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窑子开张了(H) 乱仑系列(未删节) 长日光阴(H)

945.背负万恶,侍奉希望;此身已死,只待未来

      墨菲从没感觉这么累过。
    甚至在封闭r-9基地下方的亚空间裂口时的体感都不如这会这么疲惫,在不断点燃焚烧狩猎之主的神魂时,他对于神灵这玩意有了很多更深刻的认识,而其中最直观的那个就是:
    这些高浓度信仰聚合体是真耐烧啊.
    就像是用火苗点燃碳石,仅仅是不断剥离的引燃就需要墨菲全神贯注的汇聚力量压制下去,狩猎之主一直在挣扎,那种精神层面的挣扎让墨菲感受到自己就像是压着一条不断蹦跳还会咬人的鱼。
    维持着这种全力爆发的姿态足足烧了七分二十一秒,才终于将狩猎之主最核心的信仰象征完全焚化。
    墨菲动用欧米伽程序不断检测眼前和周围,在确认狩猎之主残存于世间的最后痕迹也被彻底净化之后,在自己身上那个神性·狩猎道标的状态消失之后,他才放开了机械的五指。
    一团洁白的物质落在手心,轻若鸿毛。
    但这是狩猎之主最后留下的东西,勉强可以称之为“骨灰”。
    他没有立刻查看它,而是看了一眼许格森,这家伙现在的状态就像是身体自燃的可怜虫,不仅毛发都被烧光,双眼焚毁,连黑色的皮肤上都遍布着高温的伤痕,像极了制作失败的瓷器一样。
    “这家伙没救了,躯体本就重伤连灵魂都被你点燃。”
    牢瓦协助墨菲干碎了狩猎之主,终于出了口恶气,在离开时,祂带着一种相当有人情味的语气叹息说:
    “是条汉子,可惜走错了路。”
    “它知道那是一条不能回头的错路,但它依然踏了上去,只为了其他豺狼人不必再接受这样的选择。”
    墨菲摇头说:
    “你先去吧,我想听听它最后的遗言。”
    “哼,你敢用这种口气和狂暴者说话!按照我以往的脾气是要狠狠教训伱的,但看在我们联手把恶神挫骨扬灰的份上,今天就放你一马。”
    牢瓦临走还不忘丢下一句狠话,真是颇有种狂暴者穷横穷横的鲜活姿态了。
    墨菲操纵着动力甲拔出了插入许格森的武装和身体中的狼牙骑枪,又将那碎了个大洞的动力甲平放在沼泽的泥水边。
    他半跪在那里。
    看着眼前发出微弱悲鸣的许格森,这家伙现在的状态真是墨菲见过的所有坏蛋里最凄惨的下场了。
    “我知道您在看,请帮帮忙。”
    墨菲低声说:
    “最少让它说完遗言。”
    在他的请求中,一股股翠绿色的气息从四周涌来,在“偷窥之神”阿瓦隆的操作下融入了许格森已经完全碎裂的躯壳中。
    这并不足以治疗它,但却可以让它暂时剥离痛苦让那还在阴燃的灵魂得到片刻的安宁。
    “咳咳.咳.”
    咳嗽声从散发出焦糊味的大督军嘴里响起。
    它的双眼焚毁让它眼前一片黑暗,但痛苦的隐去让它最少可以说出话来,被损坏的声带再难以发出以往的雄浑声音,只能用难听的嗓音轻声说:
    “它死了,对吧?你确认它死了?”
    “死了,挫骨扬灰了,如果你能看到的话,我甚至很乐意让你在它的骨灰上啐一口。”
    墨菲弹开战盔的防护,用温和的声音开玩笑说:
    “这一定很疼,毕竟我们的狩猎之主可是在全程清醒的状态下接受了火葬.但我觉得这应该不算什么,毕竟它是一个以给其他人带去痛苦为荣的恶神,想来它自己应该也会很享受痛苦加身的感觉吧。
    你说呢?”
    “我可没从它的哀嚎中听到有什么享受,就像是个被踩到脚趾的狗头人一样,在最后时刻发出难听的悲鸣。它总是把自己伪装的很强大,但实际上这改变不了它懦夫的本质.
    唉,像极了我们,像极了豺狼人。”
    许格森用一种如释重负的语气说:
    “它是我们塑造出的恶棍,它是我们的具象,我们是什么样的,它就是什么样的。
    但我猜,一千年前的豺狼人们绝对不是这样的,霍格可以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召集到那么多豺狼人,我猜,一千年前的先祖们肯定要比现在的我们更强大的多。
    不只是力量,还有心智,还有精神世界的富足我想象不到那样的生活,但我肯定,那绝对要比现在的我们好太多了。
    墨菲
    你说,霍格会把豺狼人带入那样的未来里吗?
    让我们不必再为了糊口之物就拔刀厮杀,让我们不必再为了渴望吃饱就发动黑灾,让我们不必再以蛮族的姿态生活在这个冷酷的世界里?”
    “按照你现在的状态,我应该说点好听的,糊弄一下你好让你安心上路。”
    墨菲想了想,低声说:
    “但实际上我觉得你应该听点真话,霍格做不到!没有人能把你们再带回一千年前的黄金纪元里,我也做不到,甚至是造物主亲临也做不到。
    我们已经错过了造物主为这个世界规划的最美好的蓝图,我们永远不可能再得到那样的机会,大家都是烂在泥潭里的可怜虫,只是各有各的烂法,所以谁也别嘲笑谁。
    不过我想你可以放心。
    霍格即便干的再坏也不可能比豺狼人现在的状态要好十倍百倍,最少你的孩子不必经历你曾经历过的一切。
    你是个很失败的统帅,许格森,你也不是个完美的蛮兵或者猎手,你口口声声说要为波塔娜报仇最后却和仇人联手杀死了你们的神,你不是个虔诚的信徒更不是个合格的儿子。
    你抛弃了你的妻子任由她在之后的岁月里在每一个想你的孤独夜晚苦熬到老死,因此你也不是个合格的丈夫。
    但,你是个不错的父亲
    你亲手为你的孩子们创造了一个未来。
    它们会感激你的,自此之后诞生的所有豺狼人们都会感激你的。”
    “不需要!它们为什么要感激一个屠杀者,一个失败者和一个邪恶的神选?”
    许格森语气坚决的说:
    “请转告霍格,在它编写的历史里不需要出现我的名字,让我背负这一切然后被遗忘吧,只有这不堪又丑陋的一千年都被遗忘了,豺狼人才能真正告别过去,踏上未来。”
    “你错了,许格森,你大错特错。”
    墨菲回头看了一眼后方的沼泽禁地,翠丝正带着瘸腿的死爪赶来这里,他转过头对许格森说:
    “你们不能遗忘过去一千年的历史,掩饰过去的丑陋与失败不能让你们成长,而假装没看到先辈们的堕落与抗争更不能为你们塑造新的脊梁,我猜霍格不但会在它的史书中给你浓墨重彩的一笔,还会对你的故事大书特书。
    它不会遮遮掩掩你的堕落,亦不会对你的幡然醒悟大加批驳。
    它会把一切都记录下来,讲给每一个愿意听的豺狼人,然后让它们自己答案。
    忘记过去意味着对现在和未来的背叛,而竭力掩盖过去的罪孽只能塑造出一群没有脊梁的可悲小丑,文明是就这么诞生的,许格森,从过去中汲取支撑现在的养料,再以过去的经验探明未来的道路。
    如果你的人民不知道你们从何而来,它们就不会知道该往哪去。”
    “好吧好吧,你说的有道理,看来我果然是个野蛮的豺狼人,无法站在和你们这些文明首领一样的高度上。”
    许格森发出了自嘲的笑声,随后便沉默下来。
    墨菲笑了笑,他又问道:
    “我们上次见面的时候,我曾问过你那个问题,我问过你在这一路走来时到底是怎么想的,而你告诉我,只有在你杀死我或者我杀死你的时候,你才会花点时间揭晓那个答案。
    是时候了。
    说吧。
    毕竟,我总得在你的墓志铭上刻点什么。”
    “我不是都说了吗?我想要背负豺狼人在过去的罪孽,以一种最极端的方式来表达我们的忏悔,我知道终有一天我会成为狩猎之主降临人间的容器,我将竭尽全力的困住祂来给所有正义之士创造出杀死祂的机会。”
    在这弥留之际,许格森语气轻盈的说:
    “必须有人踏出这一步,就像是从泥潭中爬出来的第一个人,从狩猎之主为我们编织的虚幻未来里睁开眼睛,去直面这个冷酷的世界,我做不到霍格那样的领袖,我最少可以成为一个背负者。
    所有的恶都归于我身,这样在我死后,霍格才得以在一张更干净的画布上提笔作画,所以我来到了这里,我把我能找到的最疯狂的恶棍们都带到了这里,与你们开启一场我不可能打赢的战争。
    但这也是个试炼,墨菲。
    在我下定决心要把我的文明与种群的未来托付给一个外族人和他培养出的代理人的时候,我总得用我的方式确认你们足够承担这一切的重任。
    如果连我带来的黑灾你们都对付不了,那么霍格所谓的新未来也注定只能是一场美丽且不切实际的戏剧罢了。
    幸运的是,你们给了我一个完美的答案。
    你知道吗?墨菲。
    在克里木要塞的战场上,在我亲眼看到你将卡德曼城从星界带回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就是那个正确的人。
    最少如果是我,在你的位置上面临这样一场战争的时候,我无暇他顾,想要胜利就得付出一切,想要幸存就得牺牲一点东西,在我看来,为了明天可以适当牺牲现在。
    但你没有那么做。
    你看,这就是你和我的不同。
    你不但赢了,还完成了拯救,我便确认,在未来最艰难的时刻到来时,我不必担心你会把我们竭尽全力才从泥潭里拉出来的豺狼人当做炮灰用掉.
    你赢了。
    赢的干脆利落,赢的堂堂正正,让我心服口服,但我依然很好奇,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仅仅是依靠那些异邦人吗?”
    “我很难给你解释,但就好像整个世界都在为我开路一样。”
    墨菲无奈的长出了一口气,又用自嘲的语气说:
    “你知道,我在造物主的照拂下来到这个世界,感觉自己像个天选之子一样,偶尔我也会想,如果把其他人放在这个位置上,他们是否也能做到同样的事。
    就算栓条狗在那里,有造物主留下的协助力量,估计一样能做到这样的事业。
    至于我?
    我依靠自己取得的最大的胜利是什么?
    或许也只有赢得了翠丝和阿黛尔的青睐,你知道,许格森,我不是依靠自己的能力击溃你的。
    真正从各方面比较的话,你要比我优秀的多。”
    “唔,其他人在做出这种事时可说不出你这样的话墨菲,别太小看自己了,你可是我许格森的一生之敌啊哈哈咳咳咳.”
    它更剧烈的咳嗽起来,痛苦在回归,意味着连阿瓦隆的神力都无法再治愈它。
    “时候到了,我之前蛊惑狩猎之主从黄昏那里要了一大批援助,就在热那亚半岛靠海的锡菲尼克岛上,尽快拿到它们,那是我留给霍格的.遗产。”
    它说:
    “很抱歉我们现在才能敞开心扉的聊一聊,然而时间太短了,如果在另一种场景下,在另一道命运里,我们或许会成为朋友”
    “现在这样也不错,有一个过于勇猛的朋友也会让我这样的庸才压力很大。”
    墨菲站起身,为身后趟着泥水跑来的死爪让开了位置,将最后的时间留给了许格森和它的座狼兄弟。
    “再见了,许格森。”
    墨菲后退一步,说:
    “我会在你的墓志铭上刻下这样一行字‘躺在这里的是许格森·劈爪,它是黑夜里的最后一缕风,也是黎明中的第一束光’,你觉得行吗?”
    “太隆重了,我的朋友,让我要质疑我是否配得上如此高规格的评价,但这是来自你的认可,我会欣然笑纳。就在这里,把我安葬于此,在祖先们诞生的地方。
    我终于走完了千年的路,得以回到最初的故乡。”
    许格森的语气衰弱下来。
    它在最后时刻艰难转动头颅,对趴在那里悲鸣着舔舐它伤口的死爪说:
    “回去娜娜克那里,替我照顾好它们我只是先行一步,我们终会在另一个世界再会,死爪谢谢你照顾了我这么久我.我要走了。
    啊,在这黎明之中
    好刺眼啊”
    它残破又阴燃的意识就像是融入了水中,又像是某种呼唤下跨越了千山万水。
    在那意识的最后残留里,它看到了在帐篷里躺着的虚弱的娜娜克以及被放在她身旁的两个小崽子,它们的绒毛还看不出颜色,但可以肯定在未来绝对会长出漂亮的金黄。
    那是王者之风。
    许格森努力的靠近两个孩子,用最后的力量去亲吻它们,两个刚出生的崽子顿时哭泣起来,让疲惫的娜娜克也睁开了眼睛。
    她似乎预感到了什么,想要伸手去拉住正在消亡那个无形之物。
    这动作惊动了身旁坐在木质轮椅上打瞌睡,身上还缠绕着绷带的霍格,后者也抬起了头,它似乎看到了许格森,对它报以一个“放心去吧”的笑容并挥起爪子告别,而在霍格身后,许格森在最后的注视中看到了腓烈。
    自己的先祖,豺狼人一族真正的伟人,唯一的王。
    “干得不错,小子。”
    腓烈对它说:
    “跟我走吧,你已经有资格踏入造物主留给我们的”
    “不了,阁下。”
    它用风一样的声音拒绝道:
    “我在战斗中结束了我的人生,我的一生足以成为所有豺狼人们都渴望的样子,我有懂我的妻子并已有了健康的后裔,我已再无遗憾。
    就让我留在那黑夜的最后时刻吧,让我永眠于黎明的第一缕光里,让我随着那个野蛮而疯狂的时代一起逝去,让我成为那时代的最后一个受害者。
    未来没有我的位置,但我亲手塑造了它。
    这就足够了。
    这就够了
    我背负万恶,我侍奉希望;
    我已随过去而死,我眼中所见,皆是未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