“喂！要不……”

    陆翊楠蠕了蠕嘴，话只说了一半……身边最默契的拍档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意味不明的挑了一下嘴角——

    “这可是你自己要求的！”

    这水……现在是越来越浑了！

    ……

    只是此时，方灏和陆翊楠都还没有意识到，真正搅浑水的人，正在角落里慢慢看着他们——

    “素，你怎么看？”

    偌大的办公室里，只有两个人，坐在书案前、戴着面具的男人，和一个看起来很清秀、却一身冷气的、大概十五六岁的精致少年。

    男人关掉电视……电视里的内容有些黄暴……其实也不至于，就是刚才苗羽然和方灏在房间里卿卿我我的那一段。

    ……派人冒充空调维护工，在苗羽然的病房里装监控这种事，太容易了。

    至于理由么……

    “干爹，您是想除掉那个碍事的苗羽然么？”

    ——少年的脸上像扑克牌一样，毫无表情。

    ……

    色涩  第一百零三章  危险情敌

    男人隔着面具，看不到表情，却突然呵呵的一阵不明所以的笑——

    “想除掉他的人，是你吧？你从十二岁开始，隔着这个屏幕看方灏，看了四年，你以为你的心思我不知道么？以前方灏贪玩儿，那些个莺莺燕燕的，你不在意，但是这次似乎不一样了……素，你恨我么？恨我从不让他知道你的存在？”

    “不，无论任何理由，素都不可能恨干爹！”

    少年的脸上仍旧是扑克脸的表情，只是粉雕玉琢的脸颊微微有些发红，大概是对于方灏的那段说辞，被戳中了心事。

    对于这个被自己一手养大的小孩儿，男人显然是很了解的，却轻轻的叹了口气，透过面具上那两个孔、意味深长的看着他——

    “素，不要对苗羽然出手，不管怎么说……他是羽枫的弟弟！我们虽然有法外的权利，但是不要伤及无辜，更何况羽枫虽然在最后一刻选择了背叛我，但终究曾经为我立下过汗马功劳，做人不能没良心，如果有一天，真相浮出水面，我也不希望方灏和陆翊楠恨我……我当初没有在该除掉羽枫的时候下手，也是因为这个……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我的手下留情也没能保住羽枫的命！我欠他们的……如果可以的话，这个苗羽然，我希望他能好好的活着……”

    少年微微一愣，似乎有些不甘心——

    “干爹，您说您欠他们的，那他们就不欠您的么？如果不是苗羽枫当初背叛您，私藏芯片，这个计划已经顺利完成，您也可以顺利退休，安享晚年了……现在搞得一团糟，全都是他搞出来的！就算不报复他的弟弟，可是因为苗羽然的关系，现在把小少爷也扯进来了……一来，这事儿太危险，搞不好要命的，您家里是单传，就这么一个儿子，让他卷进来这不是更危险了么？二来，小少爷那么聪明，将来如果他知道……说到底，只要没有苗羽然这个人存在，小少爷就不会卷进来，方灏和陆翊楠就直到退休都不可能知道真相，一切的问题就能迎刃而解……”

    说白了，这少年就是把苗羽然当成眼中钉肉中刺，虽然没有什么表情，这是他从小被训练成这样的，可眼底冷冷的杀意还是出卖了他的心思。

    ……从他记事起，就被扔进荒无人烟的原始森林，跟天斗跟地斗跟野兽斗，十岁进入特种训练营，据说当初跟他一批的孩子们，只有他一个活下来的，然后是两年最残酷的训练，没有休息、没有同情心、甚至被要求放弃人性，他是被当做机器一样训练的，直到十二岁来到这个男人的身边，才知道自己人生的价值是什么……他在这个房间里关了整整四年，没有出过房间一步，像一步智脑一样接收所有的情报，一一处理……当然，这里有监控器，他可以看到一切他需要看到或者想要看到的东西……

    所以，他看了方灏整整四年！

    哦不，他出去过一次……前不久，干爹的授意下，去苗羽枫的房间里寻找线索，还跟一个男人对上了，打了起来……当时黑灯瞎火看不清人，后来才知道那个很可能是陆翊楠……其实那时候他手下留情了，不然陆翊楠不可能全身而退……因为当时太黑，他无法判断那是陆翊楠还是方灏……

    他从没有告诉过干爹，他当时任务失败，不是因为失手，更不是因为打不过陆翊楠……而是因为担心自己会误伤方灏……他舍不得……

    四年……他隔着屏幕暗恋了那个男人四年，而很可笑的是，那个男人却不知道他的存在！

    自己内心开始变得焦躁、不安，隐隐发生了变化的时间……是从那个叫作苗羽然的人出现开始的，因为方灏以前玩儿归玩儿，那就是玩儿而已，他没在意过、也没觉得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危机感，总有一天他会从这个房间走出去，总有一天那个男人会属于他……他一直这么想，可是苗羽然的出现，让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方灏，在他离开这间房子之前……爱上了别人！

    戴着面具的男人把少年这么一丁点儿不小心流露的情绪都看得清清楚楚，却也无心理会，这个孤儿是被他们当做工具来培养的，最初他就说这种事太残忍，可他的上面还有人，上面的决定……他说不了“不”字，所以一方面他并不想伤害无辜，另一方面他也觉得，素也有恋爱的权力……偏偏一个是羽枫的弟弟，一个是他一手带大、当做半个儿子的素，可方灏却只有一个，所以，年轻人的感情这回事儿……在不用极端手段伤害苗羽然的前提下，他不打算插手。

    而他想说的是——

    “别小看我的儿子……你跟了我十年，我告诉你一件你一直都很想知道的事情吧！你知道的，我手下有两组人，‘尖峰’和‘利刃’，除了负责人自己之外，那些手下的人都不知道自己身在其中……就比如说，你是‘尖峰’的负责人，而陆翊楠、方灏、苗羽枫他们都是你的手下，只可惜他们不知道你的存在、也不知道组织的存在，但你却在暗地里安排他们的所有行动，通过我以‘商业间谍’的身份指使他们去完成使命一样……同样，‘利刃’也有一个负责人，你不是一直都想知道是什么样的人么？”

    此言一出，素顿时收起了多余的情绪，显得非常专注……他的确是一直都想知道，是什么样的人跟他同命相连……

    却不料，正说着，电话响了，男人按下了免提，电话那边却传来穆木的声音——

    “爸，我到楼下了，能直接上去么？”

    “行啊，你上来吧！”男人挂了电话之后，却若有所指的指了指自己的电话，看着发呆的素，“这就是答案！并不只有相同命运的人，才能背负相同的使命。”

    看着站在那里、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的少年，男人轻声笑了一下，站起身来——

    “行了，你继续在这里处理公事吧，我要回我办公室了……他来了，他和你一样，要接受属于他的任务！不过他和你不一样的是，作为儿子，我更心疼他，但作为部下，我更信任你，所以他连‘尖峰’的存在都不知道……”

    一个好的领导者，就像这样，残忍和温馨并重，打一鞭子给颗糖，这若即若离的高度和浓度的被需求的感觉，一样不差的都要传达给他的属下。

    男人径直走到门口，像往常一样顿住了脚步，背对着少年摘下面具，面具是特殊材料制成的，折一折就能随便放进口袋里……

    少年在身后苦笑……信任啊……四年了，他都没见过干爹的长相！

    干爹说，他可以去调查，如果从木木身上下手的话，很容易……但他没那么做，这也是一种表达忠心的方式。

    也许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素的忠诚并不是没有回报，男人在拉开房间的瞬间，像平时一样从不回头，比平时多说了一句话——

    “准备一下吧，你不是一直想要离开这个房间，一直想要去方灏的身边么？机会快来了……”

    丢下这意味深长的一句，和直接再次惊呆在原地的少年，关上了门，脚步声渐行渐远。

    ……

    一分钟后——

    门口站着警卫员的办公室里，一个俊逸时尚的青年匆匆走来，警卫员敬了个礼，立刻放行……穆将军的独子，谁不认识？

    穆木顺理成章的进门、关门，找了个舒服的沙发坐下，冲着坐在对面办公桌前、肩上看着一堆星星的中年男人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