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1章 夜谈3
    贾西姆亲王看着自己的长子，他的目光中包含着某种不容置疑，让格尔德不由自主地回答说：“是的，父亲。”
    “如果西边海湾能够站在我们这一边，那将是十分重要的资源，是我们的一大助力。”
    格尔德摇摇头说：“父亲，我认为以王国现在的局势，还不是谈论这个的时候……”
    “我们的国王陛下……”亲王没有理会自己的儿子，自顾自地说：“在今天的御前会议上竟然晕过去了，他的身体已经……”
    说到这里，亲王摇了摇头，毕竟是自己的亲兄弟。
    格尔德听了大惊，“陛下他……”
    贾西姆亲王继续说道：“他年轻时喜欢冒险，曾经作为冒险者在大陆上四处游历，这段经历给他带来了丰富的见识，过人的胆略，以及来自异国的爱情，但同时也给他带来了一身的暗伤，耗尽了他的精华，以致于在他现在这个本该是搞政治的黄金年龄里各种疾病都发作了出来……幸而他生了一个争气的女儿。但是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我亲爱的侄女，你亲爱的妹妹，可能会为王位的传承带来一些麻烦。”
    “父亲！”意识到亲王将要说什么的格尔德，呼吸有些急促起来。
    “最近，晶耀的贵族圈子里有一种不好的呼声，某些人希望由凯瑟琳来继承王位。”说到这里，亲王的脸上蒙上一层阴鸷之色。
    “简直就是荒谬，让女人统治国家，他们的脑子里究竟是怎么想的，连仁慈的天父都不会原谅这种行为，可耻的，堕落的，该下地狱的。”
    格尔德的面部肌肉有些僵硬，他说道：“我想凯瑟琳没有这种心思，她只是单纯地希望这个国家能变得更好。她……在大方向是个十分遵循传统的女人。”
    “哦，当然！”贾西姆亲王突然换了一副脸色，连语气也变得温和起来，“我也是相信我那可爱的侄女的，她从小就讨人喜欢，不是吗？但是……”
    亲王的语气又稍稍变得尖锐起来，“她身边的人会怎么想呢？那些仰仗于她的人，那些将自己的前途与她绑定的人，他们的心里会不会希望自己的效忠对象更进一步，去触摸那本不应该触摸的权力，一旦成功，连带着这些人也能跟着更加高升，爵位，财富，谁会嫌少呢？是的，凯瑟琳或许自己没有这样的心思，但是她阻挡不了手下人会有这样的心思，人心，是难以揣测的，如果她的部下们真的在这方面达成一致，或许凯瑟琳自己的想法是最不重要的。”
    “唉！”格尔德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贾西姆亲王靠近自己的长子，往他的背上轻轻地拍了拍，“国王陛下的身体已经是一天不如一天了，我们必须早做打算，提防某些不顾大局的愚蠢家伙铤而走险。我们当然不希望看到那种极端的局面，但是当极端的局面出现时，我们也不得不去面对它，可不要忘记，有一整个骑士团效忠于凯瑟琳呢。”
    “所以，现在最重要的是增强我们手中的牌面，西边海湾就是一张很重要的牌，你要好好地将它握在手中。”
    格尔德十分纠结地说：“父亲，如果……如果王位真的落在我们手中，我希望您能善待凯瑟琳和艾琳，她们毕竟是您的侄女，身上流着罗德尼家族的血液。”
    “哦，这是当然。”贾西姆亲王十分爽快地回答：“无论如何，凯瑟琳和艾琳都是奥尔多王国高贵的公主，苛待她们丢的是整个罗德尼家族的脸面。等到一切安定下来，我们会给她们找个配得上她们身份的好夫婿，举办风风光光的婚礼。”
    “希望能一切顺利。”格尔德有些忧郁。
    “一切都会顺利的，我的哥哥。”尤里科将自己的手搭在兄长的肩膀上。
    ——
    国王的寝宫内，蜡烛忽明忽暗，在微风的吹拂下飘忽不定，就如同此间主人的生命一般。
    凯瑟琳，艾琳，和她们的母亲一起守着国王的床榻，母女三人的脸上挂满了担忧。
    “父亲！”艾琳发出一声惊呼，她看到国王的眼皮稍稍动了一下。
    王后和凯瑟琳立刻凑近了国王，观察他的面部。
    果然，不一会儿，国王有些费力地睁开了自己眼睛，母女三人喜极而泣。
    “亲爱的，你和艾琳出去一会儿，我有些话要和凯瑟琳单独谈谈。”国王对着王后说出了苏醒后的第一句话。
    王后有些担忧地说：“你现在最需要的是休息。”
    “放心吧，几句话而已，还累不着我。”
    “好吧，艾琳，我们先走吧。”王后领着还有些不解的艾琳离开了寝室。
    “父亲。”在母亲和妹妹离开后，凯瑟琳凑近国王的面部，他此时还很虚弱，以致于说的话有些含混不清。
    “凯瑟琳，我的女儿，告诉父亲，你想当国王吗？”
    “我……”凯瑟琳万万没想到国王竟然问他这个。
    “奥尔多王国的统治者是您，父亲。”
    “哈哈。”国王有些费力地笑了一声，“看看我现在的样子吧，如果国家让一具如此虚弱的躯体统治，那将是一场灾难。”
    凯瑟琳忍不住抽泣起来。
    “别哭，我的女儿。”国王试图抬起手去抹掉女儿脸上的眼泪，但是失败了，最终放弃了。
    “告诉我，你想当国王吗？如果你想的话，现在的我还能办到……我向你保证，现在的我已经毫无顾忌了，我会用任何手段……”
    “不，我的父亲……”凯瑟琳知道，在如此时刻，自己的父亲所希望听到的不是什么安慰之语，她压抑着自己内心的悲痛，咬着牙说。
    “我从来就没有这个想法，我一直以来的积极和努力都是想协助您治理好这个国家，但是很抱歉，我终究还是没有将国家……”
    她说着说着，突然抑制不住地哭出声来，眼泪喷涌而出，不得不用双手捂住。
    “这不怪你，我的女儿，王国的积弊已经延续了百年多了，绝不是一两代人就能改变了。你永远是我的骄傲，当然，还有你的妹妹。你们是天父赐予我最珍贵的宝物，远超头上的王冠。”
    国王回忆起女儿成长过程中的点点滴滴，自己步入中年之后，也就是凯瑟琳开始懂事的时候，自己的身体状态开始下滑，精力更是远不如从前，原本想大展抱负的他却被身体所拖累，乖巧懂事的大女儿于是开始学习各种知识来帮助他，并渐渐地成长到能够独当一面。
    但对于凯瑟琳说自己不想当国王，国王没有丝毫怀疑，一方面他相信女儿面对自己时的诚实，另一方面他也知道女儿在骨子里是一个在某些方面比较守旧的女人——当然，如果奥尔多历史上有女性国王就不好说了。
    “父亲。”凯瑟琳眼中含泪，又无比坚定地说道：“无论您指定谁是您的继承者，我都会像辅佐您一样辅佐他，守护好您留下的这个国家。”
    “好吧，我的女儿，既然如此，你觉得你的表兄格尔德怎么样？”
    “格尔德，他……他倒是个继承王位的好人选，只是，就这么绕过贾西姆叔叔，会不会……”
    “等不及了……咳咳”
    “等不及了？”凯瑟琳十分疑惑。
    “是的。”国王确认道：“自从格尔德去了一趟西边海湾，带回来那些东西后，再结合这几年我断断续续知道的一些事情，我模模糊糊地感知到，王国西北的那片土地上，似乎正在静悄悄地发生着某些变革。”
    “然而变革所带来的新事物往往是与旧事物相抵触的，以我的才智尚无法推断它接下来的发展方式，如果变革能以细雨滋润万物的方式发生，使新旧之间的矛盾不至于激化，就能成为解决王国当下困局的良药，但如果变革朝向狂风骤雨的方向发展，使新旧之间的矛盾爆发出来，那就有可能成为送走王国最后一程的毒药。”
    国王的话让凯瑟琳皱起了眉头，父亲说的是西北海湾吗？
    “王国需要一个视野开阔，易于接受至少是不排斥新事物的开明人士领导，这种特质正是格尔德这样的年轻人所具备的，他去了一趟西边海湾后，给我们带回了令人欣喜的成果，他对新事物的态度尤其让我欣慰，让我更加确定了他具备我所期望的特质。而你的叔叔……他的年纪大了，思维已经形成了定式，满脑子都是陈旧的思想，他会天然地站在旧事物一边，结果可想而知。”
    “凯瑟琳……”
    女儿领会了父亲的意思，握住了他的手。
    “我希望你能与你的哥哥一道，齐心协力，对即将发生的变革善加引导和利用，减轻它们所带来的动荡，让它们朝向有利于王国的方向发展，调和新旧事物之间的矛盾，让奥尔多这个国家实现平稳的过度。”
    “我会的，父亲，我发誓。”
    凯瑟琳无比郑重地向国王保证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