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窑子开张了(H) 乱仑系列(未删节) 长日光阴(H)

耳光响亮第9章

      耳光响亮 作者:东西

    耳光响亮第9章

    耳光响亮 作者:东西

    耳光响亮第9章

    奇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好像是怕他的父亲。江山举起铁棍不停地舞动着,刘小奇再也按捺不住,朝牛青松他们跑来。刘大选被跑步声惊动,从曲子里抬起头,对着刘小奇喊,你去哪里

    你给我回来,你永远别回来。刘小奇愈跑愈远,刘大选手提二胡,在后面紧追不舍。

    刘小奇说金大印是省医院的门卫,他的皮带上挂着枪。牛青松说那不是手枪,是防暴枪,没有五四手枪厉害。刘小奇说防暴枪也是枪,真要收拾他,还得叫上一个人。牛青松说谁刘小奇说宁门牙。牛青松和江山说我们不认识宁门牙。刘小奇一拍胸口,说我认识,他原来是我爸的学生,读完小学后就专门帮别人打架,他已经打了六七年。现在他很可能在人民电影院门口倒电影票。

    牛青松、江山、刘小奇三人来到电影院门口,他们看见宁门牙在人群里走来走去。

    宁门牙已经17岁,高出他们半个脑袋。刘小奇把他从人堆里引出来,他那两颗特别宽大特别焦黄的门牙,暴露在牛青松他们的眼里。刘小奇说大哥,有人找你打架。宁门牙眼皮一抬,摊开右手手掌,说钱呢刘小奇说他是我的朋友,我们没有钱。宁门牙说烟呢

    刘小奇说烟也没有。宁门牙说连烟也没有,怎么打架刘小奇说尽管我们现在没有烟,但将来我们一定会有烟,面包会有的,烟也会有的。宁门牙说那就等你们有了面包,我再跟你们去打架,现在我要倒票。刘小奇说牛青松的姐姐很漂亮。宁门牙说真的很漂亮

    刘小奇说真的很漂亮。宁门牙说我不是问你,我在问他。牛青松往宁门牙身边靠了一步,说真的很漂亮,如果你帮我打架,我让她跟你谈恋爱。宁门牙说谁会要一个丑八怪。牛青松说你才是丑八怪。

    宁门牙用左手托起牛青松的下巴,说哟,你小子还敢跟我顶嘴。说完,他右手的巴掌叭地印到牛青松的左脸上,宁门牙的五根手指,在牛青松的脸上慢慢鲜亮。牛青松转身离开电影院,他感到有两把火在他的身上燃烧,一把火烧着他的左脸,一把火烧着他的胸口。他说这架老子不打了。

    走过人民电影院的宣传橱窗,走过华艺摄像馆,江山他们追上来。刘小奇拍拍牛青松的肩膀,说宁大哥是跟你闹着玩的,他现在同意跟我们去打架了。牛青松说老子说过,这架不打了。宁门牙堵在牛青松面前,说我偏要打。牛青松说我偏不打。刘小奇说那你不报仇啦。牛青松说不报了。刘小奇说牛青松,现在不打架干什么我们的手已经发痒,难道你的手就不发痒吗你抬头看一看钟楼,现在才八点钟,如果不打架,今夜我们怎么消磨时光。牛青松不停地搓动他的手掌,说架可以打,但你们不许说我姐姐是丑八怪。

    宁门牙说丑八怪,丑八怪,猪八戒的肚皮,孙悟空的脑袋,这个人呀,她丑得实在可爱。

    他们四人的嘴巴,像爆炸的气球,一个接一个地漏出笑声。

    宁门牙他们跟随牛青松走进我家时,姐姐牛红梅正在裁裙子,绿的花布堆满餐桌,牛红梅的双手埋在布堆里。江山在餐桌上响响地拍一巴掌,牛红梅吓得上身肌肉颤动,拿着剪刀的手从布堆里抽出来,戳向江山。牛红梅说你想死呀,你。江山嘿嘿地笑两声,径直走进我们的卧室,去寻找小说和连环画。他把我们家的每个抽屉都拉开,像间谍一样放肆地搜查着。

    刘小奇则站在牛红梅的身后,抚摸牛红梅那条粗黑乌亮的辫子。刘小奇用手掂着辫子说,宁门牙,你说这条辫子漂不漂亮比李铁梅的那条还要粗。宁门牙的目光一个闪亮,但立即又收回去,放到他的脚尖上。刘小奇说宁门牙,你看我们的姐姐是不是很漂亮宁门牙你怎么不说话你哑巴啦你低着头是怎么回事像是害羞的样子,我可从来没见你这么温驯过。你打了那么多架,抱过那么多姑娘,难道你还怕我们的红梅姐姐

    你是不是爱上她了宁门牙说闭上你的臭嘴,否则我就宁门牙扬起他的铁拳,朝刘小奇晃动。牛红梅说你们要打架呀,你们可别在屋里打架。牛红梅说话时,眼睛始终盯着布料,在她说话的瞬间,她手里的剪刀正以每秒一寸的速度向前推进。

    刘小奇从我家的餐柜里找出半瓶白酒和两个杯子,他和宁门牙坐在沙发上开始喝酒。

    我并不知道餐柜里有半瓶白酒,但是刘小奇知道。刘小奇和江山什么都知道,他们知道我的父亲失踪。他们知道我的姐姐漂亮。他们知道我的母亲已经改嫁。他们知道我家的抽屉里塞满连环画、避孕套。他们知道餐柜里有酒、床底下有一只偷来的皮球。他们知道的,有时我还不知道。

    金大印和母亲何碧雪踏进门来,母亲手里提着几个香甜可口的面包。看到满屋子的人,母亲略略有些惊讶。尽管如此,母亲还是向所有陌生的面孔点了点头。母亲解开手里的塑料袋,面包的香气破袋而出,整个客厅里的空气快要燃烧和爆炸了。我感到那些香气不是来自母亲的口袋,而是来自四面的墙壁。我咂着嘴,拼命地吞食香气。母亲掰开半个面包递给我。母亲说我们不知道这么多客人,我们只买了三个面包,你们每人吃半个,我们已经吃过了。

    除了金大印和母亲,我们每人拿着半个面包。面包香气扑鼻。母亲和金大印的目光,在我们的手上滑来滑去,从他们的眼珠里,我看出他们的思想。他们舔着嘴唇的舌头,告诉我他们没有吃过面包。

    没有人跟金大印说话。金大印说我先走一步。母亲说你先走吧,等会我自己回去。

    金大印健康的身体晃了出去。刘小奇的身影晃了出去。牛青松、宁门牙和江山也先后晃了出去。我紧跟他们的步伐。客厅里只剩下母亲和牛红梅,他们像谈论天气一样,开始谈论餐桌上的布料。

    江山抡起铁棍横扫金大印的双脚,金大印一声惨叫扑倒在地。金大印像一条被火烧着的虫子,身体慢慢的弯曲,嘴里不停地叫着妈哟,妈哟他年纪那么大了,还念念不忘他的妈妈。宁门牙冲到马路中间,像踢足球一样踢金大印。宁门牙说你们都快过来踢球。我跟随牛青松他们围上去,我们每人在金大印的身上踢了一脚。

    金大印双手抱头,在马路上滚动着。他说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打我宁门牙把脚踏在他的胸口,说老子是宁大爷,从今晚起,不许你再去勾引女人。金大印说你是哪家的宁大爷,我怎么不认识你宁门牙的脚往金大印的胸口跺下去,金大印再次发出妈哟的喊声。喊声中,金大印双手抓住宁门牙的一只脚,眨眼之间,宁门牙被掀翻,金大印站立起来。宁门牙说你敢打老子。金大印说让你尝尝金大爷的厉害。宁门牙翻身站立,双脚尚未踏稳,脸上便接住金大印重重的一拳。宁门牙口吐血沫,一颗明亮的硬物从他的嘴里飞去。宁门牙说你们站着看什么老子的门牙被他打掉了。我们一哄而上,像饥饿的人争夺面包,金大印的头发扑进我的手掌,牛青松俘虏他的双脚,江山抱住他的腰杆,刘小奇抓住他的手臂,每个人都生怕自己的双手落空。抬起来,然后重重地摔到地上,如此反复数次,我们就像扔一只装满水泥的纸袋,纸袋发出尖利的声音:妈哟,我的骨头断了。妈哟,我的头快裂开了。妈哟,你们杀了我吧。妈哟妈哟妈哟。

    宁门牙指挥大家抬着金大印往共和路走。金大印的喉咙不停地发出哼哼声。宁门牙从路边的墙壁上,撕下一团标语塞住金大印的嘴巴,金大印的声音被堵住,手脚却不断地挣扎着。拐过几个弯,在宁门牙的领导下,我们把金大印抬到一座无人看管的小礼堂。

    小礼堂的门没有上锁,宁门牙脚起处,两扇门彬彬有礼地分开。金大印像一头猪,被扔到地上。宁门牙打开礼堂的电灯,我们发觉礼堂空空荡荡。宁门牙说这里过去曾斗争过许许多多的坏人,现在我们要好好教训一下这个打掉我门牙的兔崽子。

    牛青松说我们怎样教训他宁门牙说把你们在批斗大会上学到的本领,全部拿出来。

    江山说首先要给他戴一个纸做的尖尖帽,上面写着“反革命分子金大印”或“大流氓金大印”,“金大印”三个字要用红笔画上一个x。刘小奇说让他晒太阳,让他面向电灯躺在地上,他的双脚和双手必须离开地板,向上高高举起来,也就是四脚朝天。我说让他像小狗一样在地上爬。牛青松说让他坐飞机,你们知道什么叫坐飞机吗就是用绳子把他的双手反绑在身后,然后把他吊在横梁上。宁门牙站在舞台上,四下张望。他说工具都堆在舞台后面,你们到化妆室把它们搬出来。虽然这里已经有好几年没有斗人了,但那些工具还在。

    我们朝舞台后面奔去。我们在断腿的桌椅之间和蛛网之间,认真地搜寻着。很快,我们便找出了绳子、棍子、帽子和一把锈迹斑斑的剃刀。那顶尖尖帽上布满灰尘,“女流氓艾静”五个字依稀可辨。由此可以断定,几年以前,一个名叫艾静的女流氓,曾经在这个舞台上,接受人民的批斗。

    我们把金大印推上舞台。宁门牙举着锈迹斑斑的剃刀说先剃阴阳头。江山和刘小奇每人扭住金大印的一只胳膊,宁门牙左手抓住金大印的头发,右手拿着剃刀。宁门牙的剃刀刚碰到金大印的头皮,金大印便喊道痛死我了,妈哟痛死我了。你们这是要干什么,你们杀了我吧。我一不偷二不抢三不强奸民女,你们为什么这样收拾我。金大印的喊声一声比一声尖利,头顶上的瓦片,仿佛被他的声音震破。金大印摆动着手臂,扭动着腰杆,双脚从地板上撑起来,然后像一架纸飞机扑下舞台。江山、刘小奇和宁门牙被他牵拉着纷纷落马。金大印被他们三人压在地下。

    宁门牙说你想死呀,金大印说让我自己死吧,免得你们动手。宁门牙说没那么容易,我们不会让你死,我们只要你痛。宁门牙的手轻轻往上一提,金大印的头部昂起来。我看见一缕鲜血从金大印的额头泪泪地涌出,鲜血上沾满尘土。

    宁门牙坚持要给金大印剃阴阳头,但他手里的刺刀已不锋利。他对着我们喊尿,你们谁在这头发上撒一泡尿。没有人回答他,他的目光落到我的身上。他说牛翠柏,你站到舞台上去,对着这颗头撒一泡尿。我的腿杆子开始颤动。他扬起手里的剃刀威胁我,他说你怕什么,你不撒老子宰了你。我走上舞台,看着跪在舞台下那堆沾满鲜血乱如衰草的头发,心里一阵阵矛盾。我的腿抖得十分厉害,我扯开嗓门哇地一声,泪水涌出来汗水流出来。我说我撒不出尿。宁门牙示意牛青松,宁门牙说你上去撒吧。牛青松站到我的旁边,从裤裆里撤出二线热尿,热尿渐渐沥沥仿佛落下悬崖深谷,最后淋到那一蓬乱草上。风吹草动,千山万水长流,斜阳燕子暮色苍茫。我听到乱草下发出狮子般的吼叫:你们这些牲畜,你们不得好死。“文化大革命”刚刚结柬,你们还想发动第二次吗

    你们有没有爸妈你们是不是肉长的你们金大印在你们声中,缓慢地倒下。

    倒下的金大印安静了,礼堂里突然没有声音。金大印的头发丝,冒着牛青松的热气。

    宁门牙开始为金大印剃头发。剃刀在金大印的头皮上艰难地滑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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