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
长生棺材铺_现代耽美_BL 作者:荒川黛
第9节
长生棺材铺_现代耽美_BL 作者:荒川黛
第9节
叶寻芳说还没感谢他们救命之恩,这么点小事算什么。
明秋虚弱的靠在车窗玻璃上闭目养神,一脸不知道睡着还是没睡着的样子,白七坐在副驾驶,偏头回来看谢眠:“你们刚才吵架了?”
谢眠抬头:“啊?”
白七指指后头那辆车:“你平时总跟他在一块,怎么这会坐车跑我们前面来了?”
明秋凉飕飕的补了句:“终于连铺子里脾气最好的老板都忍不了范岚了,他真的有本事。”
谢眠想起自己刚才在黑暗之间抱着范岚的腰强吻一次,又揽着脖子强吻了一次,脸不由得红了下,小声说:“不是。”
他只是现在不知道怎么面对范岚,行凶之后落荒而逃罢了。
白七看着他脸都气红了,安抚道:“别生气,等你见着八爷了,跟他告一状把范岚给踢了,或者听牧夭的,让八爷把他塞进忘川填河。”
谢眠一哆嗦,乖乖,小七同志,你的男神八爷,就是范岚啊。
偶像和粉头翻车互殴现场?
画面有点好看。
“也没、没什么,就是我……”谢眠想了想说:“我想问你点事,所以来前面坐了。”
司机看前面的车一启动,随即也启动了,偏头问白七:“你们没有什么落下吧,走了?”
白七嗯了声,问谢眠:“你想问什么?”
谢眠想了想,挑拣了一个不是很重要的问了:“时雪折是什么人?我听你们好像有点讳莫如深似的。”
白七略一沉默,明秋说完那句话之后就闭着眼再也不开口了,谢眠感觉整个车里瞬间陷入了极致的安静,有点慌的问:“怎么了?不能说吗?”
白七摇了下头,这件事也不是不能说,只是他也一知半解,八爷的事他向来不去打听,他还不如牧夭知道的多。
“数百年前,现在的天帝和时雪折都是八爷的弟子。虽然两人都是天帝的待选,但因为天帝那时候为人宽厚慈爱,时雪折yin气极盛,所以最后八爷选了如今的天帝。恰逢那时候地府有一次地震,八爷忙于修复,时雪折就趁着那时候叛逃出地府,为祸人间。”
这段话和范岚自己说的出入不大,他说的是故友去世忙于修复魂魄,看来应该是那个人的死,导致了这场地府震荡。
“时雪折叛逃出地府,为什么八爷一直没抓呢?”他上次问的时候,被范岚三两句话给拐出去了也没回答,后面卢瑶打电话来求救,更是没顾上,一来二去他就把这事儿给忘了。
“时雪折到底是八爷教养出来的徒弟,实力之强我和明秋都不是对手,至于八爷,他已经很多年没出过地府了。”白七也很感怀似的叹了口气。
刚被选做棺材铺代掌柜的时候,他去地心接任,远远地看过一次他的背影,到现在都还觉得,这样的人生来就是该执掌地府的。
“简单来说,选拔天帝和鬼王要经过八爷和地藏王,但他们两个人没有直接管辖地府和天庭的权限,只是我们棺材铺隶属于他麾下,加上他们敬畏他,遇事会去问他的意见。”
嗯?
谢眠听得一头雾水,白七的意思是,范岚没有直接管辖地府的权限,但有选拔权,这就相当于……
古代那些,死了老爹太子上位后身边还跟着的一群,指手画脚的老不死的老臣?
“所以八爷没有杀时雪折的权限?”
不对吧。
他连青墨都敢活ji现杀,还是当着青丘大祭司的面杀的,区区一个时雪折,他会不敢杀?
白七其实也知之甚少,摇了下头:“我也不知道,大概是时雪折还有用处吧。”
谢眠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话说了跟没说不是没两样么。
就这个表达能力,他就问一个时雪折,结果他就差没从盘古开天地开始说起了,怪不得范岚嫌他的报表看的头晕眼花还找不到重点。
谢眠自己想了想,时雪折这么多年一直在人间,范岚出来时间也不短了,如果真的想找,对他来说应该不难。
有两个可能,一是范岚根本没找,二是没找到。
一暂时他还想不明白。
二的话,除非有人把他藏起来了,范岚之前提过地府可能有叛徒,这个地府的叛徒,应该指的不是时雪折,而是和他勾结的人。
那么……
范岚一直放着时雪折,是想抓出那个叛徒?
/第二十八章
谢眠真心觉得,自从认识了范岚之后,自己都快能去考警察了,推理能力直线上升,堪比福尔摩斯。
什么都不说,都让自己猜,真以为人人都跟他似的,有读心术吗!
他要是个攻,就直接把范岚扔床上,c,ao到服气,c,ao到服软,但是不行,他打不过范岚。
突然泄气。
白七说的那些虽然没有重点,但隐约也感受到了,这个世界不是他想的那么简单,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
尤其地府集权,必须要小心平衡谨慎周全,稍有不慎便会酿成大祸。
和他们相比,谢眠觉得自己每天都在活演一个废柴,光是理解地府那些乱七八糟的关系都很费劲了,别说帮忙。
范岚虽然说是他合适做棺材铺的老板,但这种话他是不信的,他又不是三岁小孩儿,怎么哄就怎么信。
无字鬼书一闪。
谢眠垂眼看了下,耳边忽然传来一道极轻的嗓音:“地府有些事,我去处理。”
谢眠立刻回头去看后面那辆车,之见一道极轻的黑雾从车顶绕了几圈便消失不见了。
司机被他吓了一跳,以为他有东西落下了,忙问:“要回去吗?”
谢眠回过神:“不,不用,我刚才看到个人影,以为是认识的,我看错了。”
**
回到棺材铺,谢眠说几个人这段时间都辛苦了,放几天假好好休息一下,铺子自己管着就行了。
白七起初有些不放心,但一想谢眠现在也不是刚开始来被他几句话就吓的腿软的大学生了,何况有事还有范岚,牧夭也快回来了,于是放心的走了。
棺材铺的位置刁钻,空气也比南城市里好很多,他和肖山是真累了,明秋是还在养伤,三人回到房间就各自睡的一塌糊涂。
谢眠中午叫了几份外卖,挨个儿喊了也没人下来吃,范岚也在地府没回来,他自己默默吃撑了,然后把没拆封的放进冰箱,打算等晚上热一热继续吃。
他坐在柜台后,乱七八糟的想范岚,不知道他去地府是干什么,地府有没有信号,给他打电话能接通吗?
他要是接了他该说点什么?
思来想去,谢眠还是打开了游戏,一看赵彬在线就组了他,一头扎进了游戏的海洋。
何以解忧,唯有游戏。
**
白七一觉醒来外头有只鸟轻轻的啄了几下窗户,白七伸手拉开窗户,放了它进来。
这鸟他认得,是大荒山的言灵鸟,只要是它说出的话,就一定会兑现,所以才叫言灵。
不知道他过来是要传递什么消息,白七从床上坐起身,理了理衣领和袖子,礼貌的微笑了下。
言灵鸟一进来,对着他的桌子,抖了抖屁股上雪白蓬松的羽毛,留了一泡煞白的鸟粪。
“……”白七眼皮跳了跳。
言灵鸟在桌上蹦蹦跳跳了几圈,欢快的扇着翅膀啾啾啾叫了几声,然后开始叫:“你会死,你会被好朋友杀死,你会灰飞烟灭,你会死,你会被好朋友杀死,你会……”
白七整个人一震,呆呆的看着它蹦蹦跳跳,连赶走都忘了。
他的好朋友。
这辈子他只有过一个好朋友,已经死了……很多年了。
是因为他的不守时,害死了他。
白七闭了闭眼睛,听着言灵鸟喋喋不休,仿佛催促他去死一样的尖叫,将记忆拉回了百余年前。
那时候,他也还是个学生,还叫谢必安,比谢眠大不了几岁,沈择是他的同学兼室友,两人从小一块儿长大,感情比亲兄弟还要好。
两人有什么,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对方。
沈择从小就脾气直说话冲,容易得罪人,白七的脾气比较温和,对谁都是温柔有礼笑脸迎人,和他算是完完全全的互补。
那时候两家家长还开玩笑,这要是一男一女,就结了亲算了,可惜俩孩子都是带把的。
沈择不在乎的揽住白七的肩膀,抬高下巴冷哼了一声:“要什么老婆,将来我跟小安过,反正他又会做饭又会洗衣服。”
他妈笑骂:“净说胡话,你们两个在一起算什么事儿,你见过两个男的过日子的,将来不要孩子啦?谁给你们养老。”
“养老院啊,有钱还能不收我们了咋的。”沈择肩膀顶了下白七,哎了一声:“你说怎么样?”
白七不像他这么没皮没脸,何况他心里没那么单纯的两个人住一起的意思,别过头干干的说:“你还是听阿姨的话,别胡闹。”
沈择冷哼了声,松开他的肩膀,两只手交叉环胸靠在沙发上:“你就听我妈的话,得亏你不是姑娘,那我要娶了你,非得没日子过。”
白七记不清那时候他是怎么回答的了,只记得那天的谈话挺轻松的,他还留在沈家吃了饭,一起做作业到很晚才回家。
后来,他因为自己这双能见鬼的眼睛,被一个地府逃出来的厉鬼缠上了,他为了不牵连到沈择,就故意疏远了他。
沈择不知道为什么,从开始的茫然到懵再到愤怒伤心,白七站在自己家的阳台上,躲在窗帘后听着他冒着雨雪站在院外喊他,单薄的衣服被雨雪浸的shi透。
白七狠狠地咬住嘴唇,没发出声音。
再后来,沈择以为是自己那些玩笑开的过火,又以为他找了女朋友要和自己保持距离,所以约他见一面,在他们那个“老地方”,把话说清楚,以后再也不来打扰他。
白七看着信,咬了下牙,他这么多天都坚持过来了,这次要是不去,沈择可能就会放弃了。
他看着自己枯瘦的手指,和镜子里已经脱相的脸,狠狠地捶着头,恨不得把那双眼睛活生生挖去。
白七最终还是去了,他到的时候已经距离约定时间过了三个小时,沈择已经不在那里了,他松了口气之于,突然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气。
他不知道怎么回事,下意识就觉得沈择出事了,冲进小木屋里翻来覆去的找,没有人影,也没有血迹。
沈择好像凭空消失了,他找了很久,任何跟沈择有关系的人都问了,可就是没有任何消息,他就那么不见了。
是他的过错,如果他准时来,沈择也许就不会出事了,都是他的过错。
白七在小木屋里自尽,却在那时候遇见了只是一团黑雾的“八爷”,一句话也没说的将他带进了地府,拔擢他成为了白无常。
白七拿出乌木算盘,上面的每一颗乌木珠上都刻着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从今天到明年甚至十年后,都一项项的刻着。
他不能允许自己,再有任何不守时的情况发生,不允许再有一个沈择在他的生命里逝去。
八爷经常说,世事难料,这么刻着也不一定每件事都能按照想法走。
人生总有变故。
白七长长舒了口气,起身下了床,静静地洗漱完换了衣服,到了前面的棺材铺店里。
谢眠正坐在柜台后打游戏,范岚坐在前面,两人中间的柜台桌面放了个玻璃碗,里头堆了小山似的草莓。
个顶个的硕大鲜红,足足有ji蛋大,不像是人间种的。
肖山蹲在一侧不知道摆弄什么东西,见到他来喊了声:“小白哥哥起来啦。”
白七嗯了一声,朝谢眠一拱手:“老板,我想请个假。”
范岚抬眼,在他脸上扫了一眼,他脸色一向苍白,但这回这个怎么白里还透着点发青,就跟他第一次见他的时候差不多。
一脸死气。
谢眠游戏正打要要紧关头,三个人围着他锤,没空出眼看他,只是摆了下手:“去吧。”
白七嗯了一声,也没再跟别人说话,径直往门外走了,看了看天停了一会,一闪身不见了。
“小阎王。”
“嗯?”
“张嘴。”
谢眠正低头打游戏,没顾上抬头,满脑子都是技能也没多想就张开嘴,接着一个草莓被塞进了嘴里,他愣了下,抬头。
范岚指了他的手机屏幕一下:“要死了。”
谢眠忙不迭咬了草莓吞下去,手指飞快的在屏幕上释放技能,还剩最后一点血皮的时候,把对面两个人杀了。
不过尽管这样还是没法力挽狂澜,还有一个人。
谢眠放下手机,看着面前的男人端着杯子一个劲往里头塞冰糖,半杯红茶塞了多半杯冰糖。
乖乖,这喝下去得糖尿病吧。
谢眠艰难的咽了口唾沫,伸出手指勾了下杯沿,往自己拽了拽:“别喝了吧,这么甜……”
范岚也没多争,顺势就松开了手,捏了个草莓送进嘴里,嚼了几下才含含糊糊的说:“小七身上有言灵。”
“啊?”谢眠茫然:“言什么?”
“言灵。”
范岚吞下草莓,伸出舌尖舔了下嘴唇,沾染着草莓汁水的鲜红舌尖看的谢眠脸红心跳,咳了声别过眼。
“言灵。”谢眠打开搜索框,搜了下言灵的百科名词解释,大致懂的意思了,约等于诅咒。
“七爷是地府的人,什么东西能给他下言灵?”谢眠问。
范岚唔了声,按道理说言灵这种东西,只是低等的咒术,和降术完全没有可比性。
大部分的言灵对于人类来说只要心里没鬼,不理它就没什么问题,即便有,找个天师道士之类的也能轻松破解。
对于地府的人来说就更简单了,浅的毫无效果,深的挥挥手就解了。
白七身上这个……
“大荒山的言灵鸟。”范岚想了下白七脸上那团死气,那是调动了他心里埋藏最深的记忆了,加上是女娲入化前养的言灵鸟。
他曾劝过很多次,不要太执着于过去,执念太深终受其害,如今看来,他一直都没放下过。
谢眠这时也百度完了大荒山是哪里,一脸懵的问:“那女娲养的鸟,怎么还特地来给七爷下诅咒?不知道四舍五入就算是一家人了吗,闲的?”
/第二十九章
范岚笑了笑,“我们和女娲可不是一家人。当初创建地府的时候,女娲看到人类受轮回之苦,还想让人人都有长久的寿数。等她看到十八层地狱时,善念又发,舍不得自己造出来的孩子吃这样的苦。”
谢眠张了张嘴,小声说:“别吧,生前作恶身后还不吃点苦,那岂不是美滋滋。”
范岚点了下头:“是。”
谢眠想了想,既然女娲这么仁慈,为什么又养这个害人鸟,难不成是报复地府来着?
范岚摇了下头说不是,“女娲本身也不是绝对仁慈的,她把自己的戾气强行引出来封印了。这只鸟原本是只吉祥鸟,在她死后,无意闯进去吸收了这股戾气,才变成了言灵鸟。”
谢眠托着下巴,想了想略微委婉的说:“女娲娘娘的戾气还不小。”
范岚笑了笑,却没再去评价已故的人,侧着眼睛看了看面前仍然年轻稚拙的脸,心道:你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魔身佛骨,普度众生。
肖山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凑过来了,爬在柜台上,趴着捞了个草莓嗷呜一声塞进嘴里:“好甜呀。”
范岚瞥了他一眼,小屁孩,地心里长出来的能不甜吗。
谢眠抽了张shi纸巾给他:“擦擦手再吃。”
肖山嗷呜一声仔仔细细的擦完了手,抱着草莓碗盘腿坐在柜台上吃了起来。
“那七爷有没有危险。”谢眠问。
范岚蹙眉想了想,忽然拍了下吃草莓正欢乐的肖山,眨眼一笑,谢眠突然有种不大好的预感。
肖山嘴里还剩半颗草莓,张大嘴来来去去的看着两人:“啊?”
“你想不想进你小白哥哥的房间参观一下?”
肖山茫然了一秒,迅速把草莓咽了下去,疯狂点头。
谢眠喂喂两声,赶紧制止这两个小学生组合,一手扯住一个:“这样不好吧,谁也不准去。”
范岚回过头,哦了一声:“如果不用他的私人物品来共情,你就找不到他了哦,他身上的言灵是死灵。”
“死灵?”
范岚点头。
“你的意思是,白七现在已经是和棺材铺有契约的鬼魂,如果他要是死了,就是……魂飞魄散?”
范岚再次点头。
“走。”
范岚一怔:“去哪儿?”
“七爷房间!”谢眠不由分说,绕过柜台就往后头的楼梯走,要隐私还是要命?
这不是废话吗!
范岚在后面悄悄和肖山击了下掌,谢眠听见声音回头,两人站得笔直回望着他。
“你们在干嘛?”
两人一模一样的我什么也没做的表情,“没有呀。”
“没有还不快走!”
**
三人从白七的房间出来时,肖山已经晕过去了,被范岚抱出来的,白七心底的记忆实在太深了,一下把他砸懵了。
好在找出了白七的位置,还算一点进展,不然肖山白晕了。
谢眠一直在想,白七这个人,一直表面上温柔和气好像没什么脾气,除了被范岚气崩溃之外,一直都是个很理智的人,为什么内心里有这么沉的记忆。
谢眠偏头,旁边的男人立刻:“我不知道。”
“你知道什么,七爷还是你带进地府,亲自让他组建棺材铺的,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谢眠觉得他在驴自己。
“我找到他的时候,他在自杀。”范岚灵光一闪:“我知道去哪儿找他。”
两人前后下了楼,范岚把肖山放回他自己房间的床上,握了下谢眠的手腕,朝自己一扯。
谢眠头晕眼花的站直身子,再睁开眼的时候,已经在一个乌漆嘛黑的地方了。
仰头,有满天星子。
低头,有万丈深渊。
夜晚的悬崖上看不到半个人影,月光和星光的照映下,弯弯曲曲的山道像条盘踞的龙静静蛰伏。
微微的山风吹过来,带起一股冷意,让人忍不住哆嗦了下,这一冻谢眠忽然反应过来,等等。
“我们刚刚不是白天,怎么这会天黑了?而且好好好冷啊~”谢眠怕冷惯了,搓了搓两只手在嘴里哈了口气去捂耳朵。
“我们在小七的回忆里。”顿了顿,少见的汗然:“来早了,这会他应该才九岁。”
“……那怎、怎么办……阿嚏。”谢眠揉揉鼻子,抖得更厉害了。
“等一会吧,几分钟就够了。” 范岚脱掉自己的长衫,在身后给他披上了,动作一近仿佛是将他揽在了怀里。
谢眠揽着长衫感觉瞬间暖和起来了,比暖气还好使,脱口就问:“你这个衣服能送我吗?”
范岚一怔:“你要它做什么?”
谢眠一听就知道他想歪了,生怕他把自己想成个变态,忙解释说:“好暖和啊,冬天穿一定不冷了。”
“……”范岚有点无奈的点了下头:“给你了。”
他平时一直穿着这件长衫,除了上次换过一次衬衫之外就没别的打扮了,原来长衫里头穿的是件交领衫,层层叠叠的有好几层。
谢眠伸手套进袖子,发现有点长往上面卷了几道,结果低头一看,下摆也有点长,差不多有点要拖地了。
他和范岚的身高有差这么多吗?
“你冷不冷啊?”
“不冷。”
范岚抬手给他理了理领子,长长的头发因为靠的近,搭在他的手腕上,冰冰凉凉的,可呼吸却又撩的他整个人都要烧起来。
忍不住动了动。
范岚随手拍了他一下:“乖一点,别动。”
“哦。”谢眠看着他眼前交叠的领口,忍不住想那天他情急之下的吻,还有平时无意之间的温柔,他总觉得范岚是喜欢自己的。
虽然不带感情约/炮的都有,一个吻不能说明什么,但谢眠直觉范岚一定是有苦衷的,不然他不会一直强调自己不是好人。
他是地府的八爷,他只是一个恰巧双眼能见鬼的凡人。他历尽千帆,自己初出茅庐。
两个人之间隔着万丈鸿沟,他真要想拒绝自己,有的是理由,更有的是办法。
“衣服你也要,往后再有什么好玩你要不要?你要是进了地心,那儿好玩的更多,估计你都要迷花眼了。”范岚轻笑了声,胸口隐约颤动了几下,极近的送进了谢眠的耳朵。
“下次回去的时候,给你带个会说话的蘑菇,会唱歌的石头,要不要?”
凉凉的声音熨帖着他的耳蜗,一路流到心尖上,明明冰凉的声线,却仿佛烫的他难以呼吸,干干的咽了口唾沫。
“范岚。”
谢眠抬起头。
“嗯?”范岚理好了领子,一挥手,那长衫稍微短了几寸,变成正合适他穿的长度。
谢眠握住他手腕,不知道是不是被他这点温情迷惑了,竟然脱口问道:“你喜欢我吗?”
范岚一僵,视线逐渐下移看了自己被抓住的手腕一眼,又抬起头看着谢眠,好半晌没有答话。
谢眠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咬了下舌尖开始后悔,这么c,ao之过急干什么,万一把他吓走了怎么办。
自己现在又不是不能陪在他身边,非得要逼他回答,跟个患得患失的小孩儿一样。
细水长流不知道吗!
“我的意思是说,你讨不讨厌我,就是那种……我跟你说话你烦不烦的意思。”谢眠语无伦次的解释,拼命想把那句话给圆回来。
可话已出口,怎么圆都是作废了的泥坯子,越补越难看,做不成好看的陶瓷了。
“就,其实我也没喜欢过别人,不知道怎么说,我的意思就是我很喜欢跟你一起办案子,想醒来的时候就在棺材铺看见你,我在柜台后的时候一抬头就能看到你,我们……还有七爷明秋牧夭肖山,大家一直在一起。”
谢眠乱七八糟的也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说到最后直接破罐子破摔了,一股脑把心里的话全翻出来了。
“你要是不喜欢,我就稍微克制一下,我自制力还行的,你别看我有点年轻,其实我不是很……”
“谢眠。”
谢眠一怔。
范岚仰头闭了下眼睛,面对这个一次次对他表露真心的人,他实在无法再拒他于千里之外。
他本身内心就对谢眠有着压抑至极的感情,只是一直在拼命克制,一旦被掘开一个小口便会泛滥,再也无法收拾。
“我不值得你喜欢。”范岚说。
谢眠抬手,轻轻的握住他的手腕,不答反问:“那我值得你喜欢吗?”
这次换范岚僵在原地了,仿佛是一时没反应过来这个话该怎么回,定定的看着他的眼睛,那里有自己的倒影,还有克制到极点的眼神。
“你值得更好的人来喜欢。”
谢眠也仰了下头,故作轻松的说:“我心里有一个最好的人,你觉得他以后会喜欢我吗?”
范岚顿了顿,说:“会的。”
谢眠眯眼笑了下:“八爷一言九鼎,不会反悔吧。”
范岚一怔,立刻翻出刚才自己那句话回想了下,唔……他刚刚是被套路了吗?
他本以为这人会知情识趣,结果没想到是越挫越勇,无奈的笑着揉了下他的手腕:“学坏了,连我都敢算计。”
谢眠眨了眨眼睛,学着他平时那副我不是我没有我什么也没干的表情,眼睛一弯笑了起来:“必要手段。”
罢了。
他算计了别人一辈子,没想到两次都栽在同一个人手里,这大概就是命吧,注定他要在谢眠这里一败涂地。
真心也交付,命也交付。
“小阎王。”
“嗯?”谢眠笑眯眯的去抱他的腰,一抬头忽然看见山壁上有什么一闪而过:“你快看那个,是不是七爷!”
第28章 言灵(二)
范岚顺着他的视线向上一看。
半高的山崖上, 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光芒正在向外扩散,勾勒出一个惨白的光,和一个破碎凌乱的人影。
不是很真实,更像是一个幻影投s,he上去的,偶尔还颤动几下,仿佛一团液体在缓慢流动。
白七被裹在中间,两只手静静地垂在身侧, 像是一只蚕蛹。
一动不动。
谢眠才一想靠近,迎头撞上了一堵透明的墙,他伸手一碰, 那墙好像没有温度也没有实体,但就是无法通过。
谢眠用力的拍着墙,大声试图叫醒白七:“七爷,七爷!”
范岚握住他的手腕制止:“这个应该只是个幻象, 不是真正的小七,别担心。”
“可是……”谢眠瞬间瞪大眼睛, 用力将身前的人推了出去。
一道强光瞬间从蛹状物里喷s,he出来,谢眠向后一躲,那强光直直的穿透了墙,像烟花一般炸开, 幸好范岚,将他往怀里一扯,用身子硬生生挡住了。
谢眠惊魂未定的从他怀里出来,手忙脚乱的检查他有没有受伤, 发现他后背上有一小片发绿的污渍。
“没事。”范岚拿开他的手回头看了眼,那蛹状物已经消失了。
“刚刚那个是什么?”谢眠问。
“不知道。”
谢眠看着他的脸,怀疑了不到一秒范岚就说:“这次是真不知道。”
“七爷不见了。”
范岚若有所思的看着刚才那个蛹,这个缚魂茧还是他教的,用来困一些怨念太强无法渡化的鬼魂。
他之前并未用过,第一次就用在了自己身上?
他原本以为,进到白七的记忆里,就能把他及时拉出来,没想到他能这么不计后果的先把自己捆了。
范岚一阵头疼,他本以为白七是整个棺材铺最理智,最不需要他多费心的人。
结果倒好,带头不省心。
**
两人回到棺材铺的时候,肖山还没醒,牧夭从青丘回来了,坐在柜台后看电视剧,卡巴卡巴的嗑瓜子。
面前的瓜子壳堆了小山一样,柜台前坐满了人,谢眠和范岚连下脚空都没有,差点踩在一个光头的脑门上。
幸好范岚的反应快,一闪身落在了内堂。
谢眠一站稳就立刻走了出去,绕到柜台后问牧夭:“怎么回事。”
牧夭看了他一眼,懒懒的掀了掀眼皮说:“哦,这些人,说他们最近被人诅咒了,很倒霉。”
谢眠抬起头看着对面或坐或站的人们,七嘴八舌的说着话根本没人打算搭理他,看上去是一脸倒霉相。
不过这个世界每天倒霉的人多了,被下咒?
牧夭继续嗑瓜子,眼神也在电视剧上没移开:“就这情况已经继续了三个小时了,我怀疑他们不是来求助的,是来给我添堵的。”
说着把声音调大了点。
还是听不见。
范岚掀开帘子从后头出来,人声突然一下子消失了,极度的安静了足足维持了五秒,然后又轰然开始更大声的吵。
他皱了皱眉,慢悠悠的抬起手,谢眠总觉得他这眼神有点危险,扑过去制止了他:“冷静!”
牧夭放下瓜子,狠狠地一拍桌子:“安静!”
众人瞬间又安静了下来,牧夭收起那个凶神恶煞的表情,瞬间恢复了微笑,和颜悦色的,用堪比客服还温柔的语气说:“接下来,我们请各位一个一个的说清楚情况,好吗?”
牧夭刻意在一个一个上了咬了重音。
一个老太太拨开人群走出来,头发花白牙齿也掉的差不多了,嘴唇往里瘪着,眼窝深陷下去,皮肤上遍布老年斑,浑身上下都是一股将死的老迈气息。
可谢眠发现,她的动作很利索,完全不像是一个耄耋老人该有的灵巧。
“我,我先说。”
牧夭一抬手:“您请。”
老太太看着牧夭的脸,不知道戳中了哪根神经,嚎啕大哭起来:“我今年才26岁,跟你一样年轻,你们一定要帮帮我!”
话音一落,刚才才安静下去的人们又开始s_ao动起来,七手八脚的指着自己诉说变故。
“我今年才25岁,我都秃成这样了!”
“我的女儿啊!你怎么走的这么惨,到底是谁害了你啊,一定是他!”一个男人用力扑到柜台前,恶狠狠的说:“一定是那个白衣男人!他是鬼,是魔鬼!”
白衣男人?
牧夭一愣,下意识回头去看谢眠,只见他也在看着自己,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了下,得出个结论。
该不会是七爷吧!
范岚抬手轻敲了下桌面,问刚才那个呼天抢地的老太太:“你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老太太噫呜呜噫的哭了半天,才淌眼抹泪的说:“我的工作很忙,每天都要加班,那天加班回家的时候,在路上遇见一个长得很好看的白衣男人,他问我叫什么名字。”
范岚眉尖一蹙:“你告诉他了?”
她捂着脸一直点头:“我本来不想告诉他的,但是我不知道怎么回事,看着他的眼睛就不由自主的说了。”
眼睛。
言灵这种东西,不能给予任何回应,只要同他说一句话,后面的就不可控了。
“我告诉他名字之后,他就消失了。”她抽抽噎噎的说着,苍老的声音像是被沙子打磨过,粗哑难听。
“第二天早上,我出门的时候,一打开门就看见他在我的门口,直勾勾的看着我,跟我说我会老死。”
牧夭一听,老死,非鬼非神的凡人,谁不会老死?
她估计也看出牧夭的想法了,狠狠地抹了把眼泪又擦了下鼻子,痛哭流涕的说:“我也是这样以为的,结果今天才第三天,我就老成这样了!”
这话说的声泪俱下引人入胜,旁边的人也都是或多或少有同样感受的,扒在柜台上七嘴八舌的说:“我,我的公司运营很好,最近还打算上市,结果……”
“我和我老婆前几天才做了婚前体检准备结婚,结果也是因为遇上了那个男人,现在被查出来有骨癌。”
谢眠一看这架势,顿时觉得有些不对劲,一边空出一耳朵听他们哭诉,一边扯了下范岚的袖子凑近了问他:“你觉不觉得有哪里怪怪的?”
范岚点了下头。
这些话虽然由本人亲口所述,但因为身遭惨痛所以说的语无伦次,没什么重点,不过都提到了一个白衣男人。
这个白衣男人不是白七,几天前他们还在山江没回来。
大荒言灵鸟也是白的,化成人形不成问题,时雪折……也是穿白衣服的。
这些都不重要,问题是他们怎么知道找来棺材铺的。
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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