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窑子开张了(H) 乱仑系列(未删节) 长日光阴(H)

第146节

      “当年崔岷盗走你的《苗氏良方》据为己有,以此博得功名升迁至医官院院使。你曾说过,崔岷当上院使后,这些年不再研制新方。”
    “也就是说,这十年来,崔岷自己无法研制新药方,也无法窃取别人的方子。
    “我猜,是因为医官院新进医官多是太医局学生,并非无背景之平人,崔岷不好下手。”
    夜色中,她神色恬然,不疾不徐娓娓道来。
    “一个贪慕名利,却多年未有所出之人,纵然表现得再如何云淡风轻,心中多半伴随不安,尤其是先前名利还是由自己盗窃而来。”
    “所以我写了十副新方,来诱他上钩。”
    苗良方喃喃:“诱他上钩?”
    “我只是个毫无背景的普通人,却能写出别人写不出的新方,崔岷谨慎之下,必然会选取其中几副来尝试,等他发现那些药方是真的后……”
    “在他眼里,我就是下一个你。”
    “我赌他,会为了更大的利益,点我入红榜名。”
    苗良方听得心神大乱:“那可是那么多方子!”
    一副药方有多珍贵,苗良方比谁都清楚。如果崔岷不愿意为陆曈得罪董家,那些药方就算白白送与他了。
    寻常人得一好药方总舍不得送出去,一副好药方有时甚至能保一人富贵半生。陆曈倒好,大白菜也没这么给出去的。
    “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陆曈笑笑,“况且,我赌赢了不是么?”
    苗良方说不出话来。
    扪心自问,若换做是他自己,要为了报复接近仇人做到如此地步,恐怕没有陆曈的决心与魄力。她明明还这样年轻,看上去平静理智,却在某些事情上,有种不管不顾的坚持。
    如果自己当年也有陆曈这份决心,或许这些年里,他就不会跟老鼠一般龟缩在那间阴暗的草屋里,整日与黄酒杂草为伴,过得浑浑噩噩吧。
    心中蓦然生出一股惭愧,踌躇半晌,苗良方攥紧裤腿,艰涩开口:“我承诺替你通过春试,你便替我复仇,不过,我没能帮上什么忙,所以,你也无需把我之前的话放在心上。”
    心一横,苗良方道:“小陆,咱们之前的话,就算了吧。”
    陆曈能通过春试,同他确实没什么关系,苗良方到底要脸,做不出“挟恩图报”的事。
    说完这句话,苗良方就低下头,心情很是复杂。
    一方面,他并不想将陆曈牵扯到自己的恩怨中来,另一方面,眼看着希望再一次落空,说不失落也不可能。
    到底不是圣人,私心难灭。
    “不。我会遵守与苗先生的约定。”
    苗良方讶然抬头,心中顿时浮起一丝隐秘的欣喜,很快又被理智压住,摇头道:“不,你能上红榜与我无关……”
    “怎么会无关?”陆曈打断他的话。
    暖色灯火浅浅覆在她脸上,却把那双清澈分明的黑眸映出几分迷离冷色。
    女子微微笑起来。
    “苗先生。”
    她开口:“我还有一件事情,想请您帮忙呢。”
    ……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仁心医馆空前热闹起来。
    西街街邻得知陆曈春试中榜,即将进翰林医官院任职,除了杏林堂的白守义外,几乎人人前来道喜。
    银筝收的腌肉咸鱼几乎要堆不下,孙寡妇背着戴三郎把陆曈拉到角落里,让陆曈在医官院里给她寻年纪合适的俊男,无需财富背景,只要高俊壮硕。
    就连何瞎子都被胡员外请到医馆来,让陆曈抽支行路签,以挑个好兆头。
    漆黑签筒被摇晃几下,长签在里头“哗啦啦”作响。
    何瞎子摸索着把签筒往陆曈跟前一推:“姑娘请抽。”
    众目睽睽之下,陆曈也不好拂了胡员外一片好意,于是随手从签筒摸出一支。
    长签细长,黑底红字写着两行字——
    银筝站在陆曈身后小声念道:“棋逢敌手要藏机,黑白盘中未觉时这是什么意思?”
    “哎呀呀,姑娘竟然抽到一支‘谋’字签!”不等陆曈开口,何瞎子就先喊起来。
    陆曈:“‘谋’字签?”
    “嗯,这有些奇怪,”何瞎子一捋长须摇头,“姑娘是进医官院做医官,怎会与人对峙藏机,此签有杀伐之气。怪哉,怪哉。”
    陆曈神色微动。
    一边的杜长卿没好气开口:“姓何的,你该不会说陆大夫当官后会有血光之灾吧?”他本就对西街算卦瞎子半信半疑,觉得是招摇撞骗的混子,闻言越发不悦,连带着对胡员外也没好脸色,“叔,大喜日子弄这么出,晦不晦气?”
    胡员外赶忙道:“先生赶紧给解解。”
    何瞎子轻抚长须:“虽是‘谋’字签,却是一枚上上签,问题不大。只是有此文提醒,加之签上杀气重,陆大夫年轻,理应画枚化煞符,可保逢凶化吉、否极泰来。”
    陆曈盯着他:“画符?”
    何瞎子高深莫测地点了点头,从怀中摸出一枚三角黄符递过去:“由贫道亲自为姑娘画的化煞符,有三清祖师保佑,魑魅魍魉遇则退散,亦可助你遇贵人护佑,辟结良缘。”
    陆曈犹豫一下,接过黄符:“多谢何先生。”
    何瞎子迅速摊手:“二两银子,不赊账。”
    众人:“……”
    等何瞎子拿了银子心满意足离去,杜长卿还在医馆里骂骂咧咧。
    “我就说了那是个骗子来骗银子的,二两银子……他怎么不去抢!我这医馆坐馆一月才二两,到底是谁瞎啊!”
    “好啦好啦,”银筝笑着打圆场,“破财消灾,姑娘都要进宫了,放张黄符保平安,东家一向大方,不会是舍不得二两银子吧?”一面对阿城使了个眼色。
    阿城回过神,拉着杜长卿往里铺走:“东家,你不是说有东西要给陆大夫嘛?”
    陆曈:“什么?”
    杜长卿轻咳一声,走到里铺去,从桌柜最下头抽出一只小匣子,把匣子往桌上一顿:“给你的。”
    陆曈微微一怔。
    匣子不大,看起来沉甸甸的,一打开,里头整整齐齐摆满银锭,最上头一层是散碎银踝,看着不少。
    “这是……”
    “你不是明日就要去医官院了嘛,”杜长卿往躺椅上一歪,双手抱胸。一副烂泥模样:“我同从宫里的兄弟打听过了,你们医官俸银不多,还少不了四处打点。”
    “本少爷好歹当了你一年东家,这二百两银子就当送你了。你可是西街第一个走出去的医官,不能丢了仁心医馆的脸面,出门在外大方些,别让人轻看了。”
    阿城惊讶:“东家,您还有宫里的兄弟呢?”
    “去去去,”杜长卿没好气道:“你不知道的事多着呢,少瞎打听。”
    阿城撇嘴,银筝见陆曈没动,先眼疾手快地一把将匣子抱起来,笑道:“东家真是人俊心善,难怪人都说西街东家最大方了。旁人哪比得上?”
    杜长卿对这追捧十分受用:“那是自然。”
    陆曈抿了抿唇,没说话,起身进了小院,不多时又走出来,把一封信交到杜长卿手里。
    “明日我就走了,”陆曈道:“走之前,这个给你。”
    杜长卿酸得龇牙:“咱们之间就不必写那些叫人起鸡皮疙瘩的话了吧。”
    “这是四副方子,每隔三月,你按方子做一味成药。仁心医馆想要在医行有一席之地,光靠‘玉龙膏’和‘纤纤’是不够的。”
    杜长卿一愣,猛地坐直身子,失声开口:“方子?”
    若真是成药方子,其价值恐怕远远高于他赠给陆曈的百两白银。
    一边的苗良方也颇感意外。方子这样珍贵的东西,为何陆曈总是如此随意就送出,她那位高人师父究竟还有多少不知名的医方,看到好徒儿如此浪费,九泉之下真的不会心痛么?
    陆曈没理会杜长卿的震动,看向站在一边的阿城,笑笑:“杜掌柜有闲时,不妨也教教阿城读书写字,能教点药理医经更好。”
    “读书……还是有用的。”她轻声道。
    阿城不明所以,下意识点头。
    苗良方看着眼前一幕,忽觉有些眼酸,正揣测是不是自己年纪大了,见不得这些分离场面,就听见陆曈叫自己:“苗先生。”
    他陡然打了个激灵,警惕开口:“我都送过礼了,现在浑身一个子儿都没有!”
    陆曈没说话,伸手取走他腰间酒葫芦。
    “怎么,你是要送我酒……”
    话未说完,陆曈就干脆利落松手,酒葫芦“咚”的一声,掉进屋里的废桶里。
    “哎——”苗良方吓一跳,忙忙地伸手去捡,“你扔我葫芦作甚?”
    陆曈拦住他动作:“坐馆行医,不可饮酒。”
    “我坐什么馆……”苗良方说着,声音突然一滞,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来。
    陆曈站在他身前,语气寻常。
    “我已同杜掌柜说好,今后由你在此坐馆行医。”
    苗良方一震,猛地扭头看向杜长卿。
    看起来没个正形的年轻人横躺在椅子上,翘着的腿抖得老高,一副欠揍语气:“先说好了,你长得太老,虽然曾经是医官,但好汉不提当年勇。还瘸了只腿,所以月银减半。一月一两银子,包吃不包住。哦,得空顺带教教我和阿城。”
    “干得好了,涨一涨月银也不是没可能。要偷懒嘛,隔壁杏林堂左转不送。”
    “还有……”
    杜长卿后面说了什么,苗良方一句也没听清,脑海中只反复回响着最开始的那段话。
    他们要他在这里坐馆行医。
    怎么可能呢?苗良方浑浑噩噩地想。
    不可能的,他们一定是在捉弄自己。
    他是被从翰林医官院赶出来的罪官,背负骂名,一旦坐馆行医,医行文牒上头自然会显出过往。没有任何一间医馆敢冒这样的风险请他来坐馆行医。
    或者说,没有任何一个人敢相信他。
    所以这些年里,他也只能躲在西街的破落茅屋里,在屋前侍弄些野蛮生长的药草,以偿夙愿。
    但现在他们说,要他在这里行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