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的中午，林家的三个男人都过的有点狼狈。
    林灿不用多说，隐瞒结婚又离婚的重大事实，被林山追着打。
    林山则是骨折还没好就追着打人，被徐素琴骂没轻没重，不在乎自己的身体。
    至于林洵，他是最冤枉，也最不冤枉的那一个。
    冤枉的是这件事跟他没有关系，他不是当事人，不冤枉的是他早就知道林灿跟冉阳的事，但他没告诉任何人。
    所以他被林山跟徐素琴联合惩罚，被打了手心不说，还被罚了站。
    林灿站在墙边，问林洵：“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林洵揉着发痛的手心，跟他并排站着，“经常看你们直播，就知道了。”
    三兄妹中一直在状况外的林菲直说林洵狡猾，有这么大的秘密都不跟她说。
    林洵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我哪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我又没翻到他们的离婚证。”
    凡事要讲证据好么！他是那么不严谨的人吗？！
    徐素琴走出来，身后跟着个一个劲儿为林灿说好话的戚渊。
    “阿姨，其实他俩离婚跟我有很大关系，就是、就是我对林灿强取豪夺了，强取豪夺您知道吗，我家有点小权小势，他俩不离婚我不会放过他们的那种……”
    “您别怪林灿了，是我的问题……”
    徐素琴原本还气的不行，看到戚渊拼尽全力的给林灿解释，忍不住又好笑，“阿渊，我就是让林灿罚站了一会儿，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戚渊看看徐素琴，又看看林灿，讷讷道：“我怕您打他……”
    徐素琴道：“大过年的，打什么人，倒是你。”
    她去看戚渊的腿，“刚帮林灿挡的那几下，不痛？”
    刚才林山在气头上，拿起一边的棍子就要打林灿，戚渊不敢拦林山，只能去护林灿，林山没收住力，他就挨了两下。
    也是因为这两下，林山又被徐素琴指着鼻子骂了好几句。
    戚渊连连摇头，“不痛不痛，叔叔力气不大的。”
    林山常年给人做工，力气怎么可能不大。
    徐素琴在心里叹了口气，“你就不嫌弃我家儿子跟你是二婚？”
    戚渊摇头的频率更快了，“不嫌弃不嫌弃，二婚男人更疼人嘛！而且林灿跟我在一起都这么久了，他有多好我都知道！”
    等飞快的说完，他又忽然反应过来。
    等等。
    徐素琴说二婚，是……
    是跟他二婚吗？
    他愣住的表情把徐素琴彻底给逗笑了。
    她揉了揉面前这个一看就知道金尊玉贵众星捧月，却还是为了林灿在他们面前装乖卖巧的男人的脑袋，轻声道：“你是真喜欢我家阿灿啊。”
    “！”
    戚渊的脸唰的一下子就红了，甚至连个缓冲都没有，直接就红到了脖子上。
    “我、我……”
    上一秒还在那争分夺秒为林灿解释的嘴，现在张张合合，却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徐素琴转过头，警告林灿：“你老婆都不嫌弃你，我这老一辈的就更没资格说这些了，但这事你必须得长点记性，以后不准再闹分手和离婚了。”
    徐素琴这话说出来，显然就是给了戚渊一块免死金牌，要给他当靠山。
    戚渊本该高兴，但看到林灿那张脸，又想到两人现在本就处于分手的状态，不存在闹分手这个说法，于是立马就把刚扬起的嘴角给撇下去了。
    倒是林灿，先前还沉默着，听到这话，反而低低的嗯了一声。
    “行了，”徐素琴拍了拍戚渊的肩膀，把他轻轻往林灿身边推，“你老公不是说还有好多东西没拿回来吗，你跟他一起。”
    戚渊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羞涩，走到林灿面前却不敢看他，只摸着鼻子，一个劲儿的盯着地板。
    平时老公啊爱啊的说个不停，被别人点明，他反倒纯情起来。
    像是相亲时很满意对方，被媒婆发现并打趣的人。
    仔细想来，两边父母都同意了，那他们确实离结婚不远了。
    “走吧。”林灿说。
    “嗯、嗯……”
    戚渊跟在林灿身后往外走。
    今天这事闹得没头没脑的，戚渊忽然就往回跑，把林灿一个人丢在了菜市场，要不是刚好遇到隔壁村的大叔开车回来，这大年三十的，个个都忙着过年，他连出租车都打不到一个。
    “我以为你把我丢那儿了，看你那么久都没回来……”戚渊小声解释。
    林灿道：“有的菜要新鲜买，今天过年，人挤人的，买什么都要排队，肯定要耗点时间。”
    “可我打你电话，发现你把我拉黑了……”戚渊说的委屈。
    林灿更无奈了，“我不一直是拉黑你的吗？从京市回来那天起你就在我黑名单里。”
    只是因为这段时间两人一直在一起，根本不需要电话，所以这事儿就一直没提起来过。
    戚渊能忘得这么彻底才叫人惊讶。
    “你是怎么了？”林灿不由问。
    戚渊想了好一会儿，向来聪明的脑瓜子这时候却跟生了锈一样，想了半天也只能说出个不知道。
    “我当时脑子里没有第二个想法。”
    只是一味的担心自己又被林灿丢下了，满心满眼都是痛苦和挽留。
    所以在看到一脸状况外的林灿，意识到自己可能是误会了后，他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了。
    喊出那句话，也是因为实在委屈的不行。
    要不是忘了家里还有一个在养伤的林山，这事儿便也只当个乌龙的过去了。
    可惜没如果啊。
    林灿沉默着走了一段路，经过村子那个池塘的时候，才说：“你都知道我家的地址了，我把你丢下又有什么用？”
    “你自愿带我回去，和你把我丢下我自己死皮赖脸找回去是不一样的，”先前情绪太激动，戚渊现在的嗓子还是哑的，“我才不要后一种。”
    林灿没接话。
    穿过田野，又走了一段小路，临到隔壁村门口的时候，戚渊去扯林灿后背的衣服。
    “你就不说点什么？”
    林灿问说什么。
    “就你妈刚那几句话，你就没个感想什么的？”戚渊暗示他。
    “没什么感想。”林灿摇头。
    戚渊快气死了，平时也就算了，这个时候他再看不出林灿是在装傻充愣，那他就真是个傻子了。
    “还说我坏！明明你也是个坏心眼的！”
    他跳到林灿后背上，催促他说那几句自己想听的话。
    林灿下意识把人给托住，再也憋不住的笑了一声。
    笑声很轻，融进风里就没了，隐约却有几分温柔，叫戚渊回忆起了他们闹分手后又和好的那个秋夜。
    那时候的林灿下了决心要跟他在一起，直说自己只属于他一人，还青涩的表示自己是第一次恋爱，让他有什么不喜欢的都说出来，他会改。
    他觉得林灿什么都好，就是太犟了，一旦下定决心，几头牛都拉不回来。
    现在提起，林灿却说：“对付你这样诡计多端的，不犟点就会跟着你的节奏走。”
    戚渊心道也是，他身边什么聪明人没有啊，但只有一个林灿，这么的让他稀罕。
    他飞快的啄了口林灿的侧脸，“对，你就是再犟我也喜欢。”
    “小两口走个路也要打情骂俏的。”一道饱含笑意的声音在前面响起。
    戚渊抬头，就看到一个五十多岁的憨厚大叔从对面走过来，手里拎着两个大袋子。
    “钱叔。”林灿把戚渊放下来。
    名叫钱叔的男人点点头，“你这东西半天都没来拿，我还以为你忘了，准备给你送过去，你来了刚好，也省的我多走几步路。”
    “谢谢钱叔。”林灿从他手上接过两个袋子，又道了谢。
    要不是钱叔，他现在还在市区里回不来呢。
    “谢什么，也就是顺手的事，”钱叔摆了摆手，又去看站在他身边的戚渊，“这就是你那个京市的对象？”
    林灿说是，戚渊也顺势打了个招呼。
    “长得是标致些，跟我们这种村里人不一样，”钱叔夸了一句，问林灿：“我听着你爸妈那意思，你俩这是离结婚也不远了吧？”
    戚渊的心一瞬间提了起来。
    林灿的声音依旧温和，“是有结婚的打算，但还没具体计划。”
    “有这打算就行，回头办酒记得请叔去喝一杯。”
    钱叔还要回去帮忙做年夜饭，说完这话就跟两人告别了。
    戚渊心跳个不停，转头去看身边的男人，“林灿。”
    林灿闷头看路，“什么？”
    “别什么什么了，你刚才是说了吧？”
    “说什么了？”
    “林灿！”
    林灿终于肯看他了，戚渊这才发现这人其实一开始就在笑，只是为了逗他，所以才故意低着脑袋。
    “林灿！”戚渊扑上去就要咬他。
    “别别别，”林灿忙说：“手里还拎着东西呢。”
    戚渊便不扑了，但还是凑上去，重重的在这人的脖子上咬了一口。
    咬完他又说：“我不管，反正你都这么跟别人说了，那你就必须得跟我结婚，你要是不结，我就满村子的骂你渣男，说你出尔反尔。”
    林灿先是被咬得龇牙咧嘴，后面又忍不住好笑。
    “这么可怕啊？”
    “就是这么可怕！我可是戚渊，招惹了我，那你就要付出代价！”
    戚渊嘴上这么说，但手上却还是乖乖的接过了林灿递过来的袋子。
    “这是什么？”
    “你打开看看。”
    那是个非常简洁的包装，白色印花，logo都没有一个。
    戚渊却是越拆越紧张，等看到里面的首饰盒时，已经有点说不出话了。
    再打开，盒子里是一枚戒指，还有一个吊坠。
    他抬头去看。
    林灿的表情虽然不像有什么的样子，但眨眼的频率却不是很自然。
    “吊坠是我一开始就答应要给你做的，戒指是我先前想着跟你告白，特意找人定做的，一直没机会交给你。”
    先是戚渊在国外，后是他回安市。
    分分合合，聚少离多，这戒指从订做完就一直被他放在裕景苑房间的抽屉里，没被拿出来过。
    “前几天我听到你跟谢筠打电话，就是拜托他这个？”戚渊听到自己的声音哑哑的。
    林灿嗯了一声，“让他帮忙寄过来。”
    戚渊说保镖没在市场里找到他，也是因为他偷偷去快递点拿这东西了。
    “你什么时候决定跟我和好的？”戚渊盯着林灿。
    林灿说在见到于吉舒的那个晚上。
    就算他跟戚渊的相遇并不愉快，后续相处中也多是勉强和欺骗，但戚渊挡在他面前那一瞬间，他却忽然觉得那些都不算什么了。
    戚渊的狡猾是刻在骨子里的天性，是周边环境下耳濡目染熏陶后的结果。
    可这样一个本该只在乎自己的人，却为了保护他想也不想就挡在了他的面前……
    他还能强求什么呢？
    他在戚渊身上投入了最浓烈的感情，这辈子再难找到第二个，他不想再违背自己的内心，也不愿意继续无视戚渊那颗恨不得捧到他眼前的真心。
    还是先谈了吧，总这么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也不是个事儿。
    听着林灿这些话，戚渊表示自己不是很高兴。
    “我也没那么差劲吧？”
    干嘛说的这么不情不愿的？
    林灿瞥了他一眼：“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
    明明嘴角比ak还难压，还说自己不高兴。
    戚渊轻轻的哼了一声，又垂头继续去看盒子里的戒指和挂坠。
    看着看着，他的鼻子忽然泛酸。
    眼泪也啪嗒啪嗒又往下掉。
    他觉得林灿真的好难追啊，追得要死要活的，命都快没半条了，才总算得了他的松口。
    但他又觉得林灿真的好好啊，好到他费了半条命的追都没有后悔过。
    他庆幸，庆幸林灿愿意给他再来一次的机会。
    庆幸林灿愿意和他结婚。
    庆幸自己还能站在林灿身边，完完整整的拥有他。
    “别哭了，”林灿无奈的嗓音传来，“这有什么好哭的，一切不才刚开始吗？”
    是啊。
    他们才二十岁，还有起码七八十年能没羞没臊的谈恋爱呢。
    林灿刚把戚渊的眼泪擦干净，听到这话，又忍不住要笑。
    “那时候都老爷子了，还恋爱呢？”
    戚渊吸了吸鼻子，“我不管，我就是要跟你谈一辈子的恋爱。”
    费了这么大劲才追回来的，不谈一辈子多可惜啊。
    林灿先是好笑，看到他那红红的眼眶，却又止不住的开始心疼。
    “不哭了。”他把戚渊搂进怀里，嗓音轻柔。
    结果戚渊哭的更伤心了。
    “哇——你都多久没这么哄我了！？”
    以前在节目上一天哄好几次，现在哄一次就给他整出恍如隔世的感觉了！
    林灿被说的哭笑不得，却也从心底生出了几分羞赧。
    已经下午，各家各户都忙着做起了年夜饭，除了池塘边洗菜的几人，外面便再也没了别人。
    戚渊黏着林灿往家里走，两个袋子一人手里拎一个，另一只手紧紧的牵在一起。
    戚渊又恢复了上节目时的嘚瑟，神采飞扬的在那计划。
    “一会儿我要跟你合照，还要官宣，先炸那群cp粉们一波。”
    “等官宣确定关系之后，过段时间再把结婚证照片也发出来，再炸一波。”
    林灿默默听到这，没忍住笑了一声。
    “计划这么多呢？”
    “毕竟新年新气象嘛。”戚渊说的振振有词。
    不知是谁家忽然放起了鞭炮，在稍远处噼里啪啦的响着，林灿走进家门。
    林菲跟林洵在帮忙洗菜擦碗，林山坐在灶台前烧火，徐素琴正往锅里倒菜。
    热火朝天。
    林灿握着一边还在叽叽喳喳的戚渊的手，心里不着调的想。
    是啊，新年新气象。
    希望来年的戚渊能老实本分些，别再满脑子黄色思想了。
    起码婚纱和腿环不能一起上，他会撑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