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都不知道该说他们运气好，还是有能耐了。”
    方清神色复杂的望着幻象水镜，里面忠实的记录着苏安然和叶瑾萱等人正在八楼的密谋。
    “以前怎么就没有发现，点苍氏族的人这么傻呢？”
    “空不悔的妹妹都跟苏安然跑了，他又打不过叶瑾萱，你让他怎么办？”尹灵竹撇嘴，“空不悔他也很绝望啊。”
    “哈哈哈哈哈。”方清却是朗笑一声，“我才不管他绝不绝望呢，我只知道我现在身心舒畅。……点苍氏族这次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花了那么大的代价，给空灵送上一个名额。结果却没想到，他们悉心栽培的空灵直接就没了。”
    “你笑得很开心？”
    “开心啊。”方清点头，“为何师兄你不开心？这不是天大的喜事吗？”
    “呵呵。”尹灵竹冷笑一声，“以前说你蠢，我也只是气话，觉得你毕竟是我师弟，不可能真的蠢。但我万万没想到，你的愚蠢居然不是装的，而是真的蠢啊！”
    “师兄，你这样我可是会生气的啊。”
    “生气？”尹灵竹抬手就是一巴掌扫了过去，但是因为距离较远，这巴掌自然不可能落到方清身上。
    但下一刻，一道剑气就直接炸在了方清的后脑勺，打得他一愣一愣的。
    “师兄，你怎么也学苏安然那个剑气攻击。”方清摸着后脑勺，一脸不解，“你打算普及？”
    玄界四大剑修圣地，各有各的特色。
    哦，哪怕就算是垫底的北海剑宗，也以剑阵著称于世。
    而以剑气作为攻击手段，历来都是灵剑山庄的独门绝技。
    万剑楼虽说很容易培养出一大堆的剑神，但对于宗门功法都非常讲究悟性的万剑楼弟子而言，反倒是高端战力方面略有空缺——就拿当世剑仙榜举例，除去已经自动下榜的唐诗韵，如今的十个名额里，万剑楼只有程聪一人上榜。反观藏剑阁，却是有排名第四的许玥、排名第六的白自在两人，而灵剑山庄更是有排名第五的穆灵儿、排名第七的左川，以及因为唐诗韵的下榜而自动从第十一位晋升到第十位的穆云等三人。
    所以万剑楼虽然底蕴雄厚，但在高端战力方面却一直缺乏一份能够拿得出手的成绩单。
    这一切便是因为万剑楼虽有教无类，不管什么弟子都愿意收，可传承剑法却对悟性有着极高的要求。
    当然，与之相对的，是一旦剑法能够有所成就，战力却是绝对强横，堪称真正的剑修。
    如程聪。
    哪怕面对许玥和白自在的联手，程聪也能够从容应对——他排名之所以比许玥略低一个顺位，实际上纯粹是因为这份排名已经许久没有更新过了，而当年初入排名时，程聪也的确比不上许玥。
    毕竟万剑楼的剑法是出了名的“大器晚成”类型。
    所以方清此时问的这句话，倒也算不上是没头没脑。
    而是万剑楼，的确也是可以传授关于剑气方面的指导。
    “普及不了。”尹灵竹摇头，“我观察过了，苏安然的这门剑气手法，固然有着一些独门手段，但更多的实际上却是真气量。以目前玄界剑修的平均水准，想要发挥出苏安然那等威力的剑气，恐怕只能出手四到五次。……这种手段，当作底牌用来搏命，或者和对手同归于尽可以，真想要用来当作常规手段……呵，灵剑山庄那群人也禁不起这么消耗。”
    “真搞不懂，苏安然那小鬼哪来那么多的真气。”方清一脸迷糊。
    “老黄有许多压箱底的绝活呢，搞不好苏安然学了真元宗的秘法呢。”尹灵竹撇嘴，“别忘了，当年黄梓提着一把剑，就从真元宗秘境给杀到真元宗的宗门秘境大殿前，三十七位真仙当场就被他砍死了三十个。……你怎么知道黄梓有没有中途去真元宗的藏经阁什么之类的地方逛一逛？”
    “苏安然真的把真元宗的秘法《真元呼吸法》给学了？”
    “我云的。”尹灵竹看着方清一脸认真的模样，就倍感头疼，“你可别到处乱说，搞不好真元宗没来找我们的麻烦，黄梓就先过来毒打我一顿了。……我打不过他。”
    “真实。”方清撇嘴。
    “就你话说。”尹灵竹瞥了方清一眼，“我且问你，你觉得苏安然如何？”
    “没得说。”方清想了想，然后开口说道，“他的言辞是很的厉害，兵不血刃就将空灵给拐走，这等于是间接断了妖族一臂，于我们人族而言大有裨益。……据说几年前大日如来宗就看出此子与佛有缘，试图打算让他皈依佛门，但最终却是被黄梓给阻止了。”
    “那个老家伙这么多年里唯一干的一件最靠谱的事情，就是阻止了苏安然入佛门。”尹灵竹冷哼一声，“你看得出来他的言辞很强，空灵被他几句话就给忽悠走了。那么你难道就没有看出来，他的话术是直指空灵的大道本心吗？……在你看来，或许会觉得空灵傻，可在空灵看来，苏安然却是恰好让她看到了自己的未来。”
    “这……”方清楞了一下。
    尹灵竹说的这一点，他还真的没有想到。
    “大日如来宗的知客僧为何总是能够让那么多人自愿放弃一切拜入宗门？就是因为他们总是让那些人相信自己的未来就在大日如来宗。”尹灵竹沉声说道，“近千年来，多少其他宗门弟子都被大日如来宗劝说得立地成佛，难道就真的是因为那些人傻吗？……你连这点都看不破，你如何登临四界？”
    方清张了张嘴，却是不知道说什么好，最终只能低下头：“师兄教训得是，是师弟太蠢了。”
    “知道就好。”尹灵竹淡淡的说道，“回头记得告诉无殇，让她把奈悦看紧点，尽量避免让奈悦和苏安然有过多接触。”
    “啊？”方清愣了一下，“为什么啊？”
    “奈悦本质上和空灵是同一类人。”尹灵竹沉声说道，“苏安然能够拐走一个空灵，自然就可以再拐走一个奈悦。……我们只要把奈悦再藏个二十年，等到仙女宫的瑶池宴开了就好。……我可不想让万剑楼跟点苍氏族一样，付出那么多努力后最终为他人做嫁衣了。”
    “师兄，你变了。”
    “我首先是万剑楼的掌门，其次是人族五帝之一的天剑，最后我才是尹灵竹。”
    方清沉默不语。
    尹灵竹一时间也失了谈兴。
    如此又过了片刻后，方清才叹了口气：“辛苦师兄了。”
    “无所谓辛苦不辛苦。”尹灵竹微微摇头，“有些事，不是我想怎么做，就能怎么做的。正如黄梓几千年前……咳。”
    突然意识到什么，尹灵竹轻咳了一声，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方清大概也知道话题过于敏感，不适合交谈，所以他也没有开口多问，哪怕他内心的确很好奇自己这位师兄差点说出口的话。
    但他尊敬自己的师兄，也尊敬黄梓，当年要不是他们两个人，恐怕他早就已经投胎了。
    所以他相信自己的师兄。
    既然尹灵竹不打算说出口，那就是真的不能随便说出口的话。
    “对了，师兄。”方清突然楞了一下，“这次看起来，第九层似乎很好上啊，你是不是……改了内容？”
    “我要是有那个本事，我早就把剑典秘录拿出来了，还会放任那玩意呆在里面，让谢老鬼一直盯着试剑楼。”尹灵竹没好气的说道，“试剑楼想要登上第八楼可不简单。这群小兔崽子就是运气好，误打误撞的闯上去了。……当然，也是因为叶瑾萱和空不悔这两人的联手，威慑力实在太强了。”
    方清翻了个白眼。
    有些话，他不好意思说出来。
    当世剑仙榜的第一名和第二名，他们两人任何一个，都有能够在一对一的交锋中碾压其他当世剑仙的实力，就算是程聪也不见得能够打赢空不悔，最多也就是五五开的水准，更何况叶瑾萱还是半步地仙，在试剑楼里那就真的是横扫了。
    而现在，这两人还联手，那是正常人会干的事吗？
    换了许玥、程聪等任何一个人，见到空不悔的第一时间，肯定是打得头破血流——除非是被试剑楼强制绑定的组队模式。不然人族与妖族之间的互相敌视，可不是简简单单的一两句就能够解释清楚的事。
    可叶瑾萱怎么做的？
    进入第七楼后，没有了限制，本应该和空不悔打得脑浆子都喷出来的叶瑾萱，却选择了继续合作，然后两人就把整个第七楼都给横扫了。如此一来，自然不会有人再跟他们做竞争了，因为敢竞争的都被他们打死了——也就许玥实力比较强横，还能从他们两人的联手下逃走，找到程聪等人。
    但实际上，许玥却是在负伤的那一刻起，就宣告她进不了第八楼了。
    别人不知道试剑楼什么情况，方清哪会不知道。
    毕竟，他身边坐着的尹灵竹可是自万剑楼成立以来，唯一一位登上第九楼的人。
    而想要进入第八楼，条件则是“必须保留有七成以上的实力”，否则的话哪怕找到登楼之门，也进不去。
    “之前试剑楼，一直都被当作一个简单的试炼，就是考验自身能力的方式，而且我也没有增添任何彩头当作奖励。”尹灵竹沉声说道，“所以正常情况下，只要走完前六层，进入挑战自我的第七楼，那些人肯定会打得头破血流。……如果有比较特殊的情况，恐怕在第六楼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大打出手了，哪还会留到第七楼。”
    第六楼有三个考场，之前那次太一谷参与的测试，唐诗韵、叶瑾萱一人霸占了一个，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程聪能够登上第七楼，还是因为他当时在另一个考场，没有遇到那两个混世魔王。
    这也是为什么程聪之前登上了第七楼，但却没有多少人服气的原因——事实上，程聪不管是悟性还是实力，其实都是相当的顶尖，但他可能是运气真的不太好，所以一直以来都没有什么能够证明自己的机会。
    但尹灵竹最满意的，也正是程聪的这一点。
    不争。
    他的性子淡若水，并不似其他剑修那般争强好胜，所以哪怕一直以来都没有能够向玄界证明自己的机会，可他也依旧保持着不骄不躁的心态，继续着自己的修炼。或许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他才能够掌握二十多门剑法，如今唯一欠缺的，也就是一个能够让他将这些剑法的共同之处全部融合到一起的机会。
    所以，尹灵竹打算给程聪这个机会。
    只要他能够将这二十多门剑法全部融会贯通，绝世剑仙榜他都有资格去争一争。
    这也是为什么万剑楼如今在绝世剑仙榜上占了两个名额的原因：没有足够的悟性与天资，在万剑楼很难出头，因为万剑楼的功法是出了名的易学难精；但如果有足够的天资、悟性，自身又不缺乏努力勤奋的话，那凭借万剑楼的底蕴和资源，登顶玄界自然也不是什么痴人说梦的事。
    “这一次，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尹灵竹淡淡的说道，“剩下的，都只是添头而已。”
    “那……如果让苏安然真的登上第九楼……”
    “第九楼，没那么好上的，真以为赢了第八楼的考核就能上第九楼？”尹灵竹笑了一声，“且不说剑典秘录那家伙，连我都没办法在里面把它强行带出来，光是第九楼和第八楼之间的夹缝，他们就不一定能够识破。”
    “可我听说苏安然……”
    “天灾嘛，我懂的。”尹灵竹点了点头，表示了解，“从他和空灵汇合，并且将空灵都给忽悠走，我就没对试剑楼抱有什么非分之想了。……刚才商议结果不是出来了嘛，试剑楼没了，我们就把他送到藏剑阁的剑池去。只要他别把剑典秘录弄没了，我们什么都好说。”
    “那如果……”
    “你闭嘴。”尹灵竹恶狠狠的说道，“哦，他开始和空不悔交涉了。”
    幻象水镜里所显示的画面，是苏安然开始和空不悔进行接触了。
    具体点说，可以归类为以下三点。
    一、苏安然向空不悔发动了技能【忽悠】，空不悔凭借自身的恨意与醋意，拒绝了苏安然的提议。
    二、苏安然打出了效果牌【空灵】，空灵选择站在苏安然身边，空不悔含泪点头同意了。
    三、苏安然和空灵组队完毕。
    “苏先生，余生请多指教。”
    “余生？！什么余生？”——这是空不悔和石乐志的吼声。
    “你用词了。”苏安然一脸无奈的说道，“你应该说，接下来。”
    “余生的意思，不就是接下来吗？”空灵眨眼。
    “谁教你的这个词？”
    “我哥啊。”空灵眨了眨眼，“他总这么跟我说，我问什么意思，他说这是‘接下来’的意思。”
    “哦，你哥那个傻逼啊？那没事了。”
    “啧啧。”叶瑾萱一脸嫌弃的看着空不悔。
    殊不知，看着这一幕的尹灵竹也是一脸的无语：“这点苍氏族，还真就都是人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