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血色婚礼 二
清早,晨光明媚。
在花藤编制的长廊里,宋芒身着华服,在豪斯先生、葛特女士等众多人的簇拥下前往丰饶殿堂,他和叶瑰龙将要举行结婚典礼的地方。
天空湛蓝,点缀着几缕缕白云,扯得长的,像风中的白纱一样。
晨风微微,送来花草的芬芳,令人心旷神怡。在花园中没日没夜劳作的尸魁们嗅到浓烈的人气,不约而同的转头看过来,一个个面目干枯,木然无神,一动也不动,好像等身的人形雕像一样。
一只刚学会飞翔的雏鸟落到一只尸魁的脑袋上,叽叽喳喳的叫着,还在尸魁长着青苔的头发里啄食什么,对这险恶的境地混无所觉。蓦地,尸魁一把抓住雏鸟,看都不看一眼,直接塞进嘴里。雏鸟来不及叫上一声,就被嚼得稀烂,吞进肚里。
丰饶殿堂在丰饶城堡的最深处,作为新娘的叶瑰龙就在那里等着他。丰饶家族的血脉尊贵无比,若非十大豪族的子弟,要想娶丰家的公主,谁都要低上一头,更别说像宋芒这样的下等人出生了。
按照惯例,新郎要从城堡外不远处的荷香别院出发,在部分宾客的陪同下步行到达丰饶殿堂。纵然世界早就毁灭,废土之上一片荒凉,丰家老祖母仍旧不改一贯的高傲,坚持这个惯例。
他们走过长廊,一座横架镜湖的石桥,一片阴郁的古林,穿过好几座雄伟的建筑,直走得几位穿着高跟鞋的女宾客连呼脚疼,传说中的丰饶殿堂终于遥遥在望了。
那是一座极为古老的建筑,并不怎么高大,并不怎么豪华,却散发着一种不一样的无可比拟的气质,非是宋芒见过的丰饶城堡里任何一幢建筑所能相提并论的。
偌大的殿堂除了大体的轮廓,根本看不出人工筑造的痕迹,因为它的表面,乃至附近周遭,覆满了各种各样的植物,有禾苗,有蔬菜,有瓜果,有树有草,整个儿青青葱葱,郁郁苍苍,点缀着无数五颜六色的花朵和果实,还有为数众多的飞禽走兽徜徉其间,自由自在的觅食。这丰饶殿堂,毋宁说是一幢建筑,不如说是一座富饶的小花果山,委实不愧对丰饶之名。
不过,如果仔细观察的话,不难发现丰饶之下无法掩盖的衰败和腐朽,枯坏的枝叶、霉烂的果实、虫蛀的树皮、萎靡的花朵、散落的蜂蝶尸体等等,一切都预示着这里已然好景不长了……
“吱呀呀呀……”
两具“铠甲武士”推开厚重的木门,一股和煦的阳光混着雨露般的芳香扑面而来,让人感觉温暖而又舒泰,忍不住想伸个懒腰。
映入眼睑的景象与宋芒想象中的完全不同,门里面明亮清爽,纷繁多姿,丝毫没有阴沉之感。
在一堵布满了奇异花纹的木墙前,数以百计的人们以男女为别分站两边,每一个都身着盛装,经过精心的打扮,精神饱满的来参加婚礼。
最高处的宝座上安坐着的,自然是尊贵的丰家老祖母,艾丽莎?乌?萨尔迪隆?丰女士。她脚踩着白色的熊皮,左右蹲伏着鹿头怪和虎头怪,庞大的肉山般的身体之后,挂着两幅大不相同的图腾旗帜,一个是丰饶之树,另一个则是长在九头猪龙背上的丰饶之树。
遍体无毛、相貌狰狞的蛇尾猫一如既往的慵懒,正蜷缩在主人脚边打盹,长长的蛇头尾摆来摆去,“咝咝”的吐着芯子。
在豪斯先生的示意下,宋芒在门口不远处站定,正对着丰家老祖母,他们之间的石板路足有一百来米长,路两边皆有潺潺的流水,清澈见底,游鱼众多。
这丰饶殿堂从外面看不怎么大,可从踏进门里的那一刻起,豁然开朗,仿佛一恍惚间走进了另外一个世界一样,十分的宽广,十分的高大。上方高不可及的穹顶是不规则的透明晶体,攀满了各种各样的藤蔓,阳光透过缝隙照射进来,愈显得此地空旷。
至于那堵木墙,原来并非是墙,而是一棵惊爆人眼球的巨型古树,树干直径目测少说也有三四十米,远超宋芒的认知范围。
此树粗是极粗的,但高度却与其粗细严重不成比例,完全没有高耸入云、遮天蔽日的感觉,枝叶十分稀疏,简直像是一根巨柱上挂着一些歌藤蔓一样。
仔细观察的话,可以发现树顶有一个分明的断面,不难判断,此树之所以如此之矮,是因为连同树冠的大部分都折了,只剩下光秃秃的部分树干。
“这便是丰饶家族的丰饶之树吗?果然不一般……”
宋芒的目光迅速扫过这偌大的殿堂,虽然又一次大开眼界,深深为之震惊,但他更关心的还是迟迟未现身的叶瑰龙。
正在他彷徨之时,乐声在人毫无察觉的情况下奏响了,从无到有,逐渐渗入耳朵里。一个个音符,像汨汨涌动的深流,像叮咚叮咚的泉水,像破土而出嫩芽,像风中沙沙作响的树叶……渐渐的,乐声变得欢快起来,啾啾的虫鸣,叽叽喳喳的鸟叫,野兽的嚎叫,还有狂风暴雨、电闪雷鸣,还有回归的平静,滚滚的麦浪,满山的牛羊叫声……
丰饶之树后,璀璨的光亮闪闪烁烁,转出一个高挑的身影来,宋芒一眼望过去,就看到了她,叶瑰龙,即可就认出了她,却又恍惚间觉得判若两人,一时呆立当场。
她走出来了,从大树的阴影中走出来了,一男一女两个可爱的小孩捉着她拖在身后的长长的裙裾,整个儿展现在细细碎碎的光华中,展现在所有人的眼中。
她身材极好,既高挑也窈窕,简直如同超越凡人的神女。一袭雪白的婚纱,完美的包裹着她的娇躯,香肩露出,****半现,腰肢纤细,撒花长裙上缀满了黑色和红色的亮晶晶的宝石,与那雪白的底色映衬着,截然分明,好似白云中的黑星和红星,显得妖娆瑰魅,圣洁的美丽中透着摄人心魄的妖气。
薄如蝉翼的面纱后,她的脸如同皎洁的明月,黑里透红的眼瞳波光潋滟,一头漆黑的长发披散垂在肩后,罕见的没有拢成一束,看上去少了三分英气,却多了九分柔美。
她戴着鲜花和浆果编织的王冠,无论花果还是枝条,赫然都是从神灵一般的丰饶之树上采摘下来的,瑞气腾腾,霞光四溢,仿佛为她罩上了一个神奇的华盖,更增神秘瑰丽的气质……
“去吧,亲爱的宋思先生。”
豪斯先生微微一笑,对左前方的宋芒提醒道。
宋芒哪里用得着他提醒,当即迈开步子,走向叶瑰龙。
在悠扬中戴着些许热烈的乐声中,在众人讳莫如深暗含着各种诡异神情的目光中,宋芒走过长长的石板路,跨过一座小桥,一步一个台阶,走到水流环绕的丰饶之树下,最终停在叶瑰龙面前,两者相距一步之遥。
他们面对面而立,脚下所踩着的一尘不染的石台就是巨树的围栏,此树虽然仅剩半截,且枝叶稀疏,站到跟前,仍有通天彻地之感,整棵树散发出一股温暖的芬芳,令人遍体通泰,心旷神怡。
宋芒好容易回过神来,对叶瑰龙悄声道:“叶小姐,我们怎么……”
“闭嘴。”
叶瑰龙轻叱一声,打断了他。
宋芒噤声,转头望望不远处同在高台上的丰家老祖母,心道无论如何,叶瑰龙应该是有什么计划的,只不过此时此地还不好向自己透漏罢了。
“既然如此,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吧。”
宋芒这般想着,深吸一口气,然后轻轻吐出,按照豪斯先生告诉他的流程,硬着头皮朝叶瑰龙伸出了手。
他就这样僵了好一会儿,就在下方都有人开始为他担心时,叶瑰龙总算也抬起了自己的手,递到宋芒冒着汗气的手心里。
捉着新娘四根冰润如玉的修长手指,宋芒心怀忐忑,牵着她开始围绕巨树缓缓行走。此树当真粗得吓人,粗糙的树干上长满了各种各样的蘑菇,二人走了好久,才转完一圈,踩着软绵绵的白色熊皮从丰家老祖母和蛇尾猫的面前经过,停在宝座近前。
“唬……”
一直都呼呼大睡的蛇尾猫醒了过来,眯缝着双眼看了看叶瑰龙二人,离开柔软舒适的丝绒枕头,一跃跳上宝座,站到丰家老祖母身后宽厚的椅背上。
叶瑰龙若有似无的看了那猫怪一眼,嘴角浮现出一丝微不可察的冷意。
“将你们的头发打结,以血为祭,献给丰饶之花,从而缔结姻缘吧!作为丰饶之力守护者的血脉,丰饶之树会赐福给你们,只要这股来自大地的力量不死,你们的姻缘就不会断绝……”
丰家老祖母兴致高昂,她说着,抬起又肥又厚的手,勾勾粗比萝卜、长着乌黑尖利的长指甲的手指,像是在召唤什么东西的样子。
“呜呜呜呜……”
鬼哭也似的呜咽声响起,令人毛骨悚然。
这声音来自丰饶之树,宋芒和叶瑰龙两人听得尤其分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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