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三章 吾设此座久矣
听闻段俭魏前来求见,李安是大为高兴,这说明南诏已经服气了,段俭魏能来,就表明接下来,可以利用谈判解决问题。
“将军,段俭魏是南诏军谋士,他能亲自前来,看来南诏是真的被打服了,哈哈哈!”
“将军,他一定是来投降的。”
众平南军将士,正在谈论大败南诏大军的兴头上,段俭魏突然来访,他们的兴致自然非常高。
不过,既然段俭魏来了,李安也不能失礼,让人家太没有面子,毕竟,大唐与南诏还是有共同利益的,这次打击南诏,只是警告南诏诏主皮逻阁,什么是他可以得到的,什么是他所不能得到的,服从大唐的意志才能有好日子过。
“大开城门,迎接段俭魏入城。”
李安根本不惧南诏大军会突然杀来,为此,放心大胆的要以开城门的方式让段俭魏进入城内。
这一方面是为了礼仪,让段俭魏不至于坐上危险的吊篮进入城内,另一方面,则展示了唐军的自信,之所以敢大开城门,就是不惧南诏军进攻。
命令传达到城门之后,城门缓缓打开,并迎接段俭魏进入城内。
“段先生,里面请。”
几名唐军将领,皮笑肉不笑的在门外迎接段俭魏的到来。
段俭魏脸色发黑,示意几名跟随的护卫留在外面,自己一人走了进去。
见进入大厅的段俭魏气色不太好,李安心头颇为得意,但表面却是一副毫无表情的样子,冷冷的看向段俭魏。
段俭魏进入大厅后,看着李安和两侧的多名唐军将领,深呼吸了一口,拱手道:“段俭魏见过李将军。”
‘见过,我们真的见过么?’
李安内心腹诽,嘴角轻轻一笑:“本将设此座待先生久矣,段先生请坐吧!”
段俭魏微微抬起眼皮看了李安一眼,内心万分痛苦,却又不得不走到李安预设的座位,轻轻的坐下,并侧首看着李安。
李安与段俭魏对视了片刻,首先开口道:“本将是第一次见段先生,想必段先生也是第一次见过本将,不过,段先生的名声,本将早就听说了,南诏能有段先生这样的大才,真是南诏之幸啊!”
话中略带酸意,段俭魏听完,脸色更加的难看,顿了顿,冷笑道:“李将军过奖了,在下微不足道,倒是李将军英勇无敌,为大唐朝廷立下了无数的功劳,在下万分敬佩。”
“哈哈!段先生,你我就不要互相客套了,我们还是谈谈爨地的局势吧!”
李安将话题引入正题,并开口说道:“段先生,自从爨地发生动乱以来,南诏方面一直在为大唐分忧,先是劝降爨地各豪族,让他们归顺大唐,为此,不惜将诏主的两个女儿嫁入爨地,对此,本将是颇为敬佩,此后,爨地的南宁州大鬼主爨崇道发起动乱,南诏又是出兵参与平叛,为我唐军分担了极大的压力,对此,本将深表感谢,陛下知道后,也一定会嘉奖云南王的。”
很显然,李安将南诏的所有阴谋,说成是为了大唐尽忠,从而让段俭魏更容易接受,当然,段俭魏也不是傻子,他自然也知道,李安这么说,是为了不与南诏识破脸皮,说明大唐帝国需要南诏这个小伙伴,既想要南诏放弃吞并爨地的野心,同时,还要拉拢南诏共同对抗吐蕃。
大唐的要求,似乎有些过分,不过,爨地本身就是大唐的土地,共同对抗吐蕃,也是为了维护南诏免遭吐蕃侵犯,对南诏也没有什么坏处,毕竟,大唐的政策比南诏好很多,也更加的富足和文明,南诏跟着大唐混,肯定比跟着吐蕃强很多,这在后世历史中,南诏投靠吐蕃,最终还是不堪其辱,最终选择再次归附大唐,成为大唐的附属国。
既然李安已经肯定南诏在处置爨地过程中所发挥的积极作用,段俭魏自然也不能不领情,顿了顿,恭敬道:“李将军客气了,南诏是大唐的属国,况且,爨地一片混乱,对南诏也有很大的波及,南诏不论是为了大唐,还是为了自身的利益,都必须全心全力维护爨地的稳定,这是我南诏应该做的,算不上多大的功劳,倒是唐军行动迅速,一日之内,收复叛军控制的四座城池,让我南诏大军望尘莫及,佩服,佩服。”
这话之中,也带有一股酸意,不过,李安并不在乎这些,轻声道:“这还得多亏南诏大军拖住了叛军的主力,我唐军才能如此轻松的将这四座城池收复,南诏大军的功劳还是很大的,本将一定会如实向陛下汇报,段先生可让南诏将士们等着领赏吧!哈哈!”
李安的话中说的非常清楚,是收复四座城池,这是在告诉段俭魏,爨地的城池都是大唐的,他率领大军占领这些城池,是收复大唐的失地,是合理合法的行为,南诏不应该对此有不同的意见。
段俭魏听明白了,李安作为大唐将领,所说的话自然代表大唐的利益,而李安的表达也非常清晰了,南诏决不能存有吞并爨地的念头,一丝一毫都不行,这是大唐的底线,在主权问题上不存在任何退让的可能。
“哈哈哈!我南诏作为大唐的属国,能为大唐朝廷分忧,实在是分内之事,不值一提,不值一提,不过,为了平定爨地的叛乱,我南诏大军损失颇为巨大,要尽快返回太和城休整,爨地的残局还要麻烦将军亲自收拾。”
段俭魏果断要求离开爨地,将爨地全部让给大唐。
李安内心大喜,表面平静道:“段先生说的是,南诏大军为我大唐做出这么大的贡献,伤亡颇大,是该回去好好休整一下了,哦,对了,本将这里有大量的金疮药,疗效非常好,送你一车。”
段俭魏强装高兴,拱手道:“如此,就多谢李将军了,在下还要回去准备,先告辞了。”
李安轻轻点头:“诸将送送段先生。”
在众唐军将士的欢送下,段俭魏一脸无奈的离开昆州城,与来的时候不同,走的时候带了整整一车的金疮药,这是李安早就准备好的,从要求八支小部队出城的那一刻,就准备好了。
在段俭魏一行人离开城门的那一刻,八支共四百人的唐军小部队,与段俭魏擦身而过,快速进入昆州城。
看着仅有四百人的唐军部队,全都完好无损的返回城池,连一个受伤的将士都没有,段俭魏的心里已经绝望到了极点,唐军的精锐已经远超他的想象,这一刻,他彻底断了日后报复唐军,报一箭之仇的念头,决定再也不谋取爨地了。
“大兄,我们回来了。”
“大兄,我们八路人马神出鬼没,打得南诏兵马毫无反手之力。”
“这都是将军统兵有方,我军个个精锐,在黑暗的丛林中来去自由,而南诏军将士,走到我们旁边都看不见,就像瞎子一样。”
“将军让将士们平时多食猪肝,将士们在夜间再也没有看不见东西的情况了,而且在夜间看东西,越来越清楚,这是我军取胜的关键所在。”
大获全胜的将士们,在返回城内后,全都非常兴奋。
李安自然更加高兴,轻声道:“让将士们好好休息一下,明日一早,目送南诏大军离开爨地。”
“是,将军。”
众将领带着兴奋的心情,返回各自的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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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州城东五里,段俭魏带着护卫,押着满满一车的金疮药返回南诏大营,表情极为落寞。
阁罗凤当然没有休息,麾下大军遭受如此重创,心腹谋士段俭魏还在唐军那里,他心情紧张,当然睡不着了。
在大帐之中沉思的阁罗凤,听到外面的马嘶声,知道段俭魏回来了,连忙大步走出大帐,并迎了上去。
段俭魏什么话都没有说,先弯腰给阁罗凤行了一礼。
“怎么了,段先生,事情不顺利吗?这一车是什么东西?”
阁罗凤指着段俭魏身后的辎重车,正色问道。
段俭魏吁了一口气,轻声回道:“大王子,这是李安送给我们的一车金疮药,而且是早就准备好的。”
“他们居然早就准备好金疮药,这是对我们的羞辱,极大的羞辱,真是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阁罗凤感到非常的气愤,对方送来这么多治疗创伤的药材,不就是明确告诉他,唐军不但可以射伤你们的士兵,还给你们送来了药材,一切都在唐军的掌控之中,而他们却被玩弄在股掌之中。
段俭魏低着头,不知该说些什么,一脸的无奈。
阁罗凤接着问道:“李安是什么意思,我们这么辛苦的谋划,可否得到一块利益。”
段俭魏连忙摇头,无奈道:“大唐绝无丝毫退让的意思,而且,日后会在两爨驻军,以将交州和益州连成一片。”
“这么说来,我们是彻底失败了。”
阁罗凤有些不甘心。
“失败了,是彻底失败了,此事都是我谋划不周,回到太和城之后,属下会向诏主请罪,并揽下全部的罪责。”
段俭魏现在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除了主动承担责任,他又能干什么呢?
阁罗凤有些不忍心,轻声道:“此事不单单与先生有关,小王也有过错,岂能让先生一人承担所有的过错,小王愿与先生一同承担责任。”
段俭魏忙摆手道:“万万不可,大王子是南诏未来的希望,若是因为此事威望受损,实在是得不偿失,属下只是一个小人物,死不足惜,况且,诏主也未必会真的杀我,看在我哥哥的面子上,应该不会,只要属下还能活着,就一定会继续为大王子效力,助大王子登上南诏诏主之位。”
看着一片忠心的段俭魏,阁罗凤心里颇为感动,不过,也许段俭魏说的对,他是南诏的大王子,是南诏未来的希望,他的威望不能受损,否则,就是整个南诏的损失,为此,他也只能让段俭魏来背锅了。
南诏大军受伤的将士非常多,所储备的金疮药远远不能满足要求,而李安赠送的一车金疮药解了燃眉之急,南诏军中的郎中,将这些金疮药涂抹在南诏将士的伤口上,很快就让这些将士停止了呻吟。
有了这批特效药,南诏将士全都得到了及时的救治,大营也很快恢复了安静。
第二日天蒙蒙亮,昆州城东五里外的南诏将士全部起身,并在将领们的命令下,扔掉身上的爨地铠甲,换上了南诏特有的藤甲,军中的所有旗帜也都换城南诏旗帜。
天色大亮后,南诏大军已经全部扔掉爨地的所有衣甲和旗帜,并集中在几处固定的位置,进行焚烧处理。
“大王子,全军已经准备就绪,可以出发了。”
阁罗凤向四周看了看,点头道:“出发,返回太和城。”
万余南诏大军,在阁罗凤带领下,拔营而起,从昆州城外的小路绕道而过,向南诏境内进发。
这条小路,距离昆州城墙的距离仅有二里多,虽然有零星的树木遮挡视线,但完全可以看到正在行进中的南诏大军。
此刻,李安与麾下众将士,正站在城墙上,看着正绕城而去的南诏兵马,时不时的谈论几句。
“将军,南诏忙活一年有余,最后却是为我大唐做了嫁衣,皮逻阁一定非常生气,他会不会……”
李安笑道:“当然不会,昨日一战,南诏众将士已经胆寒,他们一定会把我平南军的实力如实告诉皮逻阁,我想以皮逻阁的睿智,应该不会选择鸡蛋碰石头的,我们要做的,是如何稳定爨地的局势,安抚爨地的百姓,让他们安心接受大唐的统治,让这里的羁縻州,全部变成大唐真正的州郡。”
“是,将军说的是,我等一定全力以赴,将爨地彻底控制住。”
李安嘴角一笑,看向持续行进中的南诏大军,心里居然微微有了一丝同情的感觉,自己下手是不是太狠了一点,连汤水都没让南诏喝一口。(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