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风流第23部分阅读
公子风流 作者:禁忌书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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吞财货,士绅百姓,人人自危”
郝风楼看过之后,愕然地看了朱棣一眼,顿时才知道,自己果真是被坑了。
这个奏报看上去很平淡无奇,可是往深里一想,里头表面上弹劾的是户部,实则弹劾的却是太子,因为太子近来负责财政,表面上是说户部以这个名义勒索商户,甚至让地方官员侵扰百姓,实际上却是抨击太子敛财无度。一个小小的都察院御使敢抨击太子吗而且就算抨击太子,那也绝不可能刊上邸报,唯一的可能就是,这本就是有人背后指使,故意为之,而能做出这等事,有这个能量的人,只可能是朱棣。
换句话来说,朱棣这是借着这个机会敲打太子。至于敲打太子的背后有什么考量,郝风楼固然不得而知,却知道,自己受了无妄之灾。
本来敛财的事本就是朱棣让太子去做的,换句话来说,太子如此努力的弄银子,其实都是为了讨好朱棣,可是现在,却莫名其妙的挨了一闷棍,太子敢对自己的父皇有什么不满吗他当然不敢,可是这事儿他肯定要迁怒别人,郝风楼就是一个迁怒的好对象,理由是郝风楼也敛财,只是敛财的手段比太子文明得多,太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闹得鸡飞狗跳,结果竟不如一个锦衣卫百户,这才惹来了朱棣的不满。
凡事就怕比,若是没有郝风楼这个家伙,太子所作所为也无可挑剔,偏偏杀出个郝风楼,结果太子倒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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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御赐宝刀
郝风楼满带幽怨地看着朱棣,今日,他是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什么叫做坑你不商量。
朱棣却是面色如常,把火钳子搁到一边,似乎觉得有些热了,很随意地撕开了冕服上的衽子,淡淡道:“太子是储君,朕偶尔敲打几下也是为了他好。不过你运气不好,恰好押解了银子入宫。”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才又道:“可是无论如何,这一次你确实是解了朕的燃眉之急,朕本想赏你,可是听说北镇府司有意任你为副千户,既然如此,那么朕就不多此一举了,朕今日请你来,你可知是为了什么”
郝风楼道:“微臣不知。”
朱棣笑了:“这邸报,朕确实有对不住的地方,太子毕竟怀恨,朕今日召你来,就是要给太子看看,让他不敢明目张胆的找你麻烦。你看,朕虽然对不住你,却还是为你打算的,你不必谢朕。”
郝风楼一口老血都要喷出来,还想老子谢你,你还真以为郝某人相信雷霆雨露皆是圣恩的屁话
不过郝风楼终于明白这一次所谓的召见的意义了,无非就是借着郝风楼敲打一下太子的同时又对郝风楼做出某种保护。做皇帝的,既然要告诉大家这个人我罩着,谁也别想打主意,当然没必要直白的说出来,其实一次召见就已经足够引人遐想。
朱棣爽朗大笑着继续道:“看你的样子,似乎很是不满意,罢了,旧事不要重提,朕方才不是说了嘛做人不要小家子气,朕说了这么多都是开解你,姚先生进宫来和朕说了你许多的事,朕喜欢你这样的小气,有野心,会动脑袋,行事果决,很有朕的几分风采;既然已经来了,就陪朕吃酒吧。”
他话音落下,便有太监将暖好的酒奉上,又加了一个杯子,冬日喝着温酒,倒是惬意。郝风楼倒没有拒绝,和朱棣对饮,朱棣喝酒时总是咂嘴,忍不住去摸了摸被酒水蘸湿的胡须,道:“你来说说看,你这银子到底如何弄来的,朕虽然粗浅的知道一些,可是总有些地方想不通。”
郝风楼倒也不隐瞒,便将自己在东华门那儿的所作所为统统说了,最后道:“其实大明没有商税一说,这是太祖皇帝的成例,不过太祖固然意在轻税简政,只是到了如今却是大大不同了,朝廷不收商税,可是地方上的官吏却会以各种名目去收取,最后的结果是,寻常的商户百姓没有占到便宜,朝廷这边又是入不敷出,而微臣的手段说穿了其实就是代朝廷征取商税而已。微臣在东华门那儿立下规矩,让这东华门上下都按着这个规矩办事,相比其他地方,反而更能招徕商户”
朱棣认真地听,有时自斟自酌,几杯酒下肚,口里喷吐着酒气,大致算是明白了郝风楼在东华门的种种作为和效果,最后忍不住点头:“这其实和治军一样,军法严明,士卒们反而心安,就怕赏罚不清,一切全凭主帅好恶”
朱棣如连珠炮一般,滔滔不绝的讲起他的军事理论,最后道:“都说无规矩不成方圆,从上古先秦到现在,可是要立规矩,殊为不易,尤其是你这小小的百户,在天子脚下更是不容易。别人不懂,朕却是懂。”
朱棣感叹一番,倒是说中了郝风楼的心事,确实不容易,何谓规矩说穿了就是要所有人都遵守,可是在这南京城里,多少豪门勋贵,这些人会在乎你的规矩自己在东华门经营,不知得罪了多少人,引起了多少的冲突。
而这种事,别人不会懂,朱棣之所以理解,是因为他曾经作为一个统帅,治理过一支庞大的军队。
朱棣沉吟片刻,朝身边的太监道:“拿朕的刀来。”
那太监飞快的去了,过不多时,便小心翼翼地捧着一柄长刀而来,这柄刀朴实无华,外头的牛皮鞘子甚至已经出现了缝隙,刀柄似也有些斑驳,朱棣接过刀,将刀子抽出一半,锵的一声宛若龙吟之声传出,刀锋依旧锐利,与外表不同,整个刀身带着丝丝寒气。
朱棣叹道:“这柄刀随朕东征西讨,在大漠不知斩杀了多少贼酋,靖难以来,亦是随朕不知度过了多少危机,更是染了不知多少的鲜血。只是可惜,刀依然是这把刀,朕已经不再是耍刀之人了。有一句话叫飞鸟尽良弓藏,如今没了飞鸟,这刀剑也成了累赘之物。”他将刀狠狠地收回鞘中,直接刀朝郝风楼丢去。
卧槽
郝风楼可不是什么高来高去的壮士,眼看沉重的刀朝自己脑壳砸来,吓得面如土色,一个就地的驴打滚,便听啪的一声,御刀落地。郝风楼长舒一口气,好险,跟朱棣这样的人打交道,真尼玛的危险,老子又不是凌雪,你把刀送到手上不就成了,偏偏还要玩武侠电视剧里的一套。
朱棣骤然面露尴尬,却假装没有看到,背着手,把眼睛看向别处。
这一点上,朱棣显露出了心细如发的一面,绝不像一个鲁莽的武人,他这并不刻意的动作,恰好免除了殿中的尴尬。
郝风楼趁着这个空档,连忙捡起了刀,忍不住道:“好刀。”
朱棣道:“宝刀赠壮士”说到壮士的时候,想到郝风楼方才的表现,分明就是蟊贼,朱棣不由莞尔,道:“这把刀,以后便是东华门的规矩,你好自为之,往中的钱粮,东华门那边要多出出力,要千里马代步,总需要喂上好的草料,朕不管你是不是千里驹,现在将这刀佩戴起来,好生为朕效力罢。哈哈,你看,又说了这么多的闲话,来,坐下,好好喝酒,朕要试试你的酒量。
郝风楼将刀配在腰间,心里倒是颇为得意,御刀在手,天下我有啊。不过似乎这刀确实太寒碜了一些,等牙防组再多赚点银子,是该弄个鲨皮的刀鞘,上头嵌几个宝石才好,上面要不要再烫上天子钦赐或者是宝刀的金字呢,嗯,以后要好好琢磨一下。
郝风楼的心情一下子从被坑的压抑中解脱出来,大剌剌地坐下,陪朱棣吃起酒。
酒过三巡,有了几分微醉,这朱棣也是海量,依旧清醒,他喝酒时不似那些文人一般金贵,总要几样小菜,慢慢斟酌,在这个时代,绝对算是牛饮。
这时候,三宝快步进来,躬身道:“陛下,宁王殿下到了。”
“哈哈”朱棣大笑,对郝风楼道:“朕的十六弟来了,快,请进来。”
郝风楼站起来道:“那么,微臣告退。”
朱棣摆摆手,有了几分酒劲,道:“走什么,就在这儿坐着。”
第九十八章:得罪宁王
朱棣是个很霸道的人,真性情之中又有几分细腻,在政务上或许有几分斤斤计较,可是平时的生活之中却带着几分随意。
比如这厮大剌剌的像土匪一般的敞开冕服,比如他可以和一个百户坐在一起喝酒。
根据郝风楼的分析,这样的人通常都属于那种不拘小节,只要在原则问题上不得罪他,其他的事都不会计较的人,很好相处,不必胆战心惊,只是若是触及到了他的底线,比如方孝孺,这个家伙并不会介意杀你全家,顺便再把你碎尸万段。
郝风楼留了下来,紧接着便听到外头传出脚步声,朱棣一听脚步,便哈哈大笑,起身迎过去,郝风楼也只好站起,跟着朱棣到了殿门前,随后便看到了宁王朱权。
宁王朱权的肤色较为白皙,穿着一身蟒袍,显得文质彬彬,举手抬足都带着几分贵气,一副慢条斯理的模样。他应当三旬上下的光景,不过因为保养极好,让人觉得还像个青年。
朱棣已经快步上前,一把抓住朱权的胳膊,道:“皇弟来得正好,陪朕吃酒,朕有许多话要和你说。”
朱权笑吟吟地道:“陛下若有兴致,臣弟自是奉陪到底。”
他不经意间看到了郝风楼,眼看一个低级武官站在这里,眉头不由微微皱起,似乎觉得有几分唐突。
朱棣叫人加了锦墩,依旧回原位坐下,朱权在朱棣左手间坐下,郝风楼站着,朱棣道:“郝爱卿也坐罢。”
朱权愕然了一下,见郝风楼坐下之后,目光掠过一丝厌恶之色,很明显,以他自恃的身份,似乎并不太喜欢和郝风楼这样的粗浅之人为伍。
其实这也很容易理解,堂堂亲王,天潢贵胄,居然和一个百户坐在一起,朱棣这个人生性随意,可是朱权却是不同,只是当着朱棣的面也不好发作而已。
朱棣和朱权说了几句话,随即看向郝风楼:“这位是郝风楼,如今在锦衣卫中当值。”
朱权没有理会,只是借故垂头喝酒。
这细微的动作已经表明了朱权的态度,朱棣只是莞尔,没有太多理会。
片刻之后,朱棣的脸色严肃起来,道:“皇弟,南昌府那边,朕已经下旨修建王府,为了你这王府,朕可是费了一番功夫,专门请了能工巧匠赶赴南昌,这王府占地可是不小啊。当年你随朕起兵,咱们兄弟一起靖难,途中颇多艰险,如今大功告成,也该是享享福了。”
朱权与其说是跟着朱棣靖难,还不如说是被朱棣挟持。当年朱棣骑兵之前,曾到达宁王封地大宁胁迫朱权出兵相助,并许以攻下南京后与他分天下而治。可是现如今南京是拿下了,朱棣再不提什么共治天下的事,朱权也不敢去提,不过朱权希望回自己的藩地大宁去,可是朱棣却是知道,大宁乃是边镇,若是让朱权回大宁,以大宁卫的实力再加上曾经控制在朱权手里的朵颜三卫,朱权的实力可就不小了。再加上朱权进入南京之后颇为骄恣,所以这才有将朱权从河北徙迁至江西南昌,夺去他兵权的打算。
这样做当然和你不道德,可是一旦涉及到到了兵权,朱棣就不是这么好说话了。只是毕竟朱权有大功,所以朱棣对他还是很礼遇的,对宁王迁徙南昌的事宜很是上心,不但拨了大量的田庄,还亲自督建南昌的王府。
朱权的脸色却是微微变了变,显然他不想去南昌,毕竟在大宁的时候,他是土皇帝,手握兵权,可是到了南昌,这就真正成了笼中之鸟,朱权犹豫片刻,最后咬咬牙道:“陛下,臣弟习惯了大宁,若去南昌,只怕不妥。大宁虽是苦寒,可是臣弟在那儿生活了十几年,已经不愿背井离乡,还请陛下收回成命,恩准臣弟就藩大宁。”
朱棣脸色如常,呵呵笑道:“大宁不是什么好地方,朕晓得你,你是舍不得故地啊,朕也一样,朕有些时候也会想一想北平,可是人要往前看,你看,朕不是在南京好好的嘛,等你去了南昌,就晓得那里的好处了。”
朱权心里多半在骂朱棣生儿子没屁眼,你当然觉得南京好,你丫来南京是做皇帝的,却将他赶去南昌去。朱权道:“臣弟受不了南方的天气,大宁那边虽然寒冷”
朱棣的脸色微微有些不好看了,摆手打断他:“你不必多言,此事已经定了。”
朱权却是不肯,若是错失了这最后一次的机会,以后休想再离开南昌一步了,于是正色道:“陛下从前曾许诺靖难之后与臣弟共治天下,臣弟不敢奢”
朱棣的脸色已经越来越难看,朱权此举,不啻是揭他的伤疤,想借此来要挟,他目光略带几分冷漠地看向朱权,一动不动。
朱权倒是铁了心,其实他不怕得罪朱棣,大不了,大家一拍两散,莫非你还敢学建文,对自己下毒手不成
“臣弟不敢奢望,因此臣弟只有这不情之请,还请陛下念臣弟靖难时尚有微末功劳”
朱棣的脸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此时的他处在尤为尴尬的地位,他万万想不到,宁王借着酒劲竟然如此大胆。可是若是斥责,未免会显得不近人情,只是要答应朱权,却又完全违背了他的初衷。
“可笑”
一个声音传来,打断了朱权的胡言乱语。
朱权循声看去,却见郝风楼带着一副醉意朝他冷笑。
朱权本就厌恶郝风楼,自恃身份,不愿和郝风楼这泥腿子为伍,现在郝风楼突然跳出来,更增朱权厌恶,他轻蔑地看了郝风楼一眼道:“你说什么”
郝风楼道:“卑下说的是可笑。”
朱权脸色阴沉地道:“可笑什么”
郝风楼昂然道:“雷霆雨露,皆是圣恩,陛下体谅殿下,想让殿下享享清福,可是殿下再三推辞,这是什么道理莫非殿下不知道,君口一开,覆水难收吗”
朱权的眼中掠过了一丝杀机,眼前这个小小百户显然是在讽刺自己,如此大胆,实是罕见。他眼角的余光瞥了朱棣一眼,却见朱棣宛如没事人一般坐在一边,朱权心里冷笑,却是尽量语气平淡地道:“你是谁”
方才朱棣已经介绍过郝风楼,现在朱权又是问起,可见从一开始,朱权压根就没打算记住郝风楼是什么人。
郝风楼正色道:“卑下锦衣卫百户郝风楼。”
朱权笑了:“孤王记住你了。”
陛下不做声,朱权眼下也不好发作,被一个百户骂他可笑,显然不可能再纠缠下去,朱权没好气地对朱棣道:“陛下,臣弟不胜酒力,恳请陛下准臣弟告辞。”
朱棣目光深沉地看了看朱权,又看看郝风楼,淡淡地道:“唔,十六弟,你的酒量还是没有长进,罢,下去吧,过几日朕再召你说话。”
朱权恭恭敬敬地道:“臣弟遵旨。”说罢,狠狠地瞪了郝风楼一眼,拂袖而去。
第九十九章:吾儿为天子
殿中的炭火忽明忽暗,热气弥漫开来,加上体内的酒精发作,郝风楼觉得浑身有些冒汗。
这才多大一会儿功夫,郝风楼似乎就得罪人了。
不过得罪了宁王,朱棣似乎并没有怪罪,只是深深地看了郝风楼一眼,别有深意地道:“你方才胆子不小。”
语气之中不带感情,就好像唠叨家常。
郝风楼正色道:“卑下有些醉了,可能说了一些胡话,还请陛下降罪。”
“哦。”朱棣笑了笑,道:“喝酒终究是容易误事啊,朕糊涂了,不该让你喝这么多酒。”
郝风楼连忙道:“是,卑下以后一定引以为戒。”
朱棣显出几分懒洋洋的样子,道:“罢,你告退吧。”
郝风楼点点头,转身要走。
“慢着。”
郝风楼只得回过头去,发现朱棣已经背着手转过身,自己看到的只是朱棣的背影。
郝风楼道:“陛下还有什么吩咐”
朱棣慢条斯理地道:“你没有醉”
郝风楼愣了一下,一时不能明白朱棣的用心。
朱棣的阔肩微微耸动了一下,一字一句地道:“醉了就是醉了,没醉就是没醉,朕说过,不要小家子气,你方才说的话很有道理,就不必遮掩了。宁王这个人睚眦必报,你要小心。”
郝风楼抱拳道:“卑下明白了,卑下告退。”
郝风楼从殿中出去,朱棣这才回过身,在殿中来回踱了几步,眼眸微微眯起,仿佛想着什么心事,来回走动几步之后又坐回碳盆边,举起火钳子,不耐烦地在热乎乎的炭火中搅动几下,眼眸中猛地掠过了一丝冷然,砰的一声,整个碳盆忽然被踢翻在地。
烧得通红的碳条顿时浇在地毯上,发出焦糊的臭气。几个太监见状,连忙上前收拾。
朱棣此时已经站起来,大叫道:“三宝,三宝,下旨意,立即下旨意,给朕记着,传旨南昌府,宁王府要加快赶工,三个月不,两个月之内,王府就要建起来人手不够就加派劳役,工匠不足就从各府抽调,钱粮不够,朕给得起。”
三宝吓坏了,连忙道:“奴婢遵旨。”
“岂有此理”回到鸿胪寺的朱权暴怒。
他的脸色狰狞,一改温文尔雅的形象,最后他不安地坐在椅上,长吸了一口气,看了身侧的儿子朱盘烒一眼。
朱盘烒十三四岁,不过在这个时代,十三四岁已算成人,早已娶妻生子。
朱权义愤填膺地道:“朱棣辱我太甚,让我与一个小小百户坐在一起喝酒,哈想当年,若非是我,他凭什么坐这天下”
发了一通牢马蚤,让朱盘烒一头雾水,好不容易才听明白了,原来今日父王入宫,被朱棣好好的羞辱了一番。先是让父王和一个百户作陪吃酒,紧接着又说起去南昌的事,父王不肯,那百户胆大包天,居然出言顶撞。
朱盘烒眼睛微红,冷笑道:“父王,依我看,这是四叔故意为之,所为的无非就是逼迫父王去南昌而已。”随即踟躇了一下,显露出了与年龄不相符的成熟:“至于那个百户,哼,咱们惹不起四叔,难道还惹不起一个百户吗那个下贱的百户如此胆大包天,若是不给一点颜色看看,父王怎么咽得下这口气”
朱权冷静下来,毕竟是见过太多的世面,虽是发了一阵火,却很快又面沉如水,呼吸如常。他沉吟片刻,才道:“没有这个必要,眼下当务之急是想办法不去南昌,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回大宁去。至于一个小小百户,不过是朱棣的提线木偶而已,理他作甚,便是打他一巴掌,孤王还嫌脏了自己的手。”
朱权和朱盘烒父子对话的时候谈到朱棣,决口不提陛下二字。
朱盘烒的脸上却是露出不忿之色,只是碍着父王的面没有做声。
朱权深沉地看了朱盘烒一眼,吁道:“当年,你四叔起兵,说什么天下共治,可是现在如何现在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老四是什么东西,不过是个莽夫而已,他都能做天子,实在是老天无眼,只有回到大宁,咱们父子二人才有机会,才能分庭抗礼,一旦去了南昌,就什么都不是了。”
朱盘烒道:“父王乃是宗室近亲,贵不可言,四叔未必敢对父王如何,就算去了南昌,四叔又能奈何”
“胡说”朱权拍案而起,整个人震怒,他死死地盯着朱盘烒,大喝道:“你,跪下”
朱盘烒不知哪里触到了朱权的逆鳞,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拜倒在地。
朱权扑哧扑哧喘着粗气,满是痛心的样子,最后一步步走到朱盘烒跟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道:“朱棣可以为天子,吾儿为何不可若没有父王,他老四不过是个贼囚而已,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他能成王,父王亦可。子怡,你记住父王今日的话,你是凤子龙孙,乃太祖嫡亲血脉,异日你当为君,知道吗”
朱权说话的时候,双眼通红,嘴唇哆嗦,竟是有点癫狂,反反复复地道:“对此,你需深信不疑,合该你做天子”
而这番话,却似乎是嵌入了朱盘烒的心底深处。
朱权道:“你若是不成,孤王还有孙子,你也有孙子,只要血脉还在,终有一日终有一日”
说到这里,朱权突然沉默了,良久才道:“这几日,父王要去拜访一下朝中的重臣,是了,太子那边也要让人活动一下,太子是储君,可是老四表面上喜欢汉王,让太子颇有疑虑,这么做,怕是老四的制衡之道。不过有疑虑未尝不是好事,他有疑虑就会想着做好人,可以为我所用,罢,父王乏了,你下去罢。”
朱盘烒磕了个头:“儿臣告退。”
从厅中出来,朱盘烒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这种感觉很奇妙,他突然感觉到,这个世上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要做,其实他既不喜欢大宁,也不喜欢南昌,他喜欢的是南京,而父亲的每一句话都深深地烙在了他的心底深处。
他背着手,宛如小大人一样走出来,招来一个宁王近卫,淡淡地道:“郝风楼,这个人是什么路数,给我查一查。”
近卫躬身道:“卑下这就去查探。”
朱盘烒的眼中掠过了一丝杀机,他和朱权不同,朱权总是想着他的大事,总是说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可是在年轻气盛的朱盘烒看来,自己堂堂天潢贵胄,岂可受一个小小百户的侮辱若是吃了这样的亏都不声张,那么成这大事又有什么用
第一百章:冲我来
“这就是御刀吓,我三两银子可以去三石坊那儿打两把”
曾建手持着御刀,左右观摩了几下,接着各种的鄙视。
郝风楼觉得有些悲催,这御刀怎么就不像御刀呢话又说回来,谁又会想到堂堂天子曾经的佩刀如此的朴素,这不科学啊,就好像广大人民群众的想象力一样,怎么着也不会认为皇帝吃的也是米饭,就算是米饭,那也该是一天吃一百碗才是。
郝风楼将刀抢回来,尽力一副淡然的样子:“御刀,御刀,看了你也不懂,你知道什么。”
周芳在一旁咳嗽了一声,道:“是啊,是啊,曾总旗,你不晓得就不要乱说,这就是御刀嘛,百户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说罢朝曾建使眼色。
相比曾建,周芳要可恶得多,至少郝风楼是这样认为的,曾建不信,是直截了当说出来,周芳也不信,偏偏还要笑着说是,然后挤眉弄眼,这让郝风楼有一种被人忽悠的感觉。
郝风楼再次将御刀配在身上,已经不再感觉狂拽霸气了,移开话题道:“周书吏,近日让你去北镇府司跑动,那边怎么说,东城千户所的差事还没有着落”
周芳苦笑道:“学生四处去打听,腿都跑断了,倒是经历司那边有点消息,据那边的意思是这事儿得挪到年后,指挥使和几个同知佥事甚至是镇抚大人,似乎是想先敲定了千户的人选再下任命。可是这千户到底,眼下却没有头绪,学生估摸着指挥使大人有自己的人选,只是现在不便拿出来说,其他几位大人呢,现在也都在使劲,总而言之,这里头千头万绪一时也说不清。”
人是群居动物,一旦凑到一伙就不免争权夺利,谁也不能免俗,这锦衣卫也是如此,瞧着这意思,郝风楼觉得争的未必是这些大人,只怕在这些大人的背后各有靠山后台都在牟足劲争取。否则纪纲是指挥使要安插一个自己人还不是跟玩一样,偏偏这时候按兵不动,显然忌惮的不是下头的同知佥事和镇抚,应当是这些人背后的人物。
想到这里,郝风楼不由摇头,周芳口中所说的千头万绪还真是精准。每一个人背后都有一根线头,这根线牵在哪里,也只有天知道,千户们背后是几个核心的锦衣卫高官,锦衣卫高官的背后又都是谁呢
“罢随他们去吧,咱们做自己的事,这不是要过年了嘛,百户所里自己采买一些年货,到时候分发下去,到时候本百户要亲自发红包,人人有份,大年初一让大家都来点个卯,聚一聚。”
其实到了岁末,许多人已经没有心思在公务上了,郝风楼如此,曾建周书吏这些人也是如此。
大家说说笑笑,其乐融融。
正在这时,一个校尉飞跑而来,气喘吁吁地道:“立春楼出事了,有人闹事。”
曾建斥道:“出了事,你们自己不会处置”
这校尉苦笑:“来的人非同小可,弟兄们不敢做主。”
“哎”郝风楼叹口气,对众人道:“天子脚下当差实在不容易,隔三差五总会有乱子,吴涛,你守在这里,其余人随我来。”
立春楼算是整个东华门最奢侈的,乃是秦淮河几家画舫的东家一起开办,所有的女子也都是精挑细选,琴棋书画无不精通,再加上又是新近开张,装饰尤为奢华,雕梁画栋,非同凡响。
这里的生意也好,通宵达旦的丝竹曲目迎来往送的欢笑声交织一起,也算东华门的一道风景线。只是现如今,情况却是大大不同。
大堂里,所有的客人已经走了个干净,和姑娘都躲了起来,只有三四个校尉以小旗赵坤为首站在一边,原本这些锦衣卫,在东华门自是横着走的人物,只是现如今,局面有些尴尬。
赵坤等人被勒令站在一排,边上七八个不怀好意的护卫虎视眈眈,一个华服的少年背着手冷冷地看着他们,少年已经表露了身份,乃是宁王世子朱盘烒,朱盘烒带着冷笑,目光落在赵坤身上,一字一句地道:“你方才说什么郝百户有令,任何人不得滋事是吗”
赵坤低垂着头,不敢出声。
“是吗”朱盘烒继续逼问。
赵坤只得道:“这是东华门百户所的规矩,还请小王爷见谅”
“哈哈”朱盘烒大笑道:“规矩,规矩轮得到你们这群贱民来订呢这天下姓的是朱,天下的规矩也就是我们朱家的规矩,你们那郝百户是什么东西,不过是我朱家的家奴而已,一个家奴也配和我讲规矩
赵坤不敢吭声。
朱盘烒笑得更冷,道:“你来说,郝风楼是个什么东西”
赵坤尴尬地道:“小王爷”
朱盘烒猛地踹了赵坤一脚,赵坤打了个趔趄,差点要摔倒在地。朱盘烒咬牙切齿,一字一句的道:“我问的是,郝风楼是什么东西”
赵坤只好咬牙不吭声。
“你不说”朱盘烒勃然大怒,整个人变得暴躁起来,狠狠一巴掌甩出去,将赵坤打翻在地,似乎还觉得不解恨,又狠狠踹上几脚,口里大叫:“你说不说说不说”
几个朱盘烒带来的护卫见状也冲上前去,拳脚相加。
赵坤被打得头破血流,既不敢还手,又不敢求饶,边上的校尉和力士吓得大气不敢出。
等到郝风楼进来的时候,赵坤已经奄奄一息,脑壳被赵坤的足尖踩在地上,一动不能动。
郝风楼左右看了一眼,最后目光落在了朱盘烒的身上,看到了朱盘烒脚下的赵坤的时候,郝风楼目中掠过了一丝怒意,不过他也看得出来,左右站着的几个帮凶俱都是亲军服色,由此可见,朱盘烒的身份很不一般。
郝风楼上前,抱了个拳:“不知卑下手底下的兄弟如何得罪了公子”
朱盘烒狞笑:“你就是郝风楼”
郝风楼道:“卑下便是郝风楼。”
朱盘烒目露杀机:“这就好极了,你前两日顶撞了我父王,今日,我正好有一笔帐要和你算一算”他顿了一下,又狠狠的踹了赵坤几脚:“今日,我打的就是他,你能奈何”
郝风楼终于明白对方身份了,面对这样的人,郝风楼竟也一时手足无措,天潢贵胄,这可不是好玩的,你可以言语上冲撞他,可是碰他一根手指头,都是滔天大罪,郝风楼道:“小王爷,若是从前有得罪的地方,还请见谅,只不过,若是小王爷就算真要找麻烦,冤有头债有主,何必要为难下头的兄弟,尽管冲卑下来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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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格杀勿论
朱盘烒冷笑连连,几乎是大吼:“冲你来,你配吗在这里,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凭你一个小小百户也配告诉我该怎么做来,来人,给我打”
几个宁王护卫如狼似虎一般将赵坤死死按倒在地,朱盘烒吐出几个字:“打到死为止”
无数拳脚砸在赵坤身上,立春楼里的校尉力士的脸色顿时变了,却都咬着牙,不敢做声。他们当然清楚,眼前这个人乃是藩王世子,面对这样的人,莫说只是个小旗,便是百户千户,还不是照样说打就打
只是这赵坤虽是小旗,平时素来喜欢与人开玩笑,也不端架子,百户所上下和他都相处得不错,此时看赵坤的惨景,不少人的脸色都是铁青。
朱盘烒则是在旁大笑,不断拍手叫好。
郝风楼忍不住道:“小王爷,你到底想如何”
朱盘烒眼角也不看他一眼,吹了一下口哨,朝王府的侍卫吩咐道:“往死里打,打死了喂狗。”
赵坤被几个侍卫揪着头发,已是被打得不成人形,浑身是血,滔滔大哭:“别打了,别打了,饶命饶命”这几个侍卫哈哈大笑起来。
郝风楼的脑子嗡嗡作响,眼睛都要喷出火来,若是朱盘烒对自己动手,他能接受,可是当着自己的面打自己的部众,却是不可接受。他咬咬牙,扑通一下跪倒在地,道:“小王爷,此前若有得罪的地方,还请小王爷恕罪,卑下卑下小王爷说的不错,卑下卑下是什么东西,卑下什么都不是,就请小王爷高抬贵手,若是小王爷还不解恨,卑下自己了断”说罢,郝风楼狠狠地一巴掌掴在自己的脸上,才继续道:“不知小王爷满意吗小王爷什么时候满意,卑下什么时候住手。”
啪啪郝风楼下手很重,每一巴掌打在自己的脸上都让自己的脸颊上多一个印子,几巴掌下来,郝风楼的双颊已是血红一片。
曾建等人见状,也纷纷跪倒在地,一起道:“还请小王爷高抬贵手”
朱盘烒哈哈的笑起来,随即怒道:“郝风楼,你在宫中的时候不是很跋扈吗不是指着我父王的鼻子大叫什么君臣本份吗怎么,现在为何求饶了你要求饶是吗你从前的跋扈劲儿去哪里了”
他走上去,狠狠地甩了郝风楼一个耳光,揪住郝风楼的领子,犹如疯子一样:“现在如何,现在怕了哈哈你怕也没有用,今日我就要让你知道得罪我父王和得罪我的下场。我不动你,我要先打死这些跟在你后头的狗腿子,是啦,我又想起来了,我知道你的府上在哪里,你的父母,你的亲族,我全都知道,我不动你一根手指头,但是我要让他们统统知晓我的厉害。我要让你知道得罪我的下场。”
朱盘烒放声大笑,笑得整个面目都扭曲起来,他虽然不过十二三岁,可是自幼被人溺惯了,早就养成了一副乖张不容人忤逆的性子,此时的他更像是戏猫的老鼠,神色癫狂之中带着某种报复的快感。
正在这时,外头传出女子的哭声,几个侍卫突然拉扯着一个女子进来。
这个女子衣衫褴褛,被几个侍卫抓着,不时调笑,头发早已散了,衣衫也差点要扯下来,女子拼命反抗,高声恸哭,朱盘烒眼睛放光,走向这女子,一把扯住她的头发,使她不得不扬起脸来,朱盘烒欣喜若狂地道:“看看这是谁,看看这是谁,哈哈快看,这里是立春楼,好极了,我带大家来就是要大家来乐呵乐呵的,寻常的胭脂俗粉,我怎么看得上哈你们把她的衣衫剥下来。”
几个侍卫的精神一振,一个个变得更加不怀好意。
女子大叫:“相公相公”
郝风楼认出是谁了,乃是曾建的新婚妻子刘氏。
朱盘烒发疯似的叫道:“在来之前,我已经打听清楚,已经摸清了你的底细,哈哈哈哈这个女人,我很满意,现在,她是我的了,郝风楼,我不但要让你知道得罪我的下场,还要让所有人知道给你做狗腿子的下场。”
曾建的眼睛红了,豁然站了起来,死死地握住了腰间的刀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舌头都咬出血来。
朱盘烒的目光落在曾建的身上,顿时勃然大怒:
公子风流第23部分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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