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风流第77部分阅读
公子风流 作者:禁忌书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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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得太久太久。
他的唇在颤抖,腮帮子随着牙关的咯咯响声也跟着抖动。甚至于每走一步,他都感觉自己的腿有些酸软。
“他们死了吗死了吗他们一定要死对,一定要死”
这时候,有个内宦快步进来,远远地在殿门口停住,畏惧地看了陈天平一眼,道:“大王”
陈天平被吓住了,这个声音实在吓得他三魂六魄都散了去。他整个人身子像是猫一样地弓了起来,而后立即抽出了腰间的长剑。
这柄佩剑,他一直带在身上,即便是在金陵的时候,即便是在夜半三更,他也是带着这柄剑和衣就寝。
剑身铿锵一声,飞鞘而出,划过一道银狐,随即指向了内宦。
“什么人,是什么人”陈天平的目光也随着剑尖朝那内宦张望而去。
内宦吓了一跳,连忙跪倒,道:“奴婢”
“呼”陈天平长长地松了口气,旋即勃然大怒道:“混账,混账,谁让你进来的,是李瑞是不是李瑞”
内宦忙道:“是大王的吩咐,大王吩咐,若是有黎将军的消息,理应立即来报。”
“是吗”陈天平的心跳渐渐地缓和了一些,可是握剑的手依旧不肯松动半分,他冷冷地道:“有什么消息”
“事情已经办妥,合上家眷总计是七百三十五人”
陈天平笑了。
他收起了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眼眸仿佛掠过了一丝光辉,神情变得愉悦起来,道:“知道了,本王知道了,你下去。”
陈天平并没有就寝,他在殿中,银殿上的银椅在灯火朦胧之中散发着光辉,这朦胧的光线落在他的眼里,使陈天平整个人都显得精神奕奕起来。
他走上去,抚摸着椅柄,手指摩挲着上头的每一条纹理,整个人闭着眼,下巴微抬,仿佛陶醉其中。
黎明过后,曙光初露,浓雾伴着露水,似乎在清洗宅院深处的血腥,只是这血腥之气却是在晨风之下没有散去。
一个个尸首悬挂在了城门和集市处,大队的安南禁卫,依旧戒备森严。
空气中弥漫着恐怖的气息,这种恐怖发自人的骨髓深处。
明军没有举动,独柱寺也没有消息。
而在王宫,陈天平可以彻底地松口气了,一切都已尘埃落定了。
他召集了百官,安南的官员们战战兢兢地抵达了银殿,所有人目露恐怖和不安地看着这个新王,大气不敢出。
陈天平冷着脸道:“李瑞为首的叛党已除,至此之后,谁再敢奢言反明者,杀无赦。望诸卿能够以此为鉴。”顿了一顿,陈天平显得威势十足,继续道:“前几日,有人上书言事,说是本王对郝佥事的赏赐过丰,所谓兼听则明偏信则暗,既如此,那么本王只好撤去左相国平章事,仍封他为武卫大将军,至于清化的封地则改为东道四县,以此作为补偿。”
整个安南,分别有东南北西红河清化义安直隶八道,东道四县近邻谅山,北部靠近广西东面临海,因为多山,所以人口其实并不多,对比安南来说,可有可无,不过这里乃是安南的重要屏障,因为多山,一般情况下,安南若与中原王朝交恶,就无险可守。
陈天平很明白,自己绝不可能让郝风楼来做什么左相国平章事,一方面,是他绝不容许有汉人来分享他的权力,另一方面,安南内部也绝不可能驯服。至于将清化分封郝风楼,那更是笑话,清化乃是安南最富庶的地方,失去了清化,安南就相当于少掉了一半的财源,此前之所以抛出这个诱饵,无非是耍弄权术而已,现如今自己的政敌已经彻底铲除,陈天平当然要食言。
只是郝风楼绝不是个好惹之辈,你既然耍了他,就必须承担风险,毕竟陈天平明白,自己既需要用安南来制衡明军,也急需要明军的支持来巩固自己的地位。在这种情况之下,就必须给予郝风楼足够的补偿。
武卫大将军虽然并没有兵权,在安南却属于极品武官,地位崇高。至于这东道四县,占地不小,几乎占了安南一成五的国土,虽然都是崇山峻岭,绝大多数土地都不适合耕种,可是分封出去也足够肉痛了。
陈天平说罢,下头的安南百官们已经彻底地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从一开始,所有人就都被这个大王耍了,这个大王不但逗弄了郝风楼,逗弄了百官,却是谁都无可奈何。
明军可能和陈天平反目吗不可能,安南内部,酝酿着反明的情绪,陈天平就是明军钳制安南最重要的棋子,若是连这个棋子都抛弃,那么从此之后,各种反明的活动只会层出不穷,让明军顾此失彼。
百官们能拿陈天平如何什么都不能,李瑞和那些乱党的前车之鉴不远,这个时候,谁敢表露出丝毫不满
“大王千岁”所有人拜倒,哄然唱喏。
第二百九十八章:人心不可测
郝风楼慢悠悠地吃着茶,升龙的几处名胜,实在没有什么可圈点的地方。
安南王的诏命其实并没有出乎郝风楼的预料之外,甚至他看了诏命之后只是哂然一笑便放到一边去了。
结局没有出乎郝风楼的预料,他被人耍了。
可是他并不动怒,并不是他突然精神得到了升华,只不过是郝风楼自知,这个游戏之中不在于谁更讲理,而在于谁的手上握有更多的底牌。
陈天平之所以敢这样做,一方面是握住了对方的把柄,以镇压反明的名义镇压李瑞为首的一批安南权臣,这便是名正言顺。同时又以国内反对声浪太大的理由减少封赏,让大明这边无话可说。
当然,更重要的是,陈天平有底牌,他明白大明需要他,他一旦完了,大明就难以控制住整个安南的局势,最后安南又是各地烽火连天,明军不可能永远将十万大军镇守于此,不可能将大量的钱粮一直在安南消耗。
这就是他的底牌,只要有一天,大明需要他这尊海底神针,就不得不纵容他。
安南人的世家大族以及百官们绝不愿意接受大明的统治,而陈氏终究是王族,即便是再如何,大家也能忍耐。
接到诏命的时候,郝风楼第一个念头就是冲进王宫去将那陈天平狠狠揍一顿,不过郝风楼渐渐地定下心来。
滚烫的一壶开水直接冲入茶盏之中,茶叶在水中翻滚,升腾起云雾,最后化作一股清香,郝风楼放下水壶,翘着二郎腿。沉吟良久,最后端起茶盏轻抿一口,随着一股芬香入口,郝风楼不由惬意地摇摇头。将茶盏放下时。嘴角露出了微笑。
“陈天平啊陈天平,你终究还是错了。昨日能救你,明日就能要你的命。今日能让你笑,明日就能让你哭,你手中的底牌是不长久的”
郝风楼稳当当地坐着。突然觉得有些可笑,最后摇摇头,招呼外头的亲卫道:“告知一下沐将军,就说待会儿,我要去拜谒。还有,我这里有一些书信奏书,你待会儿叫人送出去吧。”
长身而起。郝风楼淡定从容,一个时辰之后,郝风楼便背着手与沐晟到了西湖。
西湖上也有画舫,似是想要效仿江南的水乡风采。只是可惜这画舫未免显得有些小家子气,画舫上吹拉弹唱的歌女虽有姿容,却总是少了那么丁点出尘的气质。
周遭的禁卫身穿便衣,散落四周戒备,郝风楼站着岸边,朝画舫招招手,那画舫似有人瞧见,立即放下了一只小船,有人划桨而来。
小船靠岸,船上的人用安南话说了几句。
郝风楼听不懂,这船夫再打量穿着常服的郝风楼和沐晟,顿时脸色变得不善起来,他认出了对方的身份,是汉人。船夫旋即恶狠狠地看了二人一眼,居然也不做买卖,直接划桨驶离了岸,朝画舫去了。
郝风楼不由苦笑道:“这人如此恨我,沐将军,可见这安南虽是平定,却依旧是阻力重重啊。做bio子的都可以因为是汉人而不开门做生意,也可见这安南人桀骜不驯。”
“是啊。”沐晟这几日的心情不是很好,他依旧是带着纶巾,手上还特意摇着扇子,身上倒是有几分文气,在岸边的长提踱步,一面道:“说来也是可笑,他们处处效仿中原,人人穿着的乃是汉人的衣冠,写着的也是汉字,日常起居亦与我们息息相关,可是为何却是离心离德大明自认没有对不起他们的地方,莫非是胡氏的乱党除之不尽吗”
沐晟的感慨由衷而发,岸边是柳木,此时是冬日,柳叶枯黄。沐晟随手折了一片黄柳叶折在手里,露出几分忧心。
郝风楼抿嘴,道:“不知将军有何见解”
沐晟摇头道:“老夫也不明白,云南那儿也有土人,这些土人未必能与我们言语沟通,甚至习俗与汉人迥异,可是偏偏几番弹压之后,他们大多就驯服了,假若不是官府过于苛刻,他们也绝不敢滋事闹事,与汉人相处虽也有嫌隙,却也不至今日所见这般。”
郝风楼笑了,道:“卑下却略知一些原因。”
“哦”沐晟目光炯炯的看着郝风楼,显然很想听听郝风楼有什么独道的见解。
郝风楼道:“大人,安南人其实并非是桀骜不驯,他们与汉人并没什么区别,甚至绝大多数人与汉人习俗相近,言语相通。秦汉时,这里本就是交州,是我大汉的领土,即便是说水孚仭浇蝗冢涫狄膊晃br >
“可是他们之所以仇恨我们,问题的根子不在安南的百姓,安南的百姓和我大明的百姓没什么分别,对他们来说,有衣穿有饭吃才是正理。至于什么家国天下并非是他们所虑的事。可是安南的王公贵族呢就说安南的儒生,儒生们所习的也是四书五经,也是孔孟之道,说的是纯正的汉家官话,学的也是王右军的字帖,按理来说,他们该与大明最是亲近才是,其实大错特错,他们才是排汉的一群人,他们害怕我们,因为在安南,他们是进士之才,足以秉持国政,可是假若这里是交趾,他们肚子里的这些墨水能考中秀才就已是阿弥陀佛。再有那些贵族,这些地方的豪族经营数代,自有他们利益,怎么可能让别人来与他们分享自己好处他们在这里便是土皇帝,可是一旦汉人来了,他们又拿什么与我们平分秋色王公们自不必说,王族世袭罔替,一代代传承,这是他们的基业,更不能拱手让人。所以对他们来说,他们对汉人是既羡又怕,他们一边向汉人学习,却又不得不小心防备,为了防止百姓们离心,儒生们不免要四处教化,灌输仇汉的心理,贵族们则是将百姓封闭起来,使安南的土人本身就对汉人有一种未知的恐惧。”
“事情的曲直不在于事实本身,而在于儒生们说了什么,在于这些安南的王公贵族们灌输的是什么。陈天平也正因为看穿了这一点,所以这一次虽是我们助他复国,他将来却要一面暗中煽动一些反汉的言论,另一方面却又要利用这些反明的声音来拉拢你我。这世上的事实在可笑啊,可是即便如此可笑,又能如何”
沐晟道:“陈天平此人只怕所图甚大,眼下或许还要依仗天朝,可是假以时日等他羽翼渐丰”
郝风楼的目光一冷,在长堤上驻足,深深地看了沐晟一眼,道:“将军,他不会有羽翼渐丰的一日”
沐晟不由道:“怎么,你想动手”
郝风楼哂然一笑道:“假若他肯乖乖听话,自然不可能对他动手,可是一旦他冥顽不宁,却也能不得已而为之了。”
“只是没了他,安南这边只怕也不好办,郝风楼,老夫就和你打开天窗说亮话吧,陛下登基,这安南之役是第一仗,说穿了,这就是陛下的脸面,陛下绝不容许安南陷入内乱,将此前的所有努力尽皆葬送,所以你还是小心谨慎为好,否则一旦将这安南弄的烽烟四起,即便陛下不怪罪,百官们也要纷纷弹劾。”
郝风楼微微一笑道:“谢将军提醒,卑下若不到情非得已的时候,一定会把事情做得漂漂亮亮的。其实卑下今日是来辞行的,眼下升龙无所事事,那陈天平既是分封了东道四县给卑下,卑下总是少不得要去看看,在这里呆着也实在烦闷,所以卑下想过几日便出发去谅山和东道看看。”
沐晟苦笑道:“张将军不肯来升龙,依旧留在迈州,而你呢,来倒是来了,却又以此为借口溜之大吉,老夫孑身一人,却还要与那陈天平周旋,罢老夫只好硬着头皮在此了,你放心去罢。不过如今安南至少算是大定,用不了多久,朝廷就要撤回大部分兵马,等到圣旨一到,老夫只怕也不能久留了,也该带着这些子弟兵回到云南去。到了那时,你却别想躲了,少不得还得回升龙来。”
郝风楼看着沐晟,他觉得这个有点矫揉造作,故作斯文的将军非但没有使人厌恶的心思,反而使人觉得亲近,这几日的接触,如今临别倒是有些不舍了。郝风楼索性作揖道:“卑下遵命。”
“哈”沐晟笑起来,只是这笑声戛然而止,他看到了在西湖之上那艘画舫在湖心巡弋,画舫上传出欢笑,他的脸色渐渐又凝重起来,这个时候实在是难以笑得出来,人心啊人心,虽然只是隔着一汪湖水,沐晟能感觉到,自己和船上的那些与自己同文的安南人相隔却有千里之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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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九章:土皇帝
东道山峒东兴亭立先安四县近邻安南的升龙,群山峦起,除了先安靠海,其他地方,其实和谅山并没有什么区别。
不过正是因为多山,资源却是丰富,大片的山林,山林之上到处都是香木和红木,矿产亦是取之不竭。
先安则是一处海城,只是这里只有一处小渔港。
因为田地稀少,而且多为贫瘠的山田,这里虽然靠近升龙,却一向是安南较为贫瘠的地方。
而如今,这里全部成了郝家的封土。
四县的人口不多,不过两万户而已,不过身为长史,长史吴雄此刻已经忙开了。
大量的叛党源源不断地送到了谅山,如今这里已是人满为患,谅山县城外头,连绵十里的营地一眼看不到尽头,这些苦力单单登记造册的就已超过了七万人,此后,还有源源不断的人送来,为了安顿和购买这些苦力,谅山查抄来的银钱早已挥霍一空,不过好在眼下谅山这边已经有了盈利的能力,大量的家具和铁器谅山布兜售出去,换回了不少的银子。
因此眼下的收支却还是能平衡,现在要做的,就是将这些苦力发配出去。
为此,吴雄想了许多方法,他一面将这些人编为一个个苦力营,然后在苦力之中选拔一些有眼色之人,利用这些狗腿子,负责督工。另一面则是进行分工,分工其实很简单,哪个工坊里缺了人,便让匠人们自己来挑人,想要多少就要多少,留下来的则是将他们编为土木采石等队,每日让工头们领着他们去干活。
官道要铺上碎石。要涂抹泥浆,一些矿产也需要有人开采,大量的材料需要有人搬运,这些自然都是苦力营该做的事。
虽然事情还没有安置到井井有条。不过大致上倒是没出什么乱子。而现如今,这四县之地归属于禄州侯府。眼下最紧要的是先将这四县的官道修起来,除此之外还有驿站港口之类,这都是郝大人书信中叮嘱过的事,但凡是郝风楼吩咐的事。吴雄哪里敢怠慢亲自带着四营的苦力,浩浩荡荡的出发,三万余人,络绎不绝地出现在东道四县。
这东道四县之地的人口并不多,突然涌来这么些外人,不免紧张,当地的官吏只是奉命原地候命。安南那边让他们等着交割,假若大明那边不派官吏来接收,他们倒是可以继续办公,总而言之。一切都看郝风楼的意思。
在其他方面,安南小朝廷也算是给足了面子,能给予方便的尽量给予方便,大部分的安南官军,自是已经撤走,不过却还留下了一些帮助暂时维持局面。
如此一来,摆在郝家面前的就是如何去填补这权力的真空了。
不过这一两年的经营,郝家倒不至于一个能填补空缺的都没有,随行的人里有不少的书吏,这些书吏大多数肚子里都有一些墨水,虽然没有什么功名在身,可是这些年负责处理公文,此外又教授人读书,多少也有一些历事的经验,因此这些人自然而然的走马上任,接替那些安南的官吏。
至于官军,大致也是如此,火铳队和掷弹队直接到劳力营里挑人,挑拣了千名身强体壮年纪较轻之人,随即便开始进行操练。
这千余人经过操练之后,且不说战力如何,可是维护地方显然却是够了。
吴雄如今一直下榻在先安县的县衙,每日可谓焦头烂额,眼下是百废待举,需要做的事实在太多,下头的人,凡事都需要他拿主意,有一些,他凭着经验倒是可以决断,可是有一些却不得不用书信请示郝风楼,如此一来,倒是耽误了不少时间。
先安是个临海的小城,县中的人口不过千人,平时很是荒凉,而现如今大量人口的涌入,使得本地的土人颇有些不安,好在吴雄来的第一天便让人张榜,无非是告诉大家,不必担心云云,大家一切照旧就是。本地的两个士绅也都请了来叙话,吴雄代表郝大人安抚他们一番,这两大士绅,一个是陈姓,一个是阮姓,起先确实有些不安,此时见吴雄如此,带来的人都是各自安营,秋毫无犯,甚至许多人的到来,无数张的口,谅山那边的粮食未必能及时输送,因此少不得要就地购粮,而对大户们来说,粮食是向来不缺的,一边有钱,一边有粮,各取所需,他们对此也很是满意,毕竟自家的粮食若是送到其他地方贩卖,且不说路途上的消耗,这价钱也大多被二手的贩子们赚了去。
于是几日之后,陈姓和阮姓人家都备了水酒,作为礼尚往来请吴雄赴宴,算是本地的豪族表示了一下对这些外来者们的欢迎。
稳定了地方,接下来就是做事了,吴雄之所以留在先安,便是因为这儿靠海,按照郝大人的意思,是要在这先安建起一座港口,港口的地址已经选好了,是一处海湾,吃水还算深,至于所需的石料和木料也可以直接采集,因此在工头们的督促下,数千的劳力便上了山,为了运送这些材料,少不得还要铺路,眼下是冬天,虽是安南,天气也有些冷,可是诸多壮丁的衣衫却是单薄,吴雄又不禁开始头痛起来。
倒是这时候突然来了消息,说是郝大人已从升龙过来,进入了先安境内。
一听到这消息,吴雄顿时来了精神,连忙带着人前去迎接。
郝风楼确实到了,升龙距离这里并不远,其实若是直接去谅山,不应当取道这里,不过他还是来了。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他想看看这座沿海的小城。
安南多木,许多木料都是现成的,假若能请几个船匠,说不准可以在先安造船。
关于造船,郝风楼所知不多,只是有一些粗浅的认识,不过大明的造船业倒是发达,太祖皇帝虽然海禁,可是在此之前却有许多经验丰富的船匠,现在朝廷也偶尔会督造一些船只,只要肯花功夫,倒也不难。
“大人,有失远迎”
郝风楼下了马,看着作揖的吴雄率众而来,呵呵一笑道:“不必多礼了,眼下事务繁杂,倒是辛苦了你,我听说你在这儿倒是尽心尽力,前日夜里,你吃晚饭的时候直接伏在桌上睡着了要多注意自己的身子,你瞧瞧你,比从前消瘦了不少。”
吴雄被这么一句话弄得整个人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看上去,这似乎是一番感慨,而且言辞之中多有体恤的意思,假若不往深里去想,倒也没什么。可是细思之下,吴雄却是觉得有些恐怖,前天晚上,他确实独自在厅里用饭,因为太过疲惫,打了个盹儿,足足有近两个时辰,可是在当时,他明明记得并没有外人在场,既然没有外人在场,郝大人是如何得知的
唯一的可能就是,在这谅山乃至于其他地方都遍布了大人的耳目,这些人不但无孔不入,更可怕的是,他们传达讯息的速度极快,两天前的事就能够迅速传递,可想而知。
吴雄此时不禁有些后怕,假若自己稍有一丝不规矩,只怕也瞒不过这位郝大人。若是换个思路想一想,假若不是自己尽心竭力,本本分分,只怕以自己的出身,郝大人也未必肯器重自己,甚至他曾经还是戴罪之身。
吴雄旋即笑起来,忙道:“小人若非大人提携,焉有今日,小人自知自己愚钝,只好勤能补拙,所以不敢有丝毫懈怠。”
随即,众人一道往县城去,到了县衙里,郝风楼自然是坐在主位,看了吴雄一眼,道:“眼下有什么困难,趁着今日我在这里,不妨畅言。”
吴雄自是没有藏着掖着,事实上他现在意识到,许多事就算想瞒着这位郝大人,只怕也未必瞒得住,人家说不准早就心知肚明,无非就是随口一问,因此对吴雄来说,眼下怎么答,就是态度的问题,决不可敷衍。
他先是讲起谅山,谅山的势头自是不错,一切都已步入了正轨,紧接着话锋一转便转到了东道四县上头,说出了许多的难处,比如说这里多山,道路不好,可是要修筑道路却也不易,还有冬装的问题,近十万的苦力都没有冬装,安南的天气,冬天冷不到哪里去,可是一件淡薄的秋衣,白日或许还能熬过去,夜里却是要吃不消了。假若给他们置办,花费不少,所用的布匹也是惊人,实在有些耗费。
郝风楼一面认真地听着,一面吃茶,不过他吃不惯这里的茶,所以眉头微缩,吴雄以为郝大人觉得不满意,心里便有些七上八下,说话渐渐有些不太利索了。
老虎这几天身体实在疲惫,两更虽然不是很多,但是老虎写书这么多年也没断更过,大家就让老虎稍稍的歇一歇吧,而且最近情节遇到难关了,老虎真的需要好好想想请大家谅解
第三百章:万丈高楼平地而起
听了吴雄的话,郝风楼慢悠悠地拿着手指在茶盏的沿口处来回转着圈圈,指尖感受到那么一点点丝丝的温热,良久之后,他道:“铜山集如何”
铜山集才是郝风楼最为关心的,甚至这牵涉到了整个安南的大局。
安南王陈天平如今已经露出了他的狼子野心,郝风楼非常清楚,假以时日,等到这陈天平彻底地坐稳了银椅,那么接下来就是掉过头来恩将仇报的时候了。
对于这一点,郝风楼从来没有怀疑,这并非是他信不过陈天平的人品,而在于无论是前五百年还是后五百年,历朝历代但凡牵涉到了根本的利益,都不会有情面可讲,纵然是明军帮助他复国,纵是大明做出巨大的牺牲为他清扫了障碍,纵是郝风楼救过他的性命,纵然这个陈天平在金陵认识许多人,有过欢笑有过温情。
这都不是陈天平不反目的理由,他铲除了权臣,掌控了安南的朝政,而接下来就是要徐徐剔除掉大明的影响,甚至于直接反目成仇。
这一次被陈天平坑了,郝风楼不意外,可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其实从一开始,郝风楼就已经决心进行报复了。
报复必须从铜山集开始。
几日之后,郝风楼便出现在了谅山,这一路从升龙至谅山,很是荒凉,除了偶尔有几只商队在这里经过,绝大多数时候都是了无人踪。
只是到了谅山的时候,官道渐渐变得好走起来,细碎的沙石铺就的道路再用一层泥浆涂抹,虽然及不上后世的水泥公路,却也不显荒芜了。
官道两侧每隔十里是一处驿站,有专门的驿卒看守。在这驿站里除了驿卒,还有一些较为神秘的人,他们平时只在驿站中闭门不出,专门负责转送文书之类。他们属于神武卫的人员。寄托在这驿站之中,一方面负责传送各地送达的情报。另一方面则负责与附近潜藏的神武卫人员接收信息,甚至提供帮助。
借助于驿站散布于各个点,而每一个点则成为了一个个较为独立的情报站系统。
进入谅山之后,官道上的商队渐渐多起来。越是靠近铜山集,人流越多,跋山涉水而来的商贾,风尘仆仆的伙计,精神疲惫的护卫,三五成群,有的甚至规模宏大。有上百辆车,上百人的规模。
他们带着一车车从内地送来的货物,再将这里的货物送出去。
安南的特产起先只是皮毛,还有犀角牛角梳沉香之类。而且由于明初时禁商,安南与大明的贸易往往是通过岁贡的方式进行。只是到了建文之后,由于中原发生了内乱,商贸活动开始出现,永乐登基,朝廷对这类的事开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过份,一般都不会追究,渐渐地,商贾的贸易开始频繁。
而如今,谅山成了郝家的领地,郝家在这边更是隐隐有鼓励商贸的意思,再加上在谅山这里,特产开始增多,从铁器到红木的家具,再到低廉到发指的布匹,一时之间,这里很快就成了连接南洋到大明的重要中转中心。
铜山集这里已经翻天覆地的变了样。
从前这儿不过是一些茅屋,而现如今却是连绵数里的木头和石头的屋舍,虽然没有一个大户人家雕梁画栋的宅邸,而且建筑大多以实用为主,没有丝毫的花哨,可是货栈商铺一应俱全。
大大的酒蟠茶蟠迎风招展,吆喝的伙计声音此起彼伏,商贾们抵达之后立即进入客栈打尖歇脚,随即便开始打听各种消息。
安南的犀角近来送了不少来,俱都是上等货色。
谅山布每匹上涨了一文,据说是实在太紧俏,订单已是排到了几个月之后,不过好消息是,侯府那边已培养了千名工徒,打算扩建工坊,来日的产量只会更多。
棉花的收购价格涨了不少,没办法,每日产这么多的布,没棉花可不成,不过内地的棉花太贵,若是去安南,棉花的价格就低得多,据闻在真腊哀牢牛吼暹罗册马锡阇蒲等国,棉花的价格更低,不及内地的三成。
还有铁石,近来需求也是不小。
诸多的商机都摆在商贾们的眼前,这些商贾们别看一个个不露声色,背地里却都在盘算。
其实这也是没法子,大明的商贾虽然眼界较宽,可内地却一直抑商,即便是如此,内地那边终究是商业意识浓厚,货物互通有无,许多买卖,其实早已竞争剧烈。
同样的丝绸和瓷器,你若是从江南运去北平,其实挣不到多少银子,倒不是因为北平人不爱江南的丝绸和瓷器,而在于做这一行当的实在太多,货物早已堆积如山,这样的情况之下能卖什么价钱
可以说,来这里做买卖的商贾,一方面是慕名而来,而另一方面却是饱受同行挤压之苦,不过他们是幸运的,抵达了谅山,他们突然发现这里的银子比内地要好挣得多。
内地的棉花价格是一百三十一文一斤,可是假若是在安南,可能就只要七十余文了,谅山这边收购的价格却足足有一百五十余文;还有,谅山这里的布匹铁器红木家具,都是物美价廉,只要你足够勤快,能收到货物,就不愁没有销路。
这是天堂,至少暂时是如此,几乎所有的商贾都如鱼得水,他们运来了丝绸,转卖给这里的安南商贾,安南的商贾们再兜售到南洋去,价格翻上十倍。而安南商贾们带来的则是犀角,是皮货,是内地已经稀少的一些草药,这些东西在这里或许一钱不值,可是送去了内地,价格亦是翻番。
郝风楼穿着便衣抵达铜山,他倒是并不急,背着手带着几个护卫在这熙熙攘攘的街道里穿梭,在街尾处是侯府的一个巨大建筑,上书谅山商行四字,这商行算是整个铜山集最气派的建筑,占地数十亩,外头有三个门,虽没什么装饰,却显得格外的大气。
进了商行,里头倒有些像是客栈,一楼的位置是一个个桌椅,有商贾进来,先要递上名刺,伙计们收了名刺之后请他坐下,立即有人奉上茶水,大家各自落座,喝着免费茶水,彼此闲聊。
紧接着便会有人拿着名刺下楼,高喊一声:“松江府的吴老爷不知在不在请上楼说话。”
听到的人自然长身而起,与同坐的人拱手作揖,旋即上楼。
二楼才是商行的核心所在,有许多扇门,每扇门前头都挂着牌子,什么皮货什么棉花布匹铁器之类。
想要进哪扇门,一般都是自己在名刺中注上的,就如这吴老爷,他此次过来便是带着安南的六千斤棉花过来,否则也不可能只闲坐片刻就有伙计请他上楼。假若是其他商贾,是来收购布匹铁器,有的人便是干等一天,也是常有的事,毕竟这种东西实在太紧俏,每日都有络绎不绝的商贾前来,甚至有的商贾几日下来也未必能订上货,这还是近些时日不断地扩产,使得产量大大提高,才不至如此捉襟见肘。
吴老爷推开了棉花的门,里头有个书办在案头后坐着,这里是个小厅的架构,还有两柄红木的太师椅,除了书办还有个穿着圆领衣的中旬汉子,此人乃是侯府的掌柜,姓柳,叫柳城,像他这样的掌柜,侯府有三十多个,而柳城所负责的就是棉花的采买。
吴老爷一到,柳城便立即站起来,拱手为礼,笑呵呵的寒暄。他和这吴老爷是老相识,所以话语中带着轻松,分宾主落座之后,外头有专门的人送来茶水糕点。柳城便开始进入正题:“据闻吴兄从安南带来了六千斤棉花”
吴老爷立即道:“六千二百斤,老夫打听了行情,价格还是一百五十三钱”
“不错。”柳城含笑,道:“这个自然放心,咱们侯府的买卖断不会作假,到时你只要带着棉花到货栈处,秤斤入库,拿着条子到这商行来,自有白花花的银子给你,一分不少。不过吴兄别怪老夫多嘴,有些话,老夫倒是想问一问。”
吴老爷心里大石落地,他虽然早知这商行信誉很足,可是没得到准话,终究还是心里七上八下,押着这么多的货物,可一点都不如意,中途有丁点闪失,都不是开玩笑的。
吴老爷自是道:“柳兄台但问无妨。”
“吴兄是汉人,却不知走的是什么门路在安南收的棉花”柳城不露声色地观察着这吴姓商贾,面带微笑。这句话显然是带着几分忌讳,做买卖的人多少都有秘密,而有些秘密,某种意义来说,就是商机。
这两天估计老虎要去南昌,这么热的天气,怎么就有这么多的事情需要出门,唉
第三百零一章:雄霸一方
吴姓商贾的脸色果然不太好看了。
能在安南明目张胆的收购棉花,而且一次就能弄来几百斤,绝对不是一般的汉人能够做到的。
即便是在安南无人为难,却还要通过许多州县,无数的关卡,假若在安南没有一些熟识的人,没有过硬的关系,是断然不可能的。
只是这些东西自是不能为外人道哉,吴姓商贾明白此中道理,因此显得有几分尴尬,支支吾吾地道:“这个门路自是有的,只不过有些事,倒不是鄙人信不过老兄,实是”
柳城笑了,旋即道:“既然吴兄不方便说,那也无妨。其实老夫问起,只是想知道吴兄有多大的胃口,实话说了吧,这眼下就要过冬了,咱们这里缺御寒的衣衫,近十万的劳力没有衣穿可不成,这些可都是要布匹的。再者眼下前来购布的商贾越来越多,咱们侯府的布坊生产出来的布匹供不应求,如今一再扩建,人力倒还好说,最重要的就是缺少棉花,没有棉花,这布就产不出,是以,小侯爷昨日命人用快马传来书信,说是要大规模的囤积棉花,价钱嘛,其实还可以再提一提,有多少货就吃多少,只是内地那边的棉花想来你也知道,
公子风流第77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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