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示:担心找不到本站?在百度搜索 喜乐殿 | 也可以直接 收藏本站

输入小说名 可以少字但不要错字

窑子开张了(H) 乱仑系列(未删节) 长日光阴(H)

第85章 chapter 85

      拉萨的天空有一种广袤的深蓝和澄净。
    一落地, 且惠脑子里就自动蹦出这句话,在平原地区活了二十六年,她从未觉得太阳作为一个发光体, 是如此生动明亮。
    但毒也是真的毒。
    且惠像喜龙的叶公,从临时拼凑的应急包里,拿出宽檐帽来戴上。她真怕自己在这里被晒伤。
    包里边的东西很多,一整盒的电解质葡萄糖,预防流鼻血的红霉素软膏, 还有晚上治头疼的布洛芬,攻略上说,高反大多数时候不在刚涉足的时候发生,大部分在半夜, 头痛到睡不着。
    昨晚忘记给手机充电,在飞机上就已经撑不住,她睡了一觉醒来,发现早已经关机了。
    从机场出来, 她戴着墨镜帽子,看什么都新鲜,还好钱包里准备了足够多的现金, 够她一路抵达提前定好的松赞林卡。
    酒店隐匿在布拉达宫附近的山谷中,迈过那道红绿相间的布帐子, 就像打开了藏式风情的隐秘大门。
    且惠到的时候,人不是很多,酒店大堂很快过来服务她,带她去办理入住。等待的时候, 服务生端来现烤的青稞饼干,和一杯浓郁的红枣茶。
    看她一个小姑娘, 经理主动替她把行李箱拿到楼上。
    且惠说了好几声谢谢,在走廊上,她被问了一个几乎所有进藏的人,都会被问到的问题。
    经理为她打开制氧机的时候,笑着问:“您是第一次来拉萨吗?”
    且惠点头:“是,以前担心自己的身体会不适应,不敢来。”
    “喔,那这一次为什么敢了呢?”经理问。
    她可以说很多理由,长大了,身体好转了,做足了准备什么的,随便讲讲就好。
    但且惠很认真地对他说:“我想做一件从没做过的事,好同我的过去告别。”
    她红着脸低下头。
    和过去道了别,才好站在新的起点上,和沈宗良有新的开始。
    在房间里休息了一会儿,手机充上电却仍开不了机,不知是出了什么问题。
    且惠走到前台,借了一部多余的手机在路上用,她要坐车去扎叶巴寺。
    上山途中,每绕过一个路口,就能看见这座古老寺庙的一角缭绕在云雾中。山里的气温有点凉,一段九曲十八弯的坡坡坎坎,车子行驶不稳,让且惠吸了好几次氧。
    扎叶巴寺倚洞而立,海拔四千六百多米,早在一千五百年前,佛教盛行,是松赞干布为便利他的爱妃赤尊公主修行而建的神地,紧嵌在峭壁间。
    且惠不敢走得太快,一路都落在同伴的身后,小心地、慢慢地顺时针绕石板路走,实在累了也不硬撑,就原地坐下来休息,喝一小口水。
    后来走不动了,她就站在寺后的一块峭石边远眺,大片白云如纷纷雪片倾倒在山尖,脚下是起伏不定的草原,潺潺而过的溪水,绿色在这里有了新的定义,它接近一股非常浓重的青翠。
    远处绵延着高耸的雪山,稀薄的云层像一件褴褛的衣衫,遮挡不住山势的巍峨,座座青峰岿然屹立着,和庙宇遥遥相守了上千年。
    人在这类磅礴的自然之美面前,总会觉得自己的生命过于渺小。
    山上风刮得很急,吹起且惠手中持了一路的经幡,发出呼啦的轻微声响,像远方传来的古老的诵经声。
    回头望望,她人生的大半时间都在欲语还休和犹豫迟疑中度过。千言万语,风霜苦楚到最后都只是摆摆手,不提也罢。
    钟且惠这三个字,不该只是作为家庭的某种荣耀而存在。这么多年来,她都背负着妈妈的理想前进,太久了,也太累了。
    就算了拿了人生的剧本,也未必一定要扮演某个角色,不是吗?为什么不可以只当她自己呢?
    她自我认识的缺失,随着年龄增长,在对知识的获取、庞大世俗与人性的体会中,破碎的人格渐渐趋于完整。
    个人的经历,无论怎样的曲折,布满荆棘,最终是要同自己、同这个世界和解的。
    且惠把经幡挂上时,许了一个愿,想要这一身在泥水里摔打出的坚韧轮廓和笔直脊骨永不弯折,仍旧照亮她的去路。
    //
    乘务人员叫醒沈宗良的时候,他正陷在一个可怕的恶梦里,不得逃脱。
    梦里白惨惨一片大雾,他脚步凌乱地追寻着一道单薄的身影,可怎么也赶不上。沈宗良急得想要在小径旁大喊,让她回来,不要再走了,但发不出任何声音,喉咙像是被人死死地掐住了。
    后来雾散了,他看见且惠站在一片险峻的峭壁边。风吹起她白色的裙摆,她看起来那么轻盈,像是随时会被卷起来,又坠落。
    他猛地一下醒过来,张着嘴大喘了几口气,咕咚灌下半杯水。
    沈宗良用剩下的半杯淋了淋手,“到哪儿了?”
    乘务员说:“飞机就快降落了。”
    “好。”沈宗良站起来,往洗手间去,他要去洗把脸,清醒一下。
    下飞机后,他第一时间就和当地人员扎西泽仁取得了联系。
    这个藏族中年人虽不清楚他的身份,但从上头交代时的口吻能听出来,此人来历不凡。
    泽仁一边引他上车,一边用流利的汉语对他说:“钟小姐去扎叶巴寺了,有其他人在保护她,我带您过去。”
    下了飞机有些冷,沈宗良拿出冲锋衣来加上:“辛苦你们了。开车过去多久?”
    泽仁说:“不远,从拉萨过去,一个多小时就到了。只不过......”
    沈宗良靠在后座上,大力揉了揉鼻骨,“只不过什么?”
    “只不过那地方海拔很高,从停车场上去,还有很长一段山路要走。”
    “没事,再开快一点。”
    越野车在山路上盘桓时,沈宗良心里的不安越来越重。
    小惠那副弱身子,长足跋涉到地势这么险要的地方,就算是老天垂怜,她没有轻生的想法,但身体怎么吃得消?
    车上泽仁问了他几次,有没有胸闷气短,恶心想吐,需不需要吸氧?
    沈宗良都摇头,他还不至于到那个地步,飞机上空姐给他戴上的监测手环,也显示心率和血氧浓度都正常。
    倒是他心里焦躁,主动开声问道:“有烟吗?”
    泽仁从身上摸出一包递给他,“有的,就不知道您抽不抽得惯。”
    “可以。”
    他们下车时,风声凄紧,像古时金戈铁马的呼啸。
    沈宗良震撼于眼前壮观的美景,但此刻已无心欣赏,他赶着上山。
    按照发来的定位,他一路都走得很快,泽仁都被丢在了后头,小跑着才赶上。
    眼看沈宗良斜切上坡,就要踩进那丛看似很寻常的草里面,泽仁一把拉住了他,“等下。这是荨麻草,被扎到了会麻上很久,走另一边。”
    等到和山上守着的人会合,沈宗良退了两步,单手撑在一棵树旁喘了会儿,他指了指那头挂着经幡的峭壁,“她在那儿?”
    “对。”那个女青年告诉他说:“她看起来一切正常,我曾上去和她交谈过。还有一个人就在她旁边,有情况会随时拦下的。”
    沈宗良沉重地点头,“好,在这边等我。”
    他抬步要走时,因为太急,被脚下的一块巨石绊倒,整个人摔了下去,泽仁和那个女同志来扶他,“您不要紧吧?”
    能感觉到,小腹应该是被凸起的岩石割伤了,一股火辣辣的疼痛蹿遍全身。
    沈宗良捂着肚子,生理性地皱了一下眉:“没事。”
    到了眼前,他反而放轻了脚步,沉缓地、安静地靠近她。
    她穿了一条松石绿的长裙子,罩了件非常有当地风情的坎肩,黑色头发拆下来,编成一条松散的麻花辫,低婉地垂在肩头,看起来和他的梦里一样轻盈,一样随时能被风吹走。
    沈宗良捂着伤口,压制着全身上下的颤抖,尽可能平静地叫她:“小惠。”
    且惠在崖边站了很久,忽然听见他沉稳的声音时,那感觉像在梦里。她错愕懵懂地回过头,看着她的爱人就站在那儿。
    他穿了件浅灰色的冲锋衣,里面的衬衫被闷得有些软塌,步履间风尘仆仆。
    沈宗良走得很紧张,像急于挽回一样什么东西。但到半路,看见她,又停住了,他开口的声音很轻,像怕吓着她,“小惠,你在这里做什么呢?”
    一时间,被他这么一问,且惠居然忘了自己身处什么地方,她举目四望,像个迷了路的小孩。
    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眷恋依赖惯了他,且惠独身进藏,一个人爬山登高的时候,都不觉得怎么样,反而跃动几分兴致,但一见了沈宗良,就忍不住委屈起来。
    她不晓得该怎么讲,粉白的鼻翼扇动两下,小声说:“我......我和妈妈吵架了,出了门,没有哪里可以去。”
    看她没什么过激反应,沈宗良试探性地往前走了两步,他笑了笑:“怎么会没有哪里好去?你不知道我一直在等你吗?”
    她摇头,像婴儿手中一只不停晃动的拨浪鼓,“你是董事长,有那么多事情要做,怎么会一直等我?”
    “胡说,有什么事比你还要紧?”沈宗良朝她张了张手臂,柔声哄着她,“来,到我这里来。你今天很不一样的漂亮,让我看看。”
    且惠低了低头,她抱着一束路边摘的小花,从石头上跳下来。
    那浅浅一脚,踩在小坑里也溅不起多少水花,但听起来却是那么有力,把他的心踩到了实处。
    她走了三四步,近了才看见他左下方的衬衫上,被一团血染成暗红色。难怪他刚开始说话的时候,总是拿左手捂着小腹,脸色那么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