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叶高地的卫生室原本是第一工业园的小社区医院。
    虽然是社区医院，基本的药物和器械倒是都有，当然大型的医疗设备是别想了。
    被固定在病床上的席德妮在昏迷中醒来，还在忍受着感染和发烧的痛苦，就看到了被推进来的方唐。
    兰花医师此时抱来了一个医疗盒子，打开后出现了锯轮，手术刀，电击探针等器械。
    但她眉头紧锁，很是犹豫。
    护士竹妹正做着记录：“无法判断脑内损伤状况，都被贯穿了，应该会出血的才对。”
    兰花医师翻开了方唐的眼皮：“眼球没有充血，这完全不合理。”
    竹妹在纸上飞快的画出了一张大脑结构图，非常之精细，几乎像是医学教材上的照片一样精细。
    她用笔点着颅腔上下：“这种颅腔贯穿伤，是可能会出现蛛网膜下腔出血的，然后颅内压开始降低，临床症状出现昏迷，呕吐，精神障碍等情况，随后短期内颅内压增高，就算可以降压，也会脑部多出出血。”
    兰花也是叹息：“即便控制了脑内出血，并发感染也会迅速带走他的生命。”
    两女说着，一起看向了手术台上的方唐。
    男人还是带着一抹笑意，好像正在一场美梦里。
    他没有任何痛苦的表情，十分的放松。
    情况实在是诡异。
    竹妹用小锤敲击方唐的膝盖，毫无反应。
    她们一时束手无策。
    即便是全能型的顶级医师，现在也只能先做常规处理了。
    因为还有个胸腹大出血的秋娘等着急救，另外四个妹妹脸上的酸灼伤也需要治疗。
    ……夏娘坐在图书馆的沙发上，听着两位医师的报告。
    “秋娘没事了，肋骨断了四根，其中一根刺入了肺部，腹部伤稍微有点严重，主要是怕感染，短时间内她需要插管，也无法进食，但修养些日子，会好起来的。”
    “受到酸雾灼伤的几个妹妹……皮肤很难修复，现在也没有欲望商城的美容服务了，她们只能忍受毁容的痛苦。”
    夏娘抬头：“方唐怎么样？”
    “只能做常规处理，咱们在占领红叶高地的时候，抓过一些毒蛇，提取的蛇毒凝血酶可以达到止血的效果，还用了脑蛋白水解片，注射了神经生长因子。”
    兰花医师补充了一下：“毕竟是游戏里，药物是不够的，能用的，该用的药都上了，现在正静脉注射甘露醇，可以降低颅内压……”夏娘摆摆手：“不要这么麻烦，用最后一招吧！”
    两名医师大惊！最后一招……“这样他可能会死的！”
    夏娘冷漠：“死就死了！他又不是我们的伙伴，而是个讨厌又狡猾的敌人！”
    兰花和竹妹退出图书馆，回到医疗室后，两女愁眉不展。
    “夏娘姐姐这什么意思啊……方唐死了，那咱们首领不是也死定了？”
    “是啊，左镰苍要我们用方唐和秘卷来交换首领，说的很清楚，我真的不明白，早就该把方唐连着他的包裹一起拿去交换了。”
    “反正我们打不开那该死的包裹，换回首领多划算啊！”
    两女有些话还是不方便说出口的。
    其实就在几个小时前，一个小道消息就在姐妹中流传起来了。
    据说方唐曾经问过夏娘，问她是否有意代替春娘，篡夺四十女盗的首领之位！现在夏娘不顾方唐的死活，要施行“最后一招”，根本就是断绝计，强行断了换回人质的可能！那岂不是真的想篡位了？
    四十女盗从建立公会起，就从未出现过权力斗争问题。
    因为她们情同姐妹，从不招收新成员，也从不放弃任何一位老成员。
    竹妹此时叹息一声：“也许夏娘姐姐是有别的想法，唉，要是梅婆婆还在就好了。”
    兰花踌躇了一会儿：“那就用最后一招吧！”
    所谓最后一招，在这游戏场景里，也被戏称为“最有希望的绝望之举！”
    那就是使用秘金粒子。
    不管是受伤，还是修理东西，甚至是饿的没饭吃的时候，如果觉得没希望了，就使用秘金粒子吧！没有人能搞懂秘金粒子的作用原理，但人人都知道这玩意儿能创造奇迹！竹妹拿来了100个单位的秘金粒子。
    其中有70多单位是从席德妮那儿弄到的，属于方唐的财产。
    将100单位秘金粒子团捏碎，混入生理盐水中。
    注射针推动一下，兰花戴上医用手套，深吸一口气：“来吧！”
    细长的针头稳定的，沿着方唐被刺穿的额头进入，缓缓的开始注射秘金粒子！很快，方唐浑身抽搐起来。
    他的眼球变得血红一片。
    又过了一会儿，他失去了呼吸。
    心跳失去，体温降低。
    兰花和竹妹三次抢救失败后，轻轻将一张白床单盖在了男人身上。
    “我们尽力了……”“等会儿做个开颅手术，把秘金粒子取出来吧。”
    两女叹着气，关上了医疗室的门。
    隔着防菌玻璃，两张病床上分别躺着的席德妮和秋娘都是虚弱的带着呼吸器。
    医疗室安静的可怕。
    ……方唐睁开惺忪的睡眼，燥热的阳光洒在背上，书桌上流着他的口水。
    他茫然抬头，就看到“白发老宁”恶狠狠的站在那儿，厚厚的卷子握着：“方唐，要睡觉滚出教室，你这次考试倒数了，还睡得着么？”
    班主任花白的头发像是刺猬一样倒竖着，继续大吼：“还有，楚九歌怎么又旷课了？”
    夏日的午后，最后一节自习课，同学们都是懒洋洋的。
    老宁发作了一阵，宣布这一周的放学卫生全部由方唐负责后，不爽的走了。
    这是十年前的新华高中，是早已淡忘的教室，是很快熟悉起来的，那种书香的味道。
    一阵风吹来，坐在自己前面的女孩转过头。
    风吹起了她黑色的长发，拂过了方唐的鼻尖，淡淡的芳香让人心醉：“方唐，楚九歌到底去哪了？”
    “你是他最好的哥们儿，得提醒他啊，学习再好，这么三天两头的旷课，老宁也会暴走的。”
    方唐看着徐雅，冲口而出：“小九马上就来，他还没睡醒呢。”
    脚步声传来，帅气的楚九歌吊儿郎当的从后门进来，手里还拎着一个礼物盒，坐在方唐身边后，礼物盒扔给他：“四班的那个短发女又给我写情书了，还送了一盒巧克力。”
    方唐熟练的撕开，直接吃了起来：“你得来个痛快的了断，别让人姑娘天天送礼物了。”
    “呵，那样你就没巧克力吃了。”
    楚九歌双脚搭在课桌上，椅子靠后，拿出漫画书看了起来。
    徐雅又转过头：“四班那个赵曼曼是么？
    她有男朋友的。”
    楚九歌理都不理她，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弄到徐雅尴尬下不了台。
    方唐微笑看着这一幕，趴在课桌上伸着懒腰：“我刚好像做了个噩梦，很长的……”还没说完，四周就安静下来。
    阳光消失，黑暗笼罩教室。
    所有的学生都凝固了，如雕塑般。
    前方的徐雅……连长发都固定住了。
    只有身旁的“楚九歌”还在哼着小曲，看着漫画。
    方唐闭目，叹息一声。
    “楚九歌”手里的漫画书消失，看着他：“主人，在您的记忆里，这处场景是最美好的，也是最能让您放松的。
    所以我模拟出来了，但看起来您并不喜欢。”
    方唐苦笑：“外面怎么样了？
    我现在是死是活？”
    “医学意义上，主人您还没死，因为大脑还存活，但现在没有呼吸，心跳停止，无法输送氧气到各器官，很快就会全身僵硬，随后就是各器官坏死……”“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不要用楚九歌的样子……我觉得很不舒服。”
    “抱歉，主人啊，这算是我最后一招了，面对这种情况，只能冒险将您的本体意识保存下来。”
    教室场景开始崩塌，化为灰尘。
    前方的徐雅也如沙尘般散去。
    现在是完全的黑暗，只剩下一道教室的门。
    身旁的“楚九歌”也消散，化为了一团白色的光影。
    朦朦胧胧的光影，是白的意识，带着温暖和光明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