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还算娇艳的小脸儿都瘦了一圈儿，将眉眼间的明媚都盖住了几分颜色。
    此时法会还没正式开始，站在殿外，林淳欢上下打量了对方一眼，“这才月余，周才人似乎比从前清减了许多啊。”
    “皇后为难你了？”
    周才人显然没有想到，林淳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竟然也敢将话说得这么直白，顿时有些紧张的四处看了一眼。
    这才发现，其余人的注意里都没有在她们二人身上，最起码因为距离的原因，都听不清她们的说话声，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张了好几次嘴后，才有些犹豫的开口，“皇后娘娘不过是让臣妾抄写此次法会要用的佛经罢了，能为皇上积福，这是臣妾的福分。”
    这话说出来，连林淳欢都有些惊讶了，“这所有的佛经，都是你一个人抄的？”
    “是。”周才人有些勉强的扯了扯唇角，“皇后娘娘说了，下头的奴才身子都卑贱，碰不得这供奉佛祖的东西，便……不许臣妾让人帮忙。”
    好家伙！
    林淳欢双唇紧抿着，法会要办整整三日，每一天的用量都庞大得惊人。
    就算周才人从成为宫妃的那一天起就开始抄，怕也得每日用上十个时辰，才能在今日拿出这么庞大的数量来。
    怪不得好好的一个人，才月余就成了这幅模样。
    可真是钝刀子磨人的好手段呐！
    见林淳欢不说话，周才人有些踌躇，“娘娘放心，就算是顾及着您，她们也不会明面上对我动手，这些要不了命的小伎俩，嫔妾受得住。”
    “被欺负了，为何不来寻本宫？”
    听到这话，周才人愣了一下没吭声，林淳欢以为她没听清，干脆转过身去正对着她，“本宫平日里待在长春宫内，不愿意出去招惹是非，所以很多事，你若不说，本宫便不会刻意去留意。”
    “再有下次，受了欺负你就该直接告诉本宫，舍得让你受罪，那是本宫的事，但本宫的人，由不得旁人随意欺负。”
    “知道你是本宫的人还这般折磨，下的是谁的脸面你不明白吗！”
    林淳欢深吸了一口气，“这一次你不反抗，下一次就会更惨，这丢的不是本宫的脸吗？！”
    周才人还是愣着。
    虽然林淳欢说了很多理由，为了脸面，为了这样那样，但她听得出来，这位一直针对着她的珍贵妃，竟然……要给她出头吗？
    “娘娘，我……”
    周才人懵得连嫔妾的自称都忘了，不过还没等她的话说出口，法会便要开始了，林淳欢提起裙摆往前走，“瞧好了，有仇当场就得报。”
    法会庄严，就连皇帝身边的张景顺都没有资格入殿，所以无论是多大的主子，都得自食其力。
    奈何贵妃的宫装繁重，林淳欢没走上几步路，就已经累得微微喘着粗气，不过在看到皇帝担忧的眼神时，还是露出了一抹笑来，示意自己没关系。
    这样的眼神，让皇后衣袖下的手都有些颤抖。
    “皇上，空释大师来了。”
    皇后轻声开口，才让皇帝转移了注意力走进了内殿，而皇后在回头的瞬间，看向林淳欢时眼底的嘲弄宛如实质，“本宫要与皇上一起入内殿参拜诸佛，珍贵妃为众妃之首。”
    “便做个表率，于殿外点灯吧。”
    林淳欢听了将周遭扫视了一眼，“皇后娘娘的意思是，让臣妾一人点灯？”
    “怎么，珍贵妃不愿？”
    “臣妾不敢。”林淳欢轻声应着，目送皇后走进内殿时得意的身形。
    这外殿的灯数都数不清，原本该是所有嫔妃的活儿，这会儿让她一个人来干，若是做下来，怕是第二日连胳膊都抬不起来了！
    这法子与为难周才人的法子，还真是如出一辙……
    “娘娘，嫔妾来帮你吧！”周才人有些犹豫，可微微的挣扎后还是鼓起勇气走上前来。
    以前皇后是她的靠山，但如今，却是她的催命符！
    若是再不能抱紧珍贵妃这颗大树，往后的日子才是真正的难过。
    周才人想得清楚，这才走上前来。
    可还没等她动手，林淳欢已经摆手上前，拿起了点灯用的蜡烛，“不用，这么点儿小事，既然皇后娘娘交代了，本宫自然是要做好的。”
    殿内的诵经声阵阵入耳，林淳欢话都还没说完，灯已经点了八盏，而到第九盏时，她转头看了一旁的周才人一眼，这才不紧不慢地继续点灯。
    烛火微晃。
    那第九盏灯刚刚被点燃，就发出了砰的一声巨响！
    丁点儿的火花儿眨眼蹿得老高，一时间，惊叫连连，直接将内殿的皇帝和皇后都吓了一跳，连忙停下正在进行的流程走出内殿。
    “阿欢！”
    皇帝脸上的神情有些着急，走近时发现灯台上一片狼籍，林淳欢更是跌坐在地上，被吓得小脸一片惨白，连皇帝都到了面前都没回过神来。
    “皇上，皇上……”
    过了好半晌，林淳欢才颤抖着发出声音来，抱住皇帝的胳膊怎么都不肯松手，一看就是被吓坏了的模样，“皇上，臣妾的肚子。”
    “肚子好痛。”
    听到这话，皇帝脸色微变，只是还没等到他开口，林淳欢的视线已经落到了皇后的身上，“皇后娘娘，臣妾知道，您让臣妾一人给外殿点灯，是为了给臣妾肚子里的孩子积福。”
    “可……可臣妾的肚子实在太疼了，求求您，能不能让太医来瞧过，只要孩子没事，臣妾一定将所有的灯都点完，臣妾求您了！”
    皇后猛的往后退了两步，张口就想辩驳。
    可一想到那个所谓的孩子，却硬生生忍住了，随即，一个耳光重重的的甩在了皇后的脸上，“你既然明知道阿欢有孕，竟然还让她一个人点所有的灯。”
    “这般恶毒，怪不得没福气留下那个孩子！”
    甚至都顾不得脸上火辣辣的疼痛，皇后抬头的瞬间，眼底满是不可思议。
    她从来没有想过，皇帝竟然会用她早逝的孩子来羞辱她，一时眼眶泛红，却拼命忍住了颤抖的手，“皇上恕罪，臣妾根本就不知道珍贵妃怀有身孕，若是知道，绝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