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窑子开张了(H) 乱仑系列(未删节) 长日光阴(H)

[红楼]世家子的红楼生涯_分节阅读_84

      顿时便有人急了,他们抢了先,那还有自己什么事?也不管天花可不可怕了,干净一股脑的往里冲。有了第一个带头的,后面人咬咬牙,也跟着跑了进去。

    这一进去,大家的脊梁骨上就爬上了一层冷汗,鸡皮疙瘩嗖嗖立了起来。

    本该是富丽堂皇的屋子,如今里面却是空荡荡的一片,一应家居摆设全无,甚至连布幔都被摘了,唯有那窗户纸还算是完整。光秃秃的四面墙,两个博古架,一张塌几,就是整个琼芳殿大殿里所有的东西了。昏暗的光线照进屋里,宽阔的屋子,冰凉凉的,一派死气。鼻尖萦绕的药味,浓厚苦涩。众人正自惊疑,难道还有人赶在他们面前扫荡了这琼芳殿不成?猛然间,就有人失声惊叫起来:“快看,偏殿那边着火了。”

    这还得了,众人忙忙往偏殿跑了过去,前面可不是漫天的火光浓烟。中间的的空地上,乱七八糟的放了药罐布帛,一堆零散的桌椅柴火,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心思急躁的士兵一脚把那柴火踹了个老远,跑到偏殿前一看,门窗前堆了一堆的柴火,大火已经烧得旺盛,火舌卷着往那屋顶去了。惦记着里头那个四皇子,胆子大的还要往里冲,拿衣服遮住了口鼻跳过了门槛,进得屋里,竟不想,里面火势还要大,再细细一看,也不知哪个缺德的,竟把布幔纱帐缠绕了系在柴火上堆在博古架桌椅板凳上,地上还有油渍,显然是泼了油的,这火能不旺?

    “见鬼的,这是谁干的?”叛军士兵气得直骂娘,迎面就飞来了一个瓶子,亏得士兵避开了,瓶子啪的一下摔在了地上,碎裂开来,浓郁一阵酒香味。火星子溅上去,顺着酒液快速烧了起来。

    “他娘的。”这酒要是砸在身上,不小心着了火,那还了得?士兵透过火光去看,就见厢房里头出来个满面泪水的太监,仇视地看着他们,手里又砸了两个小酒瓶子,把火烧得越发猛了。

    看着他们,那太监大吼道:“乱臣贼子,竟敢做这等大逆不道之事,圣上得天庇佑,定能化险为夷,将尔等歼灭,诛尔九族!”又对着屋里哭道:“殿下,您等等奴才,奴才到地下了,还伺候您。”把一堆易燃纱幔往火上一扔,双眼瞪了那些叛军,“你们这群叛逆,迫得我殿下化骨扬灰,圣上英明,定叫尔等不得好死!”声音高昂愤然,好不凄厉,还不等人回过神来,那太监一头撞上了柱子,闷闷一声响,满头血迹,躺在地上,再不中用了。

    叛军拧起了眉头,再往里看,屋梁上一个瘦骨嶙峋的男童早已投缳自尽,大抵是被天花折磨的狠了,脸上是青白青白的,双眼紧闭,手脚摊开,眼见着是已经气绝多时了,那火苗烧了男童的衣角,顺着那衣服往头上烧,上面房梁顶也着了火,投缳的白绫也着了,都快要烧到头发了。

    叛军气得直骂娘:“这半大小子,还有这样的胆色,居然自己就先死了。”不是自己动的手,哪里好去向徒宥明邀功去?千两黄金呢。

    啪啪几声柴火的爆裂声,火势越发大了,那白绫終是没撑过烈火,啪一下断了,那男童的身体掉落下来,正正对着地上倒着的一个椅子,怕是先头投缳时拿来垫脚后来踢翻了的。男童左大腿打在上面、闷声重响,那尸体就这么侧着,下半身挂在上面,上半身躺在地上,半声不响。

    那叛军看看火势,实在是不能过去,眼看着地上地毯烧得更旺了,也只能跺跺脚,赶紧出去辟火了。只是到底不甘心,出了屋子,气哼哼地从窗户门口,又扔进了几把柴几条椅子来:“想死就死个够,娘的,白费老子功夫。看不烧你个化骨扬灰。”最终无可奈何,骂骂咧咧了几句,回头去杀敌立功去了。

    只这些人却不知道,就他们刚才冲出屋子的档儿,那倒在地上的男童睁开眼睛深深呼吸了好几口,床底下爬出来两个男孩,手里捏着湿淋淋的布匹,把男童头发衣服上的火全给灭了,把水捏出来浇在那男童身上,水流过男童的脸上,化开了重重的白粉。男童咬紧了牙关,双手捏成了拳,稍稍移动了一下左腿,撕心裂肺的疼。另两个男孩看了,俱皆变了颜色。

    “贾瑚,你没事吧?”两男孩韩昹徒宥昊惊问道,贾瑚这会儿疼得厉害,咬着牙看着他们,没说话。

    叛军扔进来的柴火很快就着了,椅子打在地上,散了架的很快也着了,没散架的倒还好些。叛军以为死了的太监安义挣扎着爬起来,连同那两个韩昹徒宥昊一起,小心把那受伤的贾瑚搬起来一路到了墙角,那里一块床板隔出了个空间来,里头放了个装了水的澡盆子,边上就是凿子饭铲子菜刀之类的工具,墙面已经凿开了个缝隙,正好可以让人透口气。

    安义放下了贾瑚,给贾瑚摸了摸,松了口气:“好在,骨头没断。”亏得这琼芳殿偏僻,椅子也不是什么好料子做的,要真是那些红木黄花梨之类的硬木,贾瑚这一摔,骨头非断了不可。三人联手把贾瑚身上批的徒宥昊的皇子服外套除了,里面紧紧裹了好几层的衣物,一层又一层剥开,露出里面湿淋淋的亵衣来,贾瑚方喘了口气,苦中作乐道:“先头裹得这般紧,要那白绫再晚一刻断,我可真就抽不过气死了。”

    “呸呸呸。”韩昹忙偏过头吐口水,“就你乌鸦嘴,这话也能随便说的?不给你多穿几层,亵衣这般湿,水透出来,那外套能着吗?旁人能信你已经死了?”终究没忍住掉了泪,哽咽着道,“得亏你裹得这般厚,里头衣服还沁着水,好歹是挡了挡,没叫你摔断了腿去,要是穿单薄了,这腿还不得伤的更厉害。”

    安义直夸赞贾瑚能耐:“亏得公子能想出这主意,白绫断了还有人怀疑四皇子没死,可这身上衣服都着火了,还摔在椅子上那么严重,都一动不动的,那肯定是……这会儿他们怕都知道四皇子已经投缳自尽了,这琼芳殿也烧了,怕是再不会来了。”

    贾瑚腿疼得厉害,却不敢掉以轻心:“便是叛军被我们骗过去,还有这漫天大火呢,咱们好歹快些挖,索性这墙后边就是个小过道,可以通到小厨房那里,那里跟偏殿隔开,火烧不到那里去,挖个洞咱们爬过去在那里躲着,是福是祸,能不能躲过这劫,就看咱们的命了。”又苦中作乐地笑道,“先头让人弄了这些刀子饭铲的,本是打算私下做点吃食补补身子,没想到,这会儿倒要用来挖土凿洞,贿赂那些侍卫的银子,没白花!”他先头装死,脖子吊在那白绫上,也是伤了嗓子,这会儿说起话来,有气无力,声音也是嘶的,偶尔还能听见忍痛的抽气声。安义嘴上不说,心理着实是服了贾瑚,小小年纪,忒的硬气聪明!

    徒宥昊看了看贾瑚,什么都没说,拿起那对他来说略嫌重了的菜刀,顺着那砖头的纹路砍了下去,一点点抠着,半点没有偷懒。耳朵里听着贾瑚还在那边说:“亏得琼芳殿这边好久没修缮了,这青砖也就两层,要是才修缮的,那糯米汁的粘性,咱们可得挖到什么时候?!”不知怎么的,鼻头就算算的,险些没掉下泪来。

    刚才,贾瑚是顶替着他出去的!

    砰一声响,什么东西撞到了头顶上的床板,再没有人说话,各自拿起了工具,或撞或砍或挖或抠,专心致志挖起洞来……

    危险,还没有过去,能不能活下去,四个人心底,都没有底……

    86

    86、第八十六章 ...

    置之死地而后生,若不是实在没了办法,贾瑚也不会用上这么一个极具风险的法子。

    要是在叛军到之前火势不够猛……

    要是叛军真的不顾火势为了功劳拼着烧伤去抓他……

    要是叛军来检查他是不是真的自尽而亡被火烧死了……

    要是随后有叛军围住琼芳殿查看有没有人逃过一劫……

    一切一切,哪怕稍有差池,贾瑚一行人,就死定了。

    可是贾瑚不得不这么做。他们在宫里的地位实在太低了!徒宥昊是个不得宠的皇子,他和韩昹虽是家中嫡子嫡孙,可对皇家来说,也不过是臣子奴才,哪会放在心上?宫里如今大乱,要按照贾瑚之前的分析,这一切都是皇帝有所预谋的话,那为了麻痹敌人,让一切更加逼真,皇帝更不会做出突然转移他们的事让人疑窦。

    琼芳殿外,原本守着的侍卫都跑了个干净,又不可能有人来救他们,叛军近在眼前,贾瑚唯一能做的,就是误导这些叛军,四皇子徒宥昊是个被天花病症折磨的奄奄一息了的孩子,怕叛军杀了他,早先就自尽了,再有个安义在一旁‘尽忠殉主’,只要叛军相信徒宥昊死了,没兴趣冒着大火去拿徒宥昊的‘尸体’去领功,他们就有机会逃过一劫。

    准备这一切并不容易,好在贾瑚自从能联络上家里后,就贿赂着侍卫给琼芳殿外的小厨房置办了不少东西,粮油柴火不缺。那些侍卫长日守着着琼芳殿,也是无聊的紧,上官看管又不严格,私底下喝酒赌钱,就成了常事,他们跑了,屋里却还存了不少酒,贾瑚等都搜刮了来,又赶着时间去把家具椅子凳子之类的摔烂了沾上油,用那丝帛纱帐引了火,愣是在叛军到之前,把偏殿烧着了。贾瑚还让安义把太医开得要全部煎了,略带了药味就药汁儿连着药渣洒在了琼芳殿门口角落里,让满院子都带上股弄弄的药味,好歹提醒旁人,这里住着的病人得的可不是普通的病,那是天花,会过人,会死人的险症!

    韩昹徒宥昊都没经过事儿,平日也没干过活,可生死关头,反倒比往常能干了百倍,愣是靠着小身板,把天井里那大缸子养鱼的水给搬到了屋里的澡盆子里,帮着弄柴火泼油洒酒,点火烧屋。火势大起来的时候,皮肤都是火热热,他们愣是没叫一句苦。徒宥昊当时看着贾瑚穿上他的衣服,给自己脸上抹粉打湿衣服摆凳子吊白绫的时候,眼睛都红了,好险没哭出来,倒叫贾瑚对他观感好了许多——这或许是个没成算暴躁易怒的皇子,却总算没被这污浊的皇宫毁了,还剩下了点良心在——当然,要是徒宥昊当时真认为贾瑚为他死是应该的,那这一关以后,贾瑚定是再不理这位四皇子了的。

    实在是,贾瑚从来不觉得,自己的命比不得徒宥昊金贵,相反,要不是他现在和徒宥昊在一起,要是徒宥昊死了,事后皇帝追究起来,哪怕就这么一个不受宠的皇子,也可能赔上他一辈子的前程,贾瑚也不至于拿自己的命去拼!

    万幸,还真叫他们躲过了一截。扑鼻的药味让人联想到天花这个让人头皮发麻的疫症,空荡荡的琼芳殿正厅半点油水捞不出来,偏殿那厢房漫天火光,炙热得空气都扭曲了,安义摔的那几瓶子酒,豁出命殉主,最后能让叛军捞点好处的‘四皇子’却早早自己把自己吊死了,那苍白的脸,衣服烧着了都没感觉,摔下来撞在椅子上都没吭声——才六岁多的孩子,要真没死,早就闹起来了。就为了捞个尸体,拼出命去,还有这么多同僚在,能不能得个‘诛杀皇子’的功劳还不一定呢,风险太大,回报太小,那些叛军见着没有好处可捞,不过往火堆里再扔了些柴,好没趣地走了,叫贾瑚等总算捡了条命回来。

    但是四人身上,还是带上了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