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示:担心找不到本站?在百度搜索 喜乐殿 | 也可以直接 收藏本站

输入小说名 可以少字但不要错字

窑子开张了(H) 乱仑系列(未删节) 长日光阴(H)

第083章

      又是一年秦淮宴。
    依着次序, 今年原该桓氏操持此宴,开春后,桓家也确实陆续准备起来。哪知待到?仲夏时节, 桓翁竟如?他自己所言, 撒手人寰。
    他早早就催着子孙, 选好墓地,挑了合心意的棺木。
    初十这日晚间, 又令老仆将家中子弟叫来。
    家人见?他精神尚好, 还没来得及松口气, 桓翁已经自顾自地交代起来后事。说?是待他死后, 陪葬无需费什么金银财物, 只需将那些?陈年好酒一同下葬就是。
    桓公还欲宽慰, 却被挨了他老人家两句骂, 只得应下。
    桓翁浑浊的视线从乌泱泱站了半屋的儿孙身上扫过, 落在长孙身上。桓维连忙上前,又示意王旖也来, 将牵着的一对重孙、重孙女?给老爷子看。
    王旖抿了抿唇,犹豫不决地垂下眼?。
    “罢了,”桓翁摆了摆手,并不以为?忤,反笑道, “将死之人总是晦气, 别吓着孩子们。”
    桓维面色难堪,攥了祖父枯瘦的手, 勉强开口道:“您是他们的曾祖, 素来疼惜他们,又如?何会怕?”
    说?着, 亲自招呼儿女?上前问安。
    桓翁看了好一会儿,忽而幽幽叹了口气。
    桓维立时关切道:“祖父有何事吩咐?”
    “我这辈子醉生梦死,应有尽有,并没什么不知足的……”桓翁松开他的手,“告诉你父亲,凡事过犹不及,不若惜福,兴许能长久些?。”
    说?罢似是倦了,又不耐烦起来,赶人离开。
    家中众人习惯了他喜怒无常的性子,依言离去,并没想到?这就是最后一面。是夜,桓翁溘然长逝。
    仆役们第二日晨起发觉不对,立时传了消息。
    家中早就预备着桓翁过身后的事宜,不多时,阖府上下缟素。
    如?此一来,原定于桓氏别院的秦淮宴自然也不便再办。仓促之下,由王旖牵头,挪给王氏接手操持。
    王旖对这位家翁原就没什么感情,还曾因与?萧窈争执之事遭了通申饬,那夜回去后,当?即就令仆役用桃木水给一双儿女?沐浴,除晦气。
    又以交接秦淮宴为?由,只要?并非不得不出席的场合,大都避开。
    府中大办丧仪,香烛烧纸气息挥之不去,又请了僧人超度,念经声不绝于耳。
    王旖本就不胜其扰,及至知晓幼子因此病倒,就更是焦头烂额。
    “小郎昨日去灵堂磕头,回来后,倒像是魇着了。夜间翻来覆去,口中说?着些?胡话,今晨一早便发起热……”乳母跪在地上,战战兢兢道,“奴婢伺候数年,尽心竭力,不敢有分?毫怠慢,实是不知这古怪病症因何而起。”
    王旖不耐烦听她说?这些?,拢着幼子的手,催促道:“医师呢?”
    “已来看过,也开了药。”乳母道,“说?是受了惊吓,须得慢慢调养……”
    王旖并不满意这个回答,拧眉吩咐婢女?回去一趟,要?王氏自家养着的医师过来诊治。
    她看着满脸通红、喃喃自语的幼子,心疼得无以复加,亲自将他抱在怀中,低声哄着。
    又贴近些?,想听听他在说?些?什么。
    “鬼,”桓佑稚嫩的手忽而攥紧了她的衣襟,似是从噩梦中惊醒一般,“阿娘,有鬼……”
    伺候的仆役们面面相觑,王旖花容失色,颤声哄道:“阿佑别怕、别怕,娘亲在这里……”
    桓佑却还是哭叫不休,屋中乱作一团。
    及至王家来的老医师亲至,诊过脉,下的结论与?先?前那位一致,就连开的药方也相差无几。
    王旖只得暂且接受,吩咐仆役们煎药。
    只是几顿药下去,桓佑的症状非但没有起色,反倒愈演愈烈。甚至连王旖这个亲娘都认不出来,瑟缩着,像是吓破了胆。
    桓维身为?长孙,既要?堂前守灵,也得应付上门来吊唁的宾客。
    这日傍晚,好不容易在百忙之中抽空探看幼子,却发觉房中多了个须发皆白的方士,总是哭闹不休的桓佑竟安静下来,呆呆躺在那里。
    “小郎君年纪小,三魂七魄不稳,便容易撞着些?寻常人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方士捋着长须,从容道,“此丹虽能缓一时,可根源不解,只怕还会复发……”
    他这话说?得头头是道,桓维心存疑虑,王旖却已信了大半。
    一来王翁在世?之时便笃信方士之术,昔年正?是听一方士之语阖族南渡,才避开兵祸,有了后来几十年的显赫。
    正?因这个缘故,王家人或多或少总会信些。
    二来则是心中急切,便如?犹如?溺水之人捞着根救命稻草,自是牢牢攥着。
    “是因府中操办丧事的缘故?”王旖一时也顾不得桓维在侧,自顾自道,“阿佑正?是去灵堂磕过头,回来便不对劲的……”
    话里话外,皆是说桓翁之死晦气。
    桓维深深看了她一眼?,碍于幼子尚在病中,到?底没说?什么。
    “非也。”方士却摇了摇头,掐指道,“我观府中所置灵堂在西,可冲撞小郎君的阴气,却是自东而来。”
    说?罢,信手一指。
    王旖茫然望去,透过半敞的轩窗,只见?一树石榴花开得正?好,艳红如?火。
    桓维问道:“东有何物?”
    方士答:“莫要?囿于眼?前,不若看得远些?、再远些?。”
    “建邺一直往东,是京口,奴婢娘家便在此处……”乳母这几日提心吊胆,只盼着能早些?找到?小郎魔怔的根源。只是话说?到?一半,却被王旖身侧的亲信婢女?打断。
    “胡诌什么!”婢女?文香呵斥道,“此处何曾轮得到?你说?话!”
    乳母愣了愣,这才发觉两位主子不知何时齐齐变了脸色,立时唯唯诺诺闭了嘴。
    王旖本就憔悴的面容更显苍白,几无血色。
    乳母是在王旖诞下这对双生子时才来伺候的,对从前诸事全然不知,文香却是贴身侍奉十余年,又岂会不明白个中缘由?
    她躬身上前,轻轻托起王旖的手腕,轻声道:“夫人累了,不如?还是先?回去歇息。”
    王旖在她的提醒之下回过神,望了眼?对面的桓维,随即又挪开视线:“也好。”
    她向那方士道:“我儿的病劳您费心,只要?能治好,必重金酬谢。”
    “夫人说?笑了。我要?那些?个身外之物,又有何用?”方士一哂,起身告辞,“贵人们何时想出缘由,令人寻我,再筹划化解之法罢。”
    桓维原本还疑心他是那等坑蒙拐骗,想要?借机从中获利的江湖骗子,见?此倒是信了几分?,亲自起身送了两步。
    待人离去后,回看王旖:“你对此有何头绪?”
    “就此往东,范围何其广泛,犹如?大海捞针,一时半会儿又哪里能想出个所以然呢?”文香搀扶着王旖,低眉顺眼?道,“郎君便是看在夫人这些?天日夜辛苦操劳的份上,也该容她先?歇一歇才好。”
    王旖的疲惫并非作伪。
    桓翁的丧仪、幼子的病症令她几乎没有喘息的余地,精心策划许久,本该大出风头的秦淮宴也没能出席,的的确确是身心俱疲。
    桓维稍作沉默,拂袖离去。
    文香抬了抬手,示意乳母与?其他侍奉的仆役们退出去,向着魂不守舍的王旖苦笑道:“我的夫人,方才那等情形,您怎么能露怯呢?”
    “我……”王旖姣好的面容此时竟显出几分?扭曲的狰狞来,咬牙道,“你说?得对。”
    “一个早就埋黄土里的人,又能如?何?”
    她勉强安慰了自己。按理来说?,今夜原是要?同妯娌们到?一处去的,哪知睡得沉了些?,着孝服出门时天色已晚。
    仆役们挑灯引路,素白的经幡、丧幡在夜风中影影绰绰,恍若鬼影幢幢,又依稀有诵经声传来,令人不寒而栗。
    王旖步子越走越慢,修剪得宜的指甲死死攥着文香的手腕,陡然间,挑灯引路的侍女?竟惊叫起来。
    她倏地抬头,只见?前头竟凭空飘着幽光鬼火,又似有鬼哭之声。
    仆役们虽不敢明目张胆议论,但背地里,小郎撞鬼以致哭闹不止的消息早就传开,原就人心惶惶,眼?下更是吓得乱作一团。
    背后似有阴风袭来,王旖慌乱中回头,却见?远处树上似有白影悬挂。
    灵堂在西,她回望的自然是东,是往京口的方向,亦是萧容昔年身死处。
    王旖原本是不怕的。
    除却乍闻萧容惨死时,做过两日噩梦,随后便再也没为?此费过神。她想,萧容胆敢勾引桓维,从她手中抢人,自然该死。
    她手上不曾沾过血,只是向表兄暗示两句罢了,萧容自己无能,怪得了谁?
    退一万步来讲,有王家在,谁又能拿她如?何?
    可眼?下她还是怕了。
    兴许是幼子这些?时日哭闹的病症令她心焦,兴许是方士白日所言令她惶恐,又兴许是……
    哪怕嘴上不肯承认,心中却还是隐隐觉察到?了自家行?将衰落。
    所以她再没了往日的倨傲与?从容,也顾不得高门贵女?的仪态,如?那些?卑贱的仆役一般,惊慌奔走。
    最后昏厥。
    -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桓氏长房母子撞邪的消息不胫而走,一时议论纷纷。
    流言一旦传开,便注定真真假假。
    就譬如?萧窈昔日与?王滢起了争执,没多久,士族间已经将她传成字都不识、举止粗俗的不堪形象。兴许是“撞鬼”一事可添油加醋的地方太多,而今有关桓氏的流言蜚语还要?更甚一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