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窑子开张了(H) 乱仑系列(未删节) 长日光阴(H)

第四章 难知如阴

      老王

    中山被霜雪覆盖着,但显然今天很特殊,很多人都站在城墙边观看着军队,翎羽、铠甲、戈矛、旌旗;一国精锐从四面八方有条不紊地聚集过来,善于进攻的主帅从来没有把自己缩在城里的打算,无论是焦急还是早有预谋,战争的号角声不待吹动便已然开始。

    城外大校场上骑兵来回攒动,十几万军士已经集结完毕,没有一点声音,静默伴随着这些人站在寒风中,数千旌旗只孤单地鼓动着。

    终于发出了一些响动,一骑从营外直驰点将台,乌黑色的马儿飞过千万人的身侧,无数目光注视着这个高大的身躯,眼看离中军帅台越来越近,几百名禁卫原本想拦下,帅座上慕容垂看着驰来的那人心中便是得意了几分。

    “竖子罢了,让开。”

    让执令让开,执令得令,迈开大步朝前三步,大喊一声“皇上有令,辽西王慕容农可引马再进千步!...禁卫军,让行!”,校场本是给十几万人并着只剩一条主道,唰地一声,千步的距离又给层层让过,一众军士尽皆俯首。

    慕容农身抵到近前,面容依然如故,盔铠下的他终究漠然,只是透出一层接近凝结的白雾,一手撩开前摆朝帅座上的老人叩首,钝铁一般的双手在众人的肃穆注视下缓缓秉前。

    “赵王慕容麟已经将所部3000人伏在雁门附近,刚传来消息,雁门守将邱玉伦已被赵王手刃。”

    慕容垂听了为自己这个乖戾的儿子稍感得意,已无魏军南援的后顾之忧,那时机就是现在了。

    慕容垂抓了抓身前的兽首,心中突然焦灼一痛,身子不禁一沉,这个小动作身前的慕容农也注意到了,但只是稍稍心中一凛,动作上并没有任何异样,慕容垂眼见近侍和儿子无事,便准备站起来发令......

    迫于君臣礼节,大将慕容农没有把头全部抬起来,不想慕容垂突然僵直了身子扑倒下去,没有一个人想到这一幕。

    那个大燕的皇帝就这么直直地摔在了高台上......

    ......

    这十几万人是后燕的全部精锐,包含着鲜卑人、汉人、羌人以及无数说不出来的胡族,每一个人都听说过慕容垂那响亮的名字,皇帝本身就是军魂,没有人再去管肃穆的军容,惊呼之下,稍稍后排的人也开始踮着脚看着帅台上的一举一动......

    “不要扶寡人,退下!”那沙哑的声音从慕容垂口中发出,侍卫、宦官、随之过来的高夫人、近前的慕容农,每个人心中都接受不了慕容垂此刻的命令,没有人不清楚他的身份,没有人不尊敬这个凭借一己之力兴复国家的君王,可是君王今时业已老迈,并不能看着他这样下去......

    但对皇帝来说这只是个固定的命令,每一个字都是说出的。那就是皇权,那就是一国的至上的、不可冒犯的权威。

    凄冷的北风从太行山麓袭来,皇帝没有站起。

    兵士们用祈求的眼光看着每一个慕容氏族的人,希望他们之中有一个能站出来违抗一下那道执拗的命令。

    慕容垂的侄儿,太原王慕容楷没有再沉默,一手扔下了佩剑,三步并作两步奔向帅台,禁卫军没有阻拦,他们太了解慕容楷此时的心情了。冒着被问责的危险,禁卫统领拔列敦亲自下去把手搭在了慕容楷肩上,原本刚猛的汉子不禁盈满了眼泪。

    此刻千言万语再说却也无力。慕容楷致意拔列敦之后搭上慕容农,几个侍卫再也管不了那么多,同慕容楷一起扶起了雪中那个苍白脸庞的皇帝。

    慕容垂看着是是兄长的儿子,又望了望他的腰间,一手抓牢慕容楷,不住抖着声音”傻孩子啊...真像你的父亲,可是...这佩剑丢了怎么保卫我大燕的江山呢?“

    ......

    听毕,众人手尖并至额前,深深俯下。

    坚壁

    ...

    “皇上!您醒了?”

    慕容垂努力把眼睛睁大,依然模糊,只是觉得这股飘散的香气莫名的熟悉,但眼前明明是个男人,哪来的香气?

    “元妃?元妃!...”双手往后用力,便是一下子坐起,一手拨开眼前之人,床台前半卧着,睁大了眼睛,周围尽是将官亲信,哪里有段元妃的影子...

    “父皇。”辽西王慕容农从人群中致礼。

    慕容垂掐了掐鼻梁的睛明穴,总算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事情,沉默片刻,刚欲出声...

    “父皇,元妃先前已被您打入冷宫。”慕容农躬身道。

    慕容垂心中一时来气,双眼怒视慕容农,使力一吼“竖子,没问你这个。”

    ...

    慕容农听得发颤,便是不说了。

    “我问你,大军现在怎样了?”慕容垂斜着脸闭眼往边上一靠,看也不看他。

    “回禀父皇,大军现在由范阳王和高阳王统制,各自驻守于都城四周。”

    慕容垂听完,面无表情“叫楷儿过来!”

    慕容农起身退到一旁,慕容楷小步趋到近侧,余光瞟了一下慕容农,一脸吃气的样子,心中便又不太好意思。

    “皇上有何吩咐?”

    “农儿与汝血脉之余本我麾下良臣智将,贼子慕容永久据三晋之地,太行之险天下闻名,我等行事乃明知不可图而图之,寡人此时实无对策,二位,有何见解啊?”

    二人心中会心一笑,慕容垂这又是卖关子又是考验,慕容楷听完面色无改,慕容垂似乎也没有垂问的意思,又看向慕容农,慕容农见皇帝又把球踢向自己,右脚迈出上前...

    “免了,直说。”慕容垂从太医手里面取了一碗药汤,抿了一口。

    “我军如在近期发兵...”

    “今日。”慕容垂用手指蹭了蹭眉间。

    “如在今日发兵,宜速攻井陉、滏口!疑兵分两路,一路进军调北转飞狐口,一路向南进军孟门。”

    “城下总共也才十三万人,这次发兵我给你最多十万,四条路线;佯攻你用三万,剩下也就七万,七万人马,滏口或者井陉再去分兵,呵呵,这可是并州晋地。”

    二人这样一听,才知慕容垂根本没有看轻慕容永,先招来得容易是因为雁门位置重要,早就伏下了杀机,而现在大军囤积中山,摆明了是要和慕容永一战,但是现在慕容垂的心思根本就摸不透。

    “传寡人令,移驾邺城。”

    众人毫无头绪...邺城在南,依靠漳水,三国时为袁绍、曹操先后所得,成为河北重镇,后又在石虎、冉闵的治下为战火所破,如今也就是废丘一般,人口不足十万,去那里干嘛?

    但却有一人思也不思,映衬着众人的疑惑,直接说了声“领命”,还是那个慕容农,智将慕容农这下学聪明了,慕容楷倒是反应比他还慢一拍,不禁摇头一笑。

    “辽西王慕容农!”床上的慕容垂很清楚地说出这几个字。

    “儿臣在!”

    “命你即刻接替范阳王,传他来谒。”

    “诺”慕容农起身退出。

    “你们都退下吧,哦......对了......楷儿,接元妃过来吧。”

    众人依次退下。

    慕容垂靠床边,眼睛直看着斜侧的琉璃案台......“佳人如梦,难得慷慨。”

    困局

    慕容垂重兵集结的消息几乎同时到达了北魏的都城---盛乐,一个物产丰美的地方,但主人并没有留意眼前这些牛羊的意思,此刻拓跋珪此刻就像蛰伏的山豹一般洞悉这一切的发生。向南救援要先通过雁门关,一招关门打狗实在厉害,拓跋珪手下二十万骑兵竟半点进不得西燕地界,而慕容永那点军力分散在山西各地,根本不能相互呼应,怎么办?

    拓跋珪正当无奈,近臣忽然奏报陈留公拓跋虔、东平公拓跋仪求见。

    北魏建国不久,久习疆场风气,二人身着铠甲单单解了武器便直接上殿。

    “王上。”

    “嗯,二位,慕容麟目前收编了邱玉伦的部队占据雁门,无论我军从北还是慕容永从南都扣不开雁门半点,如果慕容垂此刻从中山发兵井陉,慕容永单凭那点流民武装实在是难以抵挡......可这...”拓跋珪顿了顿,几乎不知道讲什么,脑子里面全都是慕容垂的设下的局。

    “臣弟愚见,要等慕容垂自己发兵。”拓跋仪说道。

    “臣弟觉得不妥,雁门不可破,我军可向东翻过燕山攻击其北面军队。况且现在他们主帅慕容麟人还在雁门,谁能统制?”拓跋虔似乎更赞成主动出击。

    拓跋珪摆手,“两个都不合我意愿,尤其是虔弟的主张,你知道为什么慕容垂从来没有败绩吗?他总是把刀尖放在你认为最软弱的地方,越过燕山长城对我们三个来说都很容易,那么代郡呢?你以为就那一万驻军?三日之内,慕容隆、慕容绍就可率领吃饱喝足的五万人从中山杀到,到时候你往哪退?军心一散,便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拓跋仪同拓跋珪多有接触,拓跋虔虽同他是一样的身份,但是方略一直太过大胆,缺乏拓跋仪这般的细致。

    看二人没了动静,拓跋珪才慢慢说道,“慕容永的得失利害,你们是知道的,现在如若丢了整个并州,你们现在脚下这块土地,也毫无价值可言。”

    “......臣弟仍然觉得要待慕容垂自己发兵”拓跋仪说这话的时候面色依旧。

    拓跋珪看他执拗的样子,勉强按住自己的性子,”坐以待毙绝非上策,一损俱损,一荣俱荣。慕容垂只走了几步,并州幽州朔方三地便被卡得死死的,慕容永那点气度和能力,呵呵。“

    ”传孤帅令“拓跋珪双手撑住桌子。”明日起,五日内赶制20具发石车,100具云梯,到时验收,如力有未逮,你二人提头来见!“

    瞬时惊出一身冷汗,上次拓跋珪发出这种命令的时候还是攻打纥突邻吃紧,而这次,却又是争夺三晋,纵观以往,从未遇见过并州这般凶险的地形,而工匠之类又非鲜卑所长。

    但此刻拓跋珪已经身为一国之主,这些都拖延不得,再多担待恐怕项上人头难保,二人只得匆匆告退。

    盛乐城今日湿冷难耐,就连路过的商客也几个人围着火堆消绝了弹唱,城里的基础设施建设得并不是太好,一脚浅一脚深,旁人除了骑马的,根本不愿再徘徊片刻,而唯独这二人心事重重,似不顾风雨飘洒一般自顾自的走着。

    拓跋虔和拓跋仪不觉已带着护卫行了半晌,拓跋虔越想越觉得害怕。干脆一手挽住拓跋仪,问道”兄长今日事有何为?可是准备强攻那雁门?“

    拓跋仪城府极深,虽同是马背上度日的军人,却和拓跋虔完全不同,”此刻是我拓跋氏与慕容氏一较高低之时,救慕容永?呵呵,巴不得他们杀个天昏地暗.....“

    ”原来如此!哈哈哈哈“拓跋仪忽然立住大笑。拓跋虔整个闷住了,要杀头的事情还高兴呢?拓跋仪一副得意的样子看着拓跋虔,更是看得拓跋虔一头雾水。

    拓跋仪拔出佩刀在地上随意画了几下,不作任何解释,”你我二人这次就在幕后看王上一展宏图吧,早有奇策...“

    拓跋虔还是没有明白,”不过既然...哈...那我就按仪弟意思办,愚兄先行告退”,淌着泥水头也不回,直接从侍从那里接过了缰绳,一头便纵上了马远驰而去。

    拓跋仪照旧慢慢像散步似的走着,还唱起了曲子,似乎毫不在意拓跋珪刚刚的命令...

    几个孩童好奇的围了过来,只见上面画着一个圈,圈里点着三个点,圈外右下一条斜线,后面又是一个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