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窑子开张了(H) 乱仑系列(未删节) 长日光阴(H)

第24章 果浆 朱砂似的点在白腻间。

      她心下一抖, 立时?想起上次在珠镜殿见到他?时?的情形,浑身的刺又竖起来,没有回答他?的话, 只是谨慎的躬身行礼。
    萧琰勒没停驻,顺着她方才的视线方向看去, 恰好看到拐入东面坊墙间的背影。
    是靳昭,他?的形貌太好认了, 哪怕是同他?不算太熟悉的萧琰都能一下想起来。
    他?有些惊讶地挑眉,垂眼看仍低着头恭敬地站在一旁的云英, 伸出握着马鞭的右手,稍俯下身去,用被握弯折起来的马鞭抬起她的下颚, 认真端详。
    “今日出宫了?”
    云英被他?这样?抬着脸, 心下不快, 但周遭还有看守宫门的侍卫们在, 一个个站得?笔直,只当什么都看不见似的,她也不敢直接推开他?的手。
    “太子殿下仁慈, 体谅奴婢与幼子分离, 特意许奴婢可出宫探望。”
    她轻声细语地回答,仿佛对?太子有许多真挚的感激,听得?萧琰冷笑?。
    “大哥的确仁慈,不但许一个乳娘出宫, 还让自己最得?力的羽林卫中郎将?护送。”他?的腰又弯下几寸,那双漆黑的眼睛更近地凝视她,“倒让我怀疑,你当真只是个乳娘, 只是武家一个小小的婢女?”
    说话的时?候,他?的目光亦无声地移动,自她鬓角的发丝,至长睫琼鼻,再划过鲜嫩的唇瓣,再向下,就是修长的脖颈与隆起的胸脯。
    云英感受到他?目光的逡巡,只觉周身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撩拨似的,又羞又窘,无所始终,只能尽量让自己不抬眼与他?对?视。
    长而?密的睫毛上盛了傍晚的光辉,轻轻颤动一下,羽毛似的挠人心痒。
    “奴婢这样?的身份,哪里能劳太子殿下这样?看重?太子殿下只是许了奴婢出宫,并未让中郎将?护送。”
    “哦?”萧琰冷笑?一声,冲方才靳昭消失的方向略一偏头,“那是我瞧错了,方才那不是靳昭?还是说,不是大哥让靳昭来护送,而?是靳昭自己要来?”
    云英被他?的话激得?背后起了一层冷汗。
    下人从来都是主人家的从属,宫中女子更是如此,没有主人的允许,不得?与外人私相往来。
    宫中那些看上侍卫的小宫女,也多只敢瞧一瞧,最多说两句话,可不敢真有逾越之举,只有等到有幸出宫归乡的机会?,或是主人格外恩赏,许自行婚嫁时?,才敢放松一些。
    她虽不是宫女,可身份不清不白的,万不敢教人觉得?她与靳昭已有私情勾连,尤其这人还是那阴晴不定?,一直对?东宫的人和事?虎视眈眈的吴王。
    “殿下误会?了!”她为自己和靳昭解释,“奴婢只是在宫外偶遇中郎将?,中郎将?恐奴婢遭武家小侯爷为难,才多护送一程,没有别的意思!”
    萧琰皱眉:“武澍桉?”
    “殿下若不信,着人去一打听便知?,今早在西市外的长兰街上,应当有不少人都瞧见了。”
    当街撕打,即便最后没有闹大,也是瞒不住的,早晚而?已,云英不怕告诉他?。
    萧琰神色复杂地看她片刻,慢慢放开她,直起身,冲身后的侍从一挥手,便一言不发地策马离开。
    云英松一口气,站在原地定?了定?,这才继续匆匆往东宫去。
    正是要用晚膳的时?候,丹佩和绿菱拿了食盒正等她,见她回来了,才把几样?吃食摆出来,又问她阿猊的情况。
    云英心中感激,越发惦记自己的差事?,先喂了一回小皇孙,才敢坐下吃饭,同她们说说外头的情形。
    可惜宫中有规矩,不得?私带外头的吃用进来,否则,她定?会?买些好吃的还玩的给这两个小娘子。
    眼看就要入夜,云英换了身干净的衣裳,一边替回去梳洗的丹佩和绿菱照看小皇孙,一边悄悄趴在窗边瞧东面的少阳殿。
    殿中灯火通明,想来人已回来用过晚膳了。
    她记着余嬷嬷的嘱咐,等值夜的绿菱回来,就往少阳殿去了。
    -
    少阳殿中,内侍们才将?一盏盏灯点上,天?边的最后一线光亮便灭了。
    萧元琮用过晚膳,又看了今日遗留的属臣们送上的条陈,一一批过,命人送出去,方得?片刻空闲。
    屋中静极了,用的都是最好的红烛灯油,连一点噼啪声都没有,一切都仿佛死了一般。
    东宫各处总是如此。
    萧元琮站在炉边,亲手点香,只有缓缓升腾的香烟,才显出几分动态的人气。
    方才他?安在宫里的人递了消息过来,说是吴王午后入宫,同郑皇后一道,陪着病重的圣上在延英殿用午膳,留至傍晚才走。
    圣上今日罢朝,说的是御体欠安,尚需休养的理由。他?这个太子照规矩,亦递了请安侍疾的帖子,照例被婉拒。
    圣上说,领了他?的孝心,只是稍有疲乏,不必他?亲自侍奉。转眼又让二弟入宫,一家三口,其乐融融。
    偌大个皇城,后宫嫔妃不多,亦有十余人,多是从前秦皇后在时就留下的“老人”,加上已出阁下嫁,住在外头的三位公主,和还在宫里的萧珠儿?,这么多人,明明都是亲人,却未曾感受过一点寻常人家的情意。
    在圣上的心里,只有君臣,他?仅有的情与爱,统统都给了郑皇后和她的儿?子。
    这么多年,他?已然?习以为常。
    只是,近来递的消息提到了明年的春闱。
    照朝廷律例,春闱待考试子们在今年十一月前,都要赶到京都,向礼部递交各地府衙发给的准考文书,而?朝廷也要在十一月前,定?下来年春闱的主考官。
    自圣上即位以来,主考官素来以礼部尚书为主。从前齐慎还在礼部时?,就担过数次主考官,后来他?入门下省,成了左相,主考官便多由他?从前的门生,如今的礼部尚书郭瑾来担任。
    偶尔有一两回,在齐慎等东宫党的坚持下,也由他?这个太子担过几回主考官。
    那两年脱颖而?出的试子们,便都是太子门生。
    而?所有这些从科考路入仕的臣子们,说到底,皆受天?恩,乃天?子门生,主考一事?,从来都是要显天?家正统的。
    而?如今,圣上竟有意让吴王主持此次春闱!
    虽还未在朝上说起,但宫中已有流言。这是要让吴王在文官中多培植自己的势力。
    圣上恐怕已经意识到了,靠着文官们坐上皇位的他?,凭着固执己见,是没办法?拗得?过捧着大周祖宗百年规矩的文官们的,这才想靠着科考,来帮吴王在文臣中积攒势力。
    科考入仕的,虽一时?不得?高位,可圣上未至半百,皇位再坐十年、二十年,朝中臣子轮流更替,到那时?,便是他?们的天?下。
    这是萧元琮的底线,他?可以容忍父亲的偏心和漠视,但该属于他?的权势和地位,他?一步也不会?让。
    文臣之中,尚有齐慎坐镇。至于武将?……
    “今日,是刘述成婚的日子吧?”他?将?香炉盖好,坐回榻上,问守在屏风后的内侍。
    “回殿下的话,正是今晚,眼下应当正礼毕,开酒筵了。”
    “库房中有去岁收来一对?金玉紫霞杯,替孤送给他?,便当是新?婚贺礼吧。”
    刘述是除靳昭外,他?另一名亲近的护卫。军户出身,虽然?家中没出过什么显赫的将?才,却清清白白,忠心无二,十分可靠。
    内侍领命去了,空荡荡的殿中,又只剩下萧元琮一人。
    他?到这时?,才敢想些无关紧要的琐事?。
    譬如今早在西市外瞧见的一幕。
    他?记得?她的手仿佛受伤了,也不知?有没有上过药。
    “来人——”他?开口要唤人送些金创药往宜阳殿去,可待人来,又止住了,挥袖说,“算了,去吧。”
    可门口的内侍却没出去,而?是低头报:“殿下,宜阳殿的穆娘子求见,说是来谢恩的。”
    萧元琮目光一顿,淡声说:“让她进来吧。”
    殿外,云英得?了应允,提着手中的食盒进了殿中,见他?如常地坐在榻上,便行至近前,躬身行礼。
    “奴婢得?殿下恩准,才
    得?以出宫探望幼子,特来谢殿下的恩典。前两日,殿下都不在宫中,奴婢这才拖到今日。”
    她说着,又将?食盒打开,拿壶斟了一盏梅子浆,自盒中捧出。
    “这是膳房准备的梅子浆,酸甜可口,最能解暑消食,奴婢不知?殿下喜好,亦不敢随意探问,便自作主张,央平日给小皇孙做吃食的厨娘多备了一盏,只盼殿下莫嫌弃。”
    大约是为了衬梅子浆深紫带红的色泽,她用的是一只碧玉夜光杯。没有过多的花纹雕刻,更没有镶嵌金银,在宫中诸多名贵奢侈的茶酒器物中,再普通不过。
    只是,碧玉配深红,在暖黄的烛光下,波光粼粼,颇有几分异域瑰丽情致。
    萧元琮面上浮起一丝柔和:“搁下吧,一会?儿?孤尝一尝。”
    这话听着像托词,但云英已然?心满意足,闻声膝行着转个身,恰在案几一侧,将?杯盏搁在他?面前的几面上。
    两只细嫩白皙的手,捧着一盏碧玉,好看极了。
    萧元琮看着她被衣袖稍遮住的手背,忽然?问:“手上的伤,可上过药了?”
    云英心中一惊,不知?太子怎会?知?晓自己手上有伤,捧着玉杯的双手一顿,里头盛了八分满的浆液晃荡着,从杯沿洒出,在空中划一道弧,恰滴在月白的锦缎上。
    那是太子的衣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