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5 天灾不断
正在担心什么的时候,朝廷竟然会一改国策,突然就允许漕粮海运。这样的运气,还能有谁了?
于是,乐庆生二话不说,立刻和伍忠盟约,并且约定,只要拿到大清皇帝的玉玺印章为凭,以后他乐庆生就全力为大清收购大清想要的物资。
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这一次的物资粮草之类,是伍忠能付钱的。以后规模更大,可都是要乐庆生先行运往辽东。因此,他不得不要个保证。
这个事情这么顺利办妥,朝廷改漕运为海运的事情,算是临门一脚。对于这事,伍忠都有点怀疑,该不会皇上做出这个决策,就是为了给他方便?
可是,想想看,这么大的事情,又怎么可能是为了他在办得这件事情!那也只能说,运气好了!
事实上,就只是拿运河来说,之所以开凿,并不是为了民生,而是为了官府之需。不止是运河,包括官道驿站,在古代来说,基本上都是为了统治者自身需要,很少有为民生考虑的。
如今漕运改为海运之后,运河却不废弃,而专门整顿疏通,虽然说又可以保持收税之举,但也不得不承认,可以算是民用之先例,又岂会是为了伍忠这边的事情而专门去做。
其实,伍忠这个事情,能顺利地办成,也算是借了不少东风,不止是漕粮改海运一事。
乐庆生之所以急于开拓新的钱财来源,除了和辽东做生意利润极高之外,还有张溥在江南这边的动静有关。
等回头张溥查到他这边来的时候,田产方面,就不是能糊弄得过去了。更为关键的是,出去田赋之外的差役,大盐商那么大一家子,可都是要服役的。就算不去服役,每次折算成役银,那都是好大一笔钱的。未雨绸缪,也让这些大盐商更想多赚点钱了。
伍忠留在江南这边当作人质,他带来的两艘船装满了粮草物资,还有乐庆生的人,一起前往辽东谈生意去了。
他们以为,这事很顺利,却不知道,所有的一切,都在锦衣卫的掌握之中。就在那两艘船起航之际,锦衣卫指挥使就派人快马回报京师了。
所有的一切,看着风平浪静,实际上,只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而已!
这么一说,也还真是,江南这带,进入梅雨季节之后,雨就没停过。
长时间的下雨,让张溥的事情也难以开展,毕竟是要去核查粮田,巡查各县乡的。下着雨,道路泥泞不说,很多地方都被淹了,走都没法走。
对此,张溥有点忧心。皇帝早有旨意下来,南方要注意涝情灾害。他在巡查地方的时候,自然也在关注水利方面,发现情况并不是很乐观。
听有经验的老农说,今年的雨水,比起往年要多,很可能会有大灾。可一般兴修水利,都是在秋季收粮农闲之时,那个时候,也没多少雨水,利于组织做事。
如今这个雨势之下,只能临时抱佛脚,冒雨防备重点地段,以防大的涝情。
这个事情,随着时间进入崇祯十三年五月,雨势不但没有减弱,反而越来越大,使得张溥的本职工作也不得不停了下来,投入到了防灾抗灾的事情上。
南京这边,镇守太监卢九德已经接到皇帝旨意,甚至都已经调动军队开始加入到防灾抗灾一线了。吏部尚书孙传庭甚至对地方官员的考核要求中,明确提出坐衙和外出时间比例,就是促使地方官奔走到抗灾救灾一线。
各地用于救灾的钱粮物资,在这前期,都是卡着五万左右申请,一般都会立刻得到批复。不过左都御史杨廷麟同样冒雨巡查地方,核查灾银使用情况。
对于朝廷的这些举措,老百姓自然看在眼里,感激在心中。大明官员的口碑,皇帝的威望,就在这防灾抗灾活动中,越来越好,越来越高。
连绵大雨中,南方官场,几乎全被这个“雨”字所塞满。官吏上衙,第一句话,不再是“吃了么?”,而是问“水势如何了?”
从西到东的官道,每隔半天时间,不管白天黑夜,都能见到有驿卒,踏着雨水,在泥泞道路上飞驰而过。每隔一段路,都有当地驿卒在等着,接力传递上游水情。
天灾不可怕,只要众志成城,终归是能渡过去的。
这一点,在崇祯十三年五月,得到了很好的印证。
虽然天灾没有因为崇祯皇帝的穿越而改变,依旧在五月十三日这一天,洪峰来袭,苏、松、湖等府的吴江、归安等地水势骤发,霎时汹涌,不分堤岸,屋宇倾倒。
在原本历史上,史书记载,涝情严重,米价腾踊,斗米至银三四钱,富家多闭粜,民食草木根皮俱尽,抛妻子死者相枕。强横之徒三五成群,鼓噪就食,街坊罢市,乡村闭户人情汹汹。
不过在这位面上,崇祯皇帝穿越而来的蝴蝶效应,却让情况有了根本改变。
虽然堤坝冲开,粮田被淹,房屋倒塌。可是,大部分百姓,却在官府的预警之下,及时得到了转移。而后,事先准备的抗灾预备,粮食调配之类,也起到了稳定作用。
一队队官军出没灾区,地方官员安抚灾民,几乎可以说,虽然天道无情,可人间有情,灾区井然有序,再无原本历史上的那种惨绝人寰的事情发生。
虽然百姓不知道历史上曾发生了什么,可他们都是有眼睛的。这么大的涝灾,如果换了以往的话,会是什么情况,他们自己当然心中有数。
可是如今,皇上果然没有食言,先前巡抚核查官绅优免限额和催缴欠赋所得钱粮,就是用到了他们的身上,还严格官员,和百姓共渡灾荒。这些事情,让他们中的不少人甚至都在家立了皇帝的长生牌位,向上天祈祷,这样的好皇帝,定要长命百岁。不,不是长命百岁,而是万万岁!
一直以来,大明皇权,在江南这边,其实是算薄弱的。可是,从这崇祯十三年开始,就开始有了改变。
涉及江南长江眼线的这次涝灾,持续多天后,洪水退去,官府又领着灾民开始防疫。一些简单的常识,自然都是皇帝之前旨意中发布的。
“不能喝未烧开的水,听到了没有?那水里面都可能有脏东西,必须烧开了把它们都烫死了才能喝!”
“对于发臭尸体,腐烂的东西要尽快烧毁,埋了都没用的,知道么?”
“对了,要戴上口罩,有些东西会在空气中传播的。很简单的道理,你自己看看去好了,空气中有灰尘的,还有气味,你闻不到么?”
“……”
在这样一条条地告诫声中,有一名游方郎中听得非常奇怪,他连忙问一名正在告诫别人的衙役道:“请问这些事情,你是从何知晓的?”
那衙役看了他一眼,见他是个游方郎中的打扮,便多了一份耐心,双手抱拳,往京师方向一礼后道:“我哪有这个能耐,都是当今皇上圣旨中交代的,做好了这些,能大大降低灾后瘟疫发生的可能性。”
那游方郎中听了一怔,随后很是诧异地问道:“皇上还能知道这些?”
他对皇帝的质疑一出,衙役还没来得及回话,周围的百姓就不乐意了,立刻纷纷回怼他道:“你个游方郎中懂什么,皇上不懂就你懂了?”
“皇上乃是真龙天子,金口玉言,又岂会不懂?”
“对,皇上肯定是懂的,你知道什么?”
“……”
面对众多百姓的怒意,衙役作为官方代表,心中很是得意,看到专业人士,游方郎中的吃扁,他更是有兴趣,便又说道:“皇上何止懂这些,还有交代,说老鼠身上的跳蚤,还有蚊子等等,这些小东西咬人血,就很有可能会传播瘟疫,非常厉害的那种,因此,一定要做好灭鼠防蚊的事儿,这你又不知道了吧?就你这种没本事的游方郎中,是不是就只会骗钱?”
说到这里,他就开始查了:“你是什么人,哪里人氏?姓什么叫什么?”
听说眼前这个游方郎中有可能是骗子,顿时,周围的人群就不乐意了,立刻把他围了,纷纷帮着衙役喝斥他。
也确实是这样,有一些江湖中人,借助出家人,游方郎中等等,到处骗钱骗物,这种事情,经常有听说的。
这名游方郎中看到这情况,有点慌了,也有点急了,连忙回答道:“不是的,我不是骗子,我是感觉官爷所说的,有好几处和我走遍大江南北,琢磨出来的东西很相似,因此才有疑惑,就想问问清楚还有谁……”
这个时候,他说这样的话,又有谁能信他,纷纷七嘴八舌地说着,要拿下这个骗子。
那名衙役当然也不会听了,直接索要路引,查他身份,看样子,一个不对就要逮捕他了。
“吴又可?”衙役看着路引,有点惊讶地问了出来道,“你是吴又可,江苏吴县东山的那个吴又可?”
“嗯,是我,怎么了?”游方郎中,也就是吴又可感觉有点不对,自己好像没有被通缉吧?心中有点慌乱地问道。
边上有人听到了,连忙问道:“官爷,怎么了,是不是这个是被朝廷通缉的要犯?”
“该不会就是江湖骗子吧,这次自己撞上来了。不能让他跑了!”
“对,大家围住他,抓住他,不要让他跑了……”
“……”
说到后来,就有性子急的人,甚至都想着动手了。吴又可被围着,退无可退,那神情慌得有点不知道如何是好了,这简直是祸从天降啊!他自认为救死扶伤,应该没得罪过人啊!
不过正在这时,却听那衙役突然大喝一声道:“都住手!”
这么一喊,所有人都停住了,包括吴又可本人,全都看着衙役,不知道他喊这话是什么意思?
只见这名衙役高兴地说道:“原来你就是吴又可先生啊!皇上在旨意中有提到你,让各地找您,说您对瘟疫方面的学识,在大明医师中悟性最好,让您去京师,由皇上指点,当能为大明百姓尽一份力……”
多的话,听到的人都听不大明白,不过有一点却是能听出来的了。就是这个游方郎中好像是真有本事的,是皇帝在找的人。
这么一来,刚刚还气势汹汹的百姓,就有点不好意思了,连忙离吴又可远了一点。
吴又可本人压根没注意他们,只是惊讶地看着衙役问道:“你……你是说,皇上在找我?”
“是啊,皇上旨意中有找你的,没想到让我给撞见了,哈哈!”衙役才不管其他,在那先乐开了。
吴又可作为游方郎中,上山下乡,走到那里,他自己都不知道。因此,崇祯皇帝的旨意都下了差不多有一年了,还没找到这个因为电影给了他印象的《瘟疫论》作者。
对此,吴又可本人也是惊讶。要是衙役直接找上他,说皇上下旨找他,说不定他会有点害怕,可此时,他听到皇上说了那么多有关瘟疫方面的东西,很多和他这些年来琢磨出来的东西很像,那就是同道中人,感觉有很多话要说,心中就一点惧意都没有了。
一直以来,他的一些行医经验和普通医师不同,被一般人所排斥,甚至还引来攻击,让他的日子也并不好过。更为关键的是,就感觉没有人能理解他,让他有种孤独的感觉。
可没想到,他如今找到了一个同道中人,意见相同的人,竟然是当今皇上,吴又可要对皇帝不好奇,那就是假的。
这一次,他没跑,反而心中带着期待,就随衙役安排,准备进京去见见名声越来越大的皇帝。
在这个涝情防治当中,五月底的时候,有了崇祯皇帝的回复,又有大量锦衣卫赶往江南,和锦衣卫指挥使李若琏汇合后,震惊江南的盐商案,终于爆发了。
锦衣卫绕开盐道衙门,直接从各卫所调兵,抓了不少扬州,淮安等地的大盐商以及不少和盐有关的御史以及地方官员。罪名是通虏,谋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