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宫女眼中盛满了泪，害怕得全身都在抖也不敢有一点儿反抗，只咬了唇跑开，周围那些凑热闹的，也立马散开。
    短短片刻，这门外便只剩下了向嬷嬷于竹溪两人。
    见向嬷嬷微微出神，竹溪有些不解，“嬷嬷，似乎很维护珍妃娘娘？”
    宫女议论主子的事儿，特别是床笫之事，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私下里多的是，向嬷嬷虽然严厉，但往常就算听到了。
    最多就是打几个手板以示惩戒，从没有今日这般大张旗鼓过。
    但面对竹溪的询问，向嬷嬷只是轻轻摇头，“今日你守着，务必小心伺候。”
    “她……”未说出口的话微微顿住，向嬷嬷深吸一口气，“她初经人事便这般折腾，你且，看顾着。”
    竹溪微微有些愣神，她只是隐隐感觉向嬷嬷有些护着那位刚入宫不久的珍妃娘娘，没想到自己竟然猜对了。
    回过神后，连忙颔首应下，一句也没再多问。
    县官不如现管，皇帝的权势再大，若不是什么特殊情况，一般注意不到她们这些不起眼的小喽啰。
    竹溪很清楚，自己究竟是在谁手底下讨生活。
    所以当林淳欢被送进长春宫后，看到春雨手上的伤药，略微有些费解。
    “这东西，哪来的？”
    就如之前林淳欢跟皇帝说过的那样，青楼里的病，没有几个大夫愿意去看，即便红袖楼是卖艺不卖身的地方，那些大夫还是嫌她们脏。
    偏偏到楼里去寻欢作乐的时候，又不嫌了，两面作派，引人发笑。
    不过也因为这原因，林淳欢自己多多少少自学了一些医理，平日里楼里的姐妹有个头疼脑热的，只要不是很严重，她便去瞧瞧，就不用再去请大夫。
    省了银子，也省了遭人白眼。
    这会儿只打开瓶子问了问，她就已经大概猜到了这药的作用，再看一眼春雨通红的脸色，心下已经了然。
    “是……是向嬷嬷的徒弟，竹溪姑姑让人送来的。”春雨毕竟年纪小，这种事情，难免让她面红耳赤，再开口时，头都快埋到了地缝里去，“娘娘，奴婢帮你上药吧。”
    林淳欢眨了眨眼睛。
    不管是竹溪还是向嬷嬷，这两个称呼对她来说都很陌生。
    进宫前庄妈妈让她有困难去寻的那个人，不是个公公吗？怎么突然又冒出来一个嬷嬷。
    不明白对方的用意，她也没准备用那瓶药。
    好在皇帝虽然折腾得狠，但锦囊中有强化身体的东西，她昨日承宠前便用上了，现在身体也没有什么不适。
    要说难受，恐怕被掏空了身体的皇帝，要比她难受得多。
    “不必了。”林淳欢轻笑一声，“一会儿我自己来就行，你一个小丫头那懂得这些。”
    虽然心底并没有什么不情愿，但听到这话，春雨还是偷偷的松了口气，不过林淳欢又接着问了一句，“这个向嬷嬷，是个什么来路？”
    “干什么的？”
    比起上药这事儿，向嬷嬷这个话题显然更让春雨轻松，“向嬷嬷以前是在太后娘娘身边伺候的，虽然不是贴身伺候，但办事尽心，算是得脸。”
    “后来太后离世，身边最亲近的两人，一人跟着去了，一人被皇帝赐了黄金房屋回了乡，本来向嬷嬷也是要出宫的，却不知道因为什么事儿留了下来，毕竟是在太后身边伺候过的老人，皇上也敬重她。”
    “便将教习和管教宫女儿的事儿都交给了向嬷嬷，这些年了，爷没出过什么差错。”
    林淳欢安静听着，微微点头，“这么说起来，比如你和栀子，实际上都是归向嬷嬷在管？”
    “理论上这样说没错，不过随了主的，自然是归各宫的主子管，向嬷嬷再怎么，也是越不过娘娘您的。”
    春雨浅浅笑着，将皇帝送来的赏赐分门别类的登记造册。
    按照规矩，侍寝的妃嫔并不能在未央宫过夜，承了雨露便要被送回自己的住处，偏偏她家主子是个例外。
    不仅到今日早朝前才被皇上身边的老总管亲自送回来，还带回来无数赏赐，这样的抬举，阖宫都是头一份儿！
    这会儿功夫，怕是满后宫的人都知道了，正羡慕得眼眶发红呢！
    听起来是个蛮特殊的人，林淳欢微微挑眉。
    不过对方至少目前还没有露出什么恶意来，她也没太在意，只是提起了这事儿，便顺嘴问了一句，“你在宫里的时间长，可有听过一个叫张景顺的太监？”
    “什么？”春雨有些茫然的抬起头，好半晌才又不太确定的问了一句，“娘娘说谁？”
    林淳欢想过她问起张景顺这个人时，春雨会有什么反应。
    要么没听过，根本就不认识，要么就是认识，顺势就说了，最差不过是认识，但这人已经不在了，带着忌惮或者慌张。
    可不管是哪种情况，都不应该是现在这样，茫然中带着惊讶的情绪。
    眉头微微皱起，林淳欢抿唇，下意识有些紧张，“怎么，这个人有什么不妥吗？”
    “不不不，完全没有！”春雨连连摇头摆手，神情又有些迟疑，“娘娘，您确定要找的是，张景顺公公吗？”
    “是。”
    得到了确切的答案，春雨没忍住笑了一声，“娘娘怎的糊涂了，今早您才被张总管亲自送回来，怎的现在还问起了奴婢。”
    这下发愣的人成了林淳欢。
    她张着嘴，好半晌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你的意思是，在皇上身边贴身伺候着的内务府总管大太监，就是张景顺？！”
    见春雨点头，林淳欢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好半晌才控制自己收敛了神情的异样。
    好在她一向不喜人多，这会儿屋里除了春雨也没有旁人，否则非得被人看出点什么来。
    怪不得！
    怪不得庄妈妈会让她坚持不住的时候去找那个张景顺，她原本还不明白，她一个做主子的若是都到了毫无办法的时候。
    寻一个太监能有什么作用，还想着这个太监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能让庄妈妈和前尘往事都断绝了这么多年，还能这么清晰的记着。
    若是换成旁人，那肯定是没用。
    可这歌张景顺，竟然是皇帝身边的贴身太监，内务府的大总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