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6章 一战灭二敌
随着厥机在乱军之中中箭坠马,辽西鲜卑最后还在顽强抵抗的那部分精锐骑兵,也很快陷入了混乱。
外围的普通骑兵,刚才在与赵云部的对冲厮杀之中,就已经支持不住了,四散逃亡得到处都是。
始终坚持苦苦死战的,也就厥机身边那几千心腹。而这些人在厥机的军旗倒下之后,也就只坚持了不到一盏茶的工夫,便彻底崩溃。
赵云亲自挺着精钢锻造的长枪,在鲜卑精骑群中,硬生生杀了一个对穿,兵刃翻飞之间,挑落抹杀无数。
赵云那杆枪的刃长已经超过了马槊,显然是最近新造的。
由此也可以看出,刘备阵营的炼钢技术这两年又有进步了。这才能确保枪刃延长后,不至于因为厚度过薄而影响整体结构强度。
赵云这杆新枪,是他小舅子诸葛亮去年在犍为郡搞火气井炼钢后,让蒲元新打造的。当时也给关羽张飞等都换了新的兵器。
不过关羽张飞比较在乎手感,所以新兵器在形制上没有什么变化,只是材质变得更坚韧锋利了。
而赵云用枪,比较不滞于物,什么形状的都能用。诸葛亮考虑到这一点,才给他加长了枪刃,几乎与铍、槊相当,既能捅刺,也能小幅度利落挥斩。
如此一来,这一世的赵云虽然没能和平行时空那样拿到曹操的青釭剑,但冲杀进群骑之中时,依然能既使出“遍体纷纷、如飘瑞雪”的轻灵枪法,也能打出“衣甲平过、血如泉涌”的威猛效果。
原本需要两柄武器才能实现的“枪剑双绝”效果,如今一柄武器就够了。
尤其此战面对的还是缺少重甲的鲜卑骑兵。那些只有皮甲的精骑,哪怕个人武艺再骁勇,防御力这个短板却是始终绕不开的。
赵云凌厉无比地杀穿本就彻底混乱不堪的敌阵,终于来到厥机战死之处,几枪捅死还在麻木守尸的亲卫,
然后精准轻挥,就靠着铍槊一般细长的枪刃,直接从头盔没有披颈的位置,利落斩下首级,
然后又跟牙签扎苹果一样,对着厥机首级的腮帮子部位,精准侧穿,避开了颚骨,从左边巴掌肉上扎进去、右边巴掌上扎出来。轻轻一挑,就把首级挑在枪头,鲜血披散下来,如同冰糖葫芦上挂着的糖浆外衣。
所有动作一气呵成,干净利落颇有美感。却也让目睹这一过程的鲜卑残兵愈发胆寒,几乎觉得自己不是在与人类交战。
太残暴了,太碾压了,这还打什么?
最后的鲜卑亲卫也纷纷下马投降,来得及逃跑的就四散乱逃,被围堵了才投降,整个战场在半刻钟之内就被重新变得渐渐有序。
赵云还没来得及清点俘虏规模,但简单扫视了一下战场,目测的战果就让赵云有点不满——战前他还和素利私下里达成过君子协定,俘虏战果三七分成,朝廷七渔阳鲜卑三。
但刚才的鏖战中,素利根本没有拼死力战,只是在厥机已经崩溃后,才追亡逐北过来捡便宜、打顺风仗。而最初第一阵的硬战苦战,都是赵云自己打的。
而素利的保存实力,也导致厥机死后,辽西鲜卑骑兵被围歼、俘虏的规模并没有预想的那么大。
毕竟赵云期待的时素利从侧后方迂回、把厥机彻底包了饺子,不给其溃军成建制逃跑的机会。
但素利行动迟缓,只追尾,略截腰,不拦头,这怎么可能成建制围歼俘虏?
当然素利也是有理由开脱的,他可以说自己是为了行动的保密性,不敢提前把己方要临阵倒戈的消息传递给普通将士,只有高级将领才能在战前就提前知道,所以临战时倒戈倒得有点混乱。
但不管怎么说,这种情况下,素利怎么能有脸拿三成?
好在,眼下并不是讨论分赃的时候。赵云虽然心中不满,也只能暂时强压下去,等战役彻底结束后,再回去跟素利慢慢掰扯。
因为刚才草草迫降收拢俘虏的时候,赵云撒往战线右侧的斥候,已经飞马回来汇报,说公孙康和尉仇台的军队,已经逼近到距此不足十里了,其前锋甚至距离战场只有六七里远了。
毕竟厥机和素利在此战之前,打的主意就是“拖住赵云、延缓跟赵云正面接战的时刻,同时尽快向中军的公孙康和尉仇台靠拢”。
所以刚才赵云追上厥机并开始厮杀的时候,厥机距离公孙康军已经不算太远了,最多也就剩二三十里路,甚至可能更近。
只是没想到厥机败得那么快、那么彻底。因为素利的临阵倒戈,给辽西鲜卑将士带来的心理和士气冲击实在是太猛烈太突然。
他们连友军强行军冲二十里路的时间都没撑到,就全军溃散了,甚至还能给赵云多留点时间打扫战场、粗略接收一下俘虏。
而公孙康和尉仇台那边,之前因为离得还远,而且战场形势瞬息万变,过于哄闹,所以他们也没法分辨厥机和素利究竟打得什么样了。
远远遥望,只是看到远处征尘蔽日、听到杀声震天。
等到冲到较近的距离上,发现情况有点不对劲时,再想撤军已经来不及了。
公孙康和尉仇台是本土作战,守卫家园,动员率非常之高,军队里有很多临时征募的步兵。
而赵云是纯骑兵,在五六里甚至更近的距离之内,公孙康要是临战发现情况不对,再想掉头撤军,绝对会陷入混乱,然后被赵云背刺冲杀,直接全军崩溃的。
当然,公孙康也不是完全没有壮士断臂的机会,只是那样臂会断得比较彻底,甚至接近腰斩了——如果公孙康和尉仇台能狠下决心,刚发现情况不对劲,立刻就抛弃全部步兵部队,当炮灰殿后,然后带领全部骑兵撤退,那还是可以撤掉的。
但他们甘心么?要是有这样断臂断到近乎腰斩的决心和魄力,他俩早就发达了,也不会辟处东北最偏远的苦寒之地熬这么些年。
所以,仓促之间,明明意识到厥机可能遭了不测,鲜卑友军可能已经被重创,这姐夫小舅子俩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不管了!就算赵云击败了厥机、素利,那多半也是惨胜,我们趁着赵云全军伤损疲惫,全力猛攻,定能翻盘!到时候全部的战果都是我们的,也不用跟鲜卑人分了!”
公孙康终究还是想着报家族之仇,拼尽口才怂恿姐夫搏这一把大的。
尉仇台短暂思索后,一咬牙就拍板跟了。
“是死是活,就在这一战了!孤也不可能见到赵云势猛,就抛弃子弟避战!”尉仇台先低声嘟哝了两句,自己给自己找点借口打打气,然后才高声厉喝下令:
“全军列阵!长枪手列阵、各阵之间留足甬道!弓弩手沿甬道突前放箭!不要散太开!赵云如若冲锋,各部就自行让弓弩手立刻沿甬道退回!”
尉仇台只是简单地下达了几条命令,主要是把战术指挥权临时下放,他知道这种紧张的场合,自己如果指望微操破敌,那绝对是找死的行为。还不如让各部有更多随机应变的权限。
四万之众的扶余兵,和一万人的公孙家老兵,很快按照尉仇台的命令,仓促变阵,准备迎击。
而对面的赵云,原本已经做好了被尉仇台冲锋的准备了。
见对方突然放慢了脚步,只是不逃跑,但也不敢逼太近、不敢主动冲锋进攻,只敢就地列阵等他撞上去,赵云也不由笑了。
“进退失据,突遭变故却不能当机立断、随机应变,此贼合亡!”
赵云耻笑敌人的时候,徐盛、张著等部将,原本也被他临时召集到了中军。赵云本来是打算临战再交代几句部署,微调一下战法,此刻见敌人不足为惧,赵云立刻顺势吩咐张著道:
“张司马,你立刻分兵两千,在阵后负责看押俘虏,收缴辽西鲜卑降军的战马。”
张著听了不由一愣,因为刚才得知公孙康逼近,己方军队已经赶紧重新列阵集结,而对于处置俘虏之类不重要的工作,战场上哪有时间操心?最多就是让那些俘虏自行丢下武器退远。
一会儿真要是赵云的部队和公孙康全力打起来,这些辽西鲜卑俘虏是很有可能再找机会开溜的。
当然,临阵再反戈一击的勇气,他们肯定是没有的,也不可能做到。赵云就算再忙,也会在敌军投降时,逼迫他们扔下武器,这些辽西鲜卑俘虏如今是手无寸铁的状态。
但是,赵云偏偏就是在这种情况下,好整以暇地请张著再分兵出去,慢慢收缴鲜卑降兵的战马,这不是故意卖破绽给敌人么?
张著飞快地轻声提醒了一句,希望将军谨慎。但赵云明确表示,这一切都是他深思熟虑过的,不用担心。
“公孙康和尉仇台进退失据,我就是要他们后悔刚才没直接一口气冲上来,反而想仗着他有长枪兵能密集列阵、指望我军用骑兵去冲他。
所以,我要让扶余军上上下下都知道他们的将军、国主贻误了战机!这样,他们才会更加兵无战心!”
赵云吩咐完张著后,又转向徐盛,捎带着命令了一句,“另外,文向你带两千轻骑,把厥机的首级挑着,去阵前横掠过阵,远远对着扶余军放一轮箭雨骚扰,同时呐喊说厥机已死,素利已归顺朝廷。如此,公孙康士气必崩。”
吩咐完自己的部曲后,赵云又让人给素利也带话,让素利扮演进攻的另外一翼,跟徐盛一左一右,而赵云自领中军。
素利也知道刚才自己表现不好,所以当即应承了下来,并不敢有丝毫推脱。
赵云刚才灭掉厥机时的干脆果断、凌厉迅猛,彻底把素利吓到了。他也为自己捏了一把汗,庆幸自己提前站在了赵云这边。
这种心态,就有点像林肯在南北战争焦灼时的祷词:不敢希望神站在我这边,希望我站在了神那边。
赵云做完部署后,麾下各部立刻依令行动起来。
然后公孙康和尉仇台,很快就看到了一连串难以置信的变故。
“扶余狗贼!你们收容公孙度一族的逆贼,如今还贼心不死,勾结曹操和辽西鲜卑!如今辽西鲜卑厥机,已被我大汉歼灭,尔等还不投降,只有死路一条!”
徐盛用长枪挑着厥机的人头,还让人拖着厥机那折断的大纛,在阵前横掠过阵,一边远远放箭骚扰。
扶余军见到这一幕,顿时就士气狂泻。
虽然骑弓的力道和射程都不如步弓,更不如强弩,所以徐盛的箭雨根本没什么威胁,很多都是大角度抛射,才勉强软绵绵地射到扶余人面前。扶余军的弓弩手也各种回射,不过同样几乎没有战果。
但是如果单论精神层面的动摇和受创,扶余人显然是远超汉军的。
“公孙康小儿!尉仇台懦夫!战又不战,退又不退,你们还能干成什么!还敢干点什么!”
“渔阳鲜卑已经临阵归降我大汉!尔等死期已至!”
随着喊话的深入,徐盛和素利从两个方向,逡巡包抄,绕着扶余军的大阵往复拉扯,似乎在寻找破绽。
而扶余人也越来越紧张,指挥和战术都出现了走样,士气也肉眼可见地持续低落。尤其是发现渔阳鲜卑已经投敌,一部分扶余兵甚至出现了临阵脱逃,直接找机会当了逃兵。
公孙康和尉仇台见状,一个脸色煞白,一个脸色铁青,他俩焦急对视一眼,都知道不能再这么由着赵云持续喊话打击己方士气了。
对方是纯骑兵,有选择战与不战的主动权,己方一开始就该趁着敌人还没安顿下来,直接全速冲锋上去的!哪能因为觉得“厥机可能已经凶多吉少了”,就放缓脚步、指望多占点战术层面的便宜呢?
结果现在倒好,战术上的便宜一点没占着,战略和士气层面却遭到了额外的重挫。
他们只能再临阵变卦,放弃步兵列阵迎击的优势,强行发动一波主动冲锋。
而长枪兵这种反骑兵的兵种,一旦从列阵等骑兵冲自己、转向主动冲锋进攻骑兵,其在阵型层面,首先就得蒙受额外的巨大劣势。
长枪兵在冲锋过程中,是不能排得太密集的,否则就会自相践踏,自行陷入混乱。
而长枪兵最大的优势,就是密集阵状态下可以互相援护,发挥出一加一大于二的战力,一旦变成散阵,最大的优势就不复存在了。
可是他们没得选择。
“全军冲击赵云的重骑军阵!我方骑兵先从两翼冲、稍稍突前领先即可,中军枪阵和刀盾兵随后跟上!
赵云的重骑行动迟缓,不可能跑得过我们的轻骑,我军全军压向赵云的中军重骑,才能避免赵云后撤拉扯我军!”
尉仇台做出了他认为最正确的抉择,而后半句话,只是他低声跟小舅子公孙康私聊解释的内容。
公孙康也深以为然,也觉得没有更好选择了,于是两人分工合作,各领本部人马,对着赵云和素利发起了攻势。
而赵云见自己的持续攻心骂阵之策,也终于把敌人挤兑得坐不住、变阵冲锋了,他自然是求之不得。
赵云让两翼的骑兵继续延伸展开,明明己方人数略少,总共也就三万多人,但却能比对面五万人的阵型拉得更宽。
不过谁让赵云这一方都是骑兵呢,连刚刚临阵倒戈的渔阳鲜卑人也是纯骑兵。骑兵自然有机动性上的优势,想两翼包抄步骑协同的敌军,简直是太轻松了。
公孙康和尉仇台明明知道这样要吃亏,但却无力阻止,只能眼睁睁看着赵云完成他的战术动作,然后硬着头皮冲杀、肉搏。
冲锋中的步兵大阵,根本没法放箭。因为弓弩手一旦停下来,就有可能导致混乱和自相践踏。
而骑兵一方,在运动战中却是可以骑射的。
尤其赵云的骑兵已经装备了双侧金属马镫和高桥马鞍,在马背上的稳定程度,远非原先的汉军骑兵可比,同样也不是扶余人可比的。
刁钻的箭雨,朝着扶余人的两翼不断射落,冲锋中的扶余兵被射得苦不堪言,阵势零落,冲锋的步伐也越来越快慢脱节,渐渐难以成阵。
赵云看准时机,挥军对着阵脚已乱的扶余军发起了反冲锋,而且是从三个方向包夹冲锋,很快就打出了穿插切割之势。
扶余军各阵之间,被犀利的汉军骑兵撕裂出好几个可怕的裂口,阵型的裂口还在随着时间不断扩大。
成片成片的扶余士兵迷茫地原地挥舞着兵器,试图阻挡随时可能从任何方向杀过来的汉军,但越抵挡越茫然,最后终于出现了成建制的溃逃。
而就在这时,另一个让扶余军彻底崩溃的重大变故,也出现在了战场的南侧。
战场的那边,滚滚的征尘卷地而来,似有至少三四千骑之多,绝对是一支不容小觑的有生力量。
公孙康和尉仇台心里都清楚,己方的主力都在这儿了,援军肯定不可能是扶余人的,那么就只可能是赵云的援军了。
当然,理论上也可能是至今尚未赶到战场的高句丽人的。但高句丽的骑兵怎么也不该有如此煊赫的声势。
公孙康还真就猜对了,因为这支援军,正是赵云麾下的重骑、铁骑。
如前所述,赵云此番征讨扶余,一共出兵两万八千骑,其中的八千铁骑,今日清晨的决战中,并没能赶上,因为今日之战,赵云一开始是去奔袭迎击鲜卑厥机的,他的重骑兵马力耐力不足,根本赶不到战场。
但是此时此刻,距离上午迎击厥机之战,已经过去了差不多半天,如今已经是下午了。作为赵云接应援军的三千铁骑,也在部将的率领下,赶到了战场。
这支突然出现在侧翼的汉军铁骑,当然给了本就濒临总崩的扶余军致命一击。
尉仇台的中军,就这么被硬生生撕扯成了两半,旗阵,大纛,统统被冲得七零八落,碎了一地。
为了避免被盯上,尉仇台在旗阵被冲垮时,甚至不顾自己身为国主之尊,直接把火狐皮的鲜红大氅一丢,又扯了一片碎旗上的白布,往头盔上一包,伪装成普通小角色,拍马便夺路而逃。
公孙康身负家族之仇,知道赵云不会放过他,还带着当年父亲公孙度留给他的嫡系老兵、亲卫负隅顽抗。
不过姐夫都弃军逃亡了,他这点顽抗当然没有任何意义。
仅仅一刻钟之后,公孙康就被徐盛盯上,然后乱箭射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