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窑子开张了(H) 乱仑系列(未删节) 长日光阴(H)

分卷阅读161

      锦鲤好逑 作者:发呆的樱桃子

    分卷阅读161

    他挣扎着扑在了卫汀身上,想要把石块抢回来。

    “我不要忘了他!”季三昧声嘶力竭地抱着自己的脑袋,屈身躲在卫汀怀里,“我开始忘了他了……不行,我要记住他!哪怕以后摸着我腿上的疤我也要想起来他是谁!”

    卫汀的眼泪汹涌而下。

    和季三昧在一起的这半年,卫汀流够了他前半生的眼泪,仿佛他来到世上前就欠了季三昧一笔泼天巨帐,只能用眼泪来还。

    在反复保证哪怕季三昧今后忘了沈伐石、自己也会告诉他沈伐石是谁后,季三昧总算精疲力竭地睡着了,左手手心里还死死捉着那块石头。

    ……然而,这又有什么用呢?

    季三昧开始忘记更多的事情,先是忘记自己爱抽烟这回事,随后忘记了卫源,忘记了周伊人,忘记了王传灯,终究是无可避免地忘记了沈伐石,连他腿上刻的有字都忘记了。

    再然后,便是卫汀自己。

    当他第一次问卫汀“你是谁”,“我们要去哪里”的时候,卫汀恍然以为自己带着一个初生的婴儿。

    他赤条条来去,毫无牵挂,因为这世上没有能叫他记挂的任何一个人。

    卫汀捧着一炉即将燃尽的香,随着季三昧毫无目的地四处游荡。

    季三昧每天清晨醒来,都会把前一日的事忘个一干二净,卫汀要先告诉他自己是谁,再告诉他沈伐石是谁,他才会安心,否则,他会自虐似的去想那个他根本想不起来的人。

    用季三昧自己的话来说就是,他觉得自己哪里缺了一块。

    他自己说不好哪里缺了一块,但就是不完整。

    而告诉他“沈伐石”这个名字,就足以把他变得完整起来了。

    越和季三昧待在一起,卫汀就越感觉到了自己的无望。

    ——在季三昧看来,他早已经和沈伐石活成了一个人。

    在长期的游荡中,卫汀当掉了自己那块被季三昧重又偷回来的玉坠,这些银钱又被快速换成了药,流水一样地花尽了。

    季三昧起初还能帮他管一管帐,但是后来,他的沉疴日益严重起来,稍稍动一下脑筋就头疼欲裂,卫汀不敢再拿这些琐碎小事来烦他,只能尽量节省自己的吃穿,来让季三昧最后的一段日子过得快活些。

    然而坐吃总会山空,在花掉了身上最后一个铜板后,卫汀陷入了对前途彻底的无措之中。

    他开始学着去讨饭,然而任何一个地方,哪怕是再小不过的村落和城镇,都有固定的乞讨者,他的外来身份,让他不管去哪里都要挨揍。

    卫汀不愿动用灵力伤害那些流民和乞丐,好在他身体比一般人强悍,总能扛过去。

    只要护好讨来的三瓜俩枣,在挨揍后拍拍自己沾灰的身体,就能伤痕累累地去给季三昧买一个热腾腾的包子或是炊饼。

    在流落到白家镇时,卫汀依旧是如法炮制。

    挨本地乞丐的揍当然是意料之中的事,好在他护住了那个讨来的烧饼,当他欢天喜地地捧着烧饼返回安顿着季三昧的镇边破庙时,他撞到了一个奇怪的人。

    那人正贴着季三昧,很是急切地说着些什么。

    卫汀看他眼生,心中就多生了几分警惕,将他拉扯走后,才注意到他也是个盲人,愧疚之心顿生。

    言语交谈间,卫汀发现那盲眼的少年竟然是季三昧的熟人,他似是对季三昧关心备至,还问及了季三昧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负气的卫汀嘟囔了一句:“都是那个沈伐石害的!”

    在他心目里,季三昧会沦落成现在这个样子,和沈伐石脱不了干系。

    出乎他意料的是,那人竟发了狂,说什么都要把季三昧带走,卫汀正欲阻止,季三昧就出了手,动用法力,把那盲眼的少年压制得动弹不得。

    随后二人就走了,留那少年一人在原地,卫汀心里仍是不解得很,频频回头,看向那一脸悲伤的少年。

    有那么一瞬间,卫汀产生了错觉。

    ……他和自己,好像有那么一点点相似。

    他们都痴迷着一个叫做季三昧的人,都是永远得不到他、却又死不瞑目的疯子。

    第93章 遗忘(三)

    季三昧是在一个夜晚离开的。

    他去得很安详, 那天夜晚又是一个再平凡不过的星夜, 除了季三昧提出要到溪水里洗个澡之外, 没有什么特别的。

    卫汀拒绝了他的要求,因为季三昧现在的身体孱弱得就像一张纸片,只要受上分毫的凉, 就能高烧好几日。

    摸了摸他的额头,卫汀说:“季大哥,你别难受, 我先去抱点柴火来烧, 等你的身体烤热了,我去溪里汲一点水, 烧热了,再给你热热地擦个身, 好不好?”

    季三昧的笑容格外温柔:“不用麻烦了。”

    卫汀没有听懂这一点不祥的弦外之音,他去破庙附近的林子里捡了些柴火, 准备为他取暖。

    不知为何,今天他捡到的干柴格外多,卫汀还捡回来了两三个野果, 提了一只小野兔回来。

    卫汀满心欢喜地再度返回破庙, 还没跨进门就扬声喊:“季大哥,你猜我带回来了什么?”

    然后,他发现香炉摇曳的红光灭了,只剩下一炉澄净的香烬和缕缕的青烟。

    季三昧残破的身躯靠在墙壁边,歪着头睡得很安宁。

    他一头云墨似的乌发长得不像话, 但是已经被他自己柔顺地挽了个髻,他身上所有的东西,都被一样一样地摆到了身前,烟袋,竹烟枪,还有他的鞋子。

    ——他的魂灵赤着脚,毫无牵挂地、快乐地奔向了他的沈兄,直到下一个二十年的到来,他都会无比快乐。

    卫汀甚至忘记了要哭,他的手一松,还沾着新鲜夜露的野果便滚了一地,小野兔也一蹦一蹦地离开了他。

    他对着季三昧的尸身,坐到了天明时分。

    他甚至没有趁机去拉一拉他的手,或者抱一抱他。

    ……季三昧的心,季三昧的魂,他的一切的一切,上面都刻着沈伐石的名字,就像他腿上被他自己遗忘了的刻痕一样,根深蒂固。

    卫汀终于想明白了,季三昧是属于沈伐石的,从头到尾都是沈伐石的,而自己不过是他人生中的一个过客,一个送葬者。

    想明白这一点后,他将季三昧葬在了这间山间破庙外,并从庙内搬了一尊不太大的泥塑罗汉,放在了那座新坟的旁边。

    虽然不知道佛家能不能庇佑修道的季三昧,但是聊胜于无。

    ……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得有人守着季大哥才好。

    卫汀坐在季三昧墓前,絮絮地与他说了好些话,他终于有机会和勇气,向着季三昧诉说自己对他无望的爱恋。

    ……反正他走了,他听不到。

    话说完了,也是时候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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