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盈月光洒在窗台, 远处灯火阑珊。
    男生倚在栏杆上，手指无意识地在屏幕上滑动，幽微光线铺在他的侧脸, 立体深邃。
    半晌，他点进消息列表, 进入为数不多的其中一个对话框，最后一条信息的时间在半个月之前。
    “薛让，老师让我们出去庆祝一下, 你不去吗？”室友问道。
    薛让眸光垂落, 神色淡淡：“嗯。”
    “那你晚上吃什么？我顺路给你带回来吧。”
    薛让道：“谢谢，不用麻烦了。”
    “……那好吧。”
    七月三十一号，春阳的生日。
    几个人的群聊早就开始讨论今天一起做什么。
    薛让注视着风平浪静的对话框，指尖悬停在上方，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这种时候打扰她, 会不会十分扫兴？
    “嗡——”
    一条新消息发了进来。
    薛让切换到消息页面，林舒闲发来的消息，几张照片。
    女生穿着浅蓝色的长裙, 被众人簇拥着站在中间。
    身旁有她的家人、朋友和同学，每个人的脸上洋溢着笑容, 真心地替她感到开心。
    薛让沉默着, 看了很久。
    “生日快乐！天天开心！”
    “春阳, 生日快乐！”
    春阳站在众人的欢呼声中，度过自己的十九岁生日。
    “谢谢你们。”春阳真诚地向他们道谢。
    切完了蛋糕, 春阳坐在角落里。
    林舒闲慢慢走在她身边, 将一个礼物盒子递给她。
    “薛让送你的礼物。”林舒闲道。
    春阳怔了几秒, 接到手中，“谢谢……”
    林舒闲在她身边坐下, 感叹道：“奇了怪了，他居然让我把礼物转交给你。”
    春阳抿着唇瓣，没有说话。
    林舒闲打量她的神情，问道：“你俩吵架了？”
    春阳抬起眸子，摇头道：“没有。”
    “那就更奇怪了。”林舒闲单手托着下巴，“我猜他也不舍得和你吵架，不会是……”
    说到这里，林舒闲欲言又止。
    薛让那家伙不会直接表白被拒绝了吧？
    看着春阳垂落的眉眼，林舒闲干咳一声，说道：“纪思颜好像交了一个男朋友。”
    春阳惊讶道：“这么快？”
    “对啊，她出国还不到一个月呢。”
    “太快了……”
    “可能缘分到了？不是还有那么多人一见钟情吗。”林舒闲耸肩道。
    “是吗。”
    “薛让不跟你联系，和家里也不经常联系，不会也是谈恋爱了吧？”
    春阳垂眸道：“不知道……应该没有吧。”
    “不知道他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子。”林舒闲道。
    春阳目光闪烁，“不知道。”
    林舒闲：“……”
    看来那家伙真的表白了。
    春阳拒绝了？所以两人断了联系？
    可是，看起来不像是拒绝了。
    最近只要提起薛让，春阳就闷闷不乐的样子。
    林舒闲搭着她的肩膀，继续问：“今天你生日，他不会连生日快乐都没跟你说吧？”
    春阳抿紧唇瓣，摇头，“没有。”
    林舒闲道：“他可能比较忙吧？说不定晚点儿就……”
    春阳捏着手里的盒子，闷声道：“他可能不会再理我了。”
    林舒闲震惊不已，什么跟什么？
    “不是你可能不会再理他了吗？”
    春阳不解道：“我为什么要不理他？”
    林舒闲更加觉得不可思议，“他没有……啊？你没有不理他，那你们俩怎么了？”
    春阳神情犹豫，不知道这件事可不可以告诉其他人，薛让明显是不想被包括春阳在内的其他人知晓。
    “你俩到底怎么了？”林舒闲道。
    “没有……”
    林舒闲道：“他跟你表白了？”
    闻言，春阳难以置信地抬起头。
    林舒闲顿时了然，“他竟然真的跟你表白了。”
    “……不算表白。”春阳小声道。
    “迟早的事，我以为他至少会忍到开学呢。”
    春阳看着手里的礼物盒子，说道：“……你知道？”
    “他喜欢你？我和他认识这么多年，很难看不出来，而且他表现得挺明显，正常人都看得出来。”林舒闲道。
    春阳蹙眉，想要反驳，林舒闲立刻补充道：“我不是说你不正常，当局者迷，而且你以前连朋友都没有，看不出来是应该的。”
    春阳叹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你拒绝了他，他就恼羞成怒了？”林舒闲道。
    春阳摇头，“我没有拒绝他……”
    林舒闲倒也不意外，“他反悔了？”
    春阳道：“情况不是你想的那样。”
    犹豫再三，春阳还是将那天晚上的事情告诉了她。
    听完她的话，林舒闲满脑袋问号，“说了对不起，就没有然后了？”
    “嗯，再也没有联系过了。”
    春阳问道：“舒闲，我怎么办啊。”
    林舒闲问道：“你讨厌他吗？”
    春阳诧异地看她一眼，“不讨厌，我为什么要讨厌薛让。”
    “他性格就很讨厌，你讨厌他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没有……薛让很好的。”
    林舒闲接着说：“那你对他什么感觉？”
    林舒闲没有直接问她喜不喜欢，春阳性格温吞，加上经验不足，可能压根不知道喜欢是什么。
    春阳道：“他很好，性格独立、稳重，有主见有规划，还很聪明。”
    “这些太笼统了，其他方面呢？比如说外形、声音？和你跟他在一起的感受。”
    春阳神情迷茫，认真思考片刻后，说道：“他长得很好看，声音也很好听，和他待在一起很安全，也很舒服，虽然有时候会变得爱捉弄人，但是……还挺有趣的。”
    林舒闲迟疑道：“……有趣？他难道不是世界上最无趣的人？”
    春阳摇头道：“没有啊。”
    林舒闲眯起眸子，“不是吧……”
    “对你来说，他和江川、和玉他们一样吗？”林舒闲问道。
    春阳眉头微皱，没怎么犹豫，回答道：“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大家都是朋友啊。”林舒闲不甘心道。
    春阳脸上流露出一抹茫然，“哪里不一样……我不知道。”
    他们都是春阳的朋友，她说不出来哪里不一样，但是，她就是觉得薛让有什么地方不一样。
    林舒闲咬着牙关，如果春阳说出哪里不一样她还放心一些，偏偏她说不出来。
    作为春阳的朋友，也勉强算是薛让的发小，林舒闲希望他们可以情投意合，毕竟肥水不流外人田。
    但是，春阳真的跟他情投意合，林舒闲又觉得太便宜他了。
    哪有这么好的事儿？
    林舒闲似笑非笑道：“你不要管他了，他不来找你就算了，当没有他这个人。”
    春阳没听出来她话中的赌气成分，低头道：“我不想这样。”
    林舒闲磨着牙，“我不管，反正你不准找他，他要是一直不说话，就随便他！”
    春阳感觉她有点生气了，“哦……”
    “叮——”
    一片嘈杂声中，春阳身边的手机响了起来。
    春阳把手机拿起来，林舒闲立刻凑近，警惕地问：“谁啊？”
    春阳点开屏幕看了一眼，眼睛弯起，“薛让！”
    林舒闲脸一黑，“他？刚说到他消息就来了，他在你手机安监控了？”
    “怎么可能。”
    林舒闲道：“他说什么？”
    春阳点开对话框，屏幕上只有简简单单的四个字——生日快乐。
    “这么高冷？你别理他了，哪有他这样的！”林舒闲撺掇道。
    春阳道：“他可能以为我在因为那天的事生气。”
    林舒闲添油加醋道：“不一定，他万一就是恼羞成怒呢？毕竟男人都是死要面子的。”
    “应该不会，我去给他回个电话。”春阳道。
    林舒闲睁大眼睛，“干嘛？”
    春阳笑道：“我想趁这个机会，跟他聊一聊。”
    林舒闲撇下嘴角，让开了路。
    看着春阳离开的背影，林舒闲不由地失笑。
    虽然春阳总是在问她应该怎么办，但是大部分时候，她有自己的想法和主见，而且从来不会被别人的话语左右。
    春阳来到僻静的角落，拨通了语音电话过去。
    拨通十几秒钟，电话被接通了。
    电话那端十分安静，春阳主动开口：“薛让。”
    几秒钟的沉默后，传来了薛让的声音：“……嗯？”
    “谢谢你的礼物，舒闲已经转交给我了。”
    薛让声线低沉，问道：“喜欢吗？”
    春阳将盒子放在窗台上，打开上面的盖子。
    盒子里放着一枚银色项链，吊坠是两片枫叶。
    春阳道：“谢谢你，很漂亮，我喜欢。”
    “你喜欢就好。”
    “我还没来得及恭喜你，项目得奖了。”春阳道。
    “谢谢。”
    电话中陷入寂静，尴尬悄然而生。
    春阳不喜欢这样，她宁肯率先打破沉默。
    “那天晚上，你说的话是认真的吗？”春阳问道。
    “嗯。”薛让语气还算平静，“抱歉，给你造成困扰了。”
    春阳抿唇，想告诉他造成困扰的原因不是他说的话。
    薛让接着说：“不要放在心上，你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听见，那只是个意外，不怎么重要。”
    果然，薛让原本就不打算让她知道。
    “意外吗……”春阳呢喃道。
    “我可以向你道歉，也可以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类似让你感到困扰的事情。”薛让的声音沉着而认真，“你也不要说什么让我放弃、和我断交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