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遇蛇 作者:溯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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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该怎样才好。伊墨只好救场,他一把将站着的柳延抱起,又上前踹了黑狼一脚,甚是无奈的道:“还不变回来!”
沈珏这才回过神,化了人形,急忙忙冲着伊墨怀里呆呆的少年解释:“那是我,”又道:“我就是狼,”还说:“我是人,也是狼……”
他笨口拙舌的模样,让柳延看了许久,直到怎么解释也解释不清,乱七八糟的实在不成样子了,柳延才慢吞吞的从伊墨怀里挣开,伸出手,踮起脚尖,揉了揉沈珏的头。这动作,通常是伊墨做给他的,代表安抚。。
沈珏顿时像被施了术法似地,怔在当场,呆若木鸡。
柳延又看了沈珏许久,才转过身,抬头对上伊墨的眼,好半晌,才勉强又说出一个字:变。
他刚会说话,口齿不清,伊墨思索良久才知道他的意思。指了指自己,又指向石化的沈珏,伊墨问他:“是让我和他一样变?”
柳延点了点头。
沈珏这时才清醒过来,连忙喊道:“会吓着他的。”
伊墨望着那双几年来都没有变化的眼睛,呆滞又无邪,想了想就变回了原形,碗口粗的一条黑蛇,腹部金黄,盘踞在地,竖着半身,一双蛇眼盯着柳延。
柳延歪过头,望着它半天都没有反应,不知道是吓傻了还是根本就没吓到。
一只山雀从树枝间跳过,留下清脆一声鸟鸣,飞到另一棵树上去了。柳延这才迟钝的伸出手,摁住了那蛇头,又徐徐摸向蛇身,冰冷的鳞甲从他掌心一划而过,柳延再次开口,道:“伊墨。”
说完,抬起头,指着前方高大的果树,指着挂满枝头的红果,道:“吃。”
他刚说完,盘踞在地上的蛇伸出蛇尾,一把卷住了他,一人一蛇再出现时,已经坐在了树梢上。
伊墨回到人形,伸臂摘了两颗果子,放进他手里问:“够了?”
柳延不再说话,或许是嫌说话废力,坐在他腿上咔嚓咔嚓咬果子。
沈珏站在树下,翘首看了半天,终于忍不住,大声问树上的伊墨:“他到底是傻还是不傻?”
伊墨想了半天,看了看啃果子啃得汁水横流的柳延,替他擦了擦,道:“或许只是迟钝。”
呆呆的柳延啃着果子,完全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晚间沐浴,柳延坐在木桶里,拍打着水花。伊墨走过去时,一桶水几乎被他玩掉了半桶,重新加满了水,伊墨问他:“你真傻了吗?”
柳延啪啪地打着水花,见他来了,将水花击打的更是飞溅,最后溅了伊墨一脸。柳延生来就不会笑,看到伊墨一脸水痕,也露不出笑容,只是手下笨笨的拍着,让水花越溅越多,将蹲在木桶旁的伊墨从头到尾全部打湿。
等他玩够了,伊墨再次注满水,取过皂荚给他揉洗长发时,柳延才缓缓吐了一句:“水……蛇。”说着自己沉进了木桶里,然后“哗”地一下站起来,无一根棉丝的身子上哗哗地滚下一滩水,顺便,又给伊墨淋了一头。
伊墨又将他扯回去,一声不吭的继续洗,面上始终淡然,直到洗完了,给少年套上衣袍,伊墨才道:“你至多也就是个水鬼。”说着一挥袖,水桶飞出敞开的屋门,将满桶水倾倒进了院子里。
做完事,刚准备熄灯,房门被叩响了,沈珏在外面道:“父亲。”
伊墨开了门,问何事,沈珏背着包袱,说要离开。
床榻上柳延坐起来,揭开床帏,望着他们说话。
伊墨自然知道他要去做什么,想了想道:“去吧。”
沈珏说:“我道行浅,这些年也荒废了修炼,所以不知道去哪里寻。父亲可知道他在哪里?”
伊墨垂下眼,眼底似乎闪过什么,很快道:“我只见过他一面,你该知道,帝王都非凡人。我如何能算得到?”又说:“找不到,就别找了。该你遇上,自然会遇上。”
沈珏敏锐的从他的话里感觉到了什么,等了等才道:“我答应他寻一世。既说了就要做到,寻到了,他要不认我,也就罢了。”
伊墨说:“就罢了?”
“是,”沈珏道:“原本……我与他就是两种人,他是帝王,我是狼妖,本是泾渭分明……虽然在一起几十年,却也说不上有多好,所以,寻到了他不认,我就罢了。当初,也是这样说好的。”
想了许久,伊墨道:“那你就去找吧。”
沈珏问:“去哪里找?”
“我确实算不出来。”伊墨说。
沈珏叹了口气,道:“那孩儿就慢慢找吧。”总会找到的。沈珏想,反正他半人半妖,边找边修行,也还能活许多许多年,不怕找不到。
沈珏离去了。
伊墨关好门,走到窗边,望着那个呆呆的少年,突然想说话,想说,于是就说了。
伊墨道:“人间是找不到的。”他对傻子柳延说,那帝王本是上神,下凡来一趟,历转一番就回去了,沈珏在人间如何找,一定也是找不到的。就算找到了又怎么样,那是神,无欲无求,哪里会为一个小狼妖舍了尊贵。
说着伊墨抬手,抚了抚柳延的头,低低道:“我倒也不担心他,你当年教的好,所以他不会像我这样……”
说到这里,却猛地顿住了,这样什么呢?这样看不透,还是这样死不罢休?伊墨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将少年瘦弱的身子抱进怀里,伊墨拥他许久,才仿佛喃喃自语般,叹了一句:“沈清轩,我觉得累了。”
这一世,伊墨也觉得无望的很,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心中寥落如杂草丛生。他纵然是无情无欲的妖,也有了情与欲,一旦沾染了这些,再想清心就难了,或许可以重找一处灵山,沉睡几百年,静下心来再继续修炼。可是……又不甘。
始终不甘。
正茫然间,怀中柳延却动了一下,伸出手来,抚着他的后背,见并无反应,又抬起身,捧了他的脸,认认真真的在他脸上亲了又亲。
伊墨愣了一下,看他的眼,却观察不出一丝情爱来。胸腔里微热起来的部分,又缓缓冷了下去。
柳延说:“伊墨。”
接下来的话,却不会说。傻子就是傻子,怎么开脱都是傻子,连安慰都不会,只会呆呆叫他的名字。
柳延唤:“伊墨。”
又喊:“伊墨。”
一声接着一声:“伊墨。”
仿佛除了这两个字,别的什么都不是。
伊墨抱紧了他,许久才道:“睡吧。”
柳延作息规律,今夜算是熬得晚了,听他这么说,很快合上眼,没心没肺的睡着了。
卷三·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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