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唐低头看着这些加温器，泥土里还能看到干草碎屑。
    现在，他已经了解了很多事。
    但一切都是推测，他还无法确定。
    密封的五龙鹅蛋可能不是孟淮山埋下的，但游戏场景开始前，他肯定是填过单子，申请了一批鹅蛋用来孵化的。
    那些是灰雁鹅蛋么？
    所以就藏在这些地下的加温器上。
    方唐可以想象一排排黑色的鹅蛋在加温器上孵化，留下了蛋壳。
    但那里面走出的小鹅去哪儿了？
    他心中一动，转身冲向了厂区的饲养室。
    一队剑颚蚁感应到了方唐释放的化学信息素，紧随而来。
    方唐重新探查了三间饲养室，很快在一只铁笼旁发现了异常之物。
    那是一支黑色的羽毛。
    俯身拿起来，羽毛边缘竟带着锋利的刺状，在手里轻轻划过，刺痛感明显！好锋利的鹅羽！小队剑颚蚁在右侧的笼子旁发现了更多东西。
    那是埋在杂物下的黑色羽毛，还有半个完整的黑色蛋壳。
    方唐看着蛋壳，心中震动。
    闭目想象着当时的情形。
    凌晨时候，人们还在睡梦中，雾气笼罩了所有厂区。
    山寨粒子开始改造游戏场景，机器，车辆，杂物，不该出现的东西都被粒子分解。
    然后……黑色的小鹅从地下钻出来，张开倒刺横生的嘴，饥饿的冲向了饲养区！对那些饲养的鹅来说，那是多么可怕的场景啊……方唐深吸一口气，再看着黑色的蛋壳。
    吃掉六千只大鹅的黑色小怪物们，难道是在这里立刻产了蛋，再孵化出来？
    也就是说，黑色小鹅可以一边吃一边生，周期特别短。
    这都11个游戏日过去了，它们要是真的繁衍起来，那现在得有多少了？
    一想到这里，浓浓的惊悚感无法释怀。
    匆匆的脚步声从外传来，隔壁饲养室还依稀传来几个男人的痛苦哼叫声。
    方唐飞快收起了黑色羽毛和蛋壳。
    乔芸芸背着猎枪从外面冲来，很兴奋的样子，手里还拎着个塑料袋：“您看，我们找到了子弹！”
    塑料袋里全是猎枪弹，红色的弹壳，一排排的如鞭炮。
    方唐皱眉：“从哪儿弄到的？”
    乔芸芸小脸兴奋的发红：“您能教我打枪么？
    这么多弹药，我能练出来的！”
    她手里的猎枪是仿雷明顿m系列的土制霰弹枪，侧装弹，容弹量3＋1，但从型号上来看，跟她手里拿着的12口径弹完全不符。
    “子弹哪儿来的？”
    方唐厉声又问。
    乔芸芸被吓到了：“是，是孟老给我的，我也不知他那儿弄到的。”
    孟淮山！方唐唰的一声冲上来，一脚踢飞了女孩手里的塑料袋。
    抓着乔芸芸身上的大衣，几乎是拎着她冲向了门外。
    还没奔出饲养室，背后就传来咔的一声，然后是砰砰的弹爆声。
    无数的钢珠散乱飞舞，饲养室墙壁上，顶棚上，全都是点点撞击火花。
    方唐将乔芸芸压在身下，闷哼一声！弹爆声持续了六七波。
    许久，青烟笼罩中，方唐慢慢爬起来。
    乔芸芸已经颤抖的起不来了。
    好不容易跟着站起来，她看到方唐身上不停落下滚热的钢珠，在地上咚咚的滚动。
    “您，您没事吧？”
    方唐揉着肩膀，又是几颗钢珠滚落。
    子弹原地爆炸本不应该产生这么强的冲击力的，即便里面有大量的钢珠和火药。
    但现在感觉就像是一堆小地雷引爆了一样。
    所幸靠着蚁后宝甲和夏娜的风衣，方唐只是受了一点冲击。
    “这，这到底是咋回事！”
    乔芸芸哆嗦着：“子弹还能爆炸？”
    方唐狠狠抓着她：“老板娘和孩子呢？”
    “跟，跟老孟在一块儿啊！”
    乔芸芸还在稀里糊涂中，眼前的男人却是冲向了小卖部。
    她猛然惊醒过来。
    子弹是老孟给的，这是个机关，老孟不是好人！她背着枪也是奔向了二层小楼。
    小卖部屋内，一切看起来都很正常。
    锅里还烧着水，窗户开着，木炭的青烟萦绕。
    温暖的屋内，整理出的物资还堆在那儿。
    乔芸芸气喘吁吁的顺着后面梯子爬上来，瞪眼看着屋内：“她们人呢？”
    方唐俯身从窗户边捡起了一只玩具熊，看着地上的痕迹：“是被孟淮山强行带走了！”
    他看着屋内留下的挣扎痕迹：“孟淮山先抓住了一个孩子，然后威胁妈妈，老板娘被迫屈服，带着另一个孩子跟他走了。”
    “为什么？”
    乔芸芸抓着脑袋。
    她想不通。
    老孟完全可以自己走，甚至直接杀了妈妈和孩子。
    但，但逻辑上又不对。
    为了保护两个孩子，他当初甚至愿意献出自己当食物。
    女孩完全糊涂了。
    内心深处她还是不信老实巴交的孟淮山做出这种事。
    轰的一声，外面猛然崩起了一团火焰。
    方唐看着歪倒的大货车，侧挂的油箱已经被打开，引燃的火焰从远处奔来，正在烧向车底！看着油箱口塞着的毛巾，方唐转身将乔芸芸再次扑倒。
    这次爆炸声震耳欲聋，货车的碎片砸的屋子外墙砰砰的乱震。
    “连大货车都炸了，他准备的很充足。”
    方唐喘了口气，走向小卖部的货柜位置。
    被砸碎的鹅蛋流的满地都是，蛋液上甚至洒满了一层白粉，正冒着气泡。
    “是碱粉……他不想留给我们食物！”
    两桶水也被泼掉了。
    乔芸芸跺脚痛骂，方唐脸色平淡：“不要浪费力气了……孟淮山这些日子都在哪儿睡觉的？”
    乔芸芸咬牙：“咱们不去救人么？”
    方唐看着外面越来越浓的雾气，还有那渐渐西落的太阳：“孟淮山准备的这么充分，一定在荒地里有藏身之处，现在他在暗，我们在明，你冲出去就是死路一条。”
    乔芸芸也是畏惧的缩起身子：“是啊，要天黑了。”
    她带着方唐从货柜角落打开了一块木板，下面是延伸向下的楼梯：“他一直住在一楼，那里本来是个小仓库，也是老板娘的杂物室。”
    方唐示意她不要乱动，拿过她手里的猎枪，弯腰走了下去。
    杂物室里的米袋已空，火腿肠箱子里却全都是排泄物，看来那几个护卫大汉晚上不敢出去，就在这下面解决了。
    这种浓厚的“气味”中，孟淮山竟然还能睡着？
    方唐看到一楼角落里的棉褥，都发黑了。
    他眼神一闪，快步过去。
    一个帆布小包就在棉褥下面，小包的带子裂开，似是被一旁墙上的钢钉扯断的。
    方唐用刀子挑起小包，检查一下，确定没问题后才打开。
    看着里面的东西，他眼神亮了。
    再查看下一楼其他位置，方唐顺着楼梯上来了。
    此时，剑颚蚁们才匆匆赶回来。
    乔芸芸都等急了，她站立不安，双腿不停抖着。
    方唐晃着手里的小包：“我们还是有点运气的，孟淮山准备好了一切后续计划，却不小心把最重要的东西落下了。”
    乔芸芸咬着嘴唇：“里面有什么？”
    方唐微笑：“这些你就不要管了。”
    他深沉看着女孩：“后面的电动车还能骑么？”
    乔芸芸不明所以：“摔了好几次，但好像能用。”
    方唐开始整理起了小卖部剩余的物资，用一个大被单包好了：“乔芸芸，等会儿你骑着车，带着这包裹，向西北方向走1公里左右……不要担心找不到地方，我会安排一队蚂蚁跟着你。”
    乔芸芸呼吸急促：“您，您要我干什么？”
    “那里会有一个污水井，我都掩藏好了，蚂蚁们可以帮你找到位置。”
    方唐拉着大包裹，交到了她手中：“从污水井下去，一直走，然后你会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那里有我的朋友守着。”
    乔芸芸眨着眼，不停眨着。
    方唐淡淡一笑：“你想留下来，跟我一起对付孟淮山，然后去救人？”
    乔芸芸嘴唇颤抖一下，低头哑声道：“说心里话，我，我不想留下，我跟老板娘无亲无故的，为什么要为那两个小孩送死！”
    这才是人之常情。
    方唐拍拍她的肩：“走吧，你是个勇敢的女孩，能做到的！”
    乔芸芸骑着咣当响的电动车，带着大包裹走后，方唐以狩猎指令，在二楼窗台与一楼入口处洒下信息素，蚂蚁们立刻在四周巡逻起来。
    然后他清理出了一块空地，铺上干净的桌布，再点上几根蜡烛。
    外面已经陷入迷雾之中，四周一片昏暗。
    方唐倒出了帆布小包里的东西，仔细看着：“孟淮山，原来你身上藏这么大的秘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