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窑子开张了(H) 乱仑系列(未删节) 长日光阴(H)

第107章 两败俱伤,两肋插刀,奇剑斩小箭!(一万一千字大章)

      第107章 两败俱伤,两肋插刀,奇剑斩小箭!(一万一千字大章)
    其实,诸葛正我刚开口,方应看的右手就已握住了“血河神剑”,将血河派至上经典,“一气贯日月”神功催发至巅峰境界。
    整间昏暗的铺子中,立时亮起鲜红血光,血腥味浓郁扑鼻,牵引天地间的杀气、杀意、杀念,仿若汹涌血河,滔滔不绝。
    “一气贯日月神功”与“屏风四扇门大法”原理相同,皆是要引天地间溢散的杀伐之气为用。
    不同之处在于,这门神功的意境,乃始于道门正宗经典,所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是也。
    天地间之生,莫非在死,至于死之种种,毋论出诸于自然,或非自然,尽在一“杀”字。
    所谓物盛当杀,正是如此。
    人诛人,是谓“杀”。
    天诛人,是为“煞”。
    这存于天地无情间的一股气,是谓煞气,引用于人,是谓杀气。
    正因如此,“一气贯日月神功”引动的“天煞人杀”之气,虽不如“屏风四扇门大法”那般恢弘浩大,性质却更为精纯,能够直接为人所用。
    方应看当初将“天羽奇功”赠予凌落石,就是为了换取“屏风四扇门大法”的部分秘诀,触类旁通地修行“一气贯日月神功”。
    正因如此,他的“血河神剑”在物盛当杀的天道煞气、精纯唯一的人道杀气之中,还掺杂了一股浓烈的凶残暴戾之气。
    那本是属于“屏风四扇门大法”的魔性,在方应看手中,则化为了一种暴虐恣睢、啖肉渴血的凶蛮兽性。
    这一刹那间,米苍穹汗毛竖立,头皮一炸。
    从这将发而未发的一剑中,他甚至品出来“朝天一棍,四大皆凶”的意味。
    这本是米苍穹自己的绝学!
    米苍穹这才明白,原来自己一直都小瞧了这位小侯爷的武学天赋,也明白过来,原来他早已在暗中偷学自己的武功!
    比起“一气贯日月神功”原本天道无情的意境,显然是现在这种糅合了“屏风四扇门大法”以及“朝天一棍”,更添兽性、凶意、暴虐的剑法,更适合方应看。
    因为这位相貌堂堂、俊秀无比,与无情、狄飞惊并称为京城三大翩翩少年的神通侯,骨子里本就是一头禽兽。
    亦或者说是禽兽不如。
    哪怕是对珍惜他、疼爱他,比谁都关心他的义母夏晚衣,方应看也会涌出丑陋的欲念,一旦得不到,他便要将这幽艳的美人彻底毁掉。
    对给予自己武功绝技、权势地位,以及“血河神剑”这件神兵的义父,方应看也会升起杀意,只因此人挡了他的路!
    方应看对自己的本性深有认知,却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在他看来,人又如何,兽又如何。
    人又何异于禽兽?
    说不定,人才是最禽兽的禽兽!
    一个比禽兽更禽兽的人,用着满怀兽性杀意的剑法,当即爆发出一股粗野、狂乱、原始的纯粹力量,这股力量凶蛮而强劲,其势勃然,莫可抵御。
    这是源于欲望和妄念的力量,也是一种丑陋的力量,但这种力量却让方应看不讲道理、不合情理地强大起来。
    哪怕是米苍穹这种功力比他更深、棍法比他更高,实战经历也超过他百倍的标准“诸葛级”人物,面对如此剑法,也绝不愿直撄其锋。
    但在诸葛正我的木枪前,方应看这一剑却根本没起到任何作用。
    不仅是没有起到作用,而是根本就没递出去。
    甚至是反被诸葛正我的枪法利用!
    那一晚方应看虽是被诸葛正我惊退,可离去之时,他始终在轿中注视着诸葛正我的一举一动。
    所以,方应看亲眼目睹了诸葛正我折断一根虬结枯枝,再用内力将之削成一根笔直长枪的景象。
    那杆长枪给方应看最深刻的印象,只有两个字:
    ——正直。
    他从未见过那么正直的枪,就像他从来没有见过诸葛正我这么正直的人。
    在那一刹那,人与枪好似不分彼此,彻底化成一条丈量天地的准绳。
    方应看自己也是精修“乌日神枪”的枪法高手,是以一见那根木枪,他就知道,诸葛正我的枪术境界,实在是已经到了一种自己难以望其项背的高深境界。
    所以,方应看放弃了以“乌日神枪”挑战诸葛正我的无谓想法,从此专注于自幼修行,也最有自信的“血河神剑”。
    这种决定,看似放弃“十三绝学”的元限相同,内里的逻辑却截然不同。
    元限放弃十三绝学,是因为他相信自己的“伤心小箭”,亦或者说,他将所有的筹码,都赌在了这一招自创的绝学上。
    可方应看放弃乌日神枪,是因为在他看来“乌日神枪”虽是金国皇室镇国绝学,但是想要对付诸葛正我的武功,还是力有未逮。
    在方应看的心目中,唯一能够与诸葛正我匹敌的人,唯有他的义父方巨侠,他是将赌注压到了自己义父的盖世神功上。
    不过这一次,诸葛正我的枪法,比之先前又有不同。
    方应看从那杆木枪中,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正直”。
    这个角度下,他看得很清楚,那一杆“木枪”与其说是枪,倒不如说是一根歪歪扭扭、枝枝丫丫的光秃秃树枝。
    好似诸葛正我甚至都懒得再把树枝削尖,只是随意折下一段枯枝,便信手刺出。
    这种随意中,却有一种浑然天成、自然而然的韵味。
    这不再是“正直”之枪。
    而是“自然”之枪。
    但这种“自然”却并非是完美无缺,就好似一副栩栩如生的山水画,有高山流水,行云飞瀑,虽能以静写动,终究是缺了一股活泼跃动的生机。
    这样的枪,我也未必就接不下!
    方应看想到此处,只觉得心头无比兴奋。
    他双眸好似爆发出血红赤焰,发丝狂舞、衣袂飘扬,指缝中都亮起红日般的烈芒,“血河神剑”已从鞘中挣脱出来些许,流露出一线晶莹血光。
    可就在方应看蓄势到极点,剑气不吐不快、喷薄欲出之时,异变突生。
    萦绕其人周身,攀升到极点的“血河真劲”竟然猛地飞腾起来,先一步地离方应看而去,如乳燕投怀般,纵向诸葛正我的木枪。
    这条血河围绕诸葛正我的“枪杆”,也就是那根枯枝,宛如龙卷般旋转,又在旋转的过程中,不断凝聚凝练,最终化作一朵娇艳欲滴的红。
    诸葛正我的“长枪”也在这个过程中,被磨出了一枚枪头,枪尖似是流淌着晶光,不见丝毫锋芒,倒像些许清晨时分的露珠。
    红与枯枝一相逢,立即迸发出蓬勃的生命力,好似纵使海枯石烂、山崩地裂,它们也能这样独立地存在下去,成为一处天地间的奇景。
    方应看这才明白,那至关重要的活泼生机,竟然是来源于自己!
    这已不是“自然”,而是一种天地无拘束,随心所欲的“自由”,亦或者说是“自在”!
    这正是诸葛正我的自在之枪!
    面对这足称出神入化、鬼斧神工的一枪,在这一刹刹那被剥夺了全身内力的方应看,又如何抵挡?
    一枪之下,方应看的胸口破开一个大洞,隐约可见其中的内脏已彻底糜烂。
    小侯爷仰面倒下,生机彻底断绝。
    这时候,才有一根长棍从横出,挟着一股无处不在、无所不有,仿佛包罗万象,又要天地沉沦,破灭一切的“空劫”之力,朝诸葛正我的木枪架来。
    正是米苍穹的“朝天一棍”!
    面对诸葛正我如此凌厉的一枪,米苍穹虽是练得“指棍”,也绝不愿意用肉体凡胎与之相抗。
    所以,他最本能的反应,仍是先取出棍子,再打出自己的“朝天一棍”。
    米苍穹的棍子虽然能伸能缩,不会受到地形限制,但他毕竟不像方应看一般,因焦躁而时刻紧握剑柄,便无法在第一时间发动“朝天一棍”。
    其实,对米苍穹这样的高手,取棍本该犹如呼吸一般,一气呵成、自然而然,这忽起忽落的刹那,即便是与他同级的高手,也绝对无法把握。
    但在诸葛正我眼中,一次“呼吸”、一个“刹那”的间隔,已算是极大空隙。
    正因如此,米苍穹的“朝天一棍”,最终没能及时杀到,救下方应看的性命。
    诸葛正我这一枪,实在是将米苍穹的本能、方应看的反应都计算到极点,才能造成如此战果。
    刚刚米苍穹那一棍,乃是因受到诸葛正我的枪势压迫,才应机而生,随本能而动。
    所以,直到棍与枪正式交击后,他的意识才真正活泛起来,有了思考的余地。
    米苍穹第一个反应便是:
    ——惊!
    他实在是想不通,诸葛正我在“六合青龙乾坤大阵”的压制下,究竟是如何爆发出这样强横的力量,以至于方应看这种高手连一剑都递不出来,便耻辱战死?
    米苍穹更是能够感受得到,从诸葛正我枪上传来的力量,比之全盛时期已大大衰颓。
    但越是如此,他就越是惊讶,甚至是惊惧!
    两人棍枪一抵,米苍穹双臂一振,长棍尖端在铺子中划出一个浑圆,朝着地面砸落。
    他这一招并非旨在伤敌,而是为了直接将这座屋子震碎,以提醒太师府的蔡京等人。
    米苍穹深知自己已为诸葛正我气势所夺,若是再打下去,只怕三招两式便会死于诸葛枪下。
    所以,他要发出信号求救!
    作为有桥集团的首脑,最接近大宋朝廷权利顶峰那几人之一,米苍穹一向是视蔡京为朝堂大敌,更是深为忌惮这位太师手里雄厚的江湖势力。
    可此时此刻,米苍穹却宁愿蔡京手里的高手多一点、再多一点,最好是多到能够一拥而上,直接将诸葛正我打得粉碎,令其人永世不得超生的地步!
    ——若非如此,谁能够料到,此人究竟还能在绝境中,生出怎样的变化?
    米苍穹实在是恨透了这种,一切皆不在掌握,只能徒然担忧的无力感。
    可是他的棍刚一旋动,就被一股从诸葛正我枪杆中传来的震劲所阻断。
    米苍穹刚要再震,就感觉手上压力猛地一轻,诸葛正我竟然在内力互冲的紧要关头,说走就走,手腕一拧,小臂一抽,将木枪撤了回去。
    米苍穹闷哼一声,只觉像是一拳打到上,有种无处着手的无力感,踉跄倒退几步,才以长棍撑住身形。
    米苍穹刚站稳,就见诸葛正我那一袭白袍,已然踏过门槛,走进这间昏暗的铺子中。
    他手中长枪一震,将掉落在地“血河神剑”挑起,落入自己掌中。
    看了一眼“血河神剑”,诸葛正我流露出满意神色,信手一抛,将这名满天下的神兵扔出铺子,随口道:
    “余儿,收好。”
    铺子外,正是没了四剑童侍奉,独自推动轮椅的无情。
    听到诸葛正我这般吩咐,他点点头,抬手一挥,袖中激射出一根纤细银丝,分毫不差地缠绕住“血河神剑”的剑柄,将此剑悬停在空中一刹,再好整以暇地将之收入怀中。
    如此举重若轻的手法,更是令米苍穹暗自心惊,更添戒备。
    天下人都知道无情身无内力,向来以暗器机关等闻名。
    这种东西的威力对付寻常江湖人,或许已是足够,但在米苍穹这般绝世高手看来,也只配得上“奇淫巧技”的评价。
    可今日一见,米苍穹才知道,一个身无内力的人,竟然能将暗器运使得如此出神入化。
    这是何等精妙的手法?
    这样的无情,虽然仍不足以对他造成威胁,但已称得上“麻烦”。
    在和诸葛正我这种强者的对战中,哪怕是一点点“麻烦”,只是一点点,也足够致命。
    米苍穹意识到如今的情形是如何严峻后,深吸一口气,强行平静下来。
    他看着诸葛正我手中那杆缀着血色“红”的木枪,沉声问道:
    “这,就是惊艳一枪?”
    如今面对诸葛正我,米苍穹甚至不敢高声呼喊,亦或是如刚才一般,用震碎房屋的方式,来提醒蔡京等人。
    只因方才那一下,乃是他窥中了诸葛正我刚点死方应看,锐气已去,后劲未足的短暂间隙,才敢冒险一试,到头来却仍是徒劳无功。
    如今诸葛已重新收枪、蓄势,显然已有万全防备。
    米苍穹自忖,若是自己胆敢分心他顾,耗费力量去做这种事,露出一星半点的破绽,立即便要战死当场。
    诸葛正我摇了摇头,平淡道:
    “要我用惊艳一枪,方应看还不配。不过……你的‘朝天一棍’,倒勉强有这个资格。”
    他又抬起头,看向严阵以待的米苍穹,一绰枪、一抖杆,昂首挺胸,展露出前所未有的高傲姿态,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淡然宣告:
    “如今我大师兄、二师兄俱在,自在门弟子已然包围此地,米公公,你已无处可逃。
    像你这样的真正武者,不该死于围杀,我便给你时间调息,与我公平一战。
    施展出最强的‘朝天一棍’,然后死在我枪下,将是你最好的结局。
    这是公平之战,绝不会有外人插手。”
    无情点了点头,响应诸葛正我的保证,推着轮椅向后又倒退出去,不多不少正好三尺,表明自己不会插手的态度。
    诸葛正我的姿态实在是太过坦荡,任是谁也想不到,他的大师兄正在忙着破解“六合青龙大阵”,并且帮着掩盖战斗声势,令此处动静不至于被蔡京等人察觉,无暇分心他顾。
    而他的二师兄根本就并未真正前来。
    米苍穹听到这番话,也没半点怀疑。
    毕竟,若非是“懒残大师”、“天衣居士”至此,韦青青青留下的“六合青龙大阵”岂会如此轻易被破解。
    若非有强援襄助,诸葛又岂敢在强敌环伺之下,主动杀出神侯府?
    米苍穹虽是明白了缘由,心底深处却觉极为古怪。
    只因在他的印象中,以诸葛正我的谦和性情,哪怕如今将要生死决战,也万不会有如此傲然之态,更不会说这般狂妄言语。
    可是看着诸葛正我手中那杆枪,又想起他日前威凌太师府的场景,米苍穹才忽有所悟,或许,这种“老夫聊发少年狂”的姿态,才是这位神侯的本性。
    想想也知道,一个能够单臂撑持正道如此多年,孤身拉扯出神侯府这偌大基业的强者,怎么可能没有属于自己的傲气?
    更何况,天下谁都知道,米苍穹的师父淮阴张侯,正是自在门开山祖师韦青青青的宿敌。
    “朝天一棍”也正是张侯开创出来,专门针对韦青青青之“千一”的绝学。
    以诸葛正我今日展露出来的性情,想要正面击溃“朝天一棍”,替乃师胜过张侯,也在情理之中。
    米苍穹吸了口气,平复下心情,并没有答话,只是点点头,将全副身心都投入到接下来即将展开的巅峰对决中。
    他深吸一口气,凶狂之气蓬勃涌出,将须发、眼眸、肌肤,乃至身上那件华贵的内廷官服都染成一片枯黄。
    “朝天一棍”乃是一种至凶至恶的杀招,米苍穹想要将之催动到最极限最巅峰的灭绝生机之境界,就得未伤人,先伤己。
    很显然,接下来这一招,已进入拼命的范畴。
    米苍穹祖父那一代,米家本是望族,只是因苦谏而获罪,遭贬为贫民,流放边疆,直到五十年后才能重入京城。
    是以,米苍穹少年时,便一心想要广大门楣、重振家声,可是他还未从少年成长为青年,家中父母就因开罪权贵而遭了杀身之祸。
    米苍穹自己也因少年英朗,被先帝看中,关入蚕室,引进宫中,成了个阉人,就此绝了为米家传承香火的希望。
    因此,米苍穹向来深恨宋廷。
    他既已无法完成初衷,就要将宋室彻底毁掉,来为自己、为米家,献上一场盛大的葬礼。
    所以,米苍穹把希望投寄于方应看身上。
    因为看出方应看是大将之才,是个未来的大人物,他要用这青年人来获得他一辈子都得不到的梦。
    所以米苍穹才支持方应看。
    可方应看却死了。
    死在诸葛正我的枪下。
    以米苍穹的年纪,以及朝中目前的复杂局势,他几乎可以肯定,自己已找不到另一个如方应看这样的合作伙伴。
    所以,可以说自今日之后,米苍穹仅存的执念也已破碎,他现在所思所想只有一件事:
    报仇!
    向这个毁掉自己最后执念的诸葛正我,报仇!
    正是这股不惜玉石俱焚、同归于尽的决绝意念,将米苍穹的气势,推至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老公公原本挺拔的身姿渐渐佝偻,光滑的肌肤也泛起皱纹,整个人极速老化,仿佛所有的生命力,都已注入进长棍中。
    棍身嗡嗡作响,棍头微微晃动,划出一个又一个小圈,荡开神哭鬼嚎一般的凄厉啸声,音波难以传出去,只能在铺子中越滚越大。
    任何人都可以想见,他接下来这一招,一定是毕生心血所凝的巅峰之作。
    可就在这个时候,诸葛微微一笑,轻声道:
    “我骗你的。”
    话音未落,诸葛正我已前踏一步,抓住了米苍穹气势攀升到极点,自伤也最为严重的时机,挺枪刺出!
    “诸葛正我,你!”
    米苍穹完全没想到,以诸葛正我的身份地位,竟然会在“公平决战”中,用如此不择手段的方式!
    他也是这时才反应过来,刚刚诸葛正我那故作高傲的姿态,狂放不羁的言语,竟然都是伪装!
    诸葛正我以自己过往塑造的良好形象,以及过硬的演技,成功令米苍穹相信了自己的话,也让米苍穹更相信,他已经认识到了真正的诸葛正我。一个虽然年老,虽然智计百出、老辣圆融,却依旧心高气傲、意气风发的诸葛正我。
    这样一个诸葛正我,在面对关乎师门荣誉的对决中,自然不会偷袭。
    正是这种心态,为诸葛正我创造出接下来这一次必杀之机!
    米苍穹双目圆睁,不敢置信又不得不信。
    只因诸葛正我此人,实乃是天下间最难以捉摸的人物!
    可他毕竟是修行多年的宿老,老辣圆融之处,绝非方应看所能比拟。
    如米苍穹这种人,哪怕再信任诸葛正我,也一定会有所防备,这是他在长久宫廷斗争中磨炼出的本能。
    也正是这种本能,令米苍穹最终仍是打出来这一击!
    哪怕如今这份积蓄起来的力量,已经超过了米苍穹身躯可以负荷的极限,他竟然还能凭着胸中一股积郁不平、愤恨难消的凶戾意气,硬生生将之掌握,并且彻底释放出来!
    这一次,“朝天一棍”没有再错失时机,而是丝毫不差地截住了诸葛正我,更将他手中木枪寸寸崩解,甚至不是破裂,而是直接化为飞灰。
    米苍穹惊讶地发现,这个自出手以来,便有挡者披靡、所向无敌之姿的神侯,内里竟是超乎自己想象的虚弱,空空荡荡,仿佛一根朽败的枯枝。
    米苍穹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却敏锐地察觉到不对。
    ——因为在方才两人对拼那一击中,诸葛正我展现出来的内力虽是大不如前,可仍是称得上雄浑,否则也制不住米苍穹方才那一下。
    这样的力量,自然不可能在短时间内便消散干净,一定有个去处。
    ——去了哪里,到底去了哪里?
    米苍穹心头刚浮现出这个疑惑,便忽然察觉到不对,在诸葛正我身后,原本端坐轮椅的无情忽地一跃而起!
    在无情身下,那座在江湖传言中,内藏无数机关暗器,乃他克敌制胜两大法宝之一的轮椅,更是整个爆碎开来。
    这个身无内力、双腿残疾的少年人,在此时此刻,居然爆发出超越所有人想象的力量、速度,手持血河神剑,如困龙出闸冲天,斩向米苍穹的头颅。
    这种力量并非是来自于内力,而是纯粹源于无情的肉身!
    这一刹那间,无情这个残废爆发出的力量之大,速度之快,已经超过了米苍穹的想象。
    无情方才故意展露暗器手法,接过血河神剑,亦是一种蒙骗米苍穹的伪装。
    目的就是要他把心神和精力,用于提防不知从何处而来的暗器上。
    可谁能想到,无情竟是将自己当成了一件暗器,亦或者说是明器,更可以说是杀器!
    他手中的血河神剑,更是绽放出浓烈血光,木枪枪头处的“红”受到牵引,再次化成一条血河,随“血河神剑”而动。
    面对这样的一剑,将全部心力都放在诸葛正我身上的米苍穹,根本无力抵抗!
    瑰艳绮丽的绯红剑光一闪即逝。
    无情面色惨白,与米苍穹擦肩而过,在他身后,一颗苍老人头旋飞冲天,血光四溅。
    打出一半的“朝天一棍”亦是彻底止住,转而反伤自身,将米苍穹残存的苍老身躯彻底震碎,爆发四散。
    其实,诸葛正我将“血河神剑”抛给无情之时,就已将自己残存的内力,尽数注入了剑身中,为这必杀的一剑埋下伏笔。
    而诸葛正我方才那番言语,也不只是为了让米苍穹运功自伤,创造出这最好的战机,更是为了令他凝神专注,无暇分心,从而分辨不出来自己的虚实。
    可以说,米苍穹的死,完全是由于诸葛正我和无情这对师徒堪称天衣无缝的配合、演技。
    最为重要的一点在于,除去神侯府中人之外,还没有人知道,无情的双腿已然复原。
    更没有人知道,这个自幼残疾,难以修炼正常内功的废人,已经成了实力颇为不凡的炼体强者。
    这些天来,无论面对多么严峻的情况,诸葛正我都始终要求无情隐忍,绝不能暴露自己双腿恢复的事实,更不能暴露他的炼身法修为,为的就是此刻。
    这张隐藏至今的底牌,果真如诸葛正我所预期那般,造成了难以复制的绝大战果。
    在诸葛正我与无情配合,接连打死方应看、米苍穹后,“二舒一石”也在叶哀禅的指挥下,将“六合青龙大阵”彻底破去。
    连带着主持大阵的“六合青龙”,以及驻守阵中的“八大刀王”,也被四人用最隐蔽的方式,悄无声息地击杀。
    到头来,这些负责盯梢的高手,竟然真没能向外界传递出一星半点的情报。
    这本是极不可思议,也极难以办到的事,但是在叶哀禅那洞若观火的指挥和神鬼莫测的武功下,却成为了毋庸置疑的现实。
    是以,诸葛正我和无情一走出铺子,便看见了面色发白的叶哀禅,以及带着哥舒懒残的“二舒一石”。
    叶哀禅为了压制住“乾坤大阵”,再替诸葛等人掩盖动手时的动静,也是耗力颇多。
    并且,他还趁此时机,布下一道大阵,用于迷惑关注此处的探子,令他们认为此处并无异状产生。
    叶哀禅等人毕竟没有时间和精力,去把所有的眼线清扫,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尽可能地拖延时间,令蔡京等人得知消息的速度慢一点、再慢一点。
    哪怕是以叶哀禅的功力,要骤然完成这样一系列大事,也并不轻松,更何况他还必须要做得悄无声息,不引发半点动静?
    他深知时间所剩无几,语速极快地道:
    “‘迷神阵’已成,速退。”
    众人对视一眼,纷纷点头,叶哀禅又是长袖一拂,浑身溢散出一股烟云,将所有人都笼罩其中,再一晃,一行数人就此没了踪影,消失在原地。
    叶哀禅的和光同尘之法,已经修炼到不仅自己能够融于天地万物、人间百态,还可以将这股力量运用至旁人身上,带人神不知鬼不觉地遁走。
    是以,等到蔡京反应过来,率一众高手抵达现场之时,偌大一座神侯府早已是人去楼空,大门口则是整整齐齐地摆了一排尸体。
    正是米苍穹、方应看、“六合青龙”、“八大刀王”等人。
    看到这一幕,蔡京深吸一口气,先是闭上眼,再猛然睁眼,眸中赫然亮起灼红,好似目光都燃烧起来。
    看了一眼后,他了然道:
    “迷神阵,嘿,果然是叶哀禅来了。”
    蔡京言语中不带丝毫怒气,反倒有种难以言喻的喜意。
    叶哀禅的易容术天下闻名,对待这样一个千变万化的敌人,无论是谁都会寝食难安。
    蔡京自也不例外,为此,他专程请了一位与叶哀禅有旧怨的高人在自己府中坐镇。
    只可惜,这位高人的武功、手段虽是卓绝,却因与诸葛正我有一段交情,不愿亲自出手对付这位神侯,只愿帮蔡京杀了叶哀禅。
    但防贼又怎抵得过做贼,如今叶哀禅既已现身,蔡京自然要将借此机会,毕其功于一役,彻底断绝后患。
    蔡京转过头去,吩咐龙八:
    “传信唐老奶奶,就说叶哀禅已现身,正襄助诸葛正我逃窜。”
    听到“唐老奶奶”这个名字,“万人敌”面具微微一震,“老张飞”眼眸睁大,“一线王”挑了挑眉头,七绝神剑更是流露惊容。
    显然,哪怕是他们没想到蜀中唐门的老祖宗,此时竟然会身在蔡府。
    唯有一个深藏不露的“叫天王”,以及万事不关心的元限,能够毫不动容。
    龙八点点头,正要施展身法,就听到一声苍老嗓音道:
    “不必,我已到了。”
    声音虽然响起,可场中却并不见任何人影,七绝神剑中的其他六人皆是一惊,其余人则是面不改色,好似已有预料。
    就在这时,始终闭目,也不曾开口的元限,忽然睁开眼,遥遥望向城外某处。
    他的目光极为空洞,甚至到了一种虚无的地步,只有在眼底最深处,才有一点暗淡微光,明灭不定、若有若无。
    看了一眼后,元限也不与任何人交流,只是径直向前踏出一步,整个人骤然从原地消失,好似化作了一发劲矢,以天地为弓,怒射出去。
    蔡京知道,元限定然是找到了诸葛等人的去路,才会有此一举,只吩咐一声:
    “追!”
    “七绝剑神”听得号令,立时施展身法,紧随元限而去,“老张飞”、“一线王”看了看“叫天王”,见他微微颔首,已随之而去。
    忽见远方月影一黯,月光照出一条纤细身影,仿佛冯虚御风,踏空而行,倏然远去,显然便是刚刚未曾表露行藏的“唐老奶奶”。
    一时间,蔡京身边便只剩下了“万人敌”、“叫天王”两人。
    其实他们三人本也要追击而去,将诸葛正我致于死地,可就在即将动手那一刻,三人心中却同时生出一种莫名感触,硬生生停下了脚步。
    只听一个雄迈而清朗的嗓音,从远处响起:
    “够果断,够果决,好一个诸葛正我。”
    一个身披素净白袍,雄姿英发的魁梧男子,鼓着掌,从另一条街道走来。
    在他身后,跟着一个玉树临风、身如修竹的清俊男子,一个身披绛紫披风,雍容大气的高大汉子,以及一个满面悲容,凄伤孤寂的高瘦男子。
    来者正是赵烈,以及他手下的三员大将,“绝灭王”楚相玉,唐门之主唐十五,以及“凄凉王”长孙飞虹。
    看到赵烈的一刹那,蔡京露出如被针扎的表情,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出面阻拦自己追击的,竟然会是此人。
    蔡京眉头一皱,语带威胁地提醒道:
    “赵烈,诸葛正我还未死!”
    赵烈负手卓立,看了看神情凝重、严阵以待的蔡京,摇了摇头,长叹一声:
    “于我来说,诸葛正我又何必要死呢,至少,他不用今天就死。
    蔡元长啊蔡元长,你莫非还没有想明白?
    其实,真正需要诸葛正我的,不是我,而是你,还有赵佶!”
    其实,如今的大宋朝堂,虽然说是派系复杂,但真正有资格决定天下大势的,仍是只有蔡京、左武王、诸葛正我三人。
    皇帝和蔡京乃是一体两面的关系。
    皇帝赵佶想要的,无非就是摆脱这身为天子的责任,只享受权柄带来的种种好处,纵情声色。
    蔡京便是皇帝的绝好助手,他能为皇帝提供一切享受,处理好众多忠臣的逆耳良言。
    借此机会,蔡京得以隐于皇帝的羽翼下,令皇帝替自己遮风挡雨,从而可以肆意妄为。
    从这个角度看,蔡京和皇帝是互相需要。
    他绝不愿意见皇帝驾崩,天下彻底大乱,但只要自己还能够偏安一隅,他也绝不会管其他地方乱到什么地步。
    诸葛正我也同样需要皇帝,但他需要的不是皇帝这个人,而是皇帝所代表的正统名分,用来钳制左武王,令他不能真正登临大宝。
    所以,严格来说,赵佶和蔡京是互相需要,但他们真正需要的,其实是诸葛正我这尊擎天白玉柱、架海紫金梁。
    只是这些年来,蔡京对诸葛正我的执念实在太深,看得也实在太重,对其余人也就缺乏了一些敏感度。
    他不是不知道左武王的心思,但在蔡京心中,左武王无非就是第二个傅宗书,第二个凌落石,他更是早就做好了要和左武王决一死战的准备。
    但那至少不应该是现在,不应该是今天。
    如果左武王真是傅宗书、凌落石这样的野心勃勃,亟欲取代蔡京的人物,那他就会知道,除掉诸葛正我才是当前第一要务。
    可是很显然,左武王不是那种人,或者说,他不只是那种人。
    他的目标一开始就只有一个,那便是杀了皇帝,自己上位。
    若是没有诸葛正我在,纵然京城再大、高手再多,也绝无一人能够阻止左武王刺杀皇帝,彻底改朝换代。
    左武王虽是对诸葛正我有强烈杀意,一旦有机会,也绝不打算放过这位神侯。
    可是他远比蔡京要冷静,对诸葛正我本人更没有执念、恨意可言。
    因为左武王要杀诸葛绝非是出于仇怨,只是因为此人挡了自己的路,仅此而已。
    其实,若非是两方政见不合、道路不同,左武王是真的很乐于跟诸葛正我这样的人做朋友。
    所以,在左武王知道诸葛正我以不知名的手法,脱出蔡京等人的围困,成功遁走后,便当机立断,要转换目标,对蔡京发难。
    在今日之前,蔡京都一直认为,京城这面棋盘的两端,其实只坐着自己和诸葛,其余人纵使武功再强、身份再高,也不过是棋子而已。
    可直到今天,蔡京才恍然大悟,原来真正的执棋者,根本就只有诸葛和左武王两人。
    他这个蔡太师、蔡相爷,到头来,也不过是两人眼中的一枚棋子而已。
    念及此处,蔡京也平静下来,沉声道:
    “这个时候对我们动手,你就不怕两败俱伤,被诸葛杀个回马枪?”
    蔡京虽然没想到左武王会真的在这个时候,要对自己动手,可他对左武王这个人,却从来没有放松过警惕,所以才会放弃追杀诸葛正我,与“万人敌”、“叫天王”一起留下来。
    因为他们都害怕,左武王会在那刹那间偷袭。
    仅以场上局势论,蔡京一方三大绝世高手联手,纵使不敌对方四人,也能稍作抵抗,且战且退,逃走的概率绝不为零。
    而一旦他们决心死战,更是足以令左武王等人付出血的代价。
    左武王若是在此战中损兵折将,纵使杀了皇帝,登临大宝,又要如何面对卷土重来的诸葛正我?
    这也是蔡京疑惑不解的原因。
    在他看来,以左武王之智,本不该出此下策才对,除非……其人还有别的手段。
    听到蔡京的问题,左武王只是竖起一根手指,轻轻摇了摇,笑道:
    “两败俱伤?不不不,蔡元长,这个词不适合你跟我。
    对你,我有一个更好的成语,它就叫做——两肋插刀!”
    四字一出,蔡京猛地察觉到,有一左一右两道劲力,正从身后夺路而出,再将他的背门——狠狠轰中!
    出手者,竟赫然是“万人敌”、“叫天王”!
    ——
    诸葛正我等一行人,自出了京城后,便朝七百里外的甜山奔去。
    那里,便是自在门众人最终选定的战场。
    他们这一行人皆是高手,就算是脚程极快,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就已远去京城百余里。
    不过这是,诸葛正我仿佛感受到什么,忽地回过头,望向身后的京城方向,长长一叹。
    叶哀禅知道他在看什么,没好气道:
    “怎么,到这个时候你又不忍心了?按我说,赵佶那种人,本就该死。”
    诸葛正我又是一叹:
    “我们走后,赵烈一定会直接杀上皇宫,以他的手段,必然能将京城打造得铁板一块,日后想要再杀回来,就难了……”
    “要我说,倒也未必。”
    凄冷夜风中,忽地传来一个年轻而自信的声音。
    除了叶哀禅之外,众人都很熟悉这个声音的主人,不由得抬起头,朝发声处望去。
    却见一名容貌俊美如神,双眉凛冽如刀的青衣年轻人,从一处树林中缓缓走出。
    在他身旁,还站了个身材干瘦的白眉老僧,正是从北少林一路长途奔袭而来的徐行和天绝。
    说完这句话后,徐行又抬起头,轻咦一声:
    “好利的劲气!”
    言语未落,他扬袂翻袖,信手一挥,平地狂风大作,呼啸风声中,大量气流被衣袖卷动,汹涌翻卷,其人周遭赫然出现一圈肉眼可见的透明轮廓。
    气流攒簇、凝练,仿佛是一柄从虚空中凝聚成形的霜铁寒剑,倒映清凉月色,更显锐光凛冽。
    “气剑”划空,飚扬远射,与一道从极远处射来的莫名之物相撞,震荡出一股席卷四极八方的飓风,更爆发出刺耳至极的尖锐暴鸣。
    诸葛正我等人都看得很清楚,与“气剑”碰撞之物,竟然是一根纤细的发丝。
    徐行再一拂袖,将激荡气流弥平,望向远方。
    以他的目力,自然能够看清楚,发出这一缕“青丝箭”之人,如今尚在三里之外。
    乃是一个身材高瘦,满面孤寒的高瘦男人,在他掌中乃是一柄小巧袖珍,仿若蒙童玩物一般的木弓。
    很难想象,刚刚那震撼人心、惊心动魄的一箭,竟然发于这样一柄弓!
    这样的箭,纵然遍数天下高手,也唯有一人能够发出。
    正是“疯豪”元限!
    他与徐行对视一眼,眸中不见丝毫神色波动,只传递出一个再清晰不过的意识。
    ——你要救他?
    徐行没有回答,只是咧开嘴,轻蔑一笑。
    元限点头。
    ——那你便先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