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1章 顶住压力,证明自己
建安十五年,六月二十。
也是成都城内那场庆功大宴后的第七天。
身在越巂郡筇都县的法正,终于收到了诸葛令君给他的回信。
与回信一起送来的,还有好几封其他蜀中文官给诸葛亮的上书,都是对越巂治理意见的指手画脚。
诸葛亮把这些东西也一并给法正送来,显然是效法魏文侯故事了。
“在后方有那么多人对你的做派指手画脚,觉得你不择手段,但我都压住了,你放心干你自己的。”
法正感受到了莫大的信任,愈发觉得浑身充满了动力。
令君如此推心置腹,显然是明牌为将来北伐时的人事安排铺路了。想必到时候,自己和张松这俩最早暗中带投的心腹,都能混到一州使君的高位。
主公如今已经部分改革了官制,在大部分州都拆分了三使。
只有极少数有历史遗留问题的州,因为之前册封的州牧过于位高权重、深受信任,所以能独当一面继续做州牧。
除了那几个个例,其他州都是要拆分布政使、防御使、刺史三使的。
而如今在刘备麾下,下放到地方上时能够有资格兼任州牧、独揽大权的,就只有三个人,分别是诸葛兄弟和关羽。
连张飞和赵云都稍微差一点,不够这个资格。
他俩最多也只是在担任防御使时,多兼一个州,也就是担任两州的防御使。但兼的那个州,基本上都是刘备阵营尚未完全收复的,所以实际上的实权并不重。
比如张飞跟着刘备驻扎在南阳,按说他现在的差事是荆州的防御使,但实际上他还能兼隔壁豫州的防御使。只不过豫州大部还在曹操手上,刘备只夺取了汝南郡那边一小块地方,那就让张飞顺便兼着。
赵云的情况也是类似的,他防御幽州的同时,刘备还占着冀州的渤海郡,就让赵云兼任冀州防御使,实际上只是多统筹一郡防务而已。而周瑜的职权是渤海太守,两者也并不冲突。
所以,法正按现在的情况推测,再有一两年,等诸葛令君出川,他自己担任益州的布政使主民政,张松为刺史主监察,再搭配一名大将为防御使主军事,岂不美哉?
“一定要尽快把越巂等地治理一新,把那些暗中反对令君方略的跳梁小丑都扫清。等冬季来临时,就能全力配合令君对建宁等地的平定了。”
法正放下书信,内心如是想着。
诸葛亮给他的信中,也暗示了“只要你能把越巂治理好,拿出短时间内肉眼可见的明显政绩,我就可以顺势把已经被迫立下赌约的杜、谯等腐儒世家挪掉”。
这对法正来说是一个意外之喜,也算是额外给他的任务添了一份彩头。
只要干好了,不但自己有功,还能扳倒几个平时说怪话不对付的同僚。一箭双雕,何乐而不为?
所以收到诸葛亮信件的次日,法正就更有干劲地天天巡视地方。
抓恢复生产,抓笼络夷帅,抓整顿军纪,再调动战兵部队闲时搞点基础建设。
……
六月二十二,收到信后的两天,法正就不辞辛劳,从筇都再次南下,前往会无巡视。
顺便也是查访刚刚肃清的牦牛大道沿途各地,是否商旅畅通、道路易行。
一路上遇到什么问题,也都就地办公,尽快解决,给出方案。
刚出筇都县,法正一行来到孙水河畔,沿着河谷骑马南行。
一路就能看到河两岸的肥沃河谷平原上,无数新开辟不久的水田里,都种上了翠绿的秧苗。
水田里无数农夫在那里抢时间劳作,人头攒动,很是辛苦。
而在往年,这样的景象在这个季节的越巂郡境内,是几乎看不到的——因为往年这时候,当地人基本都处在农闲状态,以樵采渔猎维生,坐等秋收。
从着装上看,每块田里大约十之二三都是汉人装束,剩下十之七八都是当地南蛮。
汉人农夫无一例外都是精壮男子,看上去营养和体格都还不错。应该有相当一部分是放下武器的士兵,或原本就负责运粮后勤的辅兵,临时转为军屯,跟当地人杂处一起种田,顺便也能把先进的耕种技术传给当地人。
历史上,诸葛亮治下的季汉,对于搞这种军民杂居的长期屯田,就非常擅长。比如诸葛亮最后六出祁山时,在渭南和司马懿长期相持,他就能“让军民杂处屯田,军民相安,以为久计”。
这种事情看似平平无奇,但如果深入细究,就能够发现实在是非常不容易。
让军队和当地农夫一起种田,种出来的收获怎么分配?田是当地百姓原有的,军队只是来提供额外劳力,最后如何确保当地人被征收走相当一部分收获后、依然心服口服?而且要能够活得下去。
这里面的管理学问大了去了。这跟诸葛亮本人逆天的行政和抚民才干有很大的关系,也跟诸葛亮本人公允公正、绝不徇私的人格魅力息息相关,能让百姓和士兵都信任他的分配方式。
史书上短短的“军民相安”四个字,深挖之后,其实有多少不易。
法正当然没这个手腕,他私德也不太行。但这次出征,他得了诸葛亮的千叮万嘱,教他打下越巂后,对当地百姓该如何治理、安抚。
法正这人急智还是不缺的,有人提点警示,他短时间内演一演,倒也能演个七八分像。这才能把这种汉蛮杂处屯田的工作,安安生生推动下去。
相比于汉人农夫全部是精壮的军屯,此刻田里那些新归附的南蛮,则是男女老少都有,当然老人的比例非常稀少。
无论是《史记》还是《汉书》的西南夷列传里,都有记载过汉朝时当地南蛮生存的悲惨处境。
当地的农业技术还不太发达,百姓多是播种之后就不管了,到收割的时候再来割一下,中间灌溉、施肥、驱虫之类的生产环节,几乎一律没有。
也多亏了南中地区降水勤快,一年四季没有严冬,所以不灌溉天然下雨就够用了。至于肥料,这个时代汉人施肥的频次也不高,而南中多雨,施了肥也会被冲走,所以干脆就当没这回事儿。
后世去云南旅游过的看官,应该都对云南的红土地不陌生。那就是因为雨水冲刷过多,把土壤里的腐殖质等养料冲刷没了,只剩下氧化铁沉淀比较多的土质,颜色就发红了。
而人口的自然增长又太快,所以汉朝时,南中之地经常处于巨大的人口爆炸压力之下。
对于老人,尤其是劳动能力减退的老人,一旦到了饥荒之年,就会被南蛮各部之间的内战消耗掉。久而久之,当地的人口结构就非常年轻化。
也正是因为南中常年处在人口压力之下,才导致当地百姓对于杀戮几乎没什么排斥,早就习以为常了。反正就算不和汉人发生冲突,南蛮各部之间,自己都会为了抢地盘抢食物自相残杀,年年残杀。
汉人如果能给他们找一条出路,一边教他们好好种田,扩大粮食产量。另一方面给予军饷和粮食,征募其中的勇士去从军,就能有无数人响应。
……
法正一行沿着孙水走了十几里,就看到旁边河面上路过了好几队竹排。
这些竹排,有的规模比较庞大,直接把数百根粗硬的筇竹捆扎连缀在一起,顺流汹涌而下,通往下游的会无县。
这些竹子到了当地,便会被用于修缮扩建码头、营造船厂,以备将来渡过金沙江,进入长江以南的南中腹地。
而在没有放排的技术之前,要把越巂深山里的竹木大批量低成本运到江边,几乎是不可能的,所以当地由蛮夷自行统治时代,造船和运输等行业才如此落后。
除了这些大竹排之外,还有些过路竹排规模看起来稍小一些,只有百十根竹子构成,但四周围还扎了舷艢,上面堆着带土的秧苗,少数则装着粮食,显然是用于运货的竹筏。
法正看到这些货筏,内心也是颇感欣慰,这招也跟当初自己出征前、诸葛令君的教导有关。如今自己已经实打实用上了,没想到还真让越巂郡的民生快速得到了恢复。
按照正常的气候环境,推广林邑稻一年种双季,也必须在三月份就开始育秧晚稻的秧,然后五月份移栽到大田里。
而今年法正对越巂郡用兵,本就是过了春耕农忙时节才开始打的,打下来后,怎么着也快五月底了,再紧急种植晚稻,肯定是来不及的。
不过,越巂郡比较靠南,天气已经是亚热带了,接近热带的无冬环境,所以比北边的蜀郡稍微晚种个把月,到时候收获也晚个把月,问题并不大。
在蜀郡的话,水稻是不可能生长到十月份再收割的,气温太低了稻子会冻死。越巂这边,拖到十月再收获也能打下粮食。
但是,“在越巂就地育秧”的问题,今年是肯定不可能解决的。所以当初法正在出征前,也问过诸葛亮,有没有可能“今年打下越巂,今年就在越巂先试点晚稻”的办法。
最后讨论的结果,是理论上确实可能,那就是提前在南安县靠近牦牛县的地方小田育秧密植。等到要移栽大田的时候,连小田里的根系土一起挖了,带水保湿运送几百里,到筇都和会无等地种到大田里。
这样做,其实成本很高,因为当地运输粮食种子,本来只要运谷粒,但发育成幼秧后,再带着根系土一起运,体积了重量至少增长了数十倍,运输成本太浪费了。
不过,考虑到这东西可以先小范围试点,只为了快速传播和磨合技术,只要规模控制住了,就算亏点也亏不了多少。
这些秧苗移到当地的大田里之后,只要再长不到百日,也就是两三个月,就能收获了。比起最终成熟后收获的产量,当初运秧苗的成本,也就差不多了。
换言之,诸葛亮和法正,也没指望今年这一波运输就有赚,但大军要常驻越巂半年,本来就要源源不断运粮食过去,一直撑到入冬后南渡泸水再打建宁。
既然怎么都得运,那么试试看能不能运秧苗,一来可以验证一些技术,提供技术经验的积累。
二来也可以提前促成汉蛮杂处一起种田,提前一年手把手教当地百姓怎么育秧、插秧、抛秧,让当地人掌握相关农业技术,提前磨合起来。
最后,还可以给富余的士兵劳力找点事做,让他们提前习惯在越巂地界搞军屯。
总而言之,诸葛亮和法正,当初在决定落实部署这一招时,是非常谨慎的。如今部署的规模也不大,最多只够几万人种。
因为规模有限,这种“抢先体验种双季稻技术”的资格,还被法正作为一个“对合作态度好的夷帅部族的奖励”,将斡旋价值发挥到了极致。
谁对朝廷最忠心,最配合朝廷的行动,谁就可以比其他部落提前一年得到双季稻技术,从而在部族之间的竞争中赢得额外优势。
这样的氛围之下,提前体验双季稻技术这张牌,到了法正手里,就又凝聚了一波越巂郡的人心,筛选出了更加愿意汉化的仆从部族。
后来,在具体实施过程中,法正渐渐发现,这一手操作,所需的成本也没一开始预想的那么高。预期的亏损,也能再压一压——
这主要是因为,法正具体执政越巂后,发现当地的交通运输环境,还可以有很大的提升,如此一来,运输成本就压低了。
如前所述,位于后世大凉山区的“牦牛大道”,其实并不是一条纯粹的陆路山谷。
在牦牛道中,虽然无法做到全程贯通水路,但至少百分之八十的里程,还是有河道可以凭借的。
泸水的一条支流,以及孙水,都会沿着牦牛大道谷地往南流淌,最终在会无县、后世的攀枝花汇入金沙江。
泸水的这条支流,就是后世的雅砻江。而孙水就是后世的安宁河,连接着后世的西昌到攀枝花。
从大度河边的牦牛县,到孙水源头的阐县,两地之间只有一百里的路是非走山谷不可的,剩下的都可以走水路。
只是越巂当地蛮夷,往年对水运的建设非常差。
一方面没有好用的船只,另一方面对于孙水中的险滩暗礁整治不力,或者说那些蛮夷从来就没有技术和人力去整治,导致孙水中的各处航道,还完全处于纯自然状态,没有任何基础建设。
法正来了之后,一边推进运粮、运带土的晚稻秧苗,试点推广晚稻插秧技术。
一边也想方设法整治航运。
因为来之前诸葛亮就教过他“放排”的技术,法正就在当地组织南蛮大量砍伐筇竹,然后扎成巨型的竹排往下游冲。
孙水中有浅滩沙洲,或是小的、根基不太坚实的暗礁,只要是底部没有跟河床山岩连成一体的,被千百根巨竹捆扎在一起的巨排一撞,基本上也就扫开了。
放排过后,再让小竹筏、小船顺流运货,安全系数立刻就能提升一截。就算有没扫干净的疑难杂症险阻,再派人重点施工,工程量至少也能减掉十之七八。
至于放排顺流而下时,那些筇竹撞在礁石上被撞断撞烂,那也无所谓。筇竹在越巂遍地都是,根本不值钱,想砍多少就能砍多少。
只要官府稍微出几个钱,甚至都不出钱只是管饭,就能找来无数饥饿的南蛮人愿意砍竹子扎竹筏打工。
当地的蛮人,可是和平时期为了粮食和土地不够,都会自相残杀以减少吃饭的嘴的,现在有人管饭,干嘛不做工?
所有这些工种里,危险程度最高的,应该还是放排了。
尤其是那些驾驭着千百根筇竹抱团捆扎出的大竹排、直接顺流而下运输竹子的。
哪怕到了20世纪,放排时一个不小心撞了岸或者触了礁,放排的人也有可能落水被卷走。
何况如今法正让人放排,还是带着探路和排障性质的。
法正自己也不知道这里的航道有多恶劣,没有绘成过图本,也没有任何水文资料,全靠探险者先行试出来。
如果大竹排撞上了暗礁,扫掉了暗礁,放排的船工死伤的概率,可就比后世放排更高得多了。
但这种放在后世人道时代颇为棘手的问题,放在3世纪初的南中,却压根不是事儿。
法正直接开出赏格,招募懂点水性的南蛮勇士,放五个月排,到今年入冬大军渡江时,如果还活着,那就直接收编为水军军官,可以从什长做起,如果有额外表现好的事迹,可以升队率、甚至屯长。
如果放排时有死伤,也会给抚恤。淹死了的给十枚镀银币,十匹蜀布,就算是买命钱了,而且家人可以优先接受汉人官府的培训,学习种植双季稻的技术。受伤的按伤势轻重折减。
这个时代的南中地区,人命根本不值钱。平时自己争抢山林果树、田园猎场,自相残杀都快打出脑花来了。汉人官府来了,给重赏卖命,有的是人卖,还抢着应募来学放排的手艺。
最后法正还不得不限额摊牌,要求每一户最多只能有一人从事相关工作。
通过这一系列施政操作的精心安排,才有了越巂郡短时间内的明显发展。
原本人浮于事的民力,都找到干活宣泄的方向。
该学习种田技术的学习种田技术,该伐木砍竹的伐木砍竹,该政治航道、新建码头和船厂的,也都各有事做。
法正从筇都南下会无县,沿着孙水一路行了数百里,看到的都是田园俨然,一座座伐木场疯狂砍伐造田,同时把海量的竹木沿着孙水顺流运下。
等法正抵达会无县时,他已经看到孙水汇入泸水(金沙江)的河口处,已经有一座简易的过江渡口,初具雏形了。渡口的栈桥设施,全都是用筇竹临时搭建的。
粗硬多节的巨竹一根根楔入江水,夯进江边的浅滩泥沙之中,直至接触坚实的岩质地面。
竹桩顶上,再用一根根竹筒平铺搭建出桥面,最后铺上一层泥土夯实,再垫上防滑的干草,捆扎包裹住竹制桥身,避免脱落。
这样的施工方法,比起用大树切割木料、然后再营造,不知能省多少工时人力。
虽然竹子制造的码头耐久度差点儿,可能几年后就朽坏了。
但筇竹本就比其他普通竹子更多竹节,也更坚韧。
而诸葛亮现在要的,只是一座今年冬天解决建宁郡时能够好用的渡江码头。至于几年之后,这座码头会不会朽坏,根本毫无关系。
反正第一座码头造好之后,其他货物尤其是建材的往来运输就会变得便利,将来很容易就能再造一座更好的。
同理,此时此刻,在这座才略具雏形的竹子码头旁边不远处,法正还看到了一座同样处在规划之中、只有竹制结构的船厂。
一批刚刚从蜀郡调来的造船工匠,正在琢磨如何用竹子快速打造低成本的大船——并不是造竹筏,而是正儿八经的运输船。
当然,也不用造得太好,因为诸葛亮并没有打算跟南蛮人在金沙江上打水战,他只要确保船够大够稳,能把大军安全渡过江就好,未来还能为大军持续提供军粮和其他军需补给的运输。
至于船只的耐久度,是否能用很多年,同样不重要。等以后南中平定了,基础设施建设更好了,有的是时间慢慢迭代。
……
法正就这样兢兢业业,在越巂郡一边试点传授双季稻技术,以此为诱饵让各部夷帅争相当大汉的狗。
一边募集蛮人大肆砍伐竹木、整治河道、兴建船厂和码头。
原本无所事事的南蛮百姓,都找到了事做,也不再以“粮食一不够吃就自相残杀”来缓解人口压力。
当然,原本南中百姓在农闲时节,多靠躺平休息来减少热量消耗,确保少吃一点也能活下去。
大汉官府来了之后,劳动强度提升了很多,越巂本地人也需要更多的食物才能活命。
这个根本矛盾是不可能回避的,必须有实打实的提升农业生产力的办法来缓解,而且要见效足够快。
好在,法正亲自勘踏了一番后,发现这个问题同样有办法解决——就算今年种晚稻见效太慢,而且成本也高,只能作为试点而无法大规模量产,但诸葛令君那儿,还有另外一项让食物快速增产的技术手段。
那项手段,在汉人地界上已经不稀罕了,早在十四年前就首次出现了,十二年前还改良过一轮。
但是,在南中各郡,这种技术之前却从未得到过推广——那便是当年诸葛瑾在广陵郡发明的流刺网捕鱼技术。
也别觉得南中信息闭塞,居然外部世界十二年前就有的渔业生产科技,他们居然至今都还不知道。
谁让南中百姓,绝大多数一个字都不认识,九成九都没文化,甚至一辈子没出过县、没出过村。
法正来了之后,大兴土木大搞屯田,才搞了两个月,秋粮还没下来,就发现当地民间原本的存粮,已经因为百姓劳动强度普遍提升,出现了不够吃的趋势。
法正当时就让随军工匠教导越巂百姓制造竹制的刺网,直接在孙水和泸水中放刺网、拦截浅水区的河水捕鱼。
至于竹制刺网的生产工艺,点破了一点都不难,本地有那么多竹木匠人,那么多樵夫,稍微培训一下就行了。
固定式刺网不够用,那就再上麻纤维的渔网,加上配重和竹刺,然后用双船拖网作业。
当地造船技术非常简陋,原本都是用竹筏的,法正让人造了竹制的小船后,立刻配上简易的单桅杆,再加上机械结构不算复杂的原始绞盘。
双船配合,就可以实现当地人难以想象的高效率捕鱼。
七月底的一天,法正试产的第一组拖网渔船,正式在孙水中试点捕鱼。附近好几个部族的部民,都来两岸围观。
拖网作业持续了几个时辰,渔船在河水中往复逆流穿行了好久,最终看起来却是几乎在原地踏步——因为船逆水航行的速度,跟山区水流的速度,基本上抵消了。
这种表面上看波澜不惊的操作,也让无数没见识的南蛮百姓狐疑不已,甚至一些部族中的夷帅、贵族,都开始担心法府君会不会失算。
好在,法正也没让他们等待太久。两个时辰后,拖网渔船靠岸,当那几个夷帅和众多百姓看到船上倒腾下来满满十几石活鱼,种类繁多驳杂,人群顿时就沸腾了。
“早知道汉人抓鱼这么多,还愁什么粮米不够吃。以后都把粮米拿出来和汉人贸易,换鱼吃就是了。怎么着扛个一两年没问题。”
原本因为缺粮的趋势,一些夷帅和当地豪族都开始控制粮食的出售了,现在一看汉人官府的其他食物来源很充裕,他们也就不屯粮惜售了,反而过来上赶着和法正合作。
汉蛮互通有无,大家微调一下饮食结构,也就不存在粮荒了。各种工程却依然可以继续推进,也不怕劳动强度大导致百姓多吃。
而只有法正自己心里清楚,这么高的收货量,也就是现在这种捕鱼技术首次在孙水、泸水中出现,所以才能收到那么好的效果。
因为现在河里的鱼早就爆江了,多得成群结队。等狠狠捞几年,鱼群的密度自然会下降,自然红利也就没那么明显了。
不过,那都是至少几年甚至更久之后的事儿了。自己这段时间帮着诸葛令君筹备进一步南征的军需,绝对是够用的。
在法正多管齐下的治理下,越巂各部的人心越来越归附。
大家都争当大汉的狗,变着法儿讨好朝廷。
于是乎,逃进西部十万大山里的高定,也就成了各部夷帅争抢邀功的香饽饽。
八月底的一天,高定的人头就被一部夷帅送到了法正这儿。
而献上高定人头的部族,也没提什么过分的要求。只是希望法府君能赏罚分明、去诸葛令君处,为本部夷帅请一个正式的官职。
然后把拖网渔船的制造技术授权教导给他们,让他们部族在孙水和泸水上独家捕捞一两年。其余双季稻种植技术等等,也要优先在他们部族推广。
对于这种要求,法正本着安抚人心的考量,当然可以答应一下。
“来人,把高定的人头给令君送去,顺便帮我修书一封,详诉此间政绩。就说越巂各部,如今都争着为朝廷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