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怪异
钱夫人上下打量他一眼, 笑着说:“台阶踩坏了,可是要赔的。”
贪狼将并不在意, 翻身下马, 牵着缰绳,神态自若地摸了摸马鬃:“别那么小气嘛。”
“你知道我要找谁,还需要拐弯抹角打打机锋吗?”
“不必。”钱夫人笑得和气, “我知道你找谁, 毕竟你一向记仇的。当年那孩子在陛下面前说你几句坏话……”
她半眯着眼,露出思索的神情,“说的什么来着?”
“哦——狼子野心,不可轻信。”
她微微睁开眼,嘴角噙着笑意, “你就一直记着呢。”
“好不容易等到如今临海侯失势,你可算等到了,就追着她的孩子跑呢。”
“呵。”贪狼将好笑地摇摇头,“我有这么小心眼?”
“当然了。”钱夫人轻轻拍了拍他,扬起笑脸,“我还不知道你么。”
“不过可惜,他们不在这里。”
“是吗?”贪狼将露出苦恼的神情, “可我分明是追着他们来的,钱夫人要是这么说, 可不好办啊。”
“陛下那也不好办。”
“哦——”钱夫人露出了然的神色,掩唇一笑,轻轻指着他说,“瞧瞧,我知道了。”
她取下腰间挂着的钱袋,打开一抖, 黄金如同金色潮水一样抖落,哗啦啦堆满了贪狼将面前。
贪狼将微微挑眉,诧异看她:“钱夫人这是做什么?”
“啧,何必明说呢。”钱夫人故意笑得和蔼,“贪狼将非说他们来过……想必是有些难处,怎么样,这些……够了吗?”
“哈!”贪狼将取了一枚金钱,笑着在手中抛了抛,神色渐渐阴冷,“你当我打秋风来了?”
钱夫人笑而不语。
“哎,毕竟也没办法。”贪狼将收敛神色,无奈地摸了摸马鬃,“毕竟我来晚了一步,没见到他们在你这。”
“要指认九仙之一,怎么也得有些真凭实据,否则,我也不好跟陛下说……”
“这就没办法啦!”
贪狼将笑着凑近她,“你猜,我有没有准备办法?”
“嗯——”钱夫人为难地蹙了蹙眉头,“有吧。”
“毕竟你看起来胜券在握。”
她轻轻叹了口气,“你没能当场抓住他们,那就只有找人证,让我想想,能在陛下面前也算数的人证,大概是……”
“哈哈!”贪狼将笑起来,朗声道,“请黄金国富贵侯——”
他身后的披甲将士让开一条道路,一个穿金戴玉,脸颊圆滚滚的八岁男孩,略有些胆怯地看了眼身旁高大的兵士,欲盖弥彰一样理了理衣服抬起头,一步步踏上了黄金阶。
钱夫人垂眼看着他,几不可闻地轻轻叹了口气。
“钱夫人。”贪狼将笑得灿烂,“证人来了。”
“钱夫人。”富贵侯微微扬起下巴,努力撑起王侯的架子开口,“不可说谎。”
“我见到有人进去了。”
钱夫人脸上笑意收敛,只是盯着他看。
富贵侯略有些胆怯地缩了缩脖子,然后一咬牙梗着脖子开口:“你,为何如此看本侯爷!”
“我乃黄金国之主!我命你不可说谎!”
“那几人分明来过,我都瞧见了!”
钱夫人轻轻闭了下眼,似乎有些无奈地问:“都是谁教你的呀……”
“什么?我又没说谎!”富贵侯着急地看向贪狼将,“我就是看见了呀!”
“我是问。”钱夫人微微蹙起眉头,“谁教你去找贪狼将,跟他说这些的。”
富贵侯眼神闪躲:“是、是……没有人!本侯想说就说!”
“看来侯爷身边的人该换换了。”钱夫人叹了口气,似乎有些遗憾,“还是个孩子呢,怎么就喜欢掺和大人的伎俩了。”
贪狼将笑了一声:“钱夫人,你怎么和仙使相处我可不管,我只是提醒你,这样一来,便是证据确凿了。”
“好吧好吧。”钱夫人无奈摇头,“既然贪狼将非要问,那我就只好说了——他们确实来过。”
“可惜贪狼将来晚一步,他们已经走了。”
贪狼将问:“去哪?”
钱夫人含笑:“梦乡。”
贪狼将忽然眯起了眼。
“怎么?觉得意外?”钱夫人笑得客气,“我可是知无不言呐。”
“哼。”贪狼将冷笑一声,眯着眼试探她,“是吗?那你明知陛下通缉他们,为何没将他们拦住?”
“龙君神勇,自然是拦不住的。”钱夫人遗憾摇头,“在下已经尽力,实在是……”
贪狼将觉得好笑:“真的假的?哄小孩呢?”
“自然是真的。”钱夫人笑眯眯地说,“难道贪狼将笃定,自己就能拦得住龙君?若如此,何必与我在这说话,早早追上去啊。”
“钱夫人你这张嘴啊……”贪狼将闭着眼摇了摇头,笑意盎然,“等你失势,我一定亲手把它撕烂。”
钱夫人笑得和气:“那贪狼将且等着。”
“放心吧,我说他们去梦乡,是真的。”
“只不过,不知道贪狼将是不是真的敢追……”
“毕竟梦魂君与临海侯的关系世人皆知,他们先到一步,说不定正等着你呢。”
“这就不劳钱夫人操心了。”贪狼将脸上的笑意淡了,像是没了耐心,“还剩下一件事。”
钱夫人做出侧耳倾听的模样。
贪狼将垂眼:“陛下要一统江山,还请钱夫人,将仙牌交出来吧。”
钱夫人微微抬起头,神色显得有一丝古怪:“……仙牌?”
“哈!”
她忽然笑了出来,轻轻甩袖,合拢双手,盯着贪狼将瞧。
贪狼将莫名觉得不妙,但脸上不曾表现出来,反倒依然笑意盎然:“怎么了?钱夫人不愿?”
钱夫人收敛笑意看他:“贪狼将,收缴仙牌,到底是谁的命令?”
贪狼将偏头:“自然是陛下……”
“说谎!”钱夫人冷冷看他,“我掌天下钱权之时,早就将仙牌交给了陛下,否则,陛下可能心安?”
“你不知道这一点,反而来问我要仙牌……”
她眯起眼,“贪狼将,你竟敢假传圣令,私自收缴仙牌!”
“你到底是真的要帮陛下荡平江山,还是当真如临海侯说的那样,狼子野心?”
贪狼将的手掌搭在了腰间的剑上,他手指轻轻敲了敲剑柄,然后笑了一声:“我怎么可能背叛陛下。”
“我想也是。”钱夫人冷眼看他,“贪狼将自是忠心耿耿,只是……收缴仙牌,恐怕是自作主张吧?”
贪狼将脸上笑意更加灿然:“身为臣子,为陛下分忧,本是应当的。”
“可你只是臣子。”钱夫人忽然笑了笑,“陛下也不是你的仙使,有些事他不告诉你,自然也是……”
贪狼将骤然出手。
钱夫人未惊,脸上笑容不减,显出巨大神女金身,侧卧于黄金台上。
贪狼将一击贯穿了她的腰腹,但源源不断的黄金落下,金身上的伤口顷刻痊愈,钱夫人笑着说:“你杀不了我,不如想想如何回王都请罪吧。”
贪狼将落在地面,冷冷转身收刃,低喝一声:“收兵!”
潮水般的黑甲士兵又跟着他离去了。
吓傻了的富贵侯跌坐在地,呆愣了片刻,开始嚎啕大哭,很快有侍从上来惶恐地扶起他下去。
钱夫人远远望了他一眼,看向一旁面色惨白的芙蓉夫人,问她:“吓坏了?”
“不。”芙蓉夫人深吸一口气,“没有。”
“很好,有些胆气。”钱夫人乐呵呵地揣起手,“那你听出来了吗?他是哪一句话真的动了杀心?”
芙蓉夫人迟疑着思索,忽然拧起眉头,低声问:“莫非是……陛下不是他的仙使那里?”
钱夫人微微点头:“再往深处想想。”
“深处……”芙蓉夫人一惊,“他、莫非他想取代神龙?”
……
另一边,船上,夜深。
鸿雁和贺岁汐睡在了船舱内,剩下的几人就在船板上挤挤睡大通铺。
忽然,躺在贺荀澜身侧的龙君坐了起来,黑夜中黄金瞳熠熠生辉。
他盯着睡得安稳的贺荀澜,缓缓伸出了手,按住他的眉心。
贺荀澜缓缓睁开了眼,有些茫然地看向了窗外——他似乎在睡前忘了拉上窗帘,海边的太阳晒得他几乎睁不开眼。
……奇怪,好像做了个有些古怪的梦。
贺荀澜恍惚地爬下床,打了个哈欠,抓着头发打开了卫生间的门。
眼前的白雾一闪而过,世界似乎慢了半拍才显露出卫生间的模样。
贺荀澜疑惑地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眼睛出问题了。
他缓缓看过卫生间的陈设,又觉得好像是自己的错觉。
贺荀澜打了个哈欠,摇摇头,觉得自己恐怕没睡醒,半眯着眼摇摇晃晃走到马桶前,正准备脱下裤子——斜里忽然伸出一只手,提起了他的裤腰。
贺荀澜一惊:“谁啊啊啊——”
另一只手捂住了他的嘴。
龙君盯着他:“是我。”
贺荀澜的脑袋混沌了一会儿,像是分不清梦境现实、异世现世,卫生间的窗口景色也跟着混乱变化,一会儿是漂着彩旗安全标语的海边,一会儿是原汁原味的狭窄河道……
贺荀澜微微睁大眼,轻声说:“……龙君?”
“嗯。”龙君颔首,松了口气,然后面无表情地看向卫生间门口。
“那么瞪着我做什么?”一道轻柔声音带着笑意传来,“我也没想到这孩子上来就要脱裤子啊?”
“这地方陌生得很,我怎么知道这古怪地方居然是茅房。”
贺荀澜循声看去,看见卫生间门口靠着个拎着酒壶,一身白衣也盖不住颜色殊丽的漂亮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