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士 作者:黄石翁

    第六百五十九章 让功

    祝中秋快乐！

    *

    “明白，家主！”

    “好，你带着他们离开吧！”

    “是，家主！”

    梁波涛给罗信深施一礼，然后呼喝着自己的兄弟，押着那些海盗上船。很快，三十几艘船就扬帆出海，离开了岸边，消失在夜色之中。

    罗信望着消失的帆影，收回了目光。转头望去，见到那四百东南士兵正在打扫战场，便向着他们走去。然后大声喊道：

    “都过来！”

    四百士兵立刻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实际上他们对于罗信那八百老兵为什么押着倭寇离开很好奇，但是此时他们对罗信的崇拜已经到了骨子里，他们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一场战争，自己一方没有一个人伤亡，却杀死了将近三万倭寇，这个功劳实在是太大了，大得他们都像是在做梦一般，到现在还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所以，一听到罗信招呼他们，他们立刻起身向着罗信围了过来，崇拜地望着罗信。罗信的目光扫过眼前四百人，凝声道：

    “你们要记住，今夜是由我带着你们四百人，记住！只有你们四百人，大败了近三万的倭寇。你们从来没有见过那八百北方老兵，明白吗？”

    四百士兵愣住在那里，罗信凝声再喝：“明白吗？”

    “明白！”那四百士兵齐声应道，只是那声音中充满了迷惑不解。

    “也就是说！”罗信的声音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这一场大功是你们这四百人打下来的，明白吗？”

    四百士兵精神就是一振，此时他们才想到，如果没有了那八百人，那这场大功岂不是就是他们四百人的？没有了那八百人争功？如此一想，立刻洪亮地应道：

    “明白！”

    “你们要记住，倭寇来了四万余人，最终被我们杀了近三万，余下的一万多人驾驶着船逃跑了，明白吗？”

    “明白！”

    这次回答的声音更加洪亮了，那八百人究竟来历如何，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那八百人去了哪里，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和他们有关系的只有这些战功。而且此时他们对于罗信崇拜到了极点，自然是罗信说什么就是什么。

    罗信望着眼前这些士兵的神色，心中极为满意。而且实际上他也不怕这些士兵把真相说出去，到那时他就是不承认，有能耐你拿出证据，让那八百人出来对证？而且罗信也相信，这八百人基本上不会说出去那八百人，一方面，他们一旦说出去，那就是得罪了罗信，罗信是那么好得罪的吗？

    另一方面，说出去，岂不是说不是他们杀的倭寇？还有八百人才是杀倭寇的真正功臣，这不是主动让人来抢功吗？这不是削弱他们的英雄形象吗？四百人杀倭寇和一千二百人杀倭寇，得到的实惠和荣誉能够一样吗？

    没有人是傻子，所以罗信很放心。

    再说了……

    他不是还做好了死不承认的办法了吗？

    看到四百士兵明白了自己的意思，罗信语气一缓道：

    “各位袍泽，你们要搞清楚一件事情，这么大的功劳，不是你们四百人能够吃下去的。如果你们太贪了，恐怕不仅吃不到功劳，还会有性命之忧。”

    那四百人心中就是一凛，军中的那些龌蹉事情，他们看到的多了。很多立下功劳的士兵，最终功劳都被上官夺走了，反抗的人都没有好下场，甚至被派出去执行任务，再也没有回来。

    “我会把这场功劳让给部堂大人，也就是说在这场战斗中，我罗信根本就没有出现在这里，我一直在杭州的市舶司衙门内。是部堂大人率领军队取得了这场胜利。当然，我让出这场功劳是有条件的，那就是部堂大人不能够亏待你们，虽然你们不能够全部拿到这场泼天大功，但是我会让部堂大人给你们记首功，我想你们都不止会连升三级。”

    那四百士兵愣住了，随后就激动了起来，更是感动起来。

    罗大人竟然为了他们，把这样一场大功劳让给了胡宗宪，就是为了让胡宗宪不把他们完全踢开。

    “大人！”四百士兵激动地呼道。

    罗信摆摆手道：“我不需要这些功劳，但是你们需要。所以，我可以没有这些功劳，你们不可以。”

    “谢大人！”

    四百士兵轰隆隆地跪倒在地，此时在他们的心中，罗信已经完全征服了他们。无论什么时候，只要罗信一声喊，他们就会立刻聚集在罗信的身边。

    “好了，你们继续打扫战场，不允许任何人接近这里，否则杀无赦。”

    “是，大人！”

    罗信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我该去迎接部堂大人了。”

    水军营寨。

    罗信带着那十个手下闯进了营寨之中，如今留在水军营寨中的人没有人比他官大，而且水军营寨中也没有留下多少人，更何况，这些人也没有人能够打得过罗信。

    这次罗信是公开身份来的，所以没有人敢阻拦罗信，罗信便径直闯进了水军营寨，坐在大帐之内，告诉水军留守的人，胡宗宪回来的时候，前来告知他。

    按照他的计算，胡宗宪前往狼儿岛，发现上当之后，便会立刻返回，应该就在近日中午时分回来。

    而此时才是清晨，他还有时间。让手下去给自己购买了一套新衣服，而他在水军营寨内洗了一个澡，还吃了早餐，然后就在大帐之内睡了过去。

    “大人！大人……”

    昏睡中，罗信听到有人在呼唤他，睁开了眼睛，看到是自己手下的一个士兵，那士兵见到罗信睁开了眼睛，便道：

    “部堂大人回来了。”

    罗信一下子就跳了起来，双手搓了搓脸，大步走出了大帐，便看到一个水军头领站在门外，便凝声问道：

    “部堂大人回来了？”

    “还不清楚，不过看到船队了。”

    罗信不再搭理那个水军头领，大步向着外面走去，举目向着水面望去，便见到远处的水面上驶来来一片密集的船。罗信眯起了眼睛，心中就是一松，看船上的旗帜是大明的。

    船队越来越近，渐渐地靠近过来，一艘艘船驶进了营寨，一艘最大的船只上，从船舱内走出了胡宗宪，站在甲板上，望着水军营寨，脸色很不好看，长叹了一声，向着船下走去。刚走了两步，猛然一顿，霍然转首，向着对面的营寨望去，便看到罗信站在那里。

    “他来干什么？是来笑话我的？还是……倭寇攻打苏杭了？”

    他这次兴冲冲地前往狼儿岛，却没有想到扑了一个空，这让他瞬间就想到了罗信和他说过的话，说海盗聚会狼儿岛就是一个圈套，目的就是把他给吸引过去，然后海盗会攻打苏杭。这不仅让他心焦如焚，匆匆忙忙地回来，却看到罗信站在这里，此时他已经不知道是海盗攻打苏杭，罗信逃到了这里，还是罗信来这里嘲笑他。

    但是……

    这一切还重要吗？

    只是他这次兴师动众却无功而返，就足够嘉靖帝罢了他的官，如果再被倭寇攻打了苏杭，那他就是死罪。

    码头上。

    胡宗宪顺着跳板走下了船，来到了罗信的面前，说不出心中什么滋味，目光复杂地望向罗信。他心中有一种感觉，这次狼儿岛之后，说不定就是罗信掌管东南之时。很可能嘉靖帝派罗信来东南，就是为了接替他而来。心中有了这个想法，情绪中不由有些悲凉，有些愤怒，更是有些恐惧。之前他还敢给罗信下马威，但是此时心中却对罗信有了一丝恐惧，他害怕罗信反过来报复他。

    一堆堆士兵无言地从船上下来，从胡宗宪和罗信的两旁经过，看到胡宗宪的神色，一个个都低着头离开，生怕触怒了胡宗宪。

    笑容从罗信的脸上蔓延开来，朝着胡宗宪一拱手道：“老哥，借一步说话。”

    胡宗宪神色微变，然后默默地点点头，两个人向着水军大帐走去。走进大帐，里面空无一人。在这个时候，没有得到胡宗宪的召唤，没有人敢进来触胡宗宪的霉头。罗信坐在椅子上，望着坐在对面的胡宗宪，此时胡宗宪的心理是真的崩溃了，他可以预见自己的下场，所以他在潜意识中都没有坐到大帐主位上，而是坐在罗信的对面。罗信轻声道：

    “狼儿岛没人？”

    胡宗宪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尴尬：“没有。”

    “倭寇上岸了。”罗信轻声道。

    “什么？”

    胡宗宪腾的一声跳了起来，脸色变得苍白。如果倭寇上岸了，那怕是没有攻打像苏杭这种府城，就是攻打一般的县城，胡宗宪也承受不了。因为这是在他将大军带走的情况下发生的事情。也就是说他被倭寇骗进了圈套，如此让嘉靖帝还怎么信任他？

    他没有想隐瞒此时，有罗信在这里，他隐瞒得了吗？

    如果是别人，胡宗宪也许就把对方杀了。

    但是，这里是罗信。

    罗信的身份，让他不敢。如此，罗信一旦将这里的情况上报给嘉靖帝，别说继续掌控东南了，说不定就被嘉靖帝一刀杀了。

    “倭寇攻打了哪里？”

    罗信摇头道：“不知道，他们在钱塘江上岸，不知道他们的目标是哪里。”

    “多少人？”

    胡宗宪神色变得更加苍白，倭寇在钱塘江上岸，那攻打的不是苏州就是杭州。当然也可能只是在村县劫掠一番，这要看倭寇的人数有多少。如果人少，那就只是在村县劫掠一番，如果人数多，那就很可能会攻打苏州或者杭州。

    “几十条船，大约有近五万人吧。”

    “五万人……”胡宗宪浑身无力地坐在了椅子上，眼中现出绝望之色：“他们……什么时候上岸的？”

    “昨天夜里。”

    “腾！”胡宗宪有跳了起来：“那你怎么还坐在这里？你为什么不在杭州守城？”

    说到这里，又想到罗信根本手中经无兵，因为兵都被他带走了，剩下的那些老弱病残，根本就是不堪一击。便又脸色苍白地无力坐了下去。

    “因为我已经把他们都杀了。”罗信淡淡地说道。

    半响，胡宗宪没有动静。罗信正怀疑胡宗宪怎么如此沉得住气的时候，便见到胡宗宪猛然跳了起来，两步逼近到了罗信的面前道：

    “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我把那些倭寇都杀了。”罗信微笑着说道：“哦，也不能够那么说，我应该是杀了他们不到三万人，余下的倭寇逃走了。没办法，我手中的人太少，只有四百人。”

    胡宗宪不可置信地望着罗信，结结巴巴地说道：“你是说……你只用了四百人……就杀了近三万倭寇，又赶跑了两万多倭寇？”

    “嗯！”罗信轻轻点头。

    “不器，不要开玩笑。”

    罗信也站了起来道：“老哥，跟我去看看吧。”

    罗信一边说着，一边向着外面走着。胡宗宪神色变换了几下，大步跟着罗信走了出去。呼喊了一队卫兵，跟随着罗信向着钱塘江飞驰而去。

    钱塘江岸。

    那四百士兵依旧在打扫战场，便听到一阵马蹄声传来，一个个士兵不由停下来，手中握住了兵器，抬头向着马蹄声传来出望去。

    “是大人！”

    “还有部堂大人！”

    胡宗宪远远地已经看到了遍地的尸体，来到近前，跳下战马。

    “拜见部堂大人。”那四百士兵跪倒在地。

    胡宗宪根本没有搭理他们，而是疾步从他们身边走过，查看着那些尸体。以他在东南多年的经验，自然是一下子就认出来这些死尸就是倭寇，甚至还有几十个真倭。

    “你……是怎么做到的？”胡宗宪嘴巴发干的转头望着罗信。

    罗信没有回答他，而是轻声道：“老哥，我曾经和你说过，在东南我不想再有一点儿军功，所以这份功劳就送给老哥了。”

    “不器……这如何使得？”

    胡宗宪口中虽然如此说，但是一颗心却激动了起来，这绝对是一份大功啊。有了这份功劳，最起码会令嘉靖帝多给他胡宗宪一些时间，让他慢慢地布局，将王直和那些真倭全部消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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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完待续。)

    第六百五十九章 让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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