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罪雨

    这是铁山会攻打野狼帮结束的第二日。铁山会所有的人马都撤回了址地。

    丁墨昏迷了一天一夜，他一醒来，就看到了窗外那灰蒙蒙的天空。阴沉到了极致，就像是此刻铁山会的气氛，充满了死亡后的阴霾。

    丁墨认得这里，是医馆。他此刻身上**着，到处都是紧紧绑裹的绷带。他的左臂裸露着一块，那一块正是那日被咬了的地方，两道月牙状的伤疤。

    而这不是最显眼的，最显眼的是他的那两道月牙状伤疤处一个巴掌大小的范围，依旧维持着硬壳化，蜕不下去。

    在他旁边的床上，赵罗正安静的坐在那里，抱着双腿，看着窗外发愣。

    赵罗的身上并没有太多的伤势，只是他的面白如纸。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弱不禁风的温花，再受不得半点摧残。

    “赵罗！”丁墨叫道。他记起来了，赵筠，赵罗的父亲死了。

    赵罗回过头来，没有了往日的阳光，他的眼神空洞的不真实。他冲着丁墨勉强撕扯开嘴角笑了笑，便又看着窗外，似乎那里有什么无比吸引人的东西。

    看着赵罗的模样，丁墨心口一疼。他猛地起身，一步冲出了医馆。经过前堂，惊动了无数伤者与老大夫。

    豪山正欲追出去，老大夫伸手拦住了他，道：“他心里有结，任他去吧！”豪山略感担忧的看了一眼丁墨的背影，无奈的点头。

    奔跑着……丁墨疯狂的奔跑着。灰暗的天空中响起了几道闷雷。随后，如瀑的雨水倾盆而下，丁墨身上当下便湿了个通透。那绷带下的伤口被雨水冲刷着隐隐作痛。

    到了，刑堂！

    丁墨“扑通”一声跪在了刑堂面前的雨水中，高声呼喝道：“长老，丁墨有罪！还望责罚！”

    “吱呀！”刑堂的门开了。里面不仅仅是刑堂长老，还有陈乾、陈誉一和白行。至于陈坤，伤势太重，也在养伤。

    刑堂长老看着雨中的丁墨，看着那从丁墨绷带下被冲刷出来的血色，心中不忍道：“先进来再说。”

    “不！弟子有罪，无颜踏足殿堂。还望长老叛罪。”丁墨重重的在雨中嗑着头，一下，一下，溅起了高高的水花。他的额头也开始了渗血。

    “那你且说说，你有何罪？”刑堂长老冷冷道，既然与铁山会戒律有关，他的神色立刻便变了，变得铁面无私，冰冷无温，容不得半点私情。

    丁墨应道：“弟子立下军令状前去救人。救人不利。还望仗责丁墨！”

    刑堂长老笑笑道：“原状是你带领的人马，折损人数多于所救之人一个，便仗责一百。而你带领的人马折损两百七十八人。所救之人高达千数，还何来有罪？”

    丁墨心中痛着。李长老死时的表情，他记得还是那么清晰。单雷被砍去双臂时那副失魂的神情，尽皆刺痛着他的心脏、他的记忆、他的脑海。

    “李信长老之死……单雷大哥被废……一切都是丁墨的过错。丁墨必须受罚！”丁墨磕着头，他将头颅深深地埋在了地面。雨水混合着尘土，有着浑浊的水流进了他的裤腿。

    “无论他们是死是活。你救的人足了，无需受罚！退下吧。”刑堂长老冷冷道。他讨厌那些有罪过却隐瞒的人，也讨厌那些无罪而偏要领罪的人。

    “不！”丁墨喝道：“弟子今日……”

    “仗责五百！以示惩戒，即刻施行！”白行冰冷的声音打断了丁墨的话语。“刑堂弟子，还不快去！”

    白行的声音响彻整个刑堂上下，两个刑堂的千斤境弟子慌忙的取了刑堂的刑仗，冲了出来。他们两个看着丁墨，心中不忍。现在的丁墨，在铁山会名声太响了，击退第五狼王卫，斩杀人六境林涛……

    林涛的事情是那些丁墨带走的人马目击了，回来大肆宣扬的。而第五狼王卫的事则是那些被丁墨救下的人在铁山会与人谈起传开的。

    所以，铁山会如今有一半以上的千斤境弟子都是对丁墨怀着崇拜的情绪的，包括这两人。这也是为何刚刚这两个弟子听到要打丁墨而迟疑的原因。

    “丁墨大哥，我们只要得罪了。”那弟子分明比丁墨大了三四岁，却叫了一声大哥。

    “仗责五百，不得偷漏半仗，否则百倍加罚！”白行冷冷道了一句，转身走向了刑堂深处。陈誉一、陈乾与刑堂长老紧随其后。

    “谢白副会长！”丁墨伏下了身子，趴在了雨水之中。

    “丁墨大哥，你准备好了么？”

    丁墨沉默不语，算是默认了。

    “来了！”那弟子喝道，高举着刑仗一仗落了下去。

    “嘭！”

    紧接着，“嘭！”“嘭！”“嘭！”一声声伴随着雨水声的混合，或是打在丁墨屁股上，或是打在了他的背上。

    “白副会长，这为何要罚丁墨啊？他并不需要仗责的。”刑堂长老进了刑堂内侧，便再也忍不住了，问道。

    白行坐下，示意他也坐下。道：“你不了解丁墨的性格！他，重情义。李信长老与他相伴送信一个多月，你也看见了李信长老对他的态度转变。”

    “李信长老的死，想必给了他不小的打击。他心中内疚自责，又因为失去李信长老而难过悲伤。这过不了他自己心中的那一关，所以他才会冒雨前来请罪！”

    “你不罚他，等于就是让他对李信长老的负面情绪包藏了起来，等于成为了心中的阴影。还不如罚他，将这阴影打散一些。他痛快些。”

    刑堂长老心底明悟。“原来如此，还是副会长想的周到。”

    白行笑笑。“刑堂，管着铁山会的一切刑罚。但刑罚是死的，人是活的。你切记住，法外人情。有时候，该加罚，有时候，该减罚。”

    “是！谢副会长教诲。”刑堂长老恭敬道。“那属下先退下了。”

    “恩！”白行点头。

    待得刑堂长老离去了。白行、陈誉一、陈乾三人才抬头，静静的一齐看着雨水刷刷的从堂口的屋檐落下。

    这是一场洗刷罪孽的雨。冰冷刺骨，一切的水都渗透进了灵魂的最深处，笼罩在阴霾下的心，也被带走了尘土，浇去了与血有关的记忆。

    丁墨趴在雨中，颤抖着身体。他之前虽然得到了硬壳化的力量，可是那力量超乎了他身体本该承受的极限。他伤痕累累的身体是医馆老大夫废了半天给他包好的。

    此刻被雨水冲刷，被棍仗击打。伤口裂开，又淌出了血。他周身形成了一个淡红色的水泊。

    “一百……”那人数道。另一人不住的对他使着眼色，便接道：“一百一十！”

    那人会意，连忙舞动着棍仗击打在了丁墨旁边的水泊中，喝道：“一百二十！”

    “住手！”丁墨气疲声软道。“偷漏一仗，百倍责罚！这是我应受的责罚，不要如此包庇我！打！从零开始！五百仗！”

    “丁墨大哥！这……”那人为难了。

    “不可啊！丁墨大哥，你分明救出了一千余人，有的是功劳，哪里有罪了？”另一个人道。

    “打！”丁墨斩钉截铁道。那两个人弟子闻言沉默，不愿再动手。

    “踏！踏！踏！”一道身影踩着水花而来，他的声音冰冷无情接道：“你们不愿意打，那便我来。”

    只见他一个错步，避开了那两个刑堂弟子，一把夺过刑仗。“嘭！”便是一仗下去，丁墨的背上溅起了一道鲜血。

    “丁墨……”明瑶站在不远处的树林里，捂着嘴，楹着泪，心痛着。她身边站着一个九尺大汉，正为明瑶撑着雨伞，一手按在她的肩头，不让她冲出去。

    这九尺大汉**着上半身，下半身裹着一条由黑铁打造的下装。他的上半身上满是肌肉和伤疤交织的画面。十分骇人。

    而他的脸上，则是挂着一条从眼睛到下巴的疤痕。就连脸上茬乱的胡子，也被这道伤疤分开了。

    “这是在救赎他的心。你不要阻止。”大汉对着明瑶淡淡道。

    明瑶强忍着自己的心痛，努力的点头。“石年，我还能留在这里多久？”

    大汉石年沉默了一会儿。无力道：“三天！这是药天医地和明王堂给出的最后时限。你已经因为丁墨拖了两个月了，再拖下去……万一药天医地和明王堂知道了他的存在，反而是害了他。”

    明瑶低下了头去，不再说话。

    丁墨抬头看着来人，微微露出了笑容。就像是灵魂得到了救赎，满脸的轻松看着那人的脸庞，道：“赵罗！多谢！行刑吧！”

    赵罗抬着头，任由雨水点滴在自己的脸颊，浑身的衣衫一下子湿了个通透。薄薄的衣服粘在他的皮肤上。他空洞的目光，稍稍有了几许色彩。

    赵罗低下头，看着趴在水泊中的丁墨，猛地挥动那棍仗！喝道：“一百零二！”

    “嘭！”鲜血飞溅。

    “李信死了，单雷废了。与你又有何关系！”赵罗暴喝着。他三重内劲，五万斤力量叠加在了一起，全力一仗下去。

    “嘭！”丁墨的屁股瞬间烂了。血肉胡乱的蹦射出来，甚至听到了骨头碎裂的声音。

    “你的错！你的错！两百多条人命，你担的起吗？你担的起吗？赵罗咆哮着，疯狂着砸下了棍子去。

    “嘭！”丁墨神经一阵抽搐，晕了过去。

    第三更！因为又搞出了重复章节。原本这章是打算明天再传的。本来再写一千多字两章就够了就可以睡了，现在糟糕了。无奈！第三更，给点支持呗！估计要熬夜到三四点了，明天还要早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