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男主的心情就像坐过山车
这一看不得了, 陆执徐缠在手上的玉佩瞬间吸引了他的目光,常年混迹赌场的泼皮,眼里只能看见银子。
陆执徐眉梢微动, 将玉佩掩在掌心, 年鸣英上前将自己主子挡住,冷声道:“让开。”
“你说让就让,你后面的人打伤了我的手,得赔钱!”
嘴一张一闭就是要钱, 无赖的作风彰显无疑。
年鸣英皱起眉头。
“今儿晚上你们要是不赔钱, 就别想走!大半夜站在我家门口, 谁知道你们是不是来偷我媳妇的, 要想走就给钱!”常五转动眼珠, 打量了几眼陆执徐等人身上的装束, 又看了看不远处站着的常嘉, 张嘴骂道:“小兔崽子!你给我滚过来。”
常嘉冷着脸走过来, 还不等他走近,常五便一把拽住他的领子将人薅到身前,一大一小算是将门口堵了个严实。
常五斜着眼看年鸣英, 嘴里却阴阳怪气地骂着常嘉:“这些人都是谁,是不是来找你娘的!我他妈就知道你娘是个贱人,竟然敢背着我找男人!还生了你这个贱种。”
说着一巴掌打向常嘉。
常嘉被打的后退两步,白皙的脸颊迅速红肿起来,可即便到了这种地步, 他依旧不愿说话, 只是眼神越发冷漠。
一是他早习惯了常五对他们母子的辱骂, 一旦反抗,迎来的便是一顿毒打, 到那时,暴怒的男人只会让局面更糟。
二是常五回来的太突然。
常嘉低着头沉默,一副任人打骂的样子,他现在只求这些人快走,不要徒生波折。
年鸣英看的皱眉,他在刑部多年,不是人的东西他见的多了,可每每见到还是心生不忍。
此时他见常嘉低着头不反抗,只好解释了一句我们只是路过借住。
可不怕人坏,就怕人蠢。
酒还没醒彻底的常五挡在门口,一副不给钱就不能走的样子,丝毫不知自己的小命已经悬在了阎王刀下。
陆执徐站在几步开外,他抬头看看月色,难得的清朗,等再回到人间,便觉得眼前这一幕颇为可笑。
他不由想到了离京前姜静行说的话,说他长在皇宫,看的东西太少,应该去看看人生百态,而他来荆州不过半月,先是遇刺流落民间,后借住民家又遇泼皮,的确是他从未有过的经历了。
“把人打晕。”陆执徐淡声吩咐。
他现在没有闲情雅致惩治冒犯自己的人,且一个泼皮无赖,不值得动剑,更不值得他动剑。
常五不知其意,年鸣英却很上道地领了命,这种事,自然该由侍卫动手,但眼下就他们三人,康白礼又是个病患,那不只剩他了。
他上前两步,正要抬起剑鞘甩人后颈上,却透过朦胧的月光,看到院子外的小路上潜行过来一列黑衣人。
年鸣英瞳孔微缩,心跳乱了两拍,他扭头对陆执徐低声道:“殿下,有人来了,看装束,是刺客。”
这种时候,再隐藏身份也没意义了。
常嘉听到殿下两个字,骤然抬头看向陆执徐,殿下?还是滇什么,是他听错了吗。
不过此刻没人在意常嘉突然的举动,听到年鸣英的话后,康白礼素来温和的眉眼微冷。陆执徐当机立断,只道:“迎敌。乾一已带人赶到康镇,刺客能找到这户农家,随行的侍卫也很快会找过来。”
年鸣英和康白礼对视一眼,心下稍安,只要有援助就好,不然让他们两个文官与人拼杀,该还真有点悬,现在知道还有人在后面跟着,心底也有了底气。
康白礼左手持剑,低声道:“殿下,刀剑无眼,您身份贵重,若是伤及自身,臣万死难辞其咎,不如先行去屋里。”
年鸣英也跟着劝道:“殿下还是先行去屋里等候吧,我和康兄尚能支持片刻,待王府侍卫赶来,确保这些逆贼再无战力,您再出来。”
陆执徐闻言看了二人一眼,并未拒绝,只抽出手中长剑,剑尖点地,用行动表明了自己的意思。
眼见三人居然抽出了剑,常五顿时吓得另一半酒也醒了,刚才还叫嚷这赔钱的男人吓得后退两步,浑浊的眼珠子一转,便让开了路,谄媚道:“这……这,小子有眼不识泰山,几位大人恕罪,恕罪……”
常嘉被常五拽到身前挡着,耳边依旧是谩骂声,只是和刚才嚣张的语气比,这回被刻意压低了。
常五小心瞅着陆执徐手中的剑,咽了口唾沫,威胁道:“小兔崽子,什么人都敢往家里带!妈的,要是你手里没拿到钱,老子一会儿打死你!”
年鸣英盯着院门口,突然低声道:“来了。”
院外的刺客直奔小院而来,可见早就知晓此行的目的地,两方一见面,直接亮出了武器。
乍然见到身后来了一伙拿着刀剑的蒙面人,常五吓得后退两步跌倒在墙根,竟还不忘抓住常嘉挡在身前。
陆执徐瞥到这父子二人,心道人能无耻到这种地步,也是少见。
常嘉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意外惊到,但他还算冷静,知道这些人不是为自己而来。若那姓姜的男人真是位殿下,只要他小心躲好,暂时应无性命之忧。
两方交手几回。
年鸣英上前砍断一名刺客手臂,眼角余光瞥到主屋门帘,立即喊道:“别出来,躲好!”
可为时已晚,春娘听到院子里兵兵榔榔的声音,犹豫半晌,还是忍不住出门看看,谁知竟看到这满院的血腥。
她看着溅到脚下的鲜血,仿佛被抽光了全身力气,一下瘫软在门框上。
待透过满院的刀光剑影,看到儿子平安躲在墙角后,不禁喜极而泣,惊呼道:“嘉儿!”
已经杀红了眼的刺客被叫声吸引,转身当头一刀劈下,春娘吓得满目惊恐,时刻关注着自己娘的常嘉更是睚眦欲裂,大喊道:“娘!快躲开!”
情急之下,常嘉本能地向春娘跑去,却被缩在他身后,把他当做挡箭牌的常五拽了个踉跄。
常五自然也看到自己媳妇快要惨死在刀下,可他不仅不心急,反而在儿子身后缩得更严实。
常嘉猛地扭头,看到身后常五那张畏缩的脸后,他恨得双目都要红的滴下血来。
陆执徐眉头一皱,手中长剑斜刺过去,将砍向春娘的刺客一剑毙命,血迹喷溅到原本干净的衣角,让他眉心皱的更紧,等看到剑穗也粘上血迹后,更是拽下剑穗扔到地面。
要是姜静行在这,见到这一幕,准要笑出声来。
能在被人围杀的情况下,还嫌弃剑穗沾到血了的人,这世上怕是只有小皇子一个了。
见春娘平安无恙,常嘉刚要松口气,便感觉到心口一阵撕裂的疼痛。
熟悉的痛感搅得他站立不得,常嘉不禁暗骂老天爷,许久未发作的心绞之痛竟在这时候发作。
他痛的跪在地上,尝试着站起来,却根本用不上力,一动便一股钻心的痛楚。
常嘉手掌撑在地上,暗恨自己身子不争气,曾经大夫的诊言又在耳边响起:这是富贵病,穷人得不起啊。一有了这病,那就需全家砸锅卖铁的养着,就算是寻常有钱的人家,也得出一出血,要每日花上一笔钱,细心买药养着,再时常吃些补药,兴许还能活过及冠。
常五看他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骂了一声“没用的东西”,赶紧松手向院门口跑去。
常嘉见他要跑,新仇旧恨顿时一同涌上心头。
他死死盯着常五后背,心里突然冒出来一个念头,只要常五死了,他和春娘就能彻底解脱了。
刚才和春娘商量着离开的情景仿佛还历历在目,常嘉咬紧后槽牙,脑海中的念头越来越来强烈,待眼角余光瞥到离自己最近的黑衣人刺出一剑时,来不及犹豫,他也不知道哪来的力气,直接扑向了常五。
剑锋刺破衣领,滑过脖颈。
常嘉摔在地上闷哼一声,直接滚到陆执徐脚下,不过他顾不上身在何处,回过神来后,当即便看向常五所在的方向。
只见常五双手捂着喷血的脖颈,双眼瞪大,正满是怨毒地瞪向刚才抹了自己脖子的刺客。
怕是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这一切不过发生在眨眼间,来的太快了。
刀快,人死的更快。
地上泥水混着血水,滚了一身一头的少年却只觉从心底漫上来一股轻松,就像是在夜间独行的游子,终于等到了晨曦微亮。
“倒是心狠。”
常嘉眨眨眼,嘴角刚扯开一个笑容,便听到头顶传来这么一句话。
他抬头看去,却对上一双淡漠的眸子。
对常嘉的所作所为,陆执徐无意给与更多评价。
虽然亲眼目睹了一幕子杀父,但他自己也不见得做的有多好,顶多五十步笑百步,做的没那么明显罢了,因而也就说了一句心狠。而这句心狠也不是为着常嘉杀了常五,而是为半大少年能拿命去赌,毕竟但凡扑上去的力道少几分,刚才被割断喉咙的便不是地上躺着的人,而是自己了。
不过他还没忘自己身处何种境地,很快便错开目光。
这时刺客袭来,他侧身躲过,同时出剑刺伤刺客的大腿,刺客惨叫跌倒,又被他顺势补上一剑,送人归西。
乾一带人赶到小院,正好目睹这一幕。
此时院中的刺客已经死伤过半,剩余一些残兵败将,在皆是精锐侍卫的围剿下,抵抗不过半刻钟,便纷纷成了刀剑下的亡魂。
一场屠杀便就此落下帷幕。
本就破乱的小院更是乱的不成样子。
春娘茫然地环顾小院,呆愣一会儿后,她扶着门框艰难地站起来,顾不上沾血的裙角,踉踉跄跄地向儿子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