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窑子开张了(H) 乱仑系列(未删节) 长日光阴(H)

第六章 弘村吃医

      李行乐见黑十五已无大碍,淡然道:“我走了!”

    眼见李行乐正推门而出,黑十五并没有要挽留的意思,只是瞧着那他将消未消的背影,平静道:“如果你执意要去,我不阻拦,可怎么也该将手臂上的伤先治好再说,否则贸然前去,不过是枉送性命罢了。你以为死徒会像病徒那么好对付,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李行乐身子一顿,并没再说些什么,今天他的话实已说的太多了。

    黑十五并没有去多看李行乐逐渐消失的背影,而是瞬也不瞬地盯着屋中央四脚桌上的油灯,一灯如豆,摇曳一地昏黄,脆弱的似乎呼一口气就能将其吹熄。

    人岂非也是如此?

    乱世浮沉,命如草芥。

    清晨第一缕阳光投进屋子,黑十五起身忘情的伸了个懒腰,心情很是不错的样子。

    客栈小二已送来了热腾腾的早餐,正散发着阵阵诱人的香气,直勾得黑十五肚子咕咕直叫,馋虫在腹中四处乱撞。

    黑十五冲到桌旁,俯鼻一嗅,大呼过瘾。

    “蟹黄汤包,蛏干烧肉,杨梅丸子,黄山鸽乳饭。”

    看着一桌精致的早餐,黑十五忍不住感慨道:“看来这家客栈的厨子倒还不错,就不知道味道怎么样了。”

    黑十五也不用筷子,春葱般的手指捻起一个蟹黄汤包,揭开黑纱的一角,樱桃一小嘴儿一张就送了进去。

    之后满屋子俱是大快朵颐的咀嚼声,一桌子菜肴眨眼已被饕餮入腹。若有人在瞧见黑十五的吃相,恐怕没有人会相信那是一个姑娘家在吃东西。

    走出客栈,大街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人倒不少。

    黑十五瞧在眼里,却发现有些不对劲。

    很多人走路双脚似沾地又未沾地,如是飘在路面上,哪里会是寻常农夫能做到。

    还有些人手掌超大,有人手臂超长,有人一双眼睛闪烁着鹰隼般的锐芒......

    如此之多的好手齐涌而至,恐怕并不是巧合,说不定都是为病徒之死而来。

    黑十五忍不住自语道:“想不到这么快就有人来了,他此刻应该到了弘村了吧。”

    李行乐此刻正在痛苦的漩涡里挣扎,他不知道该如何抉择。眼看左臂慢慢变黑,毒气很快便会蔓延至胸,到时只怕是神仙也难救。

    可是切掉左臂,他拿什么执刀握剑,活着的使命又该如何完成。

    人活着就是这么矛盾,是否死了一切就能解脱呢?

    前方传来阵阵水流声,那就像是一双大手在揉捏李行乐的心脏。他发疯般的奔跑,冲到水潭边,水面倒映的是一个披头散发的怪物,满面狰狞,伤痕累累。

    他疯了,癫了,左手一直紧握的东西被扔的老远,双手不知疲倦的捶击着水面,嘴里骂喝连连。

    水中的那个怪物让他恶心,厌恶,他不想再看它一眼,他要赶走它,捏碎它。

    这世上若有人想赶走自己的影子,这岂非是个笑话,一个天大的笑话。

    不知多了多久,李行乐终于平静下来,静坐潭边,全身尽湿,左手一直紧握的东西被他放到了一旁。

    李行乐不知道右手,是否能像左手那般握的牢,至死也不会松开。

    李行乐不知道,可是他必须这样选择。只有活下去,他才有一丝希望,纵然异常渺茫。

    只见李行乐右手作刀,手背青筋高耸,颤抖不已。

    遽然从水潭中心传来一道幼儿般奶声奶气的诵读声:“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立身行道,扬名后世,以显父母,孝之终也。”

    李行乐不为所动,右手直接切了下去,眼看就要触及左臂,却见一团金黄色的东西从潭心飞了出来,将李行乐的右手打飞了回去。

    然而谁也想不到那团金黄色的东西,竟然会是一块豆腐,上面还沾有一层辣椒,胡椒,葱花......

    李行乐一击不成,右手举起又向着左臂切去,忽见潭心又飞出一块豆腐,将其右手击落。

    李行乐勃然起身,望向潭心,怒道:“何人鬼鬼祟祟,在此戏弄于我?”

    声音由近及远传遍整个水潭,却不见有人应答。

    半晌,从水潭中央那块巨石上,悠悠地爬起一位矮小的银发老者,扎一凌虚髻,颌下长须及胸,一张脸就像是张风干的橘子皮。

    原来那方巨石内有一凹槽,常人躺在里边几乎不可发现。

    银发老者长伸懒腰,四肢扭动,发出咯吱咯吱炒豌豆般响声。随后左手叉腰,右手指着李行乐,嗔怒道:“我好心请你吃八公豆腐,而你倒好,不止不领情,还大吼大叫扰搅老人家我清眠。当真气煞我也,气煞我也。”

    银发老者果气得吹胡子瞪眼,双脚跺地,嘴里嗯嗯啊啊叫个不停。

    瞧这老者怎么也有七八十岁高龄,可一副嗓子却还停留在七八岁,举止更似童心未泯的孩子,让人真有些啼笑皆非。

    李行乐哪有心情搭理他,转身却和来人撞了个满怀,抬头一看竟然是黑十五。

    银发老者一见到黑十五,登时怒意全消:“十五你可终于来了。这人好生无趣,又没有礼貌。”

    银发老者说完跃下巨石,踩着水面而来,胜似闲庭信步。没有人知道他是怎么办到的,仿佛他脚下的不是水潭,而是一块毫无凸起的平地。

    哪知银发老者前脚刚一着地,几乎看不见鼻孔的鼻子到处乱嗅,一低头才发现黑十五手中正提着一副竹黄色的小蒸笼,香气四溢。

    银发老者咧嘴一笑,再看黑十五手中的蒸笼已到了他手中,说话间嘴里已塞满了东西:“还是十五心疼老人家,知道我好这口。不过这味道......恐怕不是出自你手吧。”

    黑十五莞尔一笑,道:“此番走的急,所以就......不过你只要完成我让你办的事儿,保管让你吃上三天三夜,全不带重样儿的。”

    银发老者闻言头点个不停,一张满是皱褶的脸笑得更是灿若莲花,嘴里含糊道:“那简单。”

    黑十五眼见李行乐拔腿就要离开,赶忙挡在他的面前,柔声道:“如果这世上还有一人能治好你的左臂,恐怕就只有吃医他一人了。”

    李行乐低声道:“这本与你没有任何关系!”

    黑十五没有哭也没有闹,语气格外的平静:“以你现在的状态,别说是对付死徒,估计没到阎王殿,你就真得到阎王殿报道去了。”

    李行乐身子一颤,哑然道:“那也与你没有任何关系。”

    “你!”黑十五半天才从牙缝里跳出来一个字。

    银发老者甩出一枚吃了一半的蟹黄包,直击李行乐后颈,将其震晕了过去。

    黑十五眼疾手快扶住了李行乐,回头嗔怪道:“吃医,你这是干嘛?”

    原来这银发老者,便是黑十五口中所谓的吃医。

    吃医舔着一双油腻腻的双手,一遍又一遍,好不开心,仿似根本没有闲暇来理会黑十五:“他死活不肯去,那我只有把他打晕了,不然谁给我做三天三夜都吃不完的好吃的。”

    吃医住在弘村,那是一个其貌不扬,朴素古雅的村寨。

    黑十五显然不止一次来过这里,熟稔地走在前面,将吃医远远地甩在后面,仍不忘打趣道:“我说吃医你能不能快点啊!”

    吃医喘着粗气,没好气的说道:“你倒是说得轻松,你背上再驼个人试试。”

    黑十五笑道:“我又没有逼你,一切不都是你自愿的吗?”

    吃医一只手狠命的扇着嘴巴,嘴里骂骂咧咧道:“让你贪吃,让你贪吃。”

    弘村村口盘根耸立着两株参天古木,溪流绕树而过,旁边有一方石碾,几个孩童不知为了什么,正在上面吵得面红耳赤,不可开交。

    走进弘村,放眼皆是青瓦白墙,青石铺地,房屋错落有致,风过荷香拂来,沁人心脾。

    吃医的竹舍紧邻月沼,弘村所有人的吃水都来源于此。

    黑十五曾问过他:“为什么要将房子修在月沼旁?”

    吃医的回答让他大跌眼镜:“那样我就能用最新鲜的水,煮出更好吃的东西。”

    吃医三句两句不离吃,倒真应了他的名字。

    此刻吃医的竹舍前搭着八把长椅,八个大腹便便之人正仰躺着闭目养神,悠悠自得。

    这一幕瞧得黑十五忍俊不禁。

    吃医气喘如牛般爬上最后一阶青石梯,一抬头见自家八个厨子躺在长椅上,别提多自在了。

    吃医一时间气不打一处来,下一刻就看见八个胖子俱都从长椅上滚落下来,惨叫不歇。而吃医早已挡在他们面前,厉声呵斥道:“快滚,快滚,别在这儿给我丢人现眼。”

    八个胖子连滚带爬逃窜而去,眼看他们就要奔下青石阶,却听见身后吃医冷然道:“我是喊你们滚,你们是没长耳朵吗?还有,三天之后再给我滚回来。”

    八个胖子果真立马缩成一团,从青石梯上滚了下去,估计磕的不轻。

    瞧着八个胖子对吃医的话是唯命是从,想必平日里没少遭罪,黑十五不由得同情道:“他们平日那么伺候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何必对他们那么狠呢!”

    吃医愤愤道:“他们要是有你一半的手艺,我还不把他们当天皇老子供起。”

    黑十五好奇道:“既然如此,那你为何不再重新找些人?”

    吃医无奈道:“唉,之前不知换了多少个,厨艺还不如现在这几个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