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刻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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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带着点湿润的凉风吹拂到我的脸上时,我的瞳孔才重新回复了焦距,密麻的树叶因风而轻轻颤抖着,小小的发出摩挲的声音,应和着鸟儿时不时的鸣叫声,晨辉斜斜洒下,落在公园的草地上、以及中心的小湖里,注视着这一切,我才重新产生了几分活着的实感。
时间是上午八点,距我从睡眠中清醒过来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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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被富江的敲门声叫醒的。
在熟悉的敲门节奏以及随后的招呼声之后,富江惯例的潇洒离去,留下从床上坐起的我困倦的眨着双眼。
清醒过来后就是穿衣洗漱,折叠被褥,一切都宛如常ri,直到我的目光从整理好的床铺无意识的移到ri历上,看着那上面的ri期,我才意识到,到底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拥有魔xing般魅力的富江,身边从不缺乏追求取悦她的人,而富江也很明显的享受着这样的感觉,于是聚会、酒吧、ktv经常占据着富江大半的夜晚时间,第二天是休息ri的时间尤其如是,长时间下来,便养成了富江节假ri时不睡至太阳高悬绝不起床的习惯。
——而今天是星期六。
冷汗瞬间密布了我的后背。
冷静下来,或许是因为昨晚富江只是在家中看电视,并没有多少困意,所以今天才会起得这么早,也或者是她想吃早餐所以才早起的缘故。
我这般告诉着自己,只是,当我目光扫过书桌之后,呼吸便再也抑制不住的陡然散乱起来。
昨晚上无聊涂鸦的那张纸条……也不见了!
富江她……来过我的房间!
我看不到我现在的眼睛是什么样,不过我想它一定正颤抖个不停,因为我目前的视野就在不断晃动着,前方的门近在咫尺,然而我却根本走不出去,只想一辈子躲藏在这个地方才好。
出去后会发生什么事,会看到什么东西,我一点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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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终我还是出来了,在内心的不断交战下,以及富江从楼下传来的抱怨声中。
当我战战兢兢的从楼梯走下之时,看到富江就像平时候那般坐在位子上,桌上一如既往的摆放着她的那些炫耀作用明显大于实际作用的昂贵小物件,而她正兴致盎然的摆弄着它们,摆弄之余,也不满的抱怨着我迟迟不下楼。
“好慢啊~,该不会是赖床了吧?这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啊,每天早起才对身体有好处哦~”
“……我知道。”
勉强维持着平常的对话,我压抑着内心的起伏朝灶台走去,准备做早餐——在系围裙的时候尝试了几次才成功,因为手指仍不停在小小的颤抖着——富江她毫无疑问的知道我昨晚出去过,只是不知道她知晓到哪个程度。
我在心中庆幸着,至少最糟糕的情况没有发生,否则桌上摆着的就不是那些昂贵小物件而是来自于某个小女孩身体的某一部分了,富江她向来不惮于用最直观的视觉冲击来向我展示随意接近其他女xing的话她们会有什么下场,而且她也从不放过这样的机会,所以,至少现在,沙耶还是安全的。
心中安心了些许,但也仅限于此。
因为平常时候,如果是知道我在夜晚出去闲逛,即便只出去转了一圈,富江也会大呼小叫的问个不停,而现在富江的表现却未免太过平静,平静得就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但这种平静更加让人颤栗——就像无风无浪的大海,谁也不知道,海面之下究竟是怎样的暗流涌动。
熟练的做着早餐,我的动作一如往ri,外人根本想不到我的内心到底是在进行怎样激烈的思考,而近处桌前的富江,内心不是也如表面这般平静呢?或者是与我一样心中想着其他?
我无法控制自己不去猜想这些东西,而越想就越觉得承受不住,所以在做好早餐之后,我就借口想要出去转一转,然后在富江的抱怨声中离开了家,刚走出家没几步,我就疯狂的跑了起来,不去想跑得多快,不去想节约体力,不去想跑向哪里,什么都不去想,只是疯狂的跑着,好像这么做就能将一切全部忘却一样。
由于根本就不顾及奔跑时呼吸的节奏,我的心脏很快的就开始抽痛起来,我咬咬牙,反而越跑越快。
好像这样就能使我我确认这抽痛是不加节制的狂奔所引起的正常反应,而不是出自于内心的愧疚。
对之前的颤栗并非完全出自对于小女孩的xing命,而更多是来源于自己的安危的愧疚。
以及耻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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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为,我自己应该是一个高尚的人。
坐在公园的长椅上,面无表情的,我无声自语。
毕竟,富江她只是限制着我的生活,只是杀掉所有我接近的和接近我的女孩,实际上她从未对我造成任何的伤害,我大可以不在乎这些事情,凭着我自己的意愿选择我所想要的生活,而根本不顾那些女孩的后果如何,又不是我杀了她们,是死是活与我何干?然而我没有,尽管留恋……但我毫无停顿的斩断了与其他所有人的联系,即便被别人责怪我的无情冷漠,即便遭受诸多误解,我也从不后悔这么我,因为我是在救她们,即便无人知晓。
火铊她虽然吃掉了我的一只手臂,但她毕竟是由于对我的爱才如此所做……尽管这种爱在我看来太过扭曲、太过病态,但我真的无法责怪基于这种出发点的伤害,相反,我还限制着她不要进行无谓的伤害杀戮,我还担忧着她一个人在外面究竟过得好不好,如果可以的话还想要做些什么能够帮助她的事,想要继续尽一个哥哥的职责,让她不至于与这个社会错过太多,而遭遇过多不必要的麻烦。
月岛织姬,为了追寻异常,明知道接近我会有什么下场,还是不顾一切的靠近,既然她是心甘情愿的,那我就算顺应接下也没什么吧?但我没有,我拒绝了她的自荐枕席,我拒绝了她所谓的‘道歉礼物’,拒绝着她的靠近,劳累奔波个不停还要承受对方不识好歹的埋怨,因为我觉得我应该这样做,只是出于一个叛逆期少女的反叛思想,没必要付出包括生命在内的一切,所以我将之拒绝。
还有沙耶,我为她担忧着她父亲的下落不明,同情着她一个人躲在医院里的生活,虽然受限于束缚,我仍然想着有什么办法能够帮助她解决这些麻烦,想要保留住她脸上的那份纯真的笑容;在昨晚她不知后果跑来找我的时候,我也是冒险止住了她的靠近,并在之后顾及着女孩孤寂的心情还承诺以后找机会陪她玩,为此所承受的风险与煎熬只有我自己才懂。
做出了这些的我,毫无疑问的是一个好人吧?
我以为是这样的。
直到我发现,当昨晚的事可能东窗事发时,我心中最大的担忧的由来——
不是女孩受到残酷对待,而是我自身安危受到威胁。
才明白了。
原来自己,也只不过是一个自私的人罢了。
想要保护沙耶,只是由于自身的同情心在作祟,要是真想保护她的话,更该彻底离开她身边,更该将她的事反映给jing察知晓,而不是靠着自己的能力去解决,这般不上不下的姿态,不过妇人之仁罢了。
远离月岛织姬,也只是因为对方到底是出于追寻异常才接近的自己,那可怜的自尊心和骄傲接受不了这样的理由,所以才一直抗拒着,不让对方接近。
不责怪火铊,是因为对方根本就没有触及到自己的底线,真要是碰到了自己所宝贝的东西,自己一定会丑态毕露的惦记个不停吧?
而挽救其余人的生命也只是,不想承受‘他人因自己而死’这样的愧疚心理罢了,一切都是缘于自己才会做出这样的决断。
哈哈,都只是这样的理由而已,所有的一切,全都是基于自己的利益才做出的行为,哈哈哈……
“原来我,不是个好人啊……”
“是啊,少年,你的确不是个好人呢。”
当我无奈低语的时候,耳边却突兀的插入了一个声音,让我自嘲而笑的表情顿时打破、转而惊愕的回过头。
“没错呢,果然还是这种傻傻的表情更适合你。”从容不迫的注视着我的眼睛,来人弯起眉戏谑般的调侃道。
“……两仪织。”
“嗯,还记得我。”来人——两仪织满意的点着头,“不过很可惜,我已经完全不记得你的名字了。”
“我那时候根本就没告诉你好不好……”我无奈的说,本来低落不已的心情也受她影响而逐渐消散了,看着她的同时,也注意到了对方的衣着打扮。
枯叶sè的和服外加鲜红的皮夹克,是任何人看到都可以皱起眉头的搭配,但在皱眉之前,再看她这个人,却会讶异的发现,这两种截然不同的衣着,在她身上却是显得那样的理所当然。
就如同她这个人一样。
初次见面时的长发已经剪短到了齐耳的长度,像是胡乱剪出来似的,不过这样也很适合她,身材虽然纤细,但在凛凛的举止与挺挺的腰杆下,反而显出几分英武凛冽,再加上对方所使用的男xing口吻,不知道的人见了还以为是一个俊秀威风的美男子呢……然而即便是知道了对方的真实xing别,再度细看也不会有损对方的魅力,总而言之就是不论男女都十分合适的中xing特质吧。
……真难为我在这么一瞬间就看得如此清楚还做出了如此评价。
“是吗?”她不在意的一挑眉,“说起来你还真是没礼貌呢,连自我介绍都不会。”
“那时的情况有些……算了,反正也没关系。”说到一半,我放弃了解释的打算,叹了口气,然后看到那双黑sè的眼瞳还在不停望着我。
“什么事?”
“你的名字啊。”她说,“现在自我介绍还不晚嘛。”那理所当然的语气简直让我开始怀疑起我自己的反应是不是出现了什么障碍。
“……不说也没什么吧,萍水相逢而已。”
“还真是小气呢,少年。”她笑了起来,是那种有些居高临下不过并不会显得讨厌的笑容,“还是说你希望我一直用‘少年’来称呼你一直到几十年后?别这么扭扭捏捏的,只是一个名字而已!”
……这个女子实在是飒爽得过了头了。
“十六薙,十六薙风无。”
最终我还是说了,免得她再揪着我的气量不放。
她有些惊讶的眨眨眼,随即很感兴趣的说着,“「伊邪纳岐」(izanagi)吗……还真是了不起的姓氏啊,少年。”
“你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而且我认为「两仪」这个姓氏也不简单。”或许是因为对方太过强势的缘故,我在话语中小小的做出了反击,没想到对方却是毫不犹豫的点头同意。
“没错,确实如此。”点头之后,那双眼睛一眨不眨的望向了我,“所以,我是不是可以认为,拥有这个姓氏的你……不是一个简单的人呢?”
“或许吧。”我无所谓的说,不过从女子的说辞中也可以察觉到对方的不简单,不管是对方的身份还是那个姓氏。
“诶……你还真是有趣呢,「十六薙风无」。”两仪织紧紧的盯着我,即便眨眼也不能掩盖对方眼中的兴趣盎然,我必须承认,当自己的名字被她念出之时,的确是产生了几分异样的感觉,反应过来之后,心中立刻产生了抗拒的感情。
“可以了吧,「两仪织」。”我特意强调了一下对方的名字,其中的疏离意味不难透露。
“我说过,你可以叫我织。”她很快的做出了反驳,针对的却是另外一方面,“这次可要记得啊,少年……不,十六薙。”
称呼别人姓氏却允许别人叫自己的名字吗……或者说这个名字有什么特殊的含义。
我几乎是立刻就想到了那个晚上,对方表情寂寥的话语,‘不是两仪式……是两仪织。’
“我记得了,所以,还有吗?”直直的看着对方,我并没有掩饰我眼中的抗拒与疏离,想要结束这段对话的yu望不言而喻。
“啊,差点忘了。”她轻轻拍了拍脑袋,“下个星期的周末,你有时间的吧?”
“我想我没有。”我毫不犹豫的拒绝。
“身为帮过你两次的我所提出的要求,你绝对是有时间的,那就行了。”
“我说了我没有!……而且所谓的帮忙是什么时候?”
“你忘了吗?”她愉快的眨眨眼,我感觉她是故意的,“第一次,”她在我面前竖起一根指头,“医院的时候,我帮你解决了那头怪物。”
“……没要求你帮忙,而且我之前也还带着你逃跑了吧?从三楼跳下去的时候也是,你还将我作为了卸力的工具。”
“啊,你不说我还忘了。”她很高兴的拍拍手掌,“最开始的时候,那头怪物可是你引到我病房里来的。”
“但是……”
接着,不待我反应过来,她又竖起了第二根指头,“第二次,我刚才回答了你的咨询。”
“等等!什么时候?!!”
“就在刚才啊~,‘原来我,不是个好人啊……’,你是这么问的,而我很干脆的给予了回答,我说:‘没错!’”
女子眉飞sè舞的说着,对此我实在是不能忍受了。
“等等!前一个就算了!后面一个绝不认同!”
“真的?”她问。
“没错!绝不认同”我斩钉截铁的复述。
两仪织笑了。
“那么第二个就算了。”她说,“所以第一个,你是否认不了的,是吧?”
“…………”
原来,第二个根本就是幌子,真正的杀手锏在……这里吗?
“……好吧。”虽然有些不甘,但即便不加上之前的语言技巧,对方所说的也确实是事实,所以最终我还是点头,“你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很简单的事。”她的表情很轻松,“下个周末,和我一起约会吧。”
“……什么?”
“下个星期,和我一起去约会吧。”
“…………”
“…………”
我们彼此对视着,我不知道我现在是什么表情,不过两仪织的表情要多无辜有多无辜。
但是,唯有这个是——
“绝对不行!”
我太过斩钉截铁的语气引得对方有些奇怪,她挑起眉看着我,“唔?为什么?”
“反正……这个绝对不行!”
“啊?难道是害羞了?”
“根本与那些事无关!”我用力摇着头,“唯有这个,是绝对不行的!”
“唔……”两仪织抱起双手,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同时认真的打量着我的表情,然后——
“有些明白了。”她说。
“喂,十六薙。”她叫了我的名字,“我的实力,你觉得怎么样?”
……实力?
虽然不知道对方想要说什么,我还是给出了答案。
“如果你说的「杀死」是真的话,那么……很强。”
“是嘛,确实如此。”她赞同的点着头,态度十分的理所当然,不过看过她那天晚上的凛冽英姿的我对此却没有任何的违和感。
换了个抱臂的姿势,她继续说着,“如果我告诉你,医院里面的实力,不及我现在的二分之一呢?”
“什么?!!!”
“没什么好惊讶的吧?”对于我的惊讶她似乎很是不满,“我都说过了,那只是复健运动而已,毕竟我那时可是昏睡已有两年之久啊,无论如何也无法使出全力啊,而且面对那头怪物,也没必要用尽全力。”
是的,她所述的理由完全成立,我也完全能够理解,但是……已经那么强的实力,要是再强的话——
实在是,有些,接受不能呢……
“明白了吧?”很满意于我的反应,她傲然的点着头,“所以说,能伤害我的东西几乎是不存在的,对我来说,站在我面前的东西,就算是神,我也能杀给你看呢!”
就算是神,我也能杀给你看……
我被这番话语震撼到了,而更令我吃惊的是,对于这番话,我竟然下意识的相信了。
“就是如此了,所以关于约会的事,你不必为我担心。”
“…………”我一时沉默了,半晌,“你怎么知道的?”
“猜出来的啊。”两仪织绰绰有余的说,“对于我来说,怜悯中的担忧,以及胆怯中的恐惧,不管在什么地方,都是那样的显眼呢。”
胆怯……恐惧……
“是吗?”我轻轻的笑了,不知道笑容是什么样的,只觉得嘴角十分苦涩。
“没错。”两仪织赞同的点着头,“不过没关系,我一开始时就知道了嘛,你是个胆小鬼。”
“原来如此啊,胆小鬼。”对这样的评价我没有反驳,反而笑得更加明显了。
两仪织也笑了,她放下了抱着的双手,盯着我的双瞳带着明显的笑意,“但是,即便是胆小鬼,要是没有了需要担忧的东西,也是能拿出一些勇气的吧……”
缓缓的笑着,她抿起了嘴唇,“所以,下星期的约会,不要让我失望啊。”
接着,不待我回答,她飒飒的转过身,毫不留恋的迈步离去。
眼看着那个比男子还要威风的背影,我忍不住浅笑着道,“……还真是一点女人味都没有呢。”
笑过之后,我埋下了头,“下周周末吗……我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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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合一,分量足够吧?我懒得分章节了,下次不敢再做类似的承诺了……尼玛都五点半了,外面已经天亮了,我直接睡午觉算了,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