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窑子开张了(H) 乱仑系列(未删节) 长日光阴(H)

第109章 讥讽

      北戎人历来只?存在于街头巷尾的话本子里, 京城甚少有人见过,靠着口?耳相传才有个大概印象。有说青面獠牙披发似鬼的,也有说兽头人身体壮如牛的, 总归与?俊美不沾边,说到底和亲已是几十年?前的事, 这些年?井水不犯河水, 理他作甚?
    先帝膝下只?一位女儿,自然舍不得让她远嫁, 景德帝虽然有三五位,然要么已经出阁, 要么就是身量未足形容尚小,如何忍心长途跋涉?
    故此和亲虽是必然之举,可人选却成?了问题。
    礼部遂有人提议,不如就请孀居的长公主代劳?左右她已嫁过一次, 再嫁一回也无妨嘛,她是正?儿八经的金枝玉叶, 受了皇家这些年?供奉,该是回报的时候了。
    长公主当天就一路哭到慈宁宫, 她父皇母妃都驾鹤了, 宫里的人都不把她当人, 愣将她往刀山火海里推, 好歹先帝膝下只?她一个女儿,如今个个都来磋磨,让他老人家九泉之下如何心安?
    邓太后?被她哭得头疼, 加上长公主亲娘去得早, 差不多?也是她看着长大的,如何忍心让她远嫁?皇帝若真?如此不近人情, 恐怕会遭臣民口?诛笔伐。
    景德帝无奈,只?得将礼部尚书叫来骂了一顿,谁叫他怂恿底下生事?礼部尚书满面委屈,还不是您授意的吗,否则他哪有这种?胆子,嫌命长呢。
    现在看来,派长公主和亲的确不是个好主意,别的也就罢了,长公主年?已三十七,塔骨木王子却方二?十,就算人家不嫌弃,景德帝也拉不下脸来,如此,只?好另寻良策。
    于是一面将使节稳在京城,一面安排阖宫家宴,好歹把这事办得体体面面的,宾主尽欢。
    三皇子对这种?场合向来敬谢不敏,杨九儿却喜欢热闹,天天闷在家中?大眼瞪小眼多?没意思,既然齐忻不拦着她出门,干脆她也就自己做主了。
    而且她也对传闻中?貌若夜叉壮如罗刹的戎狄人颇感兴趣。
    然见面之后?却是大失所望,倒不是说戎狄人长相俊美,根本这些人就跟丑或俊不沾边,一模一样的容长脸,下颚骨异常发达,跟发腮似的,放在西方或许是具有男人味的标志,可是配上细长的眼睛跟微微塌陷的鼻梁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杨九儿完全分不出大王子跟他身边的侍从有何区别,“哪个是塔骨木?”
    徐宁道:“脖子上戴狼牙项链的那个就是。”
    杨九儿定睛看去,确实身量要高?挑一些,肤质更细腻,牙齿也更洁白,想?必还是经过改良的结果。但说实话,黑成?这副模样,也看不出来皮肤如何。
    景德帝照例一套程式化的开场白,对远客表示热烈欢迎,塔骨木则礼貌地起身敬酒,目光灼灼掠过对面,似乎在分辨哪个是他未来的妻子。
    很可惜,都不是。景德帝原本请长公主赴宴,然长公主还在为那番话怄气?,压根不来捧场,她的座位只?好空着。
    被人毫无顾忌打?量,吴王妃感觉有所冒犯,“这人好不知礼,女眷们不该避嫌么?”
    徐宁小声道:“听闻草原上还有抢婚的习俗,看上谁就直接掳到帐篷里,之后?顺理成?章结亲。”
    虽然大多?为自愿,可是否真?的情投意合又有谁知呢?那里的女子亦颇豪迈,大庭广众与?男子调笑比比皆是,想?必野合也不足为奇了。
    吴王妃听得瞠目结舌,这可真?是民风彪悍,就怕北戎王子将那套风俗带到宫里,看上谁直接掠走,岂不麻烦——和亲少不了陪媵,带几个美貌宫女亦属常事。
    吴王妃忧心不已,早知道就不来了,万一塔骨木看上她可怎么好?
    徐宁失笑,“放心,我想?人家还是有分寸的。”
    她们这些都是有品阶的命妇,哪能随便掳走,不怕惹人非议?徐宁则是最安全的那个,但凡不是瞎子,都看得出她身怀六甲,怎么也不至于搞错身份。
    吴王妃看她不停往嘴里塞各种?吃食,每上一道菜都得尝尝鲜,筷子就没停过,想?问又不好问得——她在静王府难道天天忍饥挨饿,五弟这般狠心么?
    要说齐恒实在冤枉,他自认给爱妻定的戒条够宽松了,架不住徐宁就爱偷吃:光明正?大地允许反而没意思,背着齐恒打?野食反倒饶有趣味呢。
    徐宁悟了,原来骨子里她跟个渣男没区别。
    酒过三巡,塔骨木正式提出求亲一事,话里可不怎么卑微,反而无所谓似的略带威胁,他来时顺便去了西羌与?东离,那两国倒是有适龄的可以许配给他,若无缘求娶上邦公主,他不介意退而求其次。
    景德帝笑意淡去,这小子竟敢在他面前大放厥词,然而还真?摸准了脉门,他可以不在意北戎求娶别国公主,却不得不在意那铁矿。
    他沉吟片刻方才开口,“朕膝下诸女,最长者年?只?十三……”
    这个岁数,按理也可以说亲了,但总归是不适合圆房的。
    塔骨木立刻道:“无妨,可以先行婚礼,两年?后?再成?合卺之事。”
    他的汉话说得不错,对本朝典章亦熟极而流,可见有备而来。
    景德帝不得不认真?考虑,若真?如此,倒不失为两全之法,虽则让爱女孤身在外不十分放心,可若塔骨木真?能做到两年?内谨守男女之别,此子未尝不可托付终身。
    丽妃闻言不禁慌了手脚,酒盏倾翻在地,胡贵妃呵斥道:“贵客面前这般粗心,枉你也是宫中?老人了!”
    丽妃红着眼眶,她如何镇定得下来?她膝下只?这么一个女儿,皇帝却要将她许配给北戎蛮子,十三岁的年?纪就要去那冰冷偏僻的地方了此残生,为娘的岂能心甘?
    邓太后?见状,吩咐道:“温妃,你先带丽妃下去换身衣裳,别失了礼数。”
    温妃在宫里的人缘向来不错,可碰到这么个烫手山芋,叫她也无计可施,只?能叹着气?起身。
    徐宁从善如流道:“娘娘,我陪您过去。”
    怕丽妃有气?往别人身上撒,多?个人好歹能照应点儿。
    温妃感激她肯体恤,十分愧悔先前竟有让齐恒纳侧的想?法,这样的王妃,真?是打?着灯笼也没地儿找。
    来到自己的住处玉芙宫中?,丽妃再也绷不住了,抱着女儿大哭起来。公主小名?菡萏,看上去真?如初开的荷苞一样,虽说年?已十三,身躯幼细如稚童,这会儿听说自己要远嫁,亦不禁潸然泪下。
    温妃劝道:“妹妹想?开些,这和亲未必是件苦差事,好歹是去当王妃的,何况北戎王子也说了,两年?之后?再行圆房……”
    丽妃道:“姐姐当然站着说话不腰疼,你又没女儿出嫁!那等风沙苦寒之地,换你你肯不肯去?”
    说是等两年?,谁知道北戎王子耐不耐得住,世?上多?的是色中?饿鬼,便是真?长到十五,公主这般荏弱,哪里禁得起那蛮牛磋磨,更别提北地饮食粗粝,种?种?风俗皆与?京师不同,能否熬到成?人还两说呢。
    被人一通挤兑,温妃难免脸色尴尬。
    徐宁虽也觉得婆婆缺乏情商,劝人哪有这等劝法?当然站在温妃角度,她自然得帮景德帝说话,到底和亲已是必然之举,只?在心甘情愿还是被迫同意而已——倒不如大大方方些,皇帝还会多?给些赏赐,对公主也会多?加照应,否则得罪狠了,将来不闻不问岂非更糟?
    徐宁也不言语,只?默默叫人打?盆热水来给丽妃擦脸,最好再施点脂粉,哭得两眼红肿,待会儿还怎么见人?
    丽妃绷着脸,“我不回去。”
    现在的她哪还有心情吃喝,看见那帮外地人就倒胃口?。
    徐宁道:“您当然得回去,还得表现得高?高?兴兴的。”
    丽妃:……
    齐菡萏也收起啜泣,诧异地看向她,五皇嫂与?她无冤无仇,作甚非得坑害她?
    徐宁道:“娘娘当真?以为,陛下会派公主和亲么?”
    丽妃惊疑未定,难道不是?可方才看那意思,几乎就要当场定下来了。
    徐宁也说不上来,但她有种?直觉,这事应该没那么简单,不到万不得已,景德帝应该不会牺牲亲女儿这样无耻。
    而一味哭哭啼啼毫无效用,只?会惹人生厌,说不定景德帝一气?之下,还真?就把菡萏许给塔骨木了。
    丽妃到底还是听从了徐宁建议,并非她耳根子软缺乏主见,而是事实证明,这位静王妃多?数时候都很明智,只?瞧她如何将宫里宫外收拢得服服帖帖便知了。
    梳头洗脸,又画了个淡妆,丽妃方才整衣回到席间。景德帝果然神色轻松许多?,没再提起和亲之事,只?言饮酒,反倒是那塔骨木王子有些坐立难安,几欲重?提,又被轻轻挡了回去。
    胡贵妃轻笑道:“丽妃妹妹眼睛怎么肿的跟桃似的,别是偷偷哭过了吧?”
    又望着温妃掩口?道:“你也不帮着劝劝。”
    徐宁觉着此人真?乃后?宫搅屎棍,不挑拨离间会死吗?
    看温妃一口?子堵在喉头下不来,显然也被胡氏气?得够呛。
    徐宁含笑道:“我瞧着娘娘嘴唇也有点肿呢,别是被蜜蜂蜇过了吧?”
    胡贵妃下意识摸了摸唇部,难道胭脂膏子涂太多?了?
    随即却听徐宁道:“要不是被蜜蜂蜇过,说话怎会句句带刺呢?”
    众人忍俊不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