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窑子开张了(H) 乱仑系列(未删节) 长日光阴(H)

公子风流第86部分阅读

      公子风流 作者:禁忌书屋

    公子风流第86部分阅读

    公子风流 作者:禁忌书屋

    公子风流第86部分阅读

    是一个锦衣卫的佥事居然也出现在了这里,这就不得不让解缙心里觉得奇怪了。

    好在他对郝风楼没有愤怒,光大虽然完了,眼前这个人是始作俑者,可是解缙明白,双方你死我活,谁输了都别怨人,下一次郝风楼有机会落在自己的手里,解缙照样不会客气。

    见这阁中的人都不说话,解缙便微微一笑道:“陛下召我等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朱棣笑了,道:“有一些陈情要给诸卿看看。”说罢朝一侧的内官努努嘴。

    过不多时,内官们便托着一份份的陈情进来,请大家传阅。

    第一章送到。继续求呀求月票,同学们是不是一如既往的支持老虎

    第三百三十章:重赏

    一份份的陈情摆在大家的眼前,事到如今已是无从辩驳了。而那些经历了突变的人现在才明白为何胡广会落到这个下场。

    解缙深吸一口气,看到这些陈情之后,他才知道自己这算是输得心服口服。

    从这么多的奏书来看,至少证明郝风楼这个人的心思极其细腻,只怕从杀陈天平的那一日起就已经谋划好了退路,甚至于在杀陈天平之前就已经进行了周密的布置,否则怎么可能短短两月的时间,如此多的陈情便送抵南京

    另一方面也可见郝风楼的手段,杀了人家的安南王,反过头来却是得到了该国士绅名士的拥戴,这一点难得可贵,即便是一些为官清廉两袖清风的治事能手,在安南为官两任下来,也未必能收获如此多的民心。

    胡广输得不冤枉,死得也不冤枉

    解缙的脑中冒出的就是这样奇怪的念头,他陡然发现,自己还是大大低估了这个锦衣卫佥事,才会落到今日这个结局。

    其他如杨士奇杨荣金幼孜等人也倒吸凉气,此时他们不禁偷偷去瞥郝风楼,这些人终于发现,眼前这个武夫的手段之高明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的预期。

    往后,怕是要小心了。

    只是所有人还是有疑惑,安南的士绅和贵族怎么就和郝风楼穿一条裤子了这实在匪夷所思。

    大家都去看朱棣,其实天子这不喜不怒的时候是最让人忐忑的,于是只好都收起心里的那点儿好奇心,乖乖地听候天子发话。

    朱棣酝酿得差不多了,才道:“今日召诸卿来,一来是让诸卿看看陈情。陈情已经很清楚了,朕也不愿意赘言,郝风楼也算是除了安南一害,以至安南上下尽都感激涕零。纷纷盛赞我大明急安南之所急。想安南之所想,如此声誉。朕当之有愧,此次平叛安南,安抚安南,首功者俱都是郝风楼。可怜他虽是大功于朝,却受人腹诽,遭人嫉恨,吃了不少苦头啊。他是年轻人,吃些苦头没什么,虽说不是理所当然,可是依朕看。吃苦头也是磨砺,年轻人就该如此”

    他说得轻松,可是听的人却是不轻松。

    朱棣继续道:“可是话又说回来,大功于朝。却是遭人污蔑,这些事若是传出去,岂不是说朕刻薄寡恩这很不妥啊,不过好在他是朕的义子,虽无骨肉之情,却也有一份情分在,郝风楼,你不会怪朕吧”

    郝风楼连忙谦虚地道:“儿臣岂敢,若非父皇皇恩浩荡,又岂有儿臣今日,父皇的这番话让儿臣汗颜。”

    朱棣笑了,道:“你看,你说的是虚词,你口里说不敢,心里却肯定是不满的。不过不要紧,朕总不会让你吃亏。此次你立下大功,理应封赏,来,听旨意吧。”

    边上的录事太监,手持着竹简和小笔,凝神静听。

    朱棣缓缓道:“原兵部右侍郎中奉大夫文成公郝复,靖难有功,如今其子孙亦是勉力,追封其为太子太师。其子郝政受封禄州,为侯,亦多有功于朝,虎父虎子,朕甚慰也,赐绸百匹,金五十斤,命其效云南沐家例,镇安南,节制安南军政事;其孙郝风楼”

    朱棣顿了一下,捋须道:“朕惟治世以文,戡乱以武。而军帅戎将实朝廷之砥柱,国家之干城也。乃能文武兼全,出力报效讵可泯其绩而不嘉之以宠命。锦衣卫指挥使佥事郝风楼,文武皆全,平镇安南,彰显文武之功,此中流砥柱,大厦独木也。敕郝风楼为海防侯,封土三百里,以示嘉奖。”

    海防侯

    一门二侯,这是大明朝其实并不鲜见,比如云南的沐家,比如一些世家的大族,甚至于徐皇后徐氏的娘家,那可是一门二公,很是了得。

    可问题在于,像郝家这样飞速窜起,儿子追上老子的却是不多。更不必说,这里特意提了封土二字,这海防乃是安南沿海的一处大城市,与禄州侯的封地接壤,将封地划在那里,分明是有意加强整个郝家在安南的势力。

    郝家有了过问安南军政的权利,又有安南接近一成半的土地作为封土,禄州侯的封地地大物博,可是人口稀少,可是海防侯虽然地方不大,却胜在户籍人口不少,而且又濒临海岸,这海防还是安南的市舶司驻地。

    必须明白,安南和大明所施行的政策几乎没有任何区别,太祖皇帝之后,大明禁海,安南其实也开始了效仿,不过很快,他们就发觉不对了,大明地大物博,自给自足,禁海自然没有问题。可是安南国小,这么巴掌大点的地方总是需要与人贸易,于是乎,安南在经过数年的角力之后,决定在海防设市舶司,一方面是禁海,另一方面却保留了一个出海的通道,所有的贸易买卖都需要安南市舶司准允,这样既避免了百姓入海为寇,袭扰安南,另一方面又保证了安南对外的需求。

    海防正是借助于这个市舶司,迅速的崛起,很快就成为安南境内,除升龙清化之外的第三大城市,聚集人口十五万余人,港口数座,出入的船只一日可达百艘。

    这么一座城市,居然轻易许诺给了郝风楼,这其实也有借花献佛的意思,现在看来,郝家在安南的声望很高,朝廷要统治安南就必须需要通过郝家的全力支持,郝家的人越是卖力,安南越是稳当,再者朱棣对安南的态度向来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这里毕竟不似辽东那般,有钳制北元的战略意义,本地也不富庶,且百姓桀骜不驯,今日服你,明日说不定就反了,既然如此,就做个顺水人情,朝廷管不住,那就让郝家来。

    一席话之后,郝风楼心里明白,郝家真正跻身入真正豪族的这一刻终于到了,虽然在爵位甚至是人脉实力上,郝家比沐家还远远不如,可是郝家终于进入了第一线的勋贵行列,自此之后,郝家完全可以凭借在安南的实力和宫中的恩宠在核心的权力圈里占有一席之地。

    他没有二话,也没有假意推辞,连忙起身谢恩道:“儿臣纵肝脑涂地,万死亦难报陛下恩典之万一。”

    朱棣虚抬起手,笑了,道:“休要说这些场面话,这是你们郝家应得的,朕这么做自然也有朕的道理,眼下,你怕是要留在京师,不过你的父亲却还在安南,让他继续负责安南事吧。朕今日要讲的就是这安南,如今安南无主,那么我大明不妨就来做主吧,既然这是安南臣民的意思,朝廷也要却之不恭。”

    “要治安南,这一方面,郝家这边要多费费心思,朕知道你们在安南很有名望,这样很好,有你们在,这安南就算是稳住了一半。可是另一方面却还要靠朝廷,朕知道安南早在百年之前因为叛贼造反,安南朝廷为镇压反贼,所以分封了诸多的诸侯,这些诸侯各据一方,宛如唐时的节度使,不但拥有大量土地,亦蓄养了不少的武士。所以这安南的情况很是复杂,稍有不慎,可能又是一场动乱,因此朕想听听诸卿的意见,诸卿以为朝廷该如何治理”

    这时,所有人都打起精神,他们意识到,这安南今日算是正式并入大明了,那么接下来又出现了一个问题,安南的未来怎么布置

    解缙作为文渊阁学士,此时不得不发言了,他摒除掉了心里的杂念,冷静一想,旋即道:“陛下,安南诸侯林立,也正是屡屡叛乱的诱因,因此,朝廷想要在安南长治久安,就必须废黜从前的封地制”

    说到封地制的时候,解缙深深地看了郝风楼一眼。

    显然,眼下安南最大的封地和郝家有很大的关系,这里头到底有没有指桑骂槐的意思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郝风楼压根就没理会他,对他的话置之不理。

    解缙又道:“所以,应当在安南推行行省制,调遣官吏,使地方父母,凡钱粮兵甲屯种漕运军国重事,无不领之,如此,假以时日,安南才能长治久安”

    所谓的行省制,无非就是将安南分为几个行省,再在行省的基础上设置承宣布政使司,提刑按察使司,督指挥使司三司,同时再将行省化为为府土州土县数等,派遣知府知州知县等官员,另外再在这重要的三司基础上,附庸学政转运等衙门,最后形成一个稳固的统治基础。

    第二章送到,开始要构思后头的剧情了,今天这一章写了很多次都没有成功,一遍遍的废掉,最后勉强是接受了现在这一章,大家都知道,每一个剧情都很重要,涉及到了后头的剧情,所以今天只好两更,老虎必须冷静想一想,把所有的故事捋清,明天当然是三更,今天抱歉了,希望大家能谅解老虎。

    第三百三十一章:巨大的利益

    历朝历代以来,郡县制经过无数次改良,最终到了大明的三司行省制之后,这个制度其实已经趋近完善。

    太祖皇帝乃是制度论者,他一直信奉,只要自己制定出一个完美的制度,那么后世的子孙萧规曹随,朱家的江山便可传诸万世。

    历朝历代,几乎每一个皇帝,自秦始皇开始都专注于制度,绝大多数人认为,只要有一个完善的制度便可万世一系,尤其那秦始皇焚书坑儒,收缴各国兵器,推行郡县一般,无论前者如何失败,可是后世之人总是对此热衷无比。

    不得不说,制度完善到了此时的程度也算是公德圆满。郡县的官员尽是流官,而流官到任,要施政,就不得不取得本地士绅的支持,州县之上是知府,知府之上是三权分立的布政提刑都指挥使,各自分管民政刑法军事,各不统属,相互制衡。同时,朝廷在行省,还设有巡道的御使,御使并非常驻,而是临时派遣,几乎和地方上没有瓜葛,这些御使,多半又是年轻的官员,不受官场上暮气的沾染。

    而在朝廷,制度也发挥了极大的作用,部堂的首长本是位极人臣,可是部堂之中,设给事中,给事中官小,却有封驳圣旨,弹劾部堂大小事务的权利,朝廷的政令,由文渊阁和翰林这些清流为主的官员参与讨论,再令御使进行监督。

    一切都在制衡,品级高的官员,治理一方,却受低级的官员钳制,军事民政学政户政等权利,整个大明的朝廷。没有一个人能够一言而断,即便是堂堂的解缙,也有可能受到清流的抨击。

    所谓以文抑武,以上御下。再以下克上。文武之间,内廷与朝廷之间。清流与部首之间,朝廷与地方之间,民政与军政学政军政之间,地方派系与督查之间。猫吃老鼠,老鼠吃象。

    这个制度堪称完美。这也是解缙的底气,在解缙看来,安南虽然效仿大明,可是依旧有尾大不掉的残余,以至安南境内残留了许多的封臣,只要将大明的制度套在安南这个不毛之地上。大明便能实施有效的统治。

    解缙的话颇对朱棣的胃口。

    朱棣乃是有为之主,要的自是大一统,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将安南分割数个行省,设三司,并且分派流官,这确实是一桩完美的事。

    于是朱棣不经意地颌首点头。几个文渊阁侍讲侍读眼见解公既已有了公断,又见陛下属意,此时都谨慎起来,并没有轻易说出自己的意见,倒是杨荣故作打趣地道:“行省郡县固然是好,不过安南毕竟刚刚归于王化,就怕出乱子。”

    杨荣的话音落下,那金幼孜立即反驳:“能出什么乱子,还请杨公明示。”

    杨荣此时想不答也不成了,便道:“云南那边,朝廷虽派遣了流官,可是地方事务,多付土司协理,也没出什么乱子。”

    金幼孜脸色平静,可是他说的话却是不饶人:“杨公此言差矣,云南说的是蛮语,书的是蛮字,其人与我不同,各归土司署理,这是稳妥的办法。可是安南久沐王化,书同文车同轨,儒生当道,岂可和云南类比”

    杨荣倒是想争,却被坐在一旁的杨士奇轻轻捏了捏袖摆,朝他微微摇头,示意他此时不必据理力争,杨荣只好作罢,索性眯起眼,一副打盹状。

    金幼孜又道:“推行三司和郡县,是当务之急,眼下趁着民心可用,此时不推行,更待何时朝廷应当及早拿出主意来,划分行省,选派流官。”

    朱棣笑道:“这是谋国之言。”他突然想到了一个人,便看向郝风楼,道:“郝风楼,你熟知安南风俗,以为如何”

    郝风楼对这郡县制带着几分谨慎,倒不是他认为三司和郡县的体制不够先进,而在于眼下推行未必能因时制宜因地制宜。

    他踟躇片刻,道:“父皇,儿臣以为,三司固然是好,不过眼下安南初定,若是突然选派流官,只怕地方上会有不服。安南眼下如大病初愈,不该大补,凡事还是徐徐图之的好。”

    他的话音刚落,刚刚受到天子鼓励的金幼孜却是不由冷笑,道:“郝大人是封臣,自然是不喜郡县制的了。”

    这句话很诛心,等于是指着郝风楼的鼻子骂郝风楼怀有私心。

    对这金幼孜,郝风楼懒得理他,只是道:“父皇不如先推三司和郡县,不过可保留一些封地”

    朱棣迟疑道:“朕再想想。”

    一番讨论之后,朱棣已显得乏了,他对郝风楼微笑:“你也该回家了,你家中的母亲和妻子怕是急了,朕若是再留你,少不得要挨骂的。”又对其他人道:“诸卿所言,字字珠玑,朕受益很好,只是此事重大,朕还要思量。”

    于是众人一起起身,纷纷道:“臣等告退。”

    所有人出宫,整个南京紫禁城仿佛一下子又恢复了沉寂。

    解缙今日的心情不好,自是先去了。其他人也觉得索然无味,紧跟而去。

    郝风楼向来是无人理会的,至少对这些清贵的阁臣来说,他自不会讨这个没趣,跑去凑什么热闹,况且他急着回家,也懒得在这里盘桓。

    只有杨荣一脸丧气,却是想着什么心事。后头有人叫他:“勉仁,请留步。”

    杨荣驻足,回望一眼,杨士奇气喘吁吁地追上来,杨荣便朝杨士奇行礼道:“士奇有何见教”

    这杨士奇原名杨寓,字士奇,却因为皇帝爱称呼他为杨士奇而非杨寓,所以大家便如此称呼。

    杨士奇笑吟吟地道:“方才见你在阁中与金公争辩,勉仁为何如此激动”

    杨荣忍不住道:“即便是那郝风楼一介武夫也知道安南虽是王化已久,可是安南国内人心初定,轻易推行郡县,大是不易,需从长计议为好。那金幼孜却自称什么安南人久服王化,可是不要忘了,这些服王化的人,你去抢人家的食,人家不和你拼命才怪。”

    杨荣后半截的话却是道出了真相,推行郡县,其实就是剥夺掉原有的安南权贵利益,而这些人才是写汉字说汉话的人,将这些人得罪到死,对大明有什么好处

    杨士奇却是抿嘴一笑道:“其实勉仁说的话,士奇也深以为然。可是你却知当时为何我要拉住勉仁”

    杨荣叹气道:“无非是陛下既已有意选派流官,是以不愿我做无谓之争而已。”

    杨士奇却是笑了,道:“非也,我这样做,是以免勉仁遭受打击,假若只是陛下属意倒也罢了,可是你莫要忘了为何大家都争先要选派流官”

    “自建文以来,恩科无数,建文皇帝登基,加了恩科,此后燕军长驱直入,又加恩科。直到今上登基,又是一次恩科,这屡屡的恩科,固然是为朝廷选了诸多的良才,可是如今却也是人满为患,我记得在太祖时的时候,科举取士的官员不足以填补朝廷空缺,于是太祖皇帝便从国子监中直接委任监生为官,可是这几十年的功夫,情况已是逆转,如今却是堂堂进士之才,却连个县令也委不出,只好委任为县丞甚至是主簿。”

    “而眼下,一旦选派流官,那么朝廷空出了多少的位置这么多的位置,可以安置多少贤才勉仁的话确实有道理,可是不要忘了,这里头牵涉的却是许多人的利益,那些知府无望再进一步,可是眼下却有了升任布政提刑的机会,那些知县,有了升任知府的良机,那些一直在等候吏部选官的观政也有了选调的机会。更不必说各部的部堂可趁此机会布置多少门生故吏,吏部的获益更是极大,一旦空出这么多职缺,会有多少人闻风而动,拜倒在他的门庭之下”

    “这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和炙手可热的权利啊,安南不小,郡县七十余,即便是划分行省,亦有三四个,可容纳多少流官虽然那是蛮荒之地,可是对于诸多苦于无法选调和没有希望晋升的官员来说,这又是多大的诱惑所以解公一言之后,人人都争相附议,这是因为朝廷上下,人人都可以得到好处,而勉仁却是孤身反对,难道勉仁就不怕与这千百人为敌,被他们吞噬吗”

    “我这样做,并非是胆小怕事,而是君子不该去做徒劳无益的事,勉仁一张口断然敌不过千百张口,勉仁一人也敌不过这千百个贪婪的人,所以这才提醒勉仁,想要谋国,至少也需独善其身才好。”

    新的副本又开始了,老虎又要泪流满脸了,因为新的剧情不容易构思呀唉,这月票也少起来了,高嘲多月票,高嘲过了就少得可怜了,老虎能不能也说句老虎很难过,能不能再说,老虎还是很需要月票

    第三百三十二章:回家

    杨荣语塞,这二人一个谋的是国,一个谋的却是人,谋国者没有想到其中有多少私利,而谋人者独善其身,未免显得尸位素餐。

    杨士奇却并不显得羞愧,继续道:“事到如今,还是慎言吧。”

    杨荣叹息道:“只是我等既为阁臣”

    杨士奇纠正他道:“你说对了,我等只是阁臣,阁臣并没有什么了不起,所以才要步步谨慎,一旦踏空就是万劫不复,胡广的下场就在眼前,安南士绅的陈情便令他死无葬身之地。勉仁难道要朝廷百官上陈情来抨击自己吗这件事到此为止,倒是那郝风楼亦是反对解公的意见,却不知他是谋国还是私怨。”

    杨荣对郝风楼的印象素来不是很好,他虽与解缙不太对付,却并不代表他和郝风楼合拍,杨荣淡淡地道:“一个刁钻巨滑的匹夫而已,他能有什么谋国之念”

    杨士奇只是莞尔一笑,并没有反驳。

    两个年轻而有为的翰林漫步在宫中,脚步稳重,穿过一处处的楼宇,到了金水桥。这金水桥下河水湍急,桥上汉白玉的桥栏细腻光滑,在阳光下闪闪生辉。

    杨荣突然驻足道:“士奇”

    “嗯”

    “我总有一种感觉,安南那边还要出事,实在不成,我再进一言吧,纵是惹来非议”

    “勉仁不怕死”

    “既是谋国,何须看重生死”

    杨士奇笑了,他的眼眸盯着那粼粼的河水,却是慢悠悠地道:“那么,如果是屈辱而死呢如果你的罪状是贪墨钱粮,是不忠不孝呢”

    “”杨荣语塞。

    杨士奇昂首。凭风吹拂,弱不禁风的身体却宛如一杆标枪,风吹得他的衣袂飘起,他的身子纹丝不动。杨士奇迎着风道:“我也不怕死。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假若能如文相公那样去死。千古流芳,那么死又何妨可是死得必须值得,他们欲将你置之死地,岂会让你做文相公”

    杨荣只是吁了口气。道:“如今的朝廷,人人都是朋党,内阁这些人,个个请人摇旗呐喊,而下头的官员则恨不得人人抱着一根参天大树,这样下去,迟早贻害国家。朋党之害。难道历朝历代还少了吗”

    杨士奇深深地看了杨荣一眼,却是道:“营私才会有党,天有数日,也才会有党。你看,天上这太阳周而复始,可是这宫闱之中却有两个太阳,它们都想发出自己的光辉,铲除自己的异己,所以才会有今日朝廷的局面。可是他们似是忘了,他们哪里是太阳,这天下,太阳只有一个,就是当今皇上,迟早有一日罢”

    杨士奇不愿再深究下去,他只是哂然一笑,继续道:“你我继续做这孤家寡人罢,由着他们去结党,由着他们去只手遮天。”

    郝风楼回到郝府里。

    这郝府上下其实早听了消息,早就张灯结彩,听到少爷回来,府中不少人冲出来,郝风楼在人群中看到小香香。

    小香香长大了,现在竟只比自己矮了小半个头,显得亭亭玉立,连那带有几分婴儿肥的脸蛋也削尖了不少,只是那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却是一往如昔,还是那样的清澈。她见了郝风楼,有些陌生,在人群后头不敢过来。

    反倒是郝风楼见了她,朝她招手,小香香顿时羞了,身子往后头挨。

    郝风楼顿时无语,这姑娘居然怕羞了。

    这时,郝武在那边大吼:“都散了都散了,老夫人和少夫人在堂里等,你们不要围着少爷,少爷,你吃苦了。”

    郝风楼想到郝母和妻子,只是瞥了小香香一眼,便快步进府。

    见了郝母,郝母今日显得容光焕发,连忙将郝风楼拉到身边,左瞧瞧右瞧瞧,才叹息道:“瘦了,清瘦了不少,肯定吃了不少苦,哎是你那做爹的不争气,平日叫他和人多打交道也不至于如此,若是多认识几个大理寺的人,何至于受这样的累。”

    郝风楼苦笑道:“娘,这和爹没关系,和大理寺也没关系,这些事,儿子也一时说不明白。”

    郝母道:“说不明白就不要说了,娘也不想听,回来便好。是了,多亏了那位大理寺的班头,姓什么来着”

    一旁的陆妍儿含蓄一笑道:“姓江。”

    “对,姓江,承蒙他的照顾,不能亏待了。”

    郝风楼也想起那江班头来,点点头道:“是,儿子找个时间请他说话。”

    郝母笑了,道:“你刚刚回来,饿了吧香儿在哪里不是叫她去等你回来吗我交代她吩咐了厨房,给你做最好吃的菜,她是知心人,晓得你喜欢吃什么,说起来还有一件事,是喜事罢,你先用了饭吧,看你饿了。”

    郝风楼连忙点头道:“母亲,那我用饭去了。”

    他朝陆妍使了个眼色,陆妍会意,眼中含笑,向郝母告退道:“母亲,我去瞧瞧。”

    夫妻二人一前一后出去,到了饭堂,便有人送了饭菜上来,陆妍并不吃,只是坐在郝风楼的对面,托腮看着郝风楼,郝风楼大快朵颐一番,叫人撤了饭菜上了茶来,陆妍那鹅蛋般的脸微微一凝,颇有些委屈地道:“嗯东坡肉水晶猪手夫君爱吃的,原来是这些方才母亲说到香香,我心里都有些生妒了,为何许多她知道的事,我却是不知道”

    郝风楼笑呵呵地端起上来的茶,舒服惬意地道:“这是什么话”本想说一句重话,结果却是心软了,不由道:“这些日子,你也吃苦了,我看你也清瘦了。”

    陆妍点点头,嗯了一声,最后才轻轻地说了一句:“只要你平安回来就好”

    夜半三更,久未谋面的夫妻自是干柴烈火温存一番,郝风楼赤着上身躺在这金丝铺上,陆妍蜷在郝风楼的身侧,脸上的红晕还未散去,却是道:“我瞧你心事重重,在想什么”

    郝风楼将她抱紧,道:“嗯,这一趟回家总感觉有些不同了。”

    “嗯”

    郝风楼却是转了个话题,道:“你要学会持家,我娘年纪不小了,往后这家里的事还得你管着。”

    说到这个,陆妍倒是想起什么:“钱粮的事,我请教了母亲,倒是能管,至于府里的下人却是真不知如何管教了,上个月的时候有个马夫偷了家里的东西,幸得郝武发现,闹得不小,母亲让我出面去,可是可是我”

    陆妍脸上显出几分为难,过了一会,才又道:“是了,还有一件事,想来你听了喜欢。小香香你知道吗她要嫁人了。”

    郝风楼听到这个消息,不由一愣。

    陆妍将头埋在郝风楼的身上,道:“松江府的李家,你可知道从前郝家在松江也是和他们有些交情的,他们不算什么书香门第,不过也还算是有些脸面,前几日,这李家的人前来拜谒,母亲见这李家公子相貌堂堂,如今也中了个秀才,似乎明年的科举有望登科,便起了心思。说是小香香一直跟着她也怪可怜的,不若收了小香香为养女,嫁给这李公子,李家那边听了音讯也是赞同,问了八字,都盼这门亲事。”

    “香儿毕竟出身微寒,能和这李公子共结连理成为夫妻却也是福份,这件事倒是母亲想得周到,算是给了她一个好归宿。”

    郝风楼顿时明白了,这李家,他略有耳闻,不过打的交道其实并不多,若真说姓李的和姓郝的有什么交情,未免说得太重了。如今郝家是真正发迹了,比起这李家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李家人从松江巴巴赶来巴结也是情理之中,虽然他们明知小香香是婢女出身,可是对他们来说,最紧要的是和郝家攀上关系,相比起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寻常富家翁之女,还不如娶郝侯爷所认的养女,而对小香香来说,她出身不好,又是婢女,若不是嫁给下人,多半也是给人做妾的,能以正妻的名义嫁出去,对方还是有些功名家境不错的人家,说是好归宿,确实不为过。

    可是

    郝风楼脑中浮想到白日里,小香香不似从前那样天真烂漫,见了自己便如八爪鱼一般的贴上来又笑又跳的样子,心里不由一酸。

    来了这个世界已经数年,这数年的时间里,若说真正知心的,怕也只有这个香儿了,和郝父郝母固然是情深意重,可是总不能剖白心思,身边的这美娇妻虽是相敬相爱,却也不似那样放得开,可是现在这个丫头居然要嫁人了。

    这似乎也算是一件圆满的事,女子大了,难道一辈子留在郝家,做一辈子的丫头

    只是,他怎么感觉心里的那点酸发酵得越来越浓郁,竟让他感觉有些难受起来

    “夫君你怎么不说话我瞧你身子有些冷”陆妍察觉出了一点异样。

    郝风楼连忙收回心神,不自然地淡淡一笑道:“睡吧,累了。”

    第三百三十三章:夫人威武

    郝风楼清早起来,漱了口,便有名刺递来,说是松江李家公子李常在谒见。 href=〃e=〃blnk〃en2

    这李家公子应当就住在附近,近来时常在郝家走动,听到郝风楼回家,便巴巴地赶来了。

    郝风楼接了名刺,一时不知见还是不见为好。

    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道:“请到正厅去。”

    正厅和小厅是有区别的,正厅接待的是要客,小厅接待的则是常客,表面上好像是以示尊重,实则有疏远的意思。

    郝风楼到了正厅,这李常在便已经到了,纶巾儒服,生得倒还相貌堂堂,见了郝风楼,连忙起身道:“郝世兄你好,小弟自到了南京,一直盼与郝世兄相见,奈何世兄日理万机,今日总算得空,这就来了,冒昧之处,还望海涵。”

    他说起话来文质彬彬,颇有些像翰林院的年轻庶吉士,既有几分小小的骄傲,又显露出了很高的涵养。

    郝风楼便请他落座,李常在坐下便开始侃侃而谈道:“两家都是世交,从前就经常走动,倒是自郝家搬来了南京,反而生疏了,好在我如今打算常住京师,准备明年的科举,哈到时少不得要多来拜会。”

    郝风楼只是道:“那是自然。”

    见郝风楼并不热络,李常在便开始找话,先是问安南的事如何,郝风楼有一搭没一搭的答了,李常在便道:“是了,我近来在找房子,鸡鸣寺那儿倒是有一处好地方,听闻世兄乃是姚先生的高徒,姚先生我也是素来敬仰的。”

    这意思倒是有点暗示郝风楼引荐姚广孝的意思。

    郝风楼心里冷笑,这李常在说了这么多。没有提半句香香,却总是旁敲侧击的打听自己的人脉。

    郝风楼故作懵懂,只是说:“家师本欲在府上住,不过住了月余有些不习惯。虽是回了鸡鸣寺。不过近来都是闭门不出,哎我这做弟子的想要去拜见。却也难如登天。”

    李常在的脸上写满了失望,便笑道:“姚先生与其他人不同,这是理所当然,令师淡泊名利。我早已耳闻。”

    说了足足半个时辰,李常在见差不多了,便起身告辞,郝风楼也不留他,送他出去。

    这李常在一走,郝风楼便去给郝母问安,郝母正在小厅吃茶。郝风楼走近,却是听到郝母的声音,郝母激动地道:“胡说,这像什么话。定下来的事能改吗这是为了你好,你怎的这样不懂事你留在府上有什么用老身真要你伺候一辈子留在这里至多是个通房,嫁了出去便是夫人,即便这李公子不登科,他家家财也是不菲,将来你也是被人伺候的命。香儿,你跟了老身这么多年,老身一直将你当女儿一样看,便是指望你能有好日子过,李公子既然相中你,这也是福分,咱们是女人,女人不为自己谋个身份,还能怎样你收起泪,哪个女儿家出嫁不是要哭的李家那边是打算了大操大办,六礼都送了,还能退回去吗”

    郝风楼听到这些话,心里有些不是滋味的感觉,抿了抿嘴,不忍再听下去,不由自主地折了身,带着几丝闷闷不乐的心情去了后园的亭子里闲坐。

    此时已开春,后园里春意盎然,郝风楼孑身一人在亭里坐着,良久,心里却是显得更加心烦意乱。

    却不知过了多久,有人蹑手蹑脚地端了茶水来,低声道:“少少爷,喝茶。”

    郝风楼回眸一看,却是小香香,小香香显得有几分局促,泪水自是已经擦干了,只是眼睛还是有些微红,她个子长高了不少,以至于弯腰倒茶的时候,头发不免搭下来,触到了郝风楼后颈,她连忙慌张地避开,道:“对对不起少爷”

    郝风楼凝视着她道:“为什么对不起你从前和我勾肩搭背都不说对不起。”

    小香香顿时踟躇了:“我我长大了呀夫人说要像样子长大了就不是这样的,身体发肤”

    郝风楼对他冷笑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对,对”小香香的俏脸凝滞。

    郝风楼笑得更冷,道:“胡说,这句话的原文是,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这和你现今有什么干系莫非有人让你剃头发不成即便是这样,你也该说男女授受不亲才是。”

    小香香低垂着头,眼泪啪哒啪哒地落下来:“我又不懂,夫人说了好些话,有时候我没有认真去听。”

    郝风楼叹了口气,才道:“你要嫁人了嫁给那李公子”

    小香香咬了咬唇,带着几分淡淡的委屈道:“是夫人让我嫁的。”

    郝风楼的剑眉深深地皱了起来,心里突然感觉很憋,目光专注地盯着小香香道:“你是怎样想的你想嫁那李公子吗”

    “夫人夫人说”

    郝风楼却是在这个时候打断了小香香的话,声音也变得高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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