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窑子开张了(H) 乱仑系列(未删节) 长日光阴(H)

第55节

      “你知道昆仑墟与空桑为何会并称为‘西昆仑’与‘南昆仑’吗?”他忽然抛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你当我什么人了,先生们在课堂上都教过的东西,我当然知道啊。”白飞鸿又有了叹气的冲动,“因为昆仑墟曾经是白帝少昊的属地,长留之山便是白帝的居所。但是后来,白帝后裔不知为何集体移居到了东海的空桑。昆仑墟与空桑由此并称‘两昆仑’。”
    昆仑墟原为白帝少昊的居所,但之后不知为何,白帝后裔远走东海,在空桑建立了新的领地,而昆仑墟因为灵脉优越,留下的仙人们自立门户,渐渐便成了仙界第一的宗门。
    所谓“昆仑”,便是神所在的仙山。
    有人以为,唯有白帝曾经栖居过数万年的昆仑墟,才当得起“昆仑”之名。也有人以为,白帝去了哪里,哪里便是“昆仑”,是以他最终落脚的空桑,被这些人奉为真正的“昆仑”。
    为了区别二宗,世人便将昆仑墟称为“西昆仑”,将空桑称为“南昆仑”,虽然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当他们谈起昆仑的时候,指的都是昆仑墟。
    有这样一段过往,昆仑墟与空桑之间素来很有些龃龉。
    也正是因为如此,空桑陆家会将二公子送到昆仑墟来这件事,才会让人感到不可思议。
    “白帝后裔、真龙血脉,在我们的师父面前算得了什么。”云梦泽很轻很轻的笑了一声,“你知道为什么无论外界如何吵吵嚷嚷,认为‘白帝后裔所在才是昆仑正统’,空桑却从来不与昆仑墟争夺‘昆仑’这个名头吗?”
    不待白飞鸿回答,他便回过头去,仰望着纯白的宫殿,神色复杂得难以言喻。
    “因为‘昆仑’就是‘神所在的仙山’。”
    云梦泽轻声说出了那个白飞鸿所不知道的秘辛。
    “白帝飞升之前,从异域带回了年幼的神祇,将它放在了太华之山。”
    后来,它成为了希夷。
    “只要希夷仍在,昆仑墟便依然是真正的昆仑。”云梦泽垂下眼,看着自己被她牵住的衣袖,“六峰之主中,任何人都可能成为其余五峰之主。但太华之山,从来都只属于希夷。”
    白飞鸿从未想过自己会听到这样的秘辛。
    她微微张大了眼睛,脑海中忽然掠过了许多画面。
    是前世之时,先生恳求希夷为她批一次命时的样子;是旁人向她介绍希夷时那句“有通天彻地之能,洞察万物之因果”;是六峰之主从来都对他讳莫如深的事实;是掌门与希夷对视之时复杂难言的氛围……
    还有,他日复一日站在太华峰上,用什么都看不到的眼睛,凝望着无边风雪的模样。
    “我以为,你最好还是对那一位抱着敬畏之心为好。”
    云梦泽的语气很是淡泊,嘴唇却无意识地抿紧了几分。
    “他同我们……我们同你,是不一样的。不是身份上的不同,而是更本质的地方。”
    某种意义上,白飞鸿知道云梦泽说的很对。
    人与神,人与龙,都是截然不同的生命。
    她一度共享过希夷的视野,见证过天地在他的眼中究竟是什么模样,这令白飞鸿更加深切的明白,他们确实是不一样的——在本质的地方。
    可是……
    “师父就是师父。不管他是谁都是我们的师父。”
    白飞鸿松开牵着衣袖的手,摸了摸云梦泽的脑袋,面上忽然浮现出一个略显促狭的笑来。
    “就好像你是空桑的小公子,现在也就是我师弟一样。顺便一提,你的龙身真的很好看,特别是鳞片,我还没有见过这么五彩斑斓的白。龙真好啊。”
    云梦泽一怔,而后猛地扭过头躲开了她的手,他下意识后退了一步,目光像蔷薇的刺一样扎过去,却在刚触及她含笑的脸庞的瞬间,便匆匆移开了目光。
    “你真是……蠢到没救了。”
    他这样说着,耳尖却泛起了一层薄薄的红,难以觉察。
    白飞鸿自然也不会和他计较,她拍了拍他的肩膀,率先朝那座纯白的宫殿走去。
    “要不要打个赌,你说师父会不会给我们压岁钱?”
    她的语气很是轻快。云梦泽看着她轻盈的脚步,不由得摁住自己方才被她拍到的肩膀,将唇抿得更紧了一些。
    “怎么可能。”他的声音也压在喉咙里,听起来有点奇怪的憋屈,“他可是希夷。”
    “那我就赌会给。”白飞鸿忽然回过身来,仗着自己站在高处,屈起手指便弹了一下云梦泽的额头,“你赌输了的话,今天晚上的大年饭就去我家里吃。”
    云梦泽被弹得整个人都愣了一下,待他回过神来,白飞鸿已经轻轻巧巧地跑到了宫殿里,提起朱红的裙摆便迈过了殿门。
    “师父新年好!蛮蛮新年好!”
    她的语气也像小鸟一样轻快,飞过了隆隆风雪,一直传到他耳中来。龙的听力一向远超常人,是以云梦泽能清楚听见她话音里的笑意,如此真切,随着尾音一同高高抛起。
    “新年好!大吉大利万事如意!”
    一个尖尖的声音传了出来,云梦泽刚走进去,就看到一个肥嘟嘟的鸟球球在白飞鸿面前上下扑棱,呼扇着一边翅膀,十分努力地往她跟前凑。
    “好了!听了我的吉祥话就把压岁钱给我拿来!蛮蛮大爷的吉祥话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听的!要给钱!”
    云梦泽:“……”
    他十分无语的上下打量了这只肥鸟一圈,青背赤腹,单翼单足……很好,是比翼鸟,应该还是这世上的最后一只。
    云梦泽默默扭过头去,假装自己没有认出那是一只比翼鸟。
    同为濒危传说生物,他现在的感觉非常复杂。
    白飞鸿倒是已经习惯了,甚至还笑着捏了捏蛮蛮的鸟喙,很是亲昵的晃了晃它。
    “我怎么会忘了我们蛮蛮呢?”她笑眯眯地从芥子里拿出一个香囊大小的锦袋来,系在蛮蛮的脖子上,“给,这是你最喜欢吃的点心。”
    蛮蛮被点心的分量坠得一个下沉,却还是艰难地扑棱着翅膀飞了起来,满意地点了点头。
    “很好,我收下了!”它又扑腾着朝云梦泽撞过来,“还有你!听了蛮蛮大爷的吉祥话就要给蛮蛮大爷新年礼物!不然吉祥话都不算数的!”
    云梦泽:“………………”
    比翼鸟是传闻中的神鸟,确实如它所言,它的吉祥话是很有意义,也少有机会能听到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鸟得意洋洋的样子,云梦泽就是不想如它所愿。
    一人(龙)一鸟就这么僵持了起来,眼看着蛮蛮都扑腾累了,云梦泽还是抱着双臂没有要给它压岁钱的意思,白飞鸿只好向前一步,又从芥子里摸出一个锦袋来,想要挂在蛮蛮的鸟喙上。
    “好了好了。”她打起圆场,“小师弟昨天才变回人身,不如这份礼物就我……”
    云梦泽面无表情的从自己的芥子里拿出一枚玉扳指来,干脆利落地扣住了蛮蛮的鸟喙。
    “嘎——咕?!”
    因为鸟喙陡然被锁住,蛮蛮连惊叫都叫不利落,只能睁圆了眼珠子瞪着云梦泽,见它如此,任性的小白龙这才觉得有趣,露出一个笑来。
    艳如桃李,灿若朝霞。
    “新年好。”他很坏心眼地托起肥嘟嘟的比翼鸟,将它放在一旁的架子上,“这是你要的新年礼物。”
    “咕咕咕!!!”
    蛮蛮眼看着气得都要扑过来打云梦泽的头,却撞在了白飞鸿的怀里,整只鸟晕晕乎乎的往下掉。白飞鸿连忙接住它,取下它鸟喙上那圈玉扳指,又好气又好笑地回过头,嗔怪地瞅了云梦泽一眼。
    “你倒是能耐,欺负起了一只鸟。”
    云梦泽轻哼了一声,却不理她,而是恭敬地敛起衣裾,向不知何时出现在殿上的希夷行了一礼。
    “空桑云梦泽,代家父家母向您问好。愿您身体康泰,长乐永安。”
    希夷只是淡淡道:“既是师徒,不必多礼。”
    白飞鸿忙将撞晕的比翼鸟搁在一边,也匆匆向希夷行了一礼,朱红的裙裾在宫殿的地板上散开,如同骤然盛开的一大朵朱槿花。她仰起脸来,与云梦泽恭敬到肃穆的神情不同,她的面上盛着盈盈的笑。
    那笑意如同澄澈的湖水,照亮了她的眼眸。
    “师父新年好,希望师父新的一年能开开心心,万事如意!”
    她毫不客气地伸出手来,明亮的眼睛盯着希夷,一眨也不眨。
    “师父师父——”
    她稍稍拖长了尾音,到底不好意思学着蛮蛮那样直接讨要,只好用眼神去暗示希夷。
    云梦泽:“?”
    这山上的人啊鸟啊都是怎么回事!
    他难以置信。
    希夷微微垂下头,用什么都看不到的眼睛“看”着白飞鸿,须臾,他如玉一般的面庞上,微微掠过一丝笑影。
    如同太华峰上终年不散的风雪,在这一刻止息消融。如此静谧,如此短暂,几乎令人无法觉察。
    那笑也如同一阵轻风,很快便散去了。
    “你如今……胆子倒是大了很多。”他轻声道。
    “因为发生了很多事,而且今天是过年嘛……师父觉得这样不好吗?”
    白飞鸿张着手,眼神依旧明亮,一瞬也不瞬地迎着他。
    “如果你不喜欢,那我就不这样了。”她很认真的说。
    “不,你这样就很好。”
    希夷张开手,手中是两枚锦囊。一青一红,每一个都精致得无与伦比,让人想起“巧夺天工”这四个字。
    他翻转手腕,将青色的那枚握在自己手心,手指勾着细细的系绳,将朱红的那枚放在白飞鸿的手心。
    “你拿这个吧。”他轻声道,“很衬你今天的裙子。很好看。”
    “谢谢师父!”白飞鸿高兴地将锦囊扣在怀里,对他绽开灿烂的笑来,“也祝师父新的一年一切都好,大吉大利!”
    云梦泽当真是看得目瞪口呆。
    而后,他面前也垂下了一枚绀青的锦囊。纤细的系带挂在那人的指尖,越发衬得他的肌肤比月光更苍白。
    “这是你的。”
    希夷的声音听起来居然有几分温和。
    “小孩子不要想那么多心事,同你师姐好好玩。”
    “……是。”
    云梦泽迟疑了很久,才伸手接过那枚绀青色的锦囊。
    “这种时候不该说‘是’吧?”白飞鸿从希夷身后探出头来,冲云梦泽眨了眨眼睛,“快点,快点说那个——就是那个——”
    云梦泽怔了怔,似乎不太明白她在说什么,白飞鸿有点着急了,更加拼命地冲他使眼色,好容易才让这个小少爷开了窍,露出恍然的神情。
    “师父……新年好。”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似乎很不习惯说这种话一样,连脖子后面都泛起了一层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