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打得真够激烈。”
    帝邦太子米斯妥芬望着烟尘弥漫的战场，忍不住感叹一声。
    该说不愧是哲学王看重的人选吗？这几个人的力量远远超乎他们的想象。
    交手的中间地带已经被湮灭成真空地带，强大的碰撞似乎生成了某种奇点性质的存在，对整个空间都造成了严重的破坏。
    好在这里是固有时域，空间的自我修复能力和强度，都远比层渊那不堪一击的物理属性强大的多，加上他们提前准备，基本上没有出现什么问题。
    只要帝邦愿意，在他们的固有时域里，外地人就连一只蚂蚁都杀不死。
    如果放在外界……这种攻势，都能荡平一个恒星系了吧？
    “那一击融合了非常多的奥能，不完全是【社会】议员的力量……真有趣。”
    明明是议员，却背叛了自己的出身，主动出卖了大量信息——不，与其说是出卖，不如说，他简直就是故意过来送情报的。
    接着走了【毁灭】道途，却对奥能的使用与支配得心应手。
    看样子也不像是分身或者殖装尖兵，跟那些降临者交流毫无阻塞——干脆就是降临者中的一员。
    “看来，这些降临者的天赋得重新考量了。”
    此前叙事文明对于玩家的存在并没有太过重视。
    尽管因为李澳兹的布局，让大量的玩家提前借助白烛星，接触到了瓦尔基里要塞，这个层渊最大的佣兵平台，得以大展拳脚，但实际上，玩家所接触到的世界，还不被叙事文明看在眼里。
    毕竟，玩家们目前不过是第三世界里的pmc军事承包商，而叙事文明都是成名已久的天兵天将正规军。
    近几年最惨烈的战场，毫无疑问是银河眼绞肉机，可是落在叙事文明身上，银河眼不过是眨眨眼就能消除掉的一块桌布，根本不需要付出人力绞肉。
    他们有大量的非战争工具也能达成效果：数学法则、常数修改器、群体潜意识催眠、心灵封印、精神瘟疫……
    就算玩家们打出再亮眼的成绩，在叙事文明眼里看来，也不过是小打小闹。
    你说你是不死身躯，可是我们叙事公民免费十五次复活机会，好像也没有差多少。
    你说你成长迅速，可是叙事文明有着完善的教育培养极致，定向批量生产人才，甚至连琴岚·酒歌这样的酒鬼，帝邦都能把她培养成卡帕（10）阶的强者。
    你说你人多势众——你想跟叙事文明比拼人数？
    但现在，利奥兹等人硬刚潜渊局局长琴岚·酒歌，这才真正刷新了叙事文明的认识。
    “也许，这些降临者，不仅仅只能作为炮灰使用。”
    “他们的天赋不见得比我们叙事公民差，而且数量不算少，各个族群都有，不用担心怎么驯化。”
    “不过，相比于这些降临者，那个叫利奥兹的【铁匠】，更加引人注目……”
    米斯妥芬心底盘算着。
    这几个降临者应该在他们的群体里都算顶尖的实力，不论是元素施法者有条不紊的调配元素，刷新法术位，还是那个【摄魂使】绝妙的控场——这些人都是身经百战，绝对是要靠尸山血海历练出来的。
    但，不论怎么看，最亮眼都是那个【铁匠】。
    “利奥兹……起这么个烂大街的名字，真的是连演都懒得演，真不想透露自己的身份，还是他只是投机作派，想着两边下赌？”
    对于这个【铁匠】，米斯妥芬颇为感兴趣。
    不过很可惜，就算再怎么想把对方留下来，哲学王的命令更重要，只能任由他们离开。
    这最后一击，是他们向帝邦高层递出的证明，证明他们不是单纯的恐怖分子，而是有投资价值的贤才。
    实际上，这也进一步佐证哲学王的判断没有错，算得上是投桃报李。
    说起来，都过去这么久了，琴岚·酒歌还没有动静吗？
    米斯妥芬望着冲击的最中心，爆炸发生后，最核心的位置渐渐伴随着能量跌落，而被浓郁的等离子海洋包围，几乎无法感受到任何变化。
    到底是在战斗，还是琴岚·酒歌局长已经将其拿下了？
    如果真是后者，那也只能找个机会放走了。
    按照哲学王陛下的推演，这批人只有到了境渊，才能给帝邦带来有效的回馈。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那等离子海洋丝毫没有衰退的意思，周围浓郁的源质气息也没有消散，似乎说明，琴岚·酒歌与这群暴徒陷入了苦战。
    ……吗？
    米斯妥芬轻轻敲着桌面，开口道：
    “王，架起四维网络，我要申请查看时间线。”
    「准许。」
    哲学王轻轻点起一根手指，在空中似乎在挑选什么一般，突然间连续拖动，选择了一道鲜明的光线。
    「时间30秒，自己拖动吧。光之线缕会链接你我，注意不要松开手，否则你会在时间的岔路口停留打转。」
    “了解。”
    米斯妥芬抬起手，接住那根不知何时来到自己面前的光之线缕，他的双眼迅速变得深邃空洞。
    第一次筛查，特异点为零，无变化。
    察觉到异常波动，一分五十秒前——确定为正常现象。
    第二次筛查，特异点为五，无变化。
    察觉到四个节点波动，六分七秒前、十二分钟前、二十六秒前——排除。
    进行模型过滤，剔除掉消极干扰项……
    第三次筛查开始。
    “——有了！”
    13分21秒前，这个时间点，出现了异常时间点。
    米斯妥芬迅速下潜意识，直接来到这处时间，他放大此处的空间位置，切换视角，一步步让自己的意识进入到等离子海洋之中。
    快了，周围的空间噪点非常多，次元有不连续叠加痕迹，明显是有人在四维层面进行了剪辑。
    米斯妥芬沉下心，这明显不是卡帕或者泽塔的作为。
    能够在没有任何人察觉到的前提下，甚至瞒过了哲学王的监控，直接进入到高维层面，对三维空间进行剪辑。
    这不是凡人能够做到的，也不是登神者或者寻常欧米伽可以做到的。
    能够做到这一点的……
    米斯妥芬心情越发凝重，他不断地渗入时间线之中，甚至不顾自己的安危。
    就在他即将进入等离子海洋的那一刻，周围的世界突然暗了下来。
    “怎么回事？”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左手——掌中紧紧攥住的金色丝线，此刻正在迅速消逝黯灭。
    “哲学王的光之线缕，居然在被侵蚀……”
    米斯妥芬骇然，但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他已经别无他选。
    眼下的路，只有继续朝着既定的轨迹前进，抵达到那被剪辑的时间片段，然后在那里重新跟帝邦连线。
    这是唯一能够离开的办法。
    下定了决心后，米斯妥芬一步步向前走去。
    严格意义来说，面前的世界并不是漆黑一片，他能够隐隐听到很多奇怪的声音。
    星体的转动、男女的交流、人鱼的歌谣、雪山之巅的寒风呼啸……
    终于，这些声音越来越清晰，他距离那片缺失的时间片段，也越来越近。
    他踏出左脚，蓦地落在一片泥泞的土地上，阴冷潮湿的环境与四季如春的赤岚星大相径庭。
    “这里……”
    米斯妥芬瞪大了眼睛，望着眼前的世界，一时无比震撼。
    ……………………
    帝邦执法队外围，各大武装部队立刻陷入了紧张的分为。
    米斯妥芬前脚刚刚踏入时间线中，这些执法部队后脚就迎来了一群怪模怪样的人。
    “你们是谁？”
    临时指挥官谨慎地打量着突然到来的不速之客，这些人看起来都是宇宙人族，但不知为何，身上却弥漫着一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乍一看是自然的活人，但怎么看，怎么奇怪。
    明明肌肤白嫩，目光清明，可行动却如同植物一般僵硬。
    打头的男人带着斗笠，脖子上挂着毛巾，活脱脱一副老农民形象，其他人看起来像是消防员、律师或者记者之余，浩浩荡荡，一共二百来人。
    对于帝邦官员的质问，带头的老农却是毫无逻辑地说道：
    “利奥兹议员阁下，我们等你很久了。”
    帝邦官员皱起眉头，不满喊道：
    “你到底是谁？这里是执法现场，闲杂人员请勿靠近。”
    “我没跟你说话，大人。”
    老农摘掉斗笠，露出一张朴实憨厚的脸蛋，笑道：
    “俺就是个【农民】，种地的，来找【铁匠】一起进城耍耍咧。”
    下一刻，整个帝邦剧烈摇晃起来，天地之间陡然浮现起一阵令人窒息的绝望压迫感。
    “重锻九次、不，这个气息——”
    帝邦官员面容失色：
    “最终——重锻？！”
    ………………………………
    苦涩的风从额前吹过，撩开利奥兹凌乱的发丝。
    【这里……】
    熟悉的冰冷触及指尖，利奥兹收起利刃，伫立在大雪之间。
    蒸汽火车呜咽着从身旁穿行而过，卖报的少年顶着满脸冻疮，高声吆喝着：
    “号外号外！威克公国与法利西亚王国宣布缔结贸易协议，全新的谷物出口法即将出台！”
    【法利西亚……好熟悉的名字？】
    “阿真？”
    听到有人呼唤他，利奥兹转过头，只见一个雪白的团子朝着他滚了过来，往近了看，他才发现是拉娜恩。
    “月月？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啊，这个啊。”
    穿着华丽月白长裙的拉娜恩活像一个小公主，发丝悉数浸了雪，额角还插了一簇不知名的紫色朵，她拈起裙角，转了一圈，脚底踩着松软的积雪，发出扑簌扑簌的声音。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来到这里后，我突然间就变成这身打扮了。”
    拉娜恩说着，歪头看了看利奥兹，说道：
    “阿真，你也变得不一样了哦。”
    “是吗？”
    利奥兹抬起手，用【铁匠】的力量提炼出水银，在自己面前生成一面镜子：
    “嗯？这模样……”
    镜子中的并非是征召身躯艾萨克·马克西姆的长相，而是一个身材高大，面容冷漠，幽蓝双眼的金发武士，腰间挎着利刃。
    这副模样……他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