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6章 离间
难得有机会压制萧姽婳,这种感觉还真是不赖。以前的确也做了一点比较邪恶的事情,可那是在萧姽婳不曾清醒的情况下,而现在,萧姽婳再怒,暂且也得忍着。
然而周少瑜忽然发现,一开始萧姽婳的确挺怒,但随后却是平息了下来,将更多的注意力转移到了酒馆内安歌正在择选良人的事情上。
‘这其中果然还是有猫腻么?’周少瑜摸摸下巴这般想着。旋即感觉不对,自己下巴可没这么软,扭头一瞧,就见萧姽婳正怒视自己,再看自己的手,哦哟,难怪那么软!
“失误失误!你要相信我,我可是君子来的!”周少瑜很是不要脸的道。
萧姽婳咬牙切齿:“好一个失误,好一个君子,那你还不将手拿开!”
“情不自禁……咦?不对,居然敢嚣张?嗯哼!?”
“!!!”
还来!
伸手一扭,腰肉三百六十度大……
嗯,没旋转起来。
开玩笑,周少瑜可谓经验丰富了,对付妹子这等无师自通的招数早已心中了然。自家妹子扭,那是情趣,而萧姽婳么,怎么算都不是自己妹子吧,才不受那个苦,真以为不痛哦。
最快速度一摊手,咯吱窝一挠……
“噗……”萧姽婳忍不住一乐,缩手下意识就夹住胳膊,感觉不对,立刻又板起了脸狠狠一瞪。
“哎呀,这回可怪不了我,刚准备收手来的,结果被你给夹住了。”周少瑜笑咧咧。可不是嘛,虽说只是一边的咯吱窝受到‘袭击’,可下意识两边都用力夹紧,而另一边,周少瑜的手臂正搂在那呢,这不一起给夹住了。
“我!我真是瞎了眼!”萧姽婳暗恨不已,亏得自己当初还对其颇有好感一度动心,怎的却是这般无赖之人。
“今时不同往日,认清事实吧。”周少瑜不以为意。
如果说以前还抱有半分美人势力兼得的小幻想,那么现在,压根就没想过,这可能性简直比高玉瑶那儿还要低。好歹高玉瑶可没抹过他脖子来的。
两人闹了一番,此时酒馆内也基本到了最后阶段。进入最终的候选人,还剩最后三个。
令人惊奇的再十进三的过程中,其竞争方式居然是武艺!这实在大大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从古发展至今,好些方面早已发生变化。比如古时讲究是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全面发展。不过随着年代转移,最先淘汰的便是御。
所谓御,最直接的意思便是驾驶马车了。
古时马车几乎可以理解为战车,寻常人可驾不了这个,乃地位的象征,便连帝王都需学习。只是随着发展,驾车?开什么玩笑?尊贵之人才不做这个。
随后抛却的,便是射了。
所谓射,便为射术,有五射之说,分为白矢、参连、剡注、襄尺、井仪。如白矢,便是指箭穿靶子而箭头发白,表明发矢准确而有力。
然而到了现在,不好意思,所谓百无一用是书生,为何?因为这群人手无缚鸡之力,射术?这不是开玩笑嘛?让他们拿着箭矢玩投壶这种投掷游戏还差不多。
是以安歌提出以武艺继续竞争的方式引起许多人不满,可安歌也说的明白,她希望自己未来的良人,乃是文武双全之辈。
这没毛病,谁都知道安歌和孙玉的事情,孙玉虽在孙守仁的安排下弃武从文,可打小十余年可是一直都有练武的。即便后来有所中断,也绝非寻常人可敌,若利刃在手,三五个汉子绝对近不了身。
大伙也只以为安歌是为了争那么口气,既然和孙玉没有结果,那么自己选的人,也绝对不能比孙玉差了。
只是如此一来,最终脱颖而出的三人就很有点玩味了。
寻常书生,哪怕是大户高门出身也甚少有习武之辈。而有文采又有功夫傍身的,一般都出自将门。这些人武艺自然没得说,若有天赋且聪慧,文才方面有所发展也是理所当然。而文武双全者,基本也必然是出类拔萃之辈。
若是换个地方,周少瑜还不会多想,然而这可是荆州!
看看最后剩下的三人吧。或许其本人名声并不显赫,因为将门的圈子天生和书生士子混不到一块,自然也不会有人替其扬名,而他们又不能科举,只能走武路,自然就更不被人所知。
说他们本人,或许陌生,但若说其背后的家族。哪个不是为镇南大将军府效力的大家族?若往三百来年前追溯,这些可都是孙家家将分出来的将门家族,只为孙家服务,且对孙家忠心耿耿。
如此就更有点搞笑了。
皆言孙守仁疼爱孙玉,结果呢?一个孙家纨绔三郎就敢放肆跑来,这也罢了,人家是纨绔么,爱咋来咋来。可这三人可都是孙家家臣一般的存在啊。如此还不是没将孙玉放在眼里?不然的话,又哪里会掺和进来?
巧合?周少瑜可不这么认为。或许最终以武选拔,目的就是将这种背景的人给筛选出来?
至于目的么……
周少瑜沉思片刻,似有发现。
莫要忘了,孙玉其父孙守义,在跟随孙守仁北上抗拒突厥之时,也是实掌兵权之人,根据以前收集的情报来看,不但襄阳城这里的驻军就掌军两万,就连江夏水军,也是孙玉之父一手把持。可以说,在荆州这地界上,实乃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其实力仅次于孙守仁。
而他一死,随后局势变化,孙守仁退守荆州,江夏水师自然收回亲自掌控,军中只留副将不设主帅,直接由孙守仁远程操控。而之后换将不止,虽不至一撸到底,但当初孙守义的亲信,几乎尽皆明升暗降,仍实际掌兵者,少之又少。
与此同时,孙玉在孙守仁的安排下弃武从文远送江南……
这里头有多少文章暂且不提,再看现在。
孙玉与安歌发展恋情,后者一路随前者进入襄阳。聪明人都知道,孙家断不会让孙玉去娶一个青楼女子为妻,哪怕安歌已经从良,那也不行。自古良贱不婚,此乃铁律,至多迎为妾侍已是最大可能,更多的,说不得便只是一个外室。
如果说孙玉欲娶乃是年少痴情,那么作为余杭花魁的安歌,又哪能预判不到结果?那可是余杭花魁!迎来送往不知招待过多少客人,早已练就人精,不可能这么简单的事情都预料不到,更没可能仍旧纯情如斯。
换言之,安歌是故意让事态如此发展,随后在孙玉软禁之后,‘伤情’之下重新择选夫婿,并看似憋了一口气,要选一位能与孙玉比肩文武双全的男子出来,连正室也不求。
而恰巧的是,不管最终这三人谁是幸运儿,都有一个固定的标签,那就是孙守仁的死忠!
这种情况下一旦为孙玉所知,他最恨谁!?
抛开安歌不谈,首先恨的,孙守仁!是他一力强势反对,强行软禁。其次,便是安歌所挑选的良人,理由更是简单不过,而这个恨若是绕一下,仍旧能绕到孙守仁身上去。
自古以来对男子而言最大仇是什么?
杀父之仇夺妻之恨!
安歌虽不是孙玉的妻,但在孙玉这种情窦初开的青年身上基本无异。
没错了,这一定是有人在挑拨!
只是,始作俑者是谁?
是自家妹子的善怀阁?还是……
周少瑜不由再次看向了萧姽婳,莫非,是她?不然的话,为何会独自一人来此?
遥想当年初入京师,周少瑜可是记得清楚,或许当时并不知道,但事后根据各种情报,萧姽婳的产业里,可是有着青楼这一项的。
不动声色的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无论这场阴谋是谁主导,不得不说也是一招好棋。当初孙守义的那些亲信在丢掉实权之后会不抱怨?只是他们无主,才无法成事。可若是孙守义的独子孙玉有了异心呢?
不敢说全部,至少有一半是愿意继续效命的吧。
直接反抗孙守仁或许很难,但若是里应外合之下呢?
里应外合?周少瑜更加肯定,此手笔出自萧姽婳了。
一来潭州方面没有进取荆州的必要,既如此,就不需要什么所谓的里应外合。按照计划,本就是让萧姽婳与孙守仁对耗,而后萧姽婳胜利,继续与其结盟,随后自然便是萧姽婳引军攻打大梁,周少瑜继续看戏,坐观山虎斗。
二来么,此离间之策若是失败,安歌的结局自不用提。而即便成功,安歌也脱不了一个‘牺牲’结局。妹子们里头不乏果决之辈,但多少顾忌周少瑜的看法,这般计谋即便要用,也断不会一声不吭连知会都不知会一声。
“今次来此皆为人中俊才,受诸位错爱,奴心中甚为荣幸感激,接下来容奴再任性最后一次……”安歌起身一福,名为致谢,实则安抚,毕竟肯定有人不服如此评选方式。而接下来,自是要做出最终选择的时刻了。题目很简单,若是做出了选择,那么你又将如何待我?
嗯,换言之,也就是到了表心意表诚意的时刻了。
一个当即表示其名下有良田产业多少,愿与一半分之。
另一个则情话不断,看模样就知为此中老手,好些肉麻话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冒出来丝毫没有不好意思,连周少瑜都自叹不如。
第三个最是简单直接,直言谁若想欺负你,想从他尸体上跨过去,且愿意以娶妻之礼迎之。
“奴……奴……”听罢,安歌是有为难之意,似乎在为挑选哪位而难以做出抉择,而这时候……
呯……原本已然关闭的酒馆大门却是被人一脚踢开,力道好是不小,颇为厚重的木门居然直接给踢飞开来,将最为靠近的两位书生都给砸的不轻。
“我看谁敢!”只见一眉清目秀的青年手握长刀,冷目横眉的大喝!
“孙家玉郎?”
“什么?他便是孙玉?不是说被软禁了么?为何能来此处?”
“哈,不管为何,总归是有热闹瞧了。”
场中不乏幸灾乐祸之人,反正美人已和他们无关,既如此,有乐子可瞧岂不更好?
“哟哟哟,这不是堂兄么?怎么,我父亲的话你也敢违背了?不在祠堂面壁思过,居然还敢跑出来?”却是早就憋了一肚子火气的孙三郎站起身来,气归气,到是一直没走,虽说没能抱得美人,可只要能看见孙玉吃瘪,总归也是个好事。
再说了,看看最后剩下三人都是谁吧,哈,甭管谁娶了,总归不过是一个妾侍而已,到时候找来要求玩玩,还敢拒绝不成?
孙三郎一副吊儿郎当有恃无恐的模样,仿佛很有底气,你拿刀怎么了?有本事真来砍啊。
也怪不得如此嚣张,自打父亲孙守义死后,聪慧的孙玉一直都选择忍耐,若无必要,甚少与孙三郎直接抗争。可此次不同了,人皆言龙有逆鳞,触之即死。那么安歌,就可以说是孙玉的逆鳞,断不会继续忍耐,是以……
只见孙玉默不吭声,却是瞬间起速,眨眼间便冲到了孙三郎面前,毫不犹豫抬腿一脚。
“啊……”孙三郎一声惨叫,狼狈不堪的倒在酒桌上,酒桌塌了不说,桌上酒菜也尽皆掀翻,好些都洒到了孙三郎身上,可以说要多狼狈有多狼狈。作为孙家三公子,什么时候受到如此待遇?恼怒之下就要发作,旋即便感觉到脖颈上一寒,却是一把长刀横在了上边!
“当真以为某不敢杀人!?”孙玉声音低沉冰寒,越是如此,越叫人胆颤。一抬头,盯着那最终入选的三人寒声道:“连某的女人都想窥觑?很好,若如此,某奉陪到底,愿签生死契的,站出来!”
三人对视一眼,知道此刻不能轻举妄动,这时候女人不女人的先放一边,重要的是安全将孙三郎给救出来,不然一旦有事,他们也好不了。
几个眼神之下,已有暗处的随从了然,立刻偷偷出了酒馆前去报信。
而酒馆内,孙玉的眼睛终于看向了今日原本的主角,安歌。那眼神,可谓复杂,既深爱,又伤心。
而安歌呢?却是拿着手绢轻拭,抹泪又感动又委屈的道:“玉郎……奴,奴原本就此离开襄阳寻一处深山隐居了却残生,不想,不想,不想镇南大将军他……若不如此,奴,奴……”
后面的没有说,却足够叫人脑补了。怪不得安歌这么快就出来择选良人,合着都是孙守仁强压的?
仔细想想似乎也挺合理,若只是赶走,将来孙玉大可继续找寻。可若是直接就此嫁人,那孙玉除了放弃还能如何?没有强行指认强嫁,都已经算是孙守仁的仁慈了。
闻此,孙玉又恨又怜,恨的自然是孙守仁,而怜,定然是安歌无疑。
周少瑜再次捏了捏下巴,这戏码,果然有点意思哈。
咦?不对,下巴怎么又这么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