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绮罗香 作者:蒜苗炒肉
绮罗香 作者:蒜苗炒肉
“是。”
“明日许魏姑姑白银百两。”
“是。”
“出去走走。”
“这……”秋红为难,“后半夜也有些凉了。”
宁慧微笑,“睡着睡着病了,岂不叫人起疑。”她披衣而立,“点起灯火来,天亮再熄。”
宁慧面上平静,心情却是大好。她是幼年丧母,在王府虽得老王爷宠爱,也得世子宁荼庇佑,但侯门深宅,多少阴险肮脏的伎俩是男人们所不能想象的。
宁慧如履薄冰步步谨慎才走到这一日,与人心诡诈见识太多,身边的人,她敢信的,能信的,相信的,实在寥寥。
秋红她也是怀疑的,不料一试之下这个小丫头竟坚定如此。
魏姑姑却是轻妄了。纵使流景跟在她身边时她有眼疾,但那人身姿相貌,毛发肌肤,她俱镂刻心间,怎能不识!
帐外夜空晴朗,只有薄云几缕,月亮渐渐隐没,繁星无数,微风送来树木清香,凉意轻轻。
秋红扶着她,“幸而公主早早就预备下了画像”又极艳羡,“不知是谁技艺绝伦,画得这样好。”
“晚风。他擅长这些。毛毛翠翠绣花的样子,也有他画的。流景对此很是不屑。”
秋红微微一怔,随即笑了,“竟然是他!”
宁慧驻足,抬眸望着天际,“晚风幼时坎坷,跟着师傅为人画像为生。”她叹一句,“总好过流景。千离院那地方,不过人间地狱。”
秋红跟着,幽幽念一声,“公主……”欲言又止。
“我早已知晓,何须避讳!”
秋红深深叹息,“可怜流景姐姐,竟不知公主心胸,以为公主不容她,竟落得流落天涯的境地。”
宁慧冷冷一笑,“心胸”二字真是可笑。她惯无心胸,不过因这人是流景,她不愿辱她,更不舍得杀她。
即使明知这人是祸害变数,但竟也束手无策,算来算去,也只能用上“心胸”二字,将她放了,也好博个名声。
养虎为患,放虎归山?那又怎样!
她放走的也是一只家养的老虎。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是自己写来玩的,但其实我还是蛮在乎评论点击的gt_lt
☆、采采卷耳
秋日已至,树叶红黄相间,萧萧而下,城郊田垄里人头攒动,正忙着收割,一篇欢声笑语,与流景初来这里时的荒凉已不可同日而语。
天将黑时家家炊烟阵阵,飘来麦香玉米香。
旧年光景不好,家无存粮,新收的麦子便迫不及待烤来吃。
这也有赖薄言保护,上次他重创凉人,莫说百姓,府衙上下大小官员也对他多有敬佩,屡次延请他入职为官为将。
薄言固执,直言如今新朝旧朝两虎相争,他谁也不想相帮,只守着身边百姓安宁便可。
秋收之际,又是薄言带人帮着众人割麦拔豆。
春夏之际凉人之患严重,庄稼未曾好好营务,秋收时麦粒豆籽大多落在地里,拾起来极是费劲,薄言倾力相帮,连自家女儿都上了地。
可怜白白净净的卷耳,三五日晒下来黑黑瘦瘦,旧日娇养的痕迹半点也不见了。
流景自然不能幸免。她在薄言手下还是一名姓丁的先锋,自然跟着众人下地劳作,一日下来也不比舞刀弄棒来的轻松,早关了门窗,烧一桶热水清洗。
笃笃笃几声敲门声,她不应,便听卷耳脆生生的声音响起来,“丁姐姐,姐姐,我来送药。”
她不开门,那丫头跺着脚执拗着不走,“姐姐,我知道你在的,开门,开门。”
她穿戴齐整才开门,只是头发未干,湿漉漉贴在背后,又痒又扎,着实难受。
开门见了卷耳,这丫头却是呆呆滞滞,张着合不拢的嘴望着她,一副傻模样。
她自坐着,卷耳将药草碾烂的根茎小心翼翼敷在她脸上脖颈处,兀自碎碎念道,“姐姐你闻,这味道可好些?”
不见她答也无所谓,卷耳小脸上是骄傲自豪,“我寻得一些野花蜜,兑了些花汁才盖着这草药味道的。我细细寻思过,都是对你的伤有好处的。”
白日里大家都下地劳动,卷耳也未曾得闲,她又何来功夫淘制这些细碎东西,流景不由看她一眼,果看她黝黑脸色里颇有劳累之色,不由得拨开了她尚在涂药的手,“何必弄这些东西!”
这姑娘执拗起来也是八匹马也拉不回来,听说贵清山中有草药根茎对淡疤去痕有奇效,便不知倦怠跑过许多次,只差把恁大一座山翻过。
草药是寻找了,只是气味着实令人作呕,卷耳先是像模像样拿布帛堵着她的口鼻,见效甚微,便又往药汁里填什么胭脂水粉香料,各式味道混在一起,那滋味真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难闻。
卷耳又怎肯罢休,也不知试过多少次才有这效力。
“姐姐此言差矣!”她学起薄言模样咬文嚼字,“女子容貌顶是要紧,姐姐本是天生丽质,怎可因……”被流景瞥了一眼,卷耳便即刻住嘴,笑嘻嘻黏上来,“姐姐你瞧,不过两个月,这脸上的疤痕确实淡了许多。本来烧伤就是难退,你可千万别灰心。”
卷耳捧着药膏两眼亮晶晶,“还剩了一些,我来帮姐姐涂在身上。”她抗拒地皱了皱眉,卷耳嘟起小嘴,“不涂明日便不能用了……”
那草药娇贵,要现采现用,挖出来不用隔了夜便是一段臭味熏天的枯草,碾烂也不管用。
流景固知其中艰辛,但要她脱衣解带,她又实在不愿。
流景身上多少伤痕旧迹,有时自己看见也是触目惊心,怎可轻易示人。
眼见卷耳眼眶微红,便要使出绝招来,门口脚步声起,有人叩门,流景终于得了解脱,伸手一揉卷耳头发,算是安慰。
叩门之人是薄言,她虽不甚待见,但见他解了卷耳之围,倒难得的欢迎他进屋。
卷耳绝招是泪凝于睫,无声啜泣,真真是楚楚动人我见犹怜,只是她看着这丫头这样一副模样,总是束手无策。
卷耳多不甘心,黝黑脸上两只大眼睛扑闪着看过来,多少委屈欲说还休,流景只得别过脸去,听她孩子气地在薄言面前哼了一声。
薄言甚是客气,“小女无礼,丁侠士见笑。”
流景渐渐也惯了他这布衣青衫后的文士之气与正直忠义,倒是诚心实意回了一句,“不敢,她很好。”
两人落座,便是奉茶,也是薄言身边随从端上来,流景早推辞薄言派人给她洒扫烹茶的美意,事事亲力亲为。
“是在下疏于管教,卷耳长得野了,只怕未来夫婿都找不着,谁敢要她!”他捻须微笑,甚是慈祥。
流景也是听说,卷耳原与薄言尚好,不过自她来后,先是她率军被围薄言不顾卷耳苦求坚决不救,反将她关了禁闭。后来又不顾卷耳闹腾哀求当众打了她三十杖,还锁着卷耳不让探视,卷耳便自始至终闹着小孩子脾气。
薄言又怎会向小小孩儿低头,两个人便一直别扭着。流景略略赔笑,“别人只怕求不到卷耳姑娘。”
薄言爽朗一笑,“但愿旁人也像丁侠士一般独具慧眼才好!”他微一沉吟,“如今乱世,人人朝不保夕,她虽是女孩子,也当学会些生活之道才好,即使他日我不在人世,她也不至于……”
流景眉头微蹙,如今新旧两朝相争不下,许久之前才听闻新朝兵临西南,陈兵许久,战事也无进展,近来虽未得消息,但想来旧朝立朝两百余年,根基深厚,纵使当今圣上多疑暴虐,也不至于顷刻就亡国。
只是战事伤国,不说徭役赋税,单就各地流民土匪恶霸祸患不绝,偏远之地更是新朝旧朝尽皆不管,不是被外族抢掠便是被恶霸欺凌,几要民不聊生。
所幸安定府有薄言,只是这世上还有几个薄言管得了这许多百姓生存之事。
而况,她虽消息闭塞,也略略知道旧日珪园势力与宁王府二公子俱在外面活动,外面世道真是乱成一锅粥,倒不如她这里山高水远,人心安定来的好。
只是这安定能保几日,谁又得知。到时即便如她也必谋生艰辛,更不说卷耳一个小小丫头。
“我……”流景欲言又止,薄言却起身略施一礼,“丁侠士武艺绝伦,真有那一日,还请多多照拂。”
流景虽不通俗务,却也知布衣如薄言,声望却是极高,这一礼她无论如何受不得,早早避让过,“先生为民费尽心力,卷耳之事,大家定会争相相助。”
然而薄言依旧维持着那个姿势,流景只得还礼扶起,“我定将卷耳视如姊妹,但有所困,必舍命相救。”
薄言微微一笑,“如此在下才放心。”他坐了,品过一口茶才道,“西南用兵之事有了结果,丁侠士可知道。”
流景心里一动,暗骂这只狐狸真会吊人胃口,面上却是恭敬,“还请先生告知。”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是件多么不易的事啊,我的外接键盘总是有那么几个键特别不好用,但是放在暖气片上烤一烤就又好用了,这是为什么捏?
☆、世事如棋
薄言握着茶杯良久,轻斟慢尝,就像手里的是人间佳酿,极品好酒。
流景察言观色,知薄言是故意卖弄,偏生不急不慌地等着,却蓦然听他道:“传闻新朝公主随军时忽得急病,情势紧急……”
流景脑中一空,“怎会如此?”她脱口而出,已无余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