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五十五章
自古就有一句话,叫做盛名之下其实难副,意思就是名望很大的人,实际的才德常是很难跟名望相符的,指的是名声常常可能大于实际情况。
很多有名望的人,尤其是普通人很难接触到的名望之人,其真实的才德都是需要打个大大的问号的,至少与所宣传的情况会有比较多的出入,甚至,这个人根本就是无才无德的庸碌之人,他所谓的名望都是别人吹嘘的虚假名望,根本就经不起实践的检验。
之所以会出现如此情况,那是因为有些地位较高的名望之人,是普通人很难接触到的,而既然接触不到,自然也就无法真实的了解这个人的全部情况,只能通过这个人在公开地方的偶尔露脸来评价这个人,而私底下的话,这个人很有可能是一个品质低劣的人渣。
比如在后世的很多名流阶层,平常都是一副高大伟岸的形象,给人一种企业家和慈善家的感觉,而实际上,这些人很有可能是通过非法勾当起家的,又或者这些表面看起来是一个顾家疼爱妻子的好男人,但实际上很有可能是吃喝嫖赌全占了,甚至还有很多吸食有毒物质的瘾君子。
有时候,看到太多的高大人物从神坛上跌落,心里慢慢的就对地处高位的人失去了信任,就算看到的伟人再好,也会生出很不信任的感觉。
当然,就算这个人表里如一,不论在公开场合,还是在私下的生活里都是好人,但也并不代表这个人不会为了自己的名望而故意做一些虚假的事情,又或者底下的人为了巴结奉承这个人而刻意虚假宣传,并能够得到默认。
就比如这次韦见素就是来学堂的工地看了一眼,啥活儿也没干,就被别人说成是亲自上阵干活,谁看见他干活了,就他那身体骨,真的能够干活么,他根本就干不了活儿,若真是加入到干活的人群,只能是帮倒忙,别的工匠干活的时候,还要非常小心谨慎,万一不小心把破碎的建筑材料溅到韦相公的身上就不好了,老韦显然也明白这一点,所以,他也不去工地干活,就一个人猫在帐篷里歇息,歇足了之后就可以打道回府了。
老韦现在已经是左相了,按说也不该这么清闲才对,朝廷的很多大事儿都等着他去决策,为何这老小子要跑到这里来躲清闲呢?
其实,这是老韦在宣泄心中的不满,虽然他现在是左相了,官职在大唐算是最高级别,比李安还要厉害,可他总有一种自己什么都做不了主的感觉,于是索性就啥也不干了,找个借口就溜之大吉,跑到学堂这里躲清闲了,而因为兴建学堂也是大事儿,就算有人想要弹劾他,也挑不出太多的毛病。
“韦相公最近是怎么了,成天往学堂这里跑,干活的事情交给普通的工匠就可以了,怎么能让韦相公亲自干活呢?这万一要是累出了好歹来,那将是朝廷的重大损失啊!”
李安开口揶揄道。
韦见素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开口说道:“不碍事的,也就偶尔帮衬一下,防止这些工匠偷懒,累不着的。”
李安笑着点了点头,开口问道:“韦相公现在是左相,朝廷的很多大事都要通过你的官印才行,如今在这里督促工匠,朝廷的大事儿怎么办?”
韦见素一脸无奈的说道:“有右相在,还能有什么事情处理不了的,罢了,我这个左相不干也罢,一点意思都没有。”
很显然,他的意思再明确不过了,他是要告诉李安,权柄都被右相杨国忠控制了,他都快要成了专门负责盖章的流水线工人了,很多事情都是定好了之后,直接找他盖章的,这让他很是生气,如此一来,他还有什么尊严可言,所以,一生气就把印章扔给杨国忠了,如此,以后他老杨直接盖章就行了,就不需要通过他了。
这也算得上是一种赌气了,是一种很不理智的行为,印章是权柄的象征,怎么可以随便送给别人呢?就算心里有气也不行啊!否则,一旦出了事情,他是要担责的,别人不会考虑是谁盖了印章,而是会在意这个印章是谁的,印章是谁的谁就要担责,这个是肯定的。
“韦相公何出此言呢?老杨是霸道了一些,可只要你与他好好商量,很多问题还是能找到共同点的,大家都是同朝为官,耍小孩子脾气就不好了。”
李安开口说道。
韦见素很是不服气的看向李安,开口说道:“工部的事情,李侍郎是一概不用过问,可真是舒坦的很呢?”
李安点头道:“确实如此,不过,研发中心的事情也很忙的,而且研发中心也离不开我,若是没有我,研发中心的很多工作都无法开展,而韦相公在这里的作用却颇为有限,这里的工匠不会因为韦相公不在这里,就不会干活的。”
“哎,我知道说不过你,可我就是心情不好,来这里修养几日可好?”
韦见素又耍起了小孩子脾气,倔强的说道。
李安连忙点头道:“好好好,多休息几日也是挺好的,只是休息足了之后,还是要与老杨分担政务,若是因为委屈什么都不做,那岂不是成了尸位素餐,另外,老杨这个人颇为自私,若是没有人对其进行制衡,他指不定能干出什么事儿来,万一他做了不该做的事情,而老韦又没有再起身边对其进行很好的规劝,这就是老韦呢的过错了,这岂不是辜负了陛下的信任么,陛下提拔你老韦,还不是因为相信你的人品,而提拔老杨是为了照顾贵妃的心情,两者是有很大不同的,老韦可明白。”
韦见素沉思了片刻,开口说道:“我就是那李凌啊!”
说完陷入了沉思。
老韦所属所说的李凌,自然就是大汉王朝名将李广的孙子李凌了,这个人是很厉害的,很有其祖父李广的威风,但因为得不到皇帝的青睐而一直处于较低的职位。
皇帝也知道李凌是一个很有能力的将才,但他为了讨宠妃李夫人的欢心,便让没有多少能力的贰师将军李广利率军北伐,想让这位爷多立点功劳,从而拥有更高的地位,但皇帝也知道李广利有几斤几两,对于这位宠妃哥哥也没有太大的信心,所以,便让能力出众的李凌作为偏将跟随,如此,可保李广利能够获胜,但结果由于李广利的指挥太菜,导致李凌的少量兵马被团团围困,最终被匈奴俘虏。
此刻,老韦感觉自己就是李凌,皇帝极度宠爱贵妃,所以,即便知道杨国忠没有太多的才能,也把这货提拔到最高的官位上,而出于对杨国忠能力的怀疑,所以,才让他上位辅佐,从而避免这个老杨犯太严重的错误。
这种给能力比自己低的人做下手的感觉,无疑是让人颇为不爽的事情,会让人有一种很大的憋屈感,但这也是没有办法,谁让他老韦没有一个如花似玉的妹妹呢?若他也有一个得皇帝独宠的妹妹,他就用不着给任何人打下手了,很容易就能坐上最高的官位了。
人比人气死人,有很多事情都是无解的,这个世上存在太多太多的不合理现象,尽管你愤怒痛恨,但这些事情不会因为你的痛恨和不满而消失,这些事情会一直存在。
“李凌也挺好的,这至少说明陛下是非常器重老韦的,哈哈!”
李安笑着说道。
随意的闲扯一番之后,李安便离开了这个学堂。
而通过一番了解,李安知道韦见素建设这么大的学堂,所动用的费用比李安要低很多,大约只有李安所花费金钱的三分之一。
但李安为了赶进度,多花了三五倍的金钱,若是像老韦这样不急不慢的话,估计所耗费的金钱应当是差不多的。
虽然老韦不是啥大贪官,但老韦毕竟是京城大族韦家的人,家底是颇为殷实的,所以,是真舍得拿钱出来,这些钱未必是他老韦自己的,很有可能是他们韦家的。
李安很厚脸皮的问了有谁资助,结果老韦也没有隐瞒,直接告诉李安,他负责筹建的学堂,是代表整个韦家的,所以,韦家的各个分支都出钱资助了,他们的名字也将写在学堂的功德碑上,至于学堂的名称,自然也是几个家族长聚在一起商议好了的,名称非常简单,就叫韦家学堂,牌匾做的非常大,一看就很有气势,完全能够代表他们韦家的身份。
至于规模宏大的韦家学堂什么时候能够建好,韦见素也说不准,但肯定不会低于三个月,毕竟,他们是正常建设,而不是像李安这样加速建设,速度自然要慢很多了。
寒暄一番之后,李安离开了韦家学堂,准备前往杨家负责建设的学堂,只要是权贵,现在基本上都对兴办普及学堂感兴趣了,作为当下受宠的杨家,自然也不能落下,他们突然一飞冲天,本就惹得很多人眼红不已,自费做点好事儿,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增加他们的名望,让普通老百姓不至于太仇视杨家,总之,好处是大大的,而唯一的坏处就是花点钱而已,他们已经挣了不少了,也不必在意兴办学堂的一点花费,这点钱对于他们来说,根本就是九牛一毫的事情。
与韦见素一样,杨国忠负责筹办的学堂,也选在了一处十字路口,同样也是三环路与进京主干道的交界之处。
不过,等到了地点,李安惊讶的发现,此处的学堂足有六家,而且,这六家全都是杨家负责兴办的,真是下了血本了。
以十字路口为原点,西北拐角正在建设的学堂便是杨国忠负责筹办的学堂,大老远就看到已经建好的大门上的几个大字了。
杨国忠给学堂起名字也比较的随性,直接就使用了自己的名字,这个名字是皇帝赐给他的,所以,使用如此名称,也是有讨好皇帝的意思,那四个醒目的国忠学堂,即便是距离很远也能够看得很清楚,与韦见素家的韦家学堂一样,国忠学堂的大门也是两个,都是正对着道路的,其余两个方向,其实也有大门,只不过,建设的很小很不起眼,都是给打杂的后厨之人准备的,所以,也没有什么标志牌匾。
“国忠学堂,看着比韦家学堂要气派不少,规模肯定也要更大一些,不错,不错,干的不错。”
李安很是满意的说道,顿了顿,接着说道:“不要停车,绕着这里转几圈,看看整体效果。”
在看了几圈之后,李安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杨国忠的学堂搞得不错,虽然最终的效果还不是很清楚,但至少在硬件方面是毫无问题的,而只要硬件到位了,软件也差不到哪里去。
只不过,这里面存在一个问题,那就是普及学堂应该建设在靠近贫民窟的位置,也就是说,这些学堂应该是分散开来的,这样才能就近吸收附近的贫民孩童入学。
可这一个十字路口,居然聚集了六家学堂,而且,这六家学堂的规模都不算小,周边五里的贫民窟就只有那么多,生源是一个很大的问题,解决的唯一办法,就是征召更远一些的贫民孩童入学,而这样一来,小小年纪的孩童,就要走很远的路来上学了,这是违背李安提出普及学堂的初衷的。
学堂分散的目的,就是为了解决孩童要跑很远才能上学的难题,是最合理的一种方式,可这六家学堂,显然是违背了这一要求的。
李安相信,这绝对不是礼部安排的地皮,礼部是严格按照李安的要求准备地皮的,是绝对不可能把六个学堂的地皮划在同一个地方的。
估计是杨家势大,非要这么干的,而礼部那些五六品的官员,哪里敢得罪这些祖宗,所以,也就只能无奈的答应了,反正也不是什么天大的事儿,办普及学堂是纯支出,既然这些祖宗非要选择在同一位置建设学堂,他们也是无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