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2章 「豪赌」立于不败
    至关的抉择时刻，带来不灭亡魂瞬息的头脑发热。
    他几乎马上就要推出筹码，all in开牌！
    但残存的理智仍在与欲望拉扯：他拼命回忆起与姜潜博弈筹码的前情，循证于点数为1或2的手牌是否已全部过掉？
    已知当前姜潜的手牌点数为2，那么只有己方点数为1或2时才能获胜——假如自己的手牌点数为2，两人平局，所有已经押上牌桌的筹码都将计入公共奖池，他也将因此失去全部可用来继续赌局的资本，结果一样是输。
    不灭亡魂隐约记得这两种手牌都过掉了。
    但具体是几张？他未曾着重留意，只能说概率微乎其微。
    这种大概率能赢、局部无法精确的局面令不灭亡魂越发焦躁，迟迟无法定夺。
    他紧攥筹码，焦虑的情绪挥之不去：眼下的局面看似胜算更大，但其风险都存在于自己的盲点中，就像定时炸弹，随时等待着给他巨大的惊吓！
    不灭亡魂的额上渐渐浮现冷汗，能供他决策的信息并不可靠，每一秒时间的流逝都成了煎熬。
    ——难道就此放弃吗？！
    600万已经押在牌桌上，他的底气已经愈渐微薄，放弃这600万筹码，他的起点将退回到和最初的姜潜同样的境地——几乎没有还手之力！
    可就算如此，也还有残喘的机会，万一好运再度光顾他这一边呢？
    呵……事到如今依赖好运气可不是什么高明的做法。
    可如果对方就是在逼他弃牌呢？真被吓退了岂不是正中对手的下怀！
    不不不……
    不对！
    不灭亡魂猛然惊觉，腾地从椅子上起身。
    事情怎么会到了现在这一步？
    原本他才是主动权的掌控者！
    他甚至能操纵对方的神智，让对方在众目睽睽下萎靡不振，屡遭挫败……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场上的优势竟颠倒了？
    我被这小子算计了……不灭亡魂头脑飞转：
    比起手牌的点数，他更清楚地回忆起了姜潜从揭露过往开始、一步步推波助澜以瓦解他信念的细节，在这个过程中，他莫名其妙地转攻为守，否认和辩解，完全陷入了对方的节奏！
    而这很可能都是对手算计好的：这么做，是为了削弱他的操控。
    “呵呵呵，原来如此，哈哈哈哈……！！”
    想通了这些，不灭亡魂放声大笑。
    他的笑声终于恢复了原有的诡异韵律，势不可挡地响彻整个中心赌厅！
    姜潜身躯一震，挺拔的腰身随着不灭亡魂猖獗的大笑声渐渐弯曲，直至双肘都撑在赌桌上。
    他单臂撑在桌案，神思逐渐混沌，左手依旧捻着手牌紧贴额前，右手则牢牢攥紧筹码，咬紧牙关。
    “他怎么了？”金雕武圣锁眉。
    “那老混蛋大概要跟我们的天才鱼死网破了……”百小溪掐灭烟头，凝神注目。
    叶小荆和森熙虽无言，但都不由得内心揪紧。
    金雕武圣却不以为意：“能力和道具都已经被禁用，还有什么手段能令他如此失态？”
    百小溪轻叹一声，笑道：“有些小伎俩您可能看不上，但有时候，就是这些见不得光的伎俩，成为了决胜的关键。”
    副本没有给出警告或提示，意味着赌局继续。
    然而，短暂的委顿过后，姜潜终于缓缓抬起头，紧绷的身体渐渐松弛，看上去他已经重新恢复了对自身的掌控。
    接着，姜潜神色清明地望向他的对手，冷冷道：
    “不管怎么选，你都没机会赢我了。”
    笑意爬上他的嘴角，令他的眼神更加坚定。
    不灭亡魂倒退一步，笑声凝固在脸上，眼里逐渐流露出惊惧和失望的神色。
    “放弃吧……”
    “！”
    提示器发出的嘀嘀催促声中，不灭亡魂猛地朝前推出了筹码——all in！
    最后的抉择时刻，不灭亡魂选择信任自己的直觉——赌一次！赌两个人的运气，赌他的对手是在诱导弃牌。
    随着这个动作的结束，场面一下子安静下来。
    无论是不灭亡魂所处的魔窟阵营，还是守序官方，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保持了缄默。
    接着，在众人的屏息静待之中，副本宣判出了结果：
    2点对1点，潜龙勿用，胜。
    不灭亡魂筹码耗尽，淘汰出局！
    不灭亡魂踉跄了一步，手指颤抖着翻转自己的手牌，他看到了自己的点数，是概率最小的1点。
    “怎，怎么会……”
    竟然真的是最坏的结果。
    而对面的姜潜也已经起身，正注视着他，眼中是麻木不仁的宁静。
    正如百小溪和不灭亡魂推断的那样，姜潜的表现中的确掺杂了表演的成分，他要推波助澜，埋线设伏，操纵对方的情绪和理性，好让对手按照他编排的剧本行事。
    但现在，结果已经呈现，他不需要再为此浪费精力。
    “你，你真能看到吗？”
    不灭亡魂忽然越过赌桌，扑向姜潜！
    姜潜下意识地躲闪，被不灭亡魂拉扯住衣袖，但对方也因此绊到，就这样毫无形象地跪在了他身前：
    “你能看到？你真有这个本事……我们刚才谈的条件还算数吧？”
    “……”
    “潜龙勿用，你开个价吧！只要你帮我治疗，我什么代价都愿意支付，钱财，资源！你想要什么？啊？”
    不灭亡魂语无伦次地恳求着，眼神迫切而狂热。
    但姜潜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对于不灭亡魂这种浅薄而无下限的对手，他觉得多说一句都是浪费唇舌。
    然而这一幕看在西方阵营的魔窟同党眼里，却如同天降惊雷般不可接受：
    “那位大人……竟然输了？”
    “他在说什么啊！这种话说出来不感到害臊吗？哦我的天~真不敢相信！”
    “对面的混蛋，在戏弄我们吗？！”
    “不可思议，那男孩究竟是何方神圣？”
    ……
    来自遥远的东方行事神秘高深的笑面隐者，竟然输给了对面一个年纪轻轻的白面小生？
    这是无论从情感还是理性都无法接受的。
    当然，不包括那些已经知晓“潜龙勿用”此人真正含金量的魔窟人士，比如，永恒的温莎。
    “够了！”
    就在阵营内即将乱作一团时，永恒的温莎一声呵斥，瞬间稳定了局面。
    “失误也好，背运也罢，不灭亡魂的失败终归是技不如人。还望诸位打起精神，最后一局我们不容有失。”
    作为团队的首脑，她的见地和视角非寻常人能及，眼下这瞬息万变的场面于她而言，还远未到弹尽粮绝之际。
    当下最关键的行动是稳定军心，在最后一轮拿下完胜：
    “听着，下一局我们这样做……”
    中心赌厅内。
    落败的不灭亡魂依旧紧抓姜潜的衣袖不放。
    “你答应过的！只要让你赢，筹码统统给你，就做我的主治医生！”
    此刻他眼中的狂热，就与刚进入中心赌厅时、他的魔窟同僚们看待他的眼神如出一辙。正可谓：善于操弄人心者，终难幸免于人心操弄。 直至副本的淘汰机制启动，不灭亡魂在副本中的肉身才分崩离析，空余一地散碎的筹码。
    这些筹码不会算作本轮胜方的收益，而是计入公共奖池。
    目前，公共奖池的筹码累积数额已来到：7302万。
    提示音再次响起：
    【赌客：不灭亡魂，已出局。】
    【请本轮胜出者：叶小荆，进入中心赌厅安全席观战；请援手赌客：潜龙勿用，返回原阵营等候。】
    同时，中心赌厅内外的影像隔离解除，阵营两边的公屏上刷新了本轮筹码：
    不灭亡魂筹码清零；而叶小荆的筹码从最初的796万，激增到了4010万！
    足足翻了五倍有余！
    外加一个“安全屋”奖励计入获胜方阵营。
    姜潜回望己方阵营观战区，看到容光焕发、满眼欣喜的森熙公主，跃跃欲试的谛听万界，面露微笑的百小溪和一贯严肃的金雕武圣。
    先前混战时陷入昏迷的鸿鹄于飞与白无痕也已经恢复，出现在他的视野内。
    姜潜冲他们笑了笑，便收回视线。
    继而，通往中心赌徒的通道打开，叶小荆站在了门口。
    去往安全区的路径并不经过姜潜，两人就这样停顿下来，安静地遥望。
    叶小荆冷若冰霜的眼底似冰河开裂，融化成了许多情愫：有感动、崇拜，真挚的喜悦，和强烈的爱意！
    她眼中的光芒照耀在姜潜眼底，同样激荡出缕缕涟漪，不经意，但深刻。
    观战区的森熙遥望着他们，她第一次从姜潜脸上看到这样的神情，那似乎可以形容为是一种“满足感”，柔软却富有力量。
    纵然他所有努力的受益方是另一个人，但这不妨碍他自我感觉良好。甚至正因如此，这份满足感反而更加真实而强烈。
    那一刻，森熙感到一股奇妙的电流淌过胸口……
    姜潜眼中的温柔令她久久难以移开视线。
    “他是怎么做到的？”身旁，金雕武圣与百小溪探讨起了姜潜获胜的手段。
    “我可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百小溪笑着摇头，沉默片刻后继续开口道：
    “如果换成是我，‘记牌’是基本操作。没有把握的牌型就尽可能弃掉，在每十轮的后期依据已经出现的手牌推导双方的胜率，有机会的话，在最后两轮下重注，搏一击必杀。”
    “嗯。”
    金雕武圣颔首：“在双方筹码持平的情况下，这种做法的胜率更高。可一旦双方筹码悬殊，一味弃牌只会加剧双方的实力差距，陷入被动，恐怕等不到进攻的时机，就游戏结束了。”
    “的确如此，想要立于不败，光凭记牌是不够的。”
    百小溪并不否认，接着，她说出了进阶版的做法：
    “所谓豪赌，关键在于‘洞悉人心’。潜龙勿用是高明的观察者，根据最后几轮的牌型，可以看出每一轮的结果已经在他的掌握。我推测，他除了记牌，也记下了对手看牌后的细微反应，由此便多了一个检验维度，来根据对方的反应推知自己的牌型。”
    “当然，这种方法很容易被对方利用，进而造成失误。因此这场对赌非常考验双方的观察、记忆，包括心理素质。我想，潜龙勿用连续触碰对手的软肋，在敏感信息上大做文章，就是要扰乱对手的节奏，同时，看到对方在压力状态下的真实反应，以此校准自己的观察和判断。”
    说到这里，百小溪忽然笑了：
    “这样看来，潜龙勿用的胜出不是偶然，老混蛋输得一点也不冤枉。我唯一的好奇的是，他是怎么破除老混蛋的神智干涉的呢？”
    金雕武圣若有所思地点头，冷声道：“就是你提到的见不得光的‘小伎俩’么？”
    “是啊，”百小溪轻叹，“他是怎么克服的呢……”
    中心赌厅内，姜潜目视着叶小荆进入赌厅内的安全观战席后，转身朝返回阵营的通道走去。
    作为本轮获胜者，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
    包括身处场外观察现场的高位大佬们。
    不灭亡魂落败出局的快意劲儿刚过，马上就有人注意到了姜潜的状况。
    最先留意到异样的是虫族至尊千足：“他的手怎么了？”
    这时，其他家族至尊才注意到姜潜的左手。
    从打姜潜起身，到走向中心赌厅的出口，他的左手都始终保持着“捏牌”的动作。
    食指和拇指自然下垂，其余三根手指却一味地蜷曲收紧，就和他坐在赌桌前，将手牌举至额前时的动作别无二致。
    这是为何？
    众至尊下意识地聚焦，透过天眼道具的影像，终于看破端倪：
    此时姜潜正向出口通道处移步，他的左臂袖扣已经潮湿了一片，左手正呈现出异样的红肿，从中指到小拇指紧紧蜷曲肿胀，食指和拇指僵直下垂，浓稠的血浆正顺着食指的指尖悄然滴落。
    他一路走，浓稠的血迹便沿途滴落……
    “他……捏碎了自己手指？！”
    远古部族的百兽之宗不禁惊奇，他的体术登峰造极，对任何外伤都有着超乎寻常的敏感洞察。
    “原来是凭借自伤的办法维持了神智，真令人吃惊。”一世枭雄忍不住赞叹，“有勇有谋，不惜代价，实乃局中豪客！”
    从一代家族至尊的身份地位而言，这番赞叹是很有分量了。
    而熊族巨门神的慨叹，则更为实在：“能把不灭亡魂老贼逼得行跪拜大礼，潜龙勿用也算是不枉此行了！我就说那老贼怎会在赌桌上如此老实……原来是我方阵营技高一筹，给老贼上了一课！”
    “呵呵，老贼的人头迟早要收割的，潜龙勿用的功劳也要嘉奖。”
    第二观察现场一片祥和，众至尊对姜潜的印象也愈渐立体。尤其是原先对他持保留态度的大佬，也在潜移默化地调整自己的看法。
    “他的伤势不要紧吧，会影响后面的赌局吗？”
    这时，鳞族主母面露忧色，已经在对姜潜的处境感同身受：“这一局他是替别人援手，按规则，最后一轮大概率是要继续上场的。”
    穆云冲道：“小女森熙可以救急。”
    “就算潜龙勿用下一轮淘汰出局，他的表现也已经说明了他的实力。”
    白虎尊者缓缓开口，语气沉凝：
    “当务之急，是尽快查实魔窟组织想得到的‘那件东西’为何物。”
    ……
    处于众目注视下的姜潜进入出口通道。
    他的左手异样逐渐被现场众人识别，从而推测出了赌局现场发生的实情。
    百小溪微眯着眼睛，当她看清楚姜潜左手的状况后，似是了然的笑了。
    森熙等人也陆续注意到了异常，纷纷起身向通道出口处聚集。
    对面阵营中，永恒的温莎默默注视着滴落在地板上的斑驳血迹，内心也不由暗叹：不灭亡魂输得并不冤枉——他的对手不仅技高一筹，而且也更舍得“下注”！
    想到下注，她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公共屏幕。
    此时，双方阵营的公共荧屏上正呈现着两边的筹码对比：
    魔窟阵营的原筹码总量约为1.93亿，经过玫瑰公爵的失算，以及不灭亡魂的淘汰，外加中途因殴斗被副本判处淘汰的人员损失，他们的所持筹码总量已迅速缩水至0.78亿。
    与之相对的，对面阵营的筹码总额依旧遥遥领先：从最初的2.75亿，节节攀升至了3.54亿！足足甩开西方魔窟阵营4倍有余。
    胜负对比：一平一负。
    这种差距，不是简单的一句“运气”或“失误”就能轻易揭过的。
    永恒的温莎已经明确意识到对手真的很难缠。
    “对面那些人……究竟是何方神圣？”玫瑰公爵此时来到温莎身旁，神色中写满焦虑，“他们也是冲着那个来的吗？”
    “我们会知道的。”永恒的温莎口吻冷淡，“但接下来的一场恶战，已经不能避免。”
    随着姜潜从通道中走出，原本静止的公屏开始滚动新的名单——最后一轮赌局的名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