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窑子开张了(H) 乱仑系列(未删节) 长日光阴(H)

第6节

      川水为湛_现代耽美_BL 作者:边想

    第6节

    川水为湛_现代耽美_BL 作者:边想

    第6节

    唐湛的心脏就像被人突然揪了下,泛起跳痛。

    “这么简单?”他吃完最后一口茶叶蛋,也没心思再吃第二个,摸着口袋找烟,结果发现自己压根没带。

    “家人平安哪里简单了?”郁泞川看出他在找什么,从烟盒里抽出一根递过去,“凑活着抽吧。”

    红梅算是低价烟中口感不错的,绵软顺滑,淡淡焦香,唐湛抽了没感觉不好,还没他平时抽的万宝路呛口。

    郁泞川道:“我八岁的时候,我爸修房子摔死了,没有一点预兆,那时候吉吉才两岁多。家里没了顶梁柱,我妈很快就改嫁了,将我们兄弟俩留在了这个看不到希望的地方。”说这些话时,他神情很淡,没有怨恨,只剩麻木,“大伯虽然身体不好,却很疼我们,吉吉就像他自己的孩子一样。”

    “有一次大伯发病,摔下来的时候撞到了头,出了好多血。我和吉吉都以为他要死了,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只知道坐那儿哭。后来大伯醒了,捂着脑袋上的伤跟我们说他没事,自己晃晃悠悠出门去找人,求人家带他去医院。”

    这些年来,他不怕苦不怕累,却最怕生病。他倒下了,大伯怎么办?吉吉怎么办?

    生活的重担压在少年尚且稚嫩的肩头,沉得叫人喘不过气,让他不得不成长,不得不坚强,不得不背负起所有的苦难。

    “平安”两字虽简单,却也是世上最难做到的一件事。

    唐湛维持着将烟递到唇边的动作,听得有些怔然。从前他也觉得自己苦,可和郁泞川相比,那真的是小巫见大巫。矫情死了。

    他逃家在外,住得是山清水秀的五星级酒,就算父不管母不要,他还有保姆伺候。失恋虽苦涩,但他也看开了。他不忿,他郁闷,可他的生活却从来没被绝望笼罩过。

    他一出生就锦衣玉食,父母双全,读书时也是样样顺利,没有什么波折。唯一生命中的大不幸,可能就是唐千淼吧……

    唐湛抖落烟灰:“我有一个哥哥,和我不是一个妈生的,但他人很好,就是从小身体比较弱,可能双胞胎嘛,在肚子里的时候营养都被另一个吸走了。我们小时候不住在一起,我大概也是八岁的时候才见着他。欸,这么一说,八岁真是个坎啊。”

    唐千云和唐千淼对他还算照顾,没什么电视剧里豪门恩怨,兄弟阋墙的戏码。当然,他俩是亲兄妹,肯定要比对他亲近点,但也不会两人联合起来动不动给他穿小鞋,把他从楼梯上推下来那么夸张,就相处挺平和的,没闹过大矛盾。

    唐千淼是个非常开朗温柔的少年,纤细,但不柔弱。唐山海工作繁忙,作为大哥,他经常带着自家弟弟妹妹外出游玩。方泽宁是他同学,唐湛和唐千云就是这么认识这冤家的。

    唐湛十岁那年,十七岁的方泽宁邀请他们一起去乡下避暑,他们三个都去了,玩得也很尽兴。

    意外突如而至,没有一点预兆。

    那天格外热,唐湛记得他们一起骑车去看了附近的大水库。他跟在少年们身后,不知怎么脚一滑,掉进了水里。

    “水好深,好凉。我不会游泳,吓坏了,一下子就沉了下去。”隔着水,他听到了唐千云的尖叫声,“不过还好,我哥和他同学都会游泳,就把我救上来了。当时我扒着我哥的肩膀,重新能够呼吸的时候,简直觉得自己再世为人了。”

    这样的夜晚大概特别适合交心,唐湛不知不觉就把自己的底给交代了。这些事周晖、孙嘉然他们也知道,可这么深入的剖析,这么多年他从来没和身边人聊过。

    唐千淼本身就体质弱,回去后唐湛没事,他倒是直接就病倒了。

    然后这一病,就再也没好。

    “这年头,你相信还会有人着个凉得个感冒就死的吗?”唐湛没等郁泞川回答就接着道,“嗨,这年头什么事不会发生,倒霉起来喝凉水还塞牙呢。”

    唐千淼最后死于全身脏器衰竭,从他救起唐湛到离世,短短不过一个月。

    对于唐家人来说,这绝对是暗无天日的一个月。所有人都绷着神经,每天都在期盼唐千淼的好转,可到最后奇迹都没发生。

    唐千淼快不行的时候,所有人都聚在医院走廊,连方泽宁都来了。应他自己的要求,他们一个个进去和他告别,唐湛是最后一个进的。

    唐湛记得那时候自己满心愧疚,觉得唐千淼会这样都是自己的错,如果可以,他真想将自己的命给对方,换他去死。

    “要好好长大啊。”唐千淼病骨支离地躺在那里,吃力地拉住他的手,憔悴瘦削的脸上露出一抹温柔的浅笑。

    唐湛一下子没忍住,握紧那只手,跪在他床边大哭起来。

    “我求他别死,求他留下来,他一直冲我笑,告诉我‘别怕’……”时隔多年,唐湛回忆起那天的情形,仍旧红了眼眶。

    郁泞川的烟早就抽完,他不是会安慰人的性格,也不觉得唐湛想听他干巴巴不漂亮的安慰。

    他看了眼那碗茶叶蛋,端起来递向对方。

    “吃个蛋吧。”他说。

    唐湛看了看他,烟蒂扔到脚下踩灭了,从碗里拈起一颗蛋。

    “你说得对。”唐湛说,“家人平安最重要。”

    郁泞川轻笑着,自个儿也捡了颗蛋剥起来。

    唐湛道:“我明天跟老陈说下,让你回诺亚上班吧,别去那鱼头店了,离家远活重还钱少。”

    “你怎么知道钱少?”

    “难不成他们看你长得漂亮还给你开高价了?”

    郁泞川瞟着他:“自从你上次指名要我服务,老板给我涨了五十块吧。”

    “c,ao,这都行?”

    唐湛内心既觉荒诞又觉好笑。

    说来也奇怪,他和郁泞川分明差了好几岁,可日常谈话聊天却与同龄人无异,并没有什么代沟。到底是这小子太早熟,让他忘了年龄差,还是他格外能聊,可以无视各个年龄层?

    不过话说回来,他和方泽宁还差了七岁呢,不也心心念念暗恋人家觊觎人家呢吗?

    所以说,年龄这个东西,有时候就是个摆设,在意就有,不在意就没有。

    吃完茶叶蛋,聊完了心事,唐湛拍拍裤子起身向郁泞川告辞。他去井边洗了下手,又隔着窗跟郁吉吉道了别,转头见郁泞川要去寻手电,唐湛叫住了他,边往门外走边朝他摆手。

    “你别送了,黑灯瞎火的,我自己打个手电得了。”他拿出手机,打开手电模式,冲对方晃了晃。

    郁泞川也没跟他客气,送出远门,倚在古旧的木门边,果然没有再送。

    唐湛走出一段路,回头见他还没进屋,又挥了挥手。

    “回吧!”

    郁泞川抱着手臂,提醒他:“当心看路,别踩牛粪了。”

    唐湛心里骂他乌鸦嘴,转身继续往前走。

    郁泞川这个事,他还得从长计议,直接给钱虽然能解对方燃眉之急,但终究不是长远之计,而且他总觉得对方不会收。

    到底怎么个帮法,他还得再琢磨琢磨。

    可能是想得太投入了,唐湛一个不小心竟真踩到一坨绵软之物。

    他不敢置信地低头看去,就见自己脚下正正好踩中一坨牛粪,颜色黄绿,恶臭扑鼻。

    唐湛咽了口口水,心中发出了《呐喊》般的尖叫。

    回到车上那一路,他都是蹭着地走的。

    来时路上,他让郁泞川给他手机打了个电话,算是彼此留了个联系方式。

    这会儿他迫不及待就给对方发了信息过去。

    ——你个乌鸦嘴,我真踩牛粪了!

    他放下手刹时,手机震动了下,他拿起来一看,郁泞川回复了他一个“哈”字。

    第十九章

    郑德庆落·马后,陈副经理成功上·位,成了新的客房部经理。不用唐湛吩咐,他就向郁泞川重新发出了任职邀请,安排了比较轻松的工作,可谓十分会揣摩圣心了。

    唐湛在诺亚国际住了快一个月,有些乐不思蜀。只是他的衣服库存即将告罄,再不洗,恐怕就要衤果`奔出门。

    他一个电话打到客房部,让人来收脏衣服。

    就算他不是诺亚的少东家,金牌vip的身份,也足够让酒店为他洗衣晾晒。接线员让他等一下,说很快安排服务生来取。

    五分钟后,门铃声响,唐湛一开门,郁泞川站在门外。

    打电话的时候唐湛就想过来的会不会是郁泞川,结果真的是他,唐湛心里就有种正中下怀的暗喜。虽然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乐什么。

    “哎呦,这么巧啊。”唐湛侧过身让对方进门。

    “衣服呢?”郁泞川问。

    唐湛指了指浴室道:“都丢在脏衣篓里了,你整个端走吧。”

    他这房间每天都有专人打扫,并不脏乱,郁泞川没有心理准备,就有些轻敌。当他进到浴室,看到那满满一篓的脏衣服时,着实震惊了下。

    里面少说也有二三十件t恤,而且很多款式都是重复的。也就是说,在郁泞川以为唐湛连着两天穿的都是同一件衣服时,它们很可能是两件独立的新衣服。

    郁泞川翻了翻上面的几件衣服,回头看向倚在浴室门边的唐湛,不用说话,表情已经代表了一切。

    唐湛冲他堆起一抹眉眼弯弯的假笑:“你就直接说我四体不勤、好吃懒做吧。实话告诉你,为了不洗内裤,一到这里我就去买了一个月的消耗,穿一条扔一条。现在库存已经没剩几条了,过两天我又要去补货了。”

    郁泞川拎起沉甸甸的脏衣篓,用膝盖顶了下,抱在胸前。

    “你怎么这么聪明呢。”要不是空不出手,他简直想给唐湛鼓鼓掌。

    唐湛跑到门口给他开门:“我听出来了,你这是话里有话,明褒实贬。”脏衣篓有点挡视线,他不忘叮嘱对方,“你当心脚下。”

    他不说还好,一说郁泞川就被地毯的接缝处绊了一跤,向前倒去。唐湛一把将人扶住,姿势关系,郁泞川几乎被他侧身抱在怀里。

    唐湛搂着人家,还有些心有余悸:“我说让你当心当心吧,差点出事。”

    郁泞川整个左肩撞进他怀里,肩背处很快传来对方的体温,隔着两层衣料犹觉灼热。

    “你也是个乌鸦嘴。”他站直身体,自然地脱离唐湛的搂抱。

    他这样一说,唐湛立马想起上次踩牛粪的经历,那时候他发短信说郁泞川是乌鸦嘴,这会儿对方是将这句话还给他了。

    然而唐少爷也是个很会接梗的人,冷笑着“哈”了一声,多余一个“哈”都没有。充满着对世事无常、命运反复的嘲讽。

    郁泞川颇为无语地看了他一眼,嘴角好笑地微微上扬。

    “走了。”他重新掂了掂怀里的衣篓,离开了唐湛的房间。

    唐山海有个妹妹,叫唐玉芬,从亲缘关系上来说,也就是唐湛的姑姑。

    唐玉芬的丈夫在海城体`育`局任职,与林雪莹同是上流社会的guan`太太,两人年轻时没什么交情,年纪大了反而因为各种交`际场合熟悉起来。

    唐玉芬自己没有孩子,却是个疼爱孩子的长辈,唐湛嘴甜又机灵,尤其得她喜爱。

    知道林雪莹退回了唐湛送的生日礼物,她心里不是很舒服,但碍于身份不好直接找林雪莹算账。本想找个机会打电话给唐湛,没想到这时候唐千云竟然检查出来怀孕了。对方母亲早逝,后妈又是个大她没几岁的女人,唐玉芬放心不过,头三个月硬是要亲自照看。

    好不容易该买的买齐了,要准备的也都准备好了,她才想到坐下来,安安静静给唐湛挂个电话。

    经过一个月的沉淀,唐湛早已将黑名单里的电话号码都放了出来。他一看是唐玉芬打来的,很快就接了电话。

    唐玉芬在电话那头事无巨细地问了他这些日子的生活状况,未了还要抱怨他不说一声就去了那么远的地方。

    “现在千云怀孕了,公司许多事都力不从心,你不要再往外跑了,赶快回来帮帮你爸爸吧。”

    唐湛听闻唐千云怀孕,就算心里已经释怀,仍然有一瞬感觉到了苦涩。

    毕竟那么多年的暗恋,不可能说没感觉就没感觉了,这样的后遗症,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消失。

    不过,唐湛还是很为唐千云高兴的:“这么快呀,我还以为她会先以事业为重,最近不是贵禾天怡在计划上市吗?”

    唐玉芬道:“婚礼前就有了,只不过前两天才查出来。应该是意外,但有都有了,也不可能不要。她已经三十多了,也是考虑要孩子的年纪了,再大了生对身体不好。”

    “那真是恭喜她了。”唐湛说,“姑姑,公司的事不是我不想帮忙,而是爸爸不让我cha手。贵禾天怡要上市这么大的事,他都没有告诉我,他根本不想我进公司,我又何必到他跟前去惹嫌。”

    唐玉芬一时静下来,似乎也被这个消息打得措手不及。

    过了半晌,她说:“你不要瞎想,他是看重你的,他之前还跟我说要收收你的心,让你进公司历练历练呢。你也是奔三的人了,总是没个定型,他自然不高兴。你赶快回来吧,其他的我去跟他讲。”

    唐湛总有种背着唐山海打小报告的错觉,不过唐玉芬说得对,他老是待在温镇也不是个办法,就算今天不回,明天也是要回的。

    这里是他暂歇的港湾,却不是他最终的归宿。

    “我知道了,过一阵子就回去,您放心吧。”

    “过一阵是多久?你给我具体定个时间。”唐玉芬不依不饶。

    唐湛想了下:“就下个月吧。”

    “什么?还要下个月……”

    唐湛拿开手机:“欸?我听不到声音了……姑姑你还在吗?这信号不好……喂?”

    他喂了两声,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掐断了通话。

    叹了口气,唐湛再次把姑姑的电话关进了小黑屋。虽然知道对方是为了他好,但唠叨也是真唠叨。

    郁泞川手背撑在脸侧,正一边值班一边看书。他重新回到诺亚后,由于唐湛和陈经理的关系,彻底坐实了关系户,再也没有人敢为难他,得到的工作也是最清闲不过的。

    夜班虽然要熬夜,但一般没什么事,他还能利用这个时间多看会儿书。

    他在读川端康成的《千只鹤》,书是他从学校那间不大不小的图书室里借的,暑假结束,他就要把它还回去。

    书中有位女性,胸`口长着一块紫黑色的、带毛的痣,年轻的男主人公自幼年看过这块痣,便无法将它从脑海里剔除,每每想起,都十分厌恶和嫌弃。

    郁泞川到底年纪还轻,并不能很准确的理解,为何男主人公要对一块厌恶的痣念念不忘,这又是怎样一种复杂的感情。

    就在这时,电话响起,他看了眼来电显示,是唐湛打来的。

    “请问有什么能帮您吗?”

    对面传来一阵轻笑:“你干吗这么客套?”

    “公事公办。”

    “那你给我送碗泡面来,我饿了。”

    “吧台上有。”

    “吃完了。”

    郁泞川合上书,确定自己事不得不走这趟了。

    “要什么口味的?”他问。

    唐湛发出心满意足的爽朗笑声:“红烧牛r_ou_的就行。你饿吗?饿就带两桶,我请你。”

    郁泞川不饿,也不喜欢吃方便面,所以就带了一桶上去。

    他走到唐湛房门前,发现门用一只拖鞋卡着,他推门而入,听到了隐隐水声。

    “唐湛?”

    就这么会儿功夫,他竟然就去洗澡了。

    唐湛听到声音,透过水幕和关拢的浴室门,和郁泞川闷闷打了个招呼。

    “不好意思你给我泡一下!”

    郁泞川没见他有哪里不好意思的,使唤地可顺手了。

    他撕开塑料包装,倒好调料包,刚要拿起水壶倒水,发现唐湛连水都没烧。

    叹口气,他只好拿着水壶去敲门。

    “做什么?”唐湛问。

    “盛水。”

    “没锁,你进来。”

    郁泞川拉开门走进去,被迎面的雾气撞了一脸。空气中含着大量的水汽,透出柠檬的清爽香气。

    他目不斜视地走到洗手台前接水,一转身,不小心就将唐湛喷淋下的背影纳入了眼底。

    唐湛的tu,n·部,竟然有块红色的胎记。

    半个巴掌那样大,明晃晃地盘踞在他的左·tu,n,像是一株开得正盛的紫薇花。

    郁泞川连忙收回了视线,壶中的水都泼洒了出来,可那块胎记的印象却已在他脑海牢牢生根。

    他有些不自在地走出浴室,随后烧水泡面。

    等一碗面泡好,唐湛十分会选时间的裹着浴袍从浴室出来了,头发只是擦了半干,还在往下滴水。

    没了发胶定型,他的头发柔软地垂在脸侧,瞧着有几分生嫩。

    “谢谢。”他讨好地冲郁泞川笑了笑,捧起方便面就迫不及待地吸溜起来。

    郁泞川想给他倒杯水,刚到好了想要端过去,就听坐在沙发上狼吞虎咽的人含糊不清道:“你要不要考虑卖`身给我?”

    郁泞川手一滑,杯子打翻在地,还烫到了手。

    第20章

    唐湛丢了叉子几步走过去,要看他的手。

    “有没有烫着?”

    然而他刚碰到郁泞川的手,对方像是受惊,又像是痛极,一下子将他打开了。

    两个人同时愣了下,唐湛看他脸色不好,以为是真的烫狠了,更是着急。

    “你让我看看啊。”

    郁泞川的手背绯红一片,瞧着的确很严重,但他最在意的还是方才唐湛问他的那句话。

    他反手握住唐湛的手腕,用力到让人感到疼痛。

    “你刚才说什么?”他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这几个字。

    要是真的就是那个意思,他一定会……

    一定会怎么样,郁泞川也没想好,只知道绝对不会让唐湛好过。

    “呃……”

    望着他的表情,唐湛心里竟然生出些怯意。他恍惚间觉得,要是自己不小心说错了一个字,郁泞川就会像匹凶恶的狼,扑上来把他脖子都给咬断。

    求生欲令他谨慎起来。

    “卖、卖身?”他期期艾艾揣测着,忽地发现这话的确歧义不小,忙解释道,“啊,不是‘那种’卖身,就是我每年资助你一笔费用,你用来安置你的家人和完成学业,毕业甚至没有毕业,你都要替我工作,直到这笔费用还完。有点像商业贷款,怎么样,有兴趣吗?”

    郁泞川怔然地松开手:“贷款?”

    “没错,当然是要签卖身……要签合同的,不然你赖账怎么办是吧?”

    唐湛想了很久,觉得这种贷款形式的资助方式郁泞川应该是最容易接受的。既不会太殷勤,造成负担,也不会显得太随意,像施舍。

    得到对方的解释,郁泞川脸色好了一些,却仍然轻拧着眉心。

    “是不是吉吉和你说了什么?”

    他从未和唐湛提起过自己考上大学的事,对方既然不是从他这里得知,那就唯有郁吉吉了。

    唐湛咳了声,蹲下身清理起地上碎片。

    “不关他的事,我那天不小心看到了你录取通知书了。华海是吗?还是汉语言文学专业的。”他抬头看了眼郁泞川,“你就这么干看着吗?”

    郁泞川回过神,忙将不远处的垃圾桶拿了过来,然后与唐湛一起将瓷器碎片捡起来丢进了垃圾桶。

    房间里一时无话,静悄悄的。

    唐湛见他不说话,注视着他低垂的睫羽,语重心长道:“你知道多少人挤破头都想进华海吗?或者说,你知道多少人想要去海市打一片天地吗?你就甘心让机会白白溜走?”

    自然是不甘心的,如果不是心中有所憧憬,他根本不会第一志愿填华海。

    可是不甘心又能怎么样?

    他捡起最后一块瓷片,低声道:“我不去读大学,钱是一个原因,无法离开温镇是另一个原因。我走了,吉吉他们怎么办?谁来照顾?他们是我的责任,我不能抛下他们。”

    唐湛为他眼中的成熟早慧而心痛,寥寥数语,便叫人了悟生活的苦涩与压抑。

    众生皆苦,无人可免。只是有的人少一些,有的人多一些的区别罢了。

    唐湛拍了拍他的肩膀,加重力道揉捏了两下:“没叫你抛下他们,你先在海城站稳脚跟,之后再将他们接过去就是。我给你的钱,是根据我对你的估值来的,就跟股票一样你明白吗?我觉得你有潜力才会帮你,你要相信你的成就绝对不限于此。”

    郁大磊的病唐湛了解了下,虽然不能根治,但只要定时服药,注意饮食,就可以控制得很好。那些进口药对郁家或许是笔天文数字,但对唐湛不是,他给郁泞川的“资助”里,也包含了这部分费用。

    “你可以给郁韦家一些钱,让他们代为照顾大伯和吉吉,我看俩小孩关系挺好,应该也乐意待一起。”隔三差五,他还能远程让陈经理去探望一下,送点东西。诺亚国际在这里一天,他就能罩着他们一天。不比郁泞川辛辛苦苦养家,郁大伯生病没药吃,郁吉吉一年到头吃不到几顿r_ou_强吗?

    郁泞川陷入沉思,似乎有些犹豫不决。

    不得不承认,唐湛的游说十分诱人,但凡有一点野心,他都应该同意。但这并不是一件能靠冲动决定的事,他要考虑的还有很多。

    郁泞川说:“我会好好考虑。”

    唐湛点点头:“行,你慢慢考虑,别耽误报道就行。”接着他摊开手,“现在能给我看手了吧?”

    郁泞川愣了愣,可能脑子里还在想着唐湛给他的选择,有些懵,格外听话地将手递了过去。

    唐湛握住他的手,笑道:“真乖。”

    郁泞川的手被烫的红了一大块,唐湛看过伤处后,皱着眉让他坐沙发上,自己去冰箱里取了点冰,敷在了他的手背上。

    “你听我说那话,是不是吓了一跳?觉得我要逼j,i,an你,你有眼无珠看错了人?”

    郁泞川伤处被冰敷着,终于不那么火辣辣,他被唐湛毫无顾忌的用词弄得眼角直抽。

    “是我误会你了。”

    唐湛不依不饶:“你也不想想我这什么人品,正直、无私、积极、向上,到底哪一点让你对我的品行产生了怀疑?”

    大概是一开始的印象太差了吧……

    郁泞川默默腹诽着,嘴上道:“‘向上’不是形容词,你换一个吧。”

    唐湛憋了两秒:“乐观。”

    说完两人对视片刻,不约而同笑了起来。

    敷了十分钟,直到冰都化的差不多了,唐湛才让郁泞川离开。

    郁泞川回到办公室,一眼看见那本《千只鹤》,脑海里第一想到的不是书中人物胸口黑色的痣,而是唐湛屁股上那块红色的胎记。

    靡丽又色情……

    郁泞川蹙了蹙眉,打断自己的想象,干脆利落将那本书扫进了抽屉深处,好好锁了起来。

    清晨,郁吉吉从熟睡中起身,伸了个懒腰。

    他揉着眼睛往外走,想去院里刷牙,迷迷瞪瞪中路过一个坐在台阶上的人影。

    走出去几步,他一下刹住脚,一个回身看到郁泞川大早上不去补觉,竟在家门口吞云吐雾。

    他了解郁泞川,知道对方不会无缘无故如此。

    “哥,你怎么了?”

    郁泞川脚下已经积了好些个烟屁股,他思考了一夜,仍旧找不到答案。

    是要接受唐湛的好意,去追寻自己的梦想,还是留在家乡,照顾家人?

    “唐湛说,他愿意资助我完成学业。”郁泞川没打算瞒郁吉吉。

    “真的?!”郁吉吉惊喜地瞪大双眼,简直要从地上跳起来,“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一定会帮咱们的!”

    但一见郁泞川的样子,他又有些忐忑,不确定对方的想法。

    “哥,这是大喜事,你怎么看着像不开心?”他坐到郁泞川身旁,小心翼翼问道。

    郁泞川看着他:“你希望我去吗?”

    “当然!你本来就应该去。”

    “可我走了,你和大伯怎么办?”

    郁吉吉瞬间明了他的顾虑,真是个傻哥哥。

    他哥俩好的搂住郁泞川肩膀:“哥,我已经不小了,十三岁啦,可以照顾好自己还有大伯的。小时候我们那么苦,靠着百家饭不也好好长大了吗?你不要把我们当做你的责任,我们不想做你飞翔的枷锁。你好好飞,我们会努力赶上你的。”

    郁泞川很少看他这样一本正经的时候,不免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感动与心酸。

    他揉了揉郁吉吉乱糟糟的脑袋:“你们不是枷锁,是我飞行的动力。”

    唐湛一觉睡醒,看时间的时候发现有条郁泞川的未读短信。

    他预感到这是什么,怀着稍许紧张的心情点开。

    “拟卖身契吧。”

    依旧十分有郁泞川的个人风格,简单明了。

    唐湛心下一喜,直接从床上跳起来,兴奋得手舞足蹈。

    “yes!”

    要不是空间场地不允许,他大概还会翻个筋斗。

    他不确定郁泞川这会儿还醒着没,但想着就算睡着了,醒了总能看见,他便发了条询问短信过去。

    “你手怎么样了?没起泡吧?”

    等了会儿,唐湛没收到回复,默认对方还在睡。

    他像个老妈子,又忍不住开始担心。那样一双手,留疤可就太可惜了。

    怪他,昨天非得皮那一下,不好好说话,害郁泞川打碎了杯子。

    他起床换好衣服,先去了趟酒店医务室,问他们有没有烫伤药膏,要最好的不留疤的那种。

    对方为难地翻了翻医药箱,找出来支快过期的烫伤膏。

    唐湛看了一半的药膏,摇着头丢了回去。

    随后他驱车去了镇上,找了家最大的药房,把他们每款治疗烫伤烧伤的药都买了一支。大早上他什么都没做,光买药了。

    待到下午的时候,郁泞川醒了,一出房门,看到桌上有个陌生的马夹袋,再一看里面装的,竟然是十几支包装不一的烫伤药。

    “这哪儿来的?”他问郁吉吉。

    “哦,那个啊,唐哥送来的。”郁吉吉坐凳子上看电视,两条腿晃晃荡荡,“我还以为他送什么好吃的呢,结果都是药。”

    郁泞川有些失笑,他就烫着点皮,也不用买这么多吧?

    他找出手机,本想给唐湛回个谢谢,结果看到屏幕上好几条未读信息。

    “你手怎么样?没起泡吧?”

    “我给你买了点药,你记得涂。”

    “这个算工伤。”

    “你既已卖身于我,以后就叫我少爷吧。”

    郁泞川一个“谢”字都打出来了,看到最后一条,决定还是不要理他为好。

    第21章

    高级的场所限制了消费档次,却不能筛选顾客素质。

    唐湛有些日子没去酒吧,这天心情好,就想小酌一杯。一进酒吧门,他就注意到不远处一桌顾客正在喝酒划拳,声音非常大,以致其余顾客对他们频频侧目。

    唐湛皱了皱眉,来到吧台,跟郁丽打了声招呼。

    “唐先生。”郁丽看到他有些惊喜,“您好久没来了,怎么样,还是老样子吗?”

    唐湛点头道:“老样子。”

    郁丽给他倒了酒,与之前一样,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聊起来。

    “小川的事我听说了,多亏了您,没想到郑经理竟然是那样的人。”郑德庆性s_ao扰员工的事虽说酒店里做了上下封口,不让多提,但天下间哪有不透风的墙。

    郁丽是真心觉得唐湛不错,可劲的夸他,说他人帅心善,敢替他们这些底层员工发声,把唐湛夸得飘飘然,仿佛成了什么大英雄。

    “应该的应该的。”唐湛呷了口酒,满脸受之有愧。

    “小川那孩子也是命苦,老子死了,老娘改嫁了,大伯还又傻又病。”郁丽手里擦着杯子,叹了口气,“不过还好,吉吉虽然皮了些,但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知道心疼哥哥。”

    唐湛轻笑:“的确,吉吉是个小机灵鬼。”

    这时,他手机震了下,拿起来一看,是郁泞川发来的信息。

    “你是不是忘拿房卡了?”

    唐湛的衣服洗好熨好后,郁泞川又给他送去了房里,走时看到桌上摆了两张房卡。

    每位客人入住时前台都会给两张房卡,这会儿全都在这,那必然就是唐湛一张没拿。

    唐湛摸了摸身上口袋,还真没拿。

    “你给我送来吧,我在酒吧呢。”

    唐湛行使着少爷的权利,使唤的得心应手。

    “怎么了怎么了?有什么意见啊?”

    突然,唐湛身后响起争执声,他回头看去,就见先前那桌划拳的几个男的和旁边一桌女客起了冲突。

    “这里是公众场合能不能请你们轻一点?”

    “老子又不是没付钱,关你们屁事,臭老娘们!”

    “你怎么还骂人,有没有素质了!”

    “骂的就是你,老子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别他妈逼老子动手!”

    那桌喝酒划拳的一共四个大老爷们,各个蛮横不已,对着两个瘦弱的年轻女孩子一通嚷嚷,凶神恶煞。

    唐湛见情况不对,让郁丽马上打电话让酒店保安上来,随后起身几步挡在了两个女孩身前,将她们与醉酒男隔了开来。

    “有话好好说。”

    与女孩们吵得最凶的是个板寸头的小眼睛,四方脸,皮肤喝得醺红,身材高壮。

    他正伸着手指骂人,下一刻却点在一堵r_ou_墙上。

    他一愣,醉醺醺地晃了晃身子,视线逐渐向上,对上了唐湛英俊的面孔。

    “你这小白脸,谁啊?”他满身酒气,说着还打了个酒嗝。

    唐湛搭上他的手,缓缓推开:“这位先生,你喝醉了,不如我让人送你回房吧。”

    板寸头一把挥开他的手:“回房?凭什么我要回房?”他回头问自家兄弟,“这小白脸要我们走,我们走吗?”

    其他三人坐在座椅里,杯子用力往桌上一掷:“不走!走他个龟儿子!”

    不知哪个还用力踹了下桌子,致使桌上的酒瓶纷纷翻倒,碎了满地。

    女孩们被这动静吓得不轻,惊呼着往唐湛身后躲。

    “你们已经影响到别人了,再这样我们要报警了。”唐湛严肃着脸警告他们。

    然而醉酒的人并不存在理智,酒ji,ng刺激着他们的大脑,让他们一夕间仿佛成了世界的王,对所有人都肆无忌惮起开。

    “报警?哦哟我们好怕啊。”板寸头怪模怪样做出夸张的表情,下一秒从桌上拎起一个完好的酒瓶,凶神恶煞指着唐湛,“你他妈有本事报警啊!”

    唐湛护着身后的女孩退后几步,眼角余光瞥到郁丽在朝他们招手,偏头对女孩们说:“你们躲到吧台那边去。”

    酒吧白日里本就没几个人,又因为这场突如其来的争执,能走的都走了个干净。

    “躲什么?刚刚不是挺牛逼的吗?”板寸头作势要追,唐湛哪里会让他过去,两人推推搡搡,眼看要打起来。

    其他几个板寸头的同伴见要动手,也纷纷不甘示弱地站起来。

    唐湛其实没想打架,但就在他被板寸头推个趔趄时,郁泞川来了。他一进门看到这架势,别说犹豫,连劝架都不带的,上去就对着板寸头后腰一脚,将人踹了个大马趴。可谓身手了得,迅捷如风。

    唐湛复杂地看了他一眼,lū 起袖子,得,开打吧。对着扑上来的人就是一记左勾拳。

    两人也算合作无间,两对四也没落了下风。

    郁泞川下手贼狠,从他外表根本看不出他是手这么黑的人。

    第6节

    第6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