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从刺杀黑羽，再到夺走“奇迹的碎片”，只不过是短短一瞬间而已。

    当所有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如蝮蛇一样扭曲的刀刃已经插入黑羽腹中。而初秋已经站在黑羽面前，手中已经拿着夺过来的石块。

    面对黑羽艰难发出的声音，以及他的眼神，初秋没有回避，但也没有回答，只是保持着毫无表情的面容站在那里。

    就在这时，一阵呼啸的寒风从后方突袭而过，紧接着，是任何人都未曾听过的沧雪那愤怒的声音。

    “你……你要死……你要死在这里……黑羽……黑羽……”

    娇小的沧雪卷起杀气磅礴的冰冷旋风，咆哮而起，便朝着初秋突进而去。

    就在这时。黑羽的手却无力的抬了起来，轻轻的拉住了沧雪的手。

    “沧雪……不要……她……很厉害……连我都被……”

    “黑羽……！？”

    陷入狂乱冰风暴的沧雪就这样骤然停了下来，被黑羽牵着的手仿佛一下子牵动了她的全身。她只是用带着杀气的眼神冷冷的看着初秋，接着，转头，轻轻在黑羽身旁蹲了下来，用小手抱住了他。看着少年插入刀刃的身体，用牙齿紧紧咬着嘴唇，想尝试用护体寒冰帮少年支撑着。

    但无论沧雪怎么样为黑羽输送魔法力量，黑羽脸上始终没有任何血色，血液依然在缓缓流淌着，就像那无法阻挡的死亡。

    “初秋……告诉我……为什么……”

    黑羽再次艰难的抬起头，看着初秋毫无神色的眼睛，再次缓声问道。

    初秋一直视眼前一切为无物的目光竟然有了几分神色，她看着黑羽的眼神，用轻到不能再轻的声音默默说道：“你呢？又是为什么，不让她对我动手？”

    “因为……我以为……你会是我的朋友……”黑羽艰难的吐出了这句话，“而不是敌人……”

    “朋友？好遥远的词。”初秋轻声重复了黑羽说出的这个词，嘴角竟然浮现出一丝苦涩的笑容。

    在这时，黑羽又察觉到身后有人拥抱着她。还有一点急促到说不出话来的呼吸声。有点清香，有点怀念。

    这是……沙芽吧？黑羽想着。还有几个人，这是个一定是浅浅吧。这个是艾丽。

    少女们都来到他的身前，黑羽在这种意识迷离的状态下，竟然还能感觉到被少女抱着的那份温暖。

    “这是我的能力之一，扭转因果。把这种能力具现为实物，就是这把‘必死之刃’。”初秋在黑羽注视下，轻声说道，“嗯……在出刃的一瞬间，就已经判定了你‘死亡’这一事件。任何人都不能阻挡，包括……你脑海里的那个人。当刀刃切入你身体的一瞬间，你已经进入死亡这一状态。虽然你肉体的强度，和你的力量，能让你多支撑一会，但在‘意义’上你现在已经死了……所以，你脑海里的那个人，也帮不了你了。虽然……这种能力在很长的时间内只能使用一次，但……杀你，足够了。”

    “脑海？你……甚至……知道薇儿……！？”黑羽用断断续续的声音说道。

    “当然知道，包括你的所有事。不仅是这个世界的，还有你们现实世界的。我们，都已经了如指掌。”

    “告诉我吧……初秋……你……到底是谁？”

    “瓦尔基里大人的四个执行者之一。除我，初秋之外，接触过你的还有执行者夏至，那个……性格有点奇怪的青年。我们共有的能力都是创造‘具现化’，而他独有的能力是操控时间和空间……你，应该还记得他吧？”初秋说着，轻轻闭上了双眼。

    “夏至……那天的男人？我记得……瓦尔基里？是她！？为什么……”黑羽喃声说着，咬着牙，尽力保持着自己的清醒。

    “嗯，再说的话，我就……”初秋说到一半，轻轻摇头，竟然微笑了起来，“好吧，感谢你称我为‘朋友’，那……就告诉你吧。”

    黑羽只是沉默，不敢再多说一句话，害怕消耗了力气，他还想再多活一会。几分钟……不哪怕几秒钟就好……至少知道这一切，至少知道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至少想多感受一会少女们的拥抱。

    ……

    “瓦尔基里大人想要这个世界，想让这个世界变成她理想的世界，从……几千万、几千万年前以前就想。”

    “但从恒古开始，对应诞生于天界的瓦尔基里，诞生于魔界的魔王……也拥有不亚于瓦尔基里大人的力量。”

    “那些魔王……从恒古之初，瓦尔基里就想除掉它们，全部除掉。而它们也知道了瓦尔基里大人的计划。它们联手、用尽一切的办法阻止她，对抗她，而瓦尔基里大人的力量，在那千万年里，还远远不足以撼动魔王的联合。况且，瓦尔基里本身是神殿的守护者，无法轻易迈出神殿……只能用投影，来利用‘人类’和魔王们对抗。”

    “……更何况，除了魔王，更有这个世界的创造者……‘你’的存在，也是她的阻碍之一，最大的阻碍。”

    说到这里，初秋停顿了一下。只是闭上眼睛摇摇头，似乎在叹息着什么。

    轻轻伏在黑羽身后的艾丽，听到初秋的话，用有些吃惊的声音轻声自语着：“黑羽……你是……这个世界的……神？”

    之后，初秋把话继续说了下去。

    “但……你为瓦尔基里大人执行魔王审判。而那些魔王，也很自然把你也当成了瓦尔基里大人盟友。所以……其中那个魔王巴风特，竟然企图依靠摧毁魔王审判这种形式来扭转一切……”

    “瓦尔基里大人原本只是打算借用你的力量，除掉所有魔王。之后，虽然还有你在她之上，但没有魔王阻止，瓦尔基里可以在你不在意的情况下悄悄操控这个世界，只是需要在表面上臣服于你罢了。”

    “但巴风特的这一行为，这却给了瓦尔基里大人最好的一个条件。而你……更把自己的权限交给瓦尔基里大人代管。也就是那一瞬间……她的新计划也就开始了……”

    “瓦尔基里大人，她不再满足与你之下的‘仆人’这一位置。她要成为这个世界的神，最高的神，真正的神。而你，这个原本她最大的敌人，不仅把权限交给了她，而且就这样失去了力量，成为这个世界的凡人……”

    “而瓦尔基里大人她，虽然无法直接使用你的力量，但她却依靠次元裂隙的不确定性，以及你的力量，创造出我们，分割拥有你力量的四个执行者，掌控着整个世界的空间规则，时间规则，因果规则，造物能力……甚至在执行者之后，还有一个能自由带着力量跨越两个世界的人……协调者军神……”

    黑羽咬牙坚持着最后一丝力量，默默低头，嘴角缓缓说道：“你说的是……叶虎？”

    “而在这个世界上，有这个被扎伊修格封印的宝物。还有和这个宝物息息相关的、能给它提供根源魔力，例如大地的根源‘山谷之心’，海洋的根源‘碧蓝之心’……有了这些，瓦尔基里大人再除掉你，就能成为真正操控这片世界的神了。”

    “虽然这个世界存在于你的思想里，但就算你真的死了……这个世界依然会继续存在。”

    “但这块石头，‘奇迹的碎片’……被那个扎伊修格和诸多魔王种下了无数道封印。除了你之外，恐怕任何人都无法破解。而瓦尔基里大人交给我的任务，就是潜伏在你身边，帮助你拿到它。以及，在你拿到这块宝物之后……杀掉你。”

    “之后，已经成为真正的‘神’的瓦尔基里大人，便会拥有这个空间最强大的力量……而这一切完成之后，她就会除掉一切碍事的家伙，魔王也好，敢于和她抵抗的任何人也好……”

    “在那之后，就没有人能阻挡瓦尔基里大人的计划了。大人她就可以对这个世界发动‘最终审判’，对任何敢于扭曲这个世界规律和走向的生物进行肃清，让这个世界完全成为瓦尔基里大人理想中的世界……在她安排好的宿命轮回中行走下去。”

    ……

    初秋一反沉默的常态，把这一番话毫无停顿的传到黑羽耳中。说完，她只是闭上双眼，又沉默了一下，然后继续说道：“你想知道的我全部告诉你了，而我的任务呢……也完成了……黑羽，你可以安心的迎接死亡了。”

    听完初秋的话，黑羽不仅没有露出什么惊讶的神情，却在痛苦挣扎中，竟然露出了几丝微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原来是这样……好了，安心了……喂，初秋……！”

    “还有什么话想说？如果想让你身边的女孩们给你报仇的话……可以，等我把这块碎片交给瓦尔基里大人，完成任务之后。我做为一个‘人’，存在的意义就到此就终结了。完全可以满足你的要求，前来送死……”

    “不……初秋，不……不是这个……”黑羽感觉有些疲惫，想就这样躺下去，但他还是咬紧牙关，与这种冲动挣扎着，要把心里的话说完，“答应我一件事……不要，不要伤害她们。这里的所有人……请都不要伤害……”

    初秋摇摇头，在面无表情的脸上微微一笑，说道：“可以答应你，我要杀的只有你一个人罢了……其他人，没有杀的理由。”

    “哈……好……那我就能安心了。”黑羽缓缓说着，还对初秋露出一丝感激的神情。

    之后，少年深深用力吸了一口气。接着，便噗呲一声仰面倒去。

    支撑黑羽的力量，此时已经快要耗尽了。他看着身边呼唤着他名字的少女，声音模糊，听不清楚到底喊的什么。在他视线里，点点模糊的白色，开始点染眼前少女们美丽的容颜。黑羽看着少女们，嘴角努力上扬，想对她们笑一笑。不过，连他自己都不知自己现在的表情是什么样的了。

    初秋没有再说什么，收好“奇迹的碎片”，默默低头。身体突然之间化作一道浅红色的凄影，转瞬之间消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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