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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上海晨曦 作者: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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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晨曦坚持着每天七点到医寓,六点回租界的规矩。虽说目前法租界已不是太平之地,但与沪西相比还是安定的。租界里仍住着不少洋人。
礼拜天是柳彦杰到国际礼拜堂做礼拜的日子。柳晨曦陪陈衍仪到南京路上的饮冰室喝了几杯时新的果子露。父亲在家有与陈老板电话,对自己与陈大小姐的事情总是很关心。柳晨曦不好忤逆父亲的意思,时断时续地会与陈衍仪在外走走,保持交往。柳彦杰对此也是知道的,他只是说,最好能别让他看到。
柳晨曦只在礼拜天上午约陈衍仪。陈衍仪与半年前相比显得成熟。女人的成熟与男人不同,成熟也是温柔的成熟。她已经是圣玛利亚女中的年轻老师。柳晨曦忽然想到,与曾经的爱人相比,陈衍仪是幸运的。上海滩不一般,做老师的女人仍能被看作是上等女人。
那天,他陪陈衍仪在永安公司买了条短袖元宝领珍珠白的连衣裙。这种西式有束腰带的裙子,起初只是一部分留学生与文艺界的女性在穿,现在很多有钱人家的小姐都开始喜欢它。陈衍仪本就有秀气美丽的容貌。她过去女学生似的齐耳短发已经长到肩头,厚重的刘海盖在眉毛上,泡泡袖外露出一截粉藕般的手臂,腿更是修长的,裸足踩着一双黑皮鞋。这般的女子配上这样朝气的裙子,看上去确实漂亮洋气。店员仔细将裙子叠好,放在墨绿色的纸盒中。柳晨曦又让人用枣红绸带在盒子上绑了个可爱的蝴蝶结,送到陈衍仪手上。陈衍仪说谢谢,她会在下个休息日穿新裙子给他看。柳晨曦客气地回答,喜欢就好。
礼拜天永安里的人很多,他在卖香水的地方见到了白三爷。白三爷的青绸长衫令他站在满是穿着西服的永安显得十分惹眼。白三爷身边又换了一个女人。他立在香水柜旁陪一同来的女伴挑香水。女伴似乎已经挑了很久,白三爷眼神已不再她身上,转而望向一张香水海报。在柳晨曦离开前,白三爷手里正拿了gardenia给女伴闻香。
从永安公司向西走了不久,就看到上海滩上有名的跑马厅。马场外砌着红褐色的外墙,它是极大的环状,听说里面也是及其富丽。英国人把这个远东第一的跑马场建在上海,招蜂引蝶地弄来不计其数的赌徒在其中赌马,却是不允许国人进入的。跑马场每年设两次马赛,赛马的热闹令当时的《申报》都震颤不已,登上了“人如堵墙,叠层拥积”的文章。为什么洋人这样歧视国人,而国人却还对跑马厅如此狂热,柳晨曦曾问柳彦杰。柳彦杰的表情显得有些莫测。柳晨曦记得他是这样说的。当封闭、贫穷成为习惯后,西人带来的时尚与繁华立即冲垮了国人的精神,洋人、洋货自然而然成为国人趋之若鹜羡慕、追逐和模仿的对象。柳彦杰甚至直白道,自己也是那羡慕模仿的人群之一,洋人能开赌场,华人又有何开不得。
平日马场不跑马时,老百姓把它叫做公园。只是公园不“公”,园外曾经的牌子写得明白,“华人与狗不得入内”。直到十二年前,国人终于迫使洋人拆除了那块耻辱性的牌子。这座淮海公园终于对中国人开放了。柳晨曦倒不好奇上海的跑马厅。在国外时,他进过马场。他能想象上海跑马厅里英式的大型露天看台,以及马场边上一圈洋派的豪华欧式灯。上海跑马厅的主楼要比马场吸引柳晨曦。什干式柱廊非常气派,北转角处还有一座8层高的钟楼,显出的都是英伦派头。只是最顶端挂着的上海公共租界殖民地旗帜令人心寒,他带陈衍仪在主楼前走了一段,走到旗帜处便折返了。一路上,罗烈始终远远地跟在他们身后。
路上行人如织,时而会看到骑着高头骏马的洋人巡捕从路旁走过。永安那儿有几辆日本车向跑马厅开来,柳晨曦好像看到了伊藤健一。
吃过午饭后,柳晨曦将陈衍仪送回家。在客厅,陈老板拉着他的手闲聊了很久。柳晨曦小心回他的话。陈老板知道他送了陈衍仪裙子很高兴。柳晨曦明白陈老板的心思,他更希望自己送她一枚戒指。陈老板看他的眼神令他心虚,他很怕他谈结婚的事。
从陈家出来,柳晨曦让罗烈将车开到国富门路。最近他认了美娟家的小
24、第十五章上 ...
人做干儿子。为这事,柳彦杰与他争吵过一次。柳彦杰不喜欢小人与柳家有关系,但是柳晨曦却喜欢小孩。柳晨曦知道他至今还没替小人取名字。他说要小人有个名字。柳彦杰说没有必要。柳晨曦几日没与他说话。最后,柳彦杰让步了,说他想认就认。
柳晨曦去看小人时总是会买些东西。这次他买了串雕着小龙的紫铜风铃。柳晨曦把它系在老虎窗的插销座上。风吹过,系着铜钱的坠子碰上铃壁就会有声音,小人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它。他已经能说话了,伸出小手指着风铃叫爸爸。他是在叫柳晨曦。小人不会叫干爹,美娟的娘让他叫柳晨曦爸爸,把柳晨曦闹得有些尴尬。
日子每天都有规律的过着,直到一天,柳彦杰说要与他去无锡喝陈琦的喜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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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十五章下 ...
从去年11月回到上海后,柳晨曦没有再离开过上海。他匆匆做了准备,第二天一早,与柳彦杰一同赶往无锡乡下。
老胡家在无锡的小村镇。去胡家的路不好走,车子一路颠簸,中午时分柳晨曦才看到了前方有几片的草房。
“那是老胡家的房子?”柳晨曦指着一片问。他和柳彦杰坐在汽车的后座,罗烈开的车,车上有柳晨曦随身带的药箱,因为二娣有些晕车。老胡、陈琦与二娣,在另一辆车上,二娣吃了药可能已经睡了。后车厢里放了许多从上海带出来的食材,还有一袋大米。柳彦杰说老胡家办婚事,自己也要出点东西给他们摆个场面。
“东面的就是。”柳彦杰说。
到靠近草房的地方,车已经开不进。路很狭小。车停顿后,柳晨曦随他们徒步走近老胡家的草房。麦秆与稻草铺成的屋顶,看起来很干净,是老胡为了办喜事,前几日寄钱回老家,请人新翻的。一共有三间。东边一间,西边两间,中间有块空地。
老胡将柳晨曦他们请进东边的草房,东边的草房稍微大些,里面摆着床和一个五斗橱。柳晨曦把药箱放在五斗橱上。当老胡与在乡下看家媳妇忙活操办喜事的时候,柳晨曦在草屋外走了一圈。屋子后面有个池塘,里面的荷花,大朵大朵的,已经开了。
“这地方很清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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