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对方能想到去殡仪馆偷没人要的死人衣服,秦悠担心他会亲自去求证年轻人的死活。
年轻人的亲属大多不知内情,只有他父母清楚这是一场为了救全家人的命必须唱全套的大戏,因此有人提议将尸体送去殡仪馆时,他的父母一口拒绝,非要在院子里停尸七天,还嚷嚷着要报警查明儿子的死因。
冷清了好久的院子热闹起来,邻居们进进出出,帮着搬抬各种停尸要用的东西。
亲属们也都忙活着采买纸钱香烛。
年轻人的父母像两个断了线的木偶,坐在院子里看着一群人忙碌,好像一切都与他们无关。
村长出面将外来的亲属安排到邻居家吃饭,留老两口在院子守着棺材。
秦悠和尤浩戈趁这会儿去可疑中年人家附近转一圈,假装找不到小卖部还向乡亲打听,然后一人叼根冰棍返回年轻人家。
租来的冰棺往条凳搭成的临时架子上一放,老邻居们安慰二老几句便各回各家。
这阵子年轻人的模样变化大伙都看在眼里,如今又离奇暴毙身亡,关于他家惹上不干净东西的消息早传遍了。
除开留宿的几位近亲,其他亲友也都走了。
村长又忙活着将留宿的人安排到其他村民家里。
秦悠和尤浩戈躲在屋里,没人在意他们是走是留。
秦悠坐在小板凳上加急刻木头,那木头人跟年轻人只有三分相似,却能在障眼法的加持下幻化成他的亡灵。
今晚就要由这“亡灵”去找害他的人讨要说法。
不是没想过让年轻人来个“诈尸”,可诈尸的动静太大,万一惊动村民,大伙一起动手,年轻人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就得被打死。
秦悠把刻好的木头人交给尤浩戈。
尤浩戈揣进衣兜,趁夜色溜出院子。
老夫妻不停往火盆里递纸,院内以房子为中心刮起一阵旋风,不断向火盆逼近。
有晚归的邻居瞧见他们这院子里黑压压挤满了“人”。
邻居不敢上前,隔着老远给老两口打电话。
可怎么都打不通。
邻居叫来更多的人,大伙仗着人多势众阳气旺来到他家门口,哐哐砸铁门叫他们出来。
老两口似乎才看到院子里有鬼,吓得瘫坐在地上。
年轻人的母亲按住胸口,眼泪横流:“是你们害死了我儿子,你们为什么要害我们?”
不知哪只鬼飘飘忽忽吐出一句:“害你们的是人,不是我们。”
越聚越多的邻居们讨论开来,有人突然提到了盖房时挖出来那几件衣服,还说地基里没准还有没发现的东西。
年轻人家是扒了几十年的旧房,在原址上盖新房,原地基里怎么都不可能埋有那么新的衣服。
村民们望着那栋死气沉沉的新房子,心情无比沉重。
既是为年轻人一家鸣不平,又是替自家担忧。
谁会是下一个呢?
就在此时,另一条街上的某户人家传出惊叫。
一道怒意满满却有些耳熟的声音回荡在所有人耳畔:“是你!你为什么要害我家,为什么要害我!”
有人惊觉:“这不是他家小子的声音么。”
老夫妻激动地要出来。
鬼影乌央乌央堵住门口不让他们离开。
老父亲一脚踹翻火盆。
群鬼都去抢钱了,老两口急忙开门出来,与众人一道寻声而去。
他们赶到的时候,中年人正跪在地上不停磕头。
年轻人浑身黑气,面目扭曲,声声泣血。
中年人不停讨饶认错的嘴在看到大伙到来时紧紧闭住,一个字都不肯再说。
可离他家近的邻居刚刚就已经听明白了原委,这会儿气愤地跟大伙说是他偷来横死者的衣服鞋子埋到人家新房的地基里,才会害得好好的一家人家破人亡。
原因无外乎邻里间那点矛盾,别人至多破口大骂几句出出气,他可倒好,要人家死个绝户。
有人报了警,有人录了音。
有人在痛斥害人凶手,也有人在扼腕叹息。
不知又是谁冒出一句:“我瞅这小子跟院里那些鬼不太一样啊,不会是人还没死吧?”
老夫妻立刻哭喊起来。
警车在这时赶到。
现场乱作一团,年轻人的鬼魂悄然消失。
挤挤插插的人群里,有个瘦小的人捡起木头人就跑。
秦悠绕了好大一圈,跟从另一条小路赶来的尤浩戈汇合。
二人翻墙回到年轻人家,将一直没通电的冰棺插上电。
很快,老两口和村民们蜂拥而来。
有人壮起胆子试探年轻人的颈脉。
“没死透,还有救,快送医院!”
~
闹腾了一整夜,回到垃圾山的秦悠以为自己脚下踩了棉花。
尤浩戈扶着她进屋,赶紧烧水热炕。
等他端一碗热腾腾的面条进屋,秦悠已经睡过去了。
尤浩戈帮她关上里屋的门,很不见外地往外间铁架床上一躺,也睡着了。
木板房单薄的门板悄无声息关上,徒留一室安静与黑暗。
秦悠这一觉睡得很沉,以至于鲜活的垃圾山以及那道神秘背影出现在梦里时她都懒得多看一眼。
梦里的她两眼一闭,人已回归现实。
秦悠抱着被子坐起来,躺下去,骨碌两圈再爬起来,不情不愿出去找水喝。
一打开里屋的门,秦悠先被尤老师的睡姿震了一下。
尤浩戈的头耷拉在床沿外面,一条腿在地上,腰部拧巴着,胳膊耷拉着。
要不是对几小只的暗中看守很有信心,秦悠会以为尤老师在睡梦中被大卸八块了。
秦悠费了好大劲把尤老师搬回到床上,盖好被子。
床头那碗面变成了一坨,闻起来还是那么香。
秦悠端了面碗到外面,烧点热水兑进去全部吃掉。
天亮天又黑,尤浩戈才醒过来,一翻身又掉地上了。
秦悠正好推门进来,赶紧过来扶他。
尤浩戈像是摔傻了:“谁把我床砍下去一半?”
秦悠见过尤浩戈豪宅里那张定制的大床,铁架床连一半都不够。
尤浩戈没长骨头似的要往床上倒。
秦悠硬把他扯起来,塞给他一碗盖饭。
饭香唤醒了尤浩戈的大脑,尤浩戈盘腿坐到床沿,大口大口扒饭。
章老师就是这时候登门的。
瞧见尤浩戈坐在床上,身上的被子半披半盖,头发乱蓬蓬的,眼镜也没戴,脖子上还有好长的红印。
章老师咽咽口水:“你生病了啊?”
尤浩戈:“啊?”
章老师蜗牛探路似的进来,胳膊伸得老长来摸尤浩戈的额头:“还好,没发烧。”
尤浩戈拍开他的手,抓紧把剩下的半碗饭吃完,这才问章老师来干嘛。
秦悠给章老师也盛了晚饭。
章老师也不客气,扒饭速度比尤浩戈还夸张。
秦悠看他俩轮番吃播,自己都不饿了。
章老师打了个饱嗝,谢过秦悠后才说:“我来找小秦老板买点东西,听白校长说你这有棺材钉?”
上回从监狱回来,白校长高价强买了一根棺材钉和一根鸡骨钉。
秦悠这的可卖货源不多了。
章老师当场付款,拿下棺材钉一枚。
尤浩戈问他干嘛用。
章老师唉声叹气:“去年打骗子抓进去一个操控僵尸打人勒索的小子,当时跟在他身边的僵尸都让李老师带回来了,可那不是那小子的全部身家,他还藏了两具在乡下老家。”
尤浩戈听得晕头转向。
秦悠却是知道这事,有两具逃跑的僵尸躲到垃圾山来,是她给逮住的。
章老师:“你们以为把他抓进去就完事了?这小子的骚操作一如既往地多,他把那两具僵尸以及操控它们的方法高价卖给前阵子出狱的狱友。狱友是个社会人儿,出来第一件事就是派两具僵尸去找仇家寻仇。人是僵尸砍伤的,他人又不在现场,我费了好大劲才捋顺这里头的关系。”
他朝尤浩戈挤眉弄眼。
尤浩戈往床上一躺,蒙上破被:“哎呀我病了。”
章老师:“……”
他看向秦悠:“让他病着吧,咱俩去。”
尤浩戈一脚把他踹出木板房。
~
秦悠和尤浩戈还是跟去了。
因为章老师被踹出门时绊在了门槛上,门槛错了位,亦如章老师瞬间肿起来的脚。
坐进小红车的章老师可高兴了:“这回的活儿一点不用我干,真好。”
尤浩戈透过后视镜甩给他两枚大白眼。
章老师双手往脑后一枕,没伤那只脚伸到前排座位底下晃啊晃。
刚好遇上红灯,开车的秦悠一个急刹。
章老师的好脚也变成了猪蹄。
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是最初藏尸的山村。
僵尸砍完人就跑没影了,警方调查后才把案子转给玄易,玄易又派给章老师。章老师查前因后果就查了好几天,期间那两具僵尸没再露过面。
章老师推断操控僵尸的人不会舍得毁掉这么强,惹事还不用自己负责的左膀右臂,就算狠得下心,他也没这个本事。
那僵尸就得有地方藏。
曾经藏僵尸那地儿就不错。
秦悠和尤浩戈一左一右将章老师架下车。
章老师左脚点地左脚疼,换上右脚更疼,他像个吵着要买糖却没得到满足的熊孩子,一路要往地上坐。
尤浩戈示意秦悠撒手,他扛大包似的将章老师背上肩头。
章老师刚吃饱的胃被顶得生疼,一个劲拍尤浩戈放他下来。
尤浩戈使劲一颠,给章老师来了个肩上换面,后腰硌在尤浩戈筋骨分明肩膀上的章老师两手一耷拉,挺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