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窑子开张了(H) 乱仑系列(未删节) 长日光阴(H)

第066章 【66】

      【66】
    明婳进屋前?还一身铮铮硬骨, 没在怕的。
    但真?走进屋内,四周静谧空寂,昏昏暗暗, 隔着?一扇屏风, 隐约看到床上那道高大身影, 还是莫名有些紧张。
    不,没什么好怕的。
    她又不欠他。
    她暗自鼓着?劲儿,月白袖笼下的长指也拢紧, 终是深吸一口气,从屏风后缓缓走出。
    暗卫走得急, 没来及点灯, 恰好窗外天?色也暗了下来, 一时间,屋内几乎昏冥。
    而在这晦暗朦胧的光线里, 拔步床上的年轻男人背靠迎枕, 如墨乌发披散身后,玄色外衫衣襟半敞着?,隐约可见锁骨及胸肌下缠绕的绷带。
    在这墨发玄衫的双重衬托下, 男人那张骨相立体的脸庞愈发冷白如玉。
    乍一看宛若山林间吸食日月精华的一枝白梅,一朝得道, 飞升成仙。
    然而当?那双幽邃清冷的眼?眸看来, 仙君霎时变鬼魅。
    明婳猝不及防与他对视了一眼?, 便立刻挪开。
    一时间, 她不语, 他沉默, 屋内安静得有些诡异。
    若换做平时,明婳定受不住这份静谧, 主动寻话茬了。可今时不同往日,昨夜利刃架在脖子上都活过来了,遑论现下——
    有本?事他也拿剑指着?她。
    但一直干站着?也不是事儿,于?是她走到灯盏旁,拿起火折子点灯。
    裴琏见状,也没多说,只静坐床边,看着?她点燃一盏又一盏灯烛。
    摇曳灯火里,少女?莹白小巧的脸庞也逐渐变得清晰,纤长低垂的睫,秀丽挺巧的鼻,饱满如樱的唇瓣,还有.......
    雪白脖颈间缠着?的一圈纱。
    竟这般严重?
    裴琏眉眼?沉了沉。
    昨夜一切发生得太突然,拽住她手臂的刹那,他还没来得及看清她脖间的伤痕,便被她狠狠推开。
    而后胸间剧痛袭来,眼?前?的晕眩感?也叫他再无法支撑,终是栽倒在地。
    想到她推开他时的那份决绝,裴琏眉心微微动了动,视线再次投向那道在白纱灯前?磨磨蹭蹭的娇小身影:“点完了便过来。”
    明婳拿着?火折子的手一顿,迟疑片刻,还是搁下火折子,走了过去。
    却没在床边坐下,而是与床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确保他没办法一伸手就?够着?她。
    站定后,她面上也没多少表情,只声线平淡道:“殿下有何事吩咐?”
    裴琏预想过见面后她的各种反应,或委屈、怨怼、或担心、自责,唯独没想过会这么的平静。
    平静的,就?像一潭月影幽幽的静水。
    虽说镇定从容是好事,但放在他这太子妃身上,实在反常。
    是了,她仍在与他置气。
    但她明知?昨夜那些话都是假的,且此刻重伤在床的人是他。
    裴琏肃了神色,正?要?与她好好讲道理,触及她脖间白纱,语气稍停。
    少顷,他低声问:“脖间的伤口很?严重?”
    明婳本?以为他板着?一张脸是要?训她的,没想到他竟问起她的伤。
    鸦黑长睫轻颤了颤,她垂下眼?:“还好吧,死?不了。”
    裴琏:“.......”
    他疑心她话里有话。
    但她语气淡淡的,听不出任何喜怒,好似就?是随口一答。
    他便轻轻嗯了声:“无碍便好。”
    话落,屋内又陷入一片空旷的寂静。
    他那小妻子似是并无打算搭腔,也不打算问一句他的伤势,只静静垂眼?站着?,仿若一个精致漂亮却了无生机的磨喝乐。
    这样安静的她叫裴琏有些不适,沉默两息,他看向她:“今日怎么不说话?”
    之前?她每回见到他,一口一个殿下,叽叽喳喳,活像只春日枝头的小雀。
    一开始他觉着?有些聒噪,后来听着?听着?竟也习惯了。
    现下她不言不语像个闷葫芦.......
    罢了,还是继续叽叽喳喳吧,起码热闹。
    可明婳却一本?正?经?与他道:“戴御医说了,殿下需要?静养,受不得惊扰。”
    裴琏稍怔,少倾,他乜着?她:“寻常说话,不算惊扰。”
    明婳仍是低着?眼?:“殿下天?潢贵胄,金尊玉体,自是要?谨慎为上,马虎不得。”
    稍顿,又抿抿红唇:“反正?也没什么好说的。”
    裴琏眉心轻蹙,盯着?眼?前?这张瓷白小脸:“可还是对昨夜之事耿耿于?怀?”
    明婳笼在袖间的纤指收紧:“没有。”
    裴琏道:“若是没有,为何整整一日都不来探望?”
    明婳唇瓣翕动两下,再次道:“殿下需要?静养。”
    裴琏语气一沉:“谢明婳,你给孤好好说话。”
    明婳眉眼?闪动一下,不过很?快,她缓缓地抬起头:“我一直是在好好说话啊。”
    她清婉的脸庞仿若透着?一丝不解,看向裴琏:“是我方才哪句话说的不对,竟叫殿下觉得我没在好好说话?恕我愚钝,还望殿下直接指明,我也好及时改正。”
    裴琏:“.......”
    都这般阴阳怪气了,竟还说没在置气。
    沉沉吐了口气,他干脆把话挑明:“孤知?道昨夜你受了委屈,但你也瞧清楚了,孤说那些不过是用来蒙蔽阿什兰的权宜之计,并非真?的枉顾你的生死?,对你不管不问。”
    明婳静了静,点头:“是,我知?道。”
    裴琏道:“既然知?道,又为何还为此事耿耿于?怀,自寻烦恼。”
    话落,屋内静了一静。
    裴琏也意识到语气有些重了,刚要?解释一二,却见面前?之人并无想象中?的伤心委屈,或是闷闷不乐。
    她仍是一脸淡然平静,嗓音也轻轻柔柔的:“殿下误会了,我没再计较这些了。”
    裴琏看她:“真?的?”
    迎着?男人那如有实质的锐利目光,明婳沉默两息,才?道:“昨晚有,早上醒来也有点,不过现下……没了。”
    因他那些叫她心碎的话无论是真?心,还是假意,对她而言,已经?不重要?了。
    今天?她出门晃荡整日,一来的确是想采买两个属于?她的仆人,二来则是想着?避开裴琏,好好捋一捋她心里那些一团乱麻的情绪。
    是,她是喜欢裴琏。
    很?喜欢很?喜欢,从见到他的第一面就?喜欢的不得了。
    哪怕他总是对她挑剔、冷淡,嫌她不够得体,不够聪明,还一而再再而三地骗她、害她哭了一次又一次。
    但她见着?他,还是忍不住会心动,嘴角还是忍不住往上翘。
    她知?道那样很?不好,若是叫姐姐知?道,定然要?戳着?她的脑门骂骂咧咧:“你啊你,怎么就?这么不争气!从前?罚你抄的那些诗真?是白抄了!”
    可她觉着?,就?算吃点亏,应该也没太大关系吧?
    反正?她有很?多爱很?多爱,爹爹阿娘爱她,哥哥姐姐爱她,皇祖母、皇后娘娘和阿瑶妹妹也都很?喜欢她,她好像打从一出生,就?被满满的爱环绕着?。
    可是裴琏不一样。
    她记得小时候在宫宴上见他第一面,他虽冷冰冰的不爱说话,但他坐在许太后身边,望向她们一家五口的目光里透着?羡慕。
    他看来的时候,正?好被她发现了。
    她朝他眨眨眼?笑,他却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猫般,凶巴巴瞪她一眼?,就?偏过脸去。
    她那会儿还怪委屈的,觉得这个哥哥好凶。
    但都是小孩子,她又是个脾气很?好的小孩子,见他生得精致漂亮,便又巴巴凑过去,问他:“要?不要?一起玩?”
    毫无疑问地被拒绝了。
    现下想想,裴子玉打小就?是个倨傲又孤僻的坏脾气小孩。
    不过当?他随她们一家一道去北庭,她好像有点明白他为什么不爱说话了。
    他阿娘不喜欢他,他爹爹……好像更在意他阿娘。
    他离宫那日,唯有许太后哭红了眼?眶,死?死?不舍得松手。
    明婳虽然很?高兴有个小哥哥和他们一起回去,但见许太后哭得伤心,有些不忍地搂着?父亲的脖子,悄悄道:“不然就?让阿琏哥哥留在长安吧。”
    父亲答了什么,她记不清了,总之最后裴琏还是上了马车。
    马车摇摇晃晃地前?行,驶出巍峨壮丽的宫城,他一直趴在窗口,往后看。
    她挤到他身边,问:“哥哥你在看什么。”
    他不搭理她。
    她 便也抻着?脖子往外看,依稀看到宫墙阙搂上有两个身影。
    她呢喃:“好像是皇伯父和……”
    和谁,她猜不出,之所以认出皇帝,因为皇帝个头很?高。
    身旁一直沉默的小皇子却道:“是她。”
    明婳怔了片刻,猜到什么:“你阿娘吗?”
    小皇子没说话,只看她一眼?,而后抬手把她脑袋摁了回去,又放下车帘:“别再往凑,仔细摔了。”
    明婳知?道他是唬她的,那窗栏那么高呢。
    但他和她说话了,还在关心她呢。
    她便决定了,以后还是和他做好朋友吧。
    毕竟他孤孤单单,身边也没爹爹阿娘,实在太可怜了。
    再后来,在陇西国公府,裴琏终于?肯接过她递来的焰火,和他们一起玩了.......
    大抵是那个中?秋过得太过圆满快活了吧,以至于?在她心里埋下一个小小的种子——
    只要?她坚持不懈喜欢他,迟早有一天?,他会像小时候接过她递来的烟火棒那样,再次对她敞开心扉,接纳她与他作伴。
    可她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