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我。”陈璟一坚定的眼神注视着林艳梅，一种无形的安全感涌上，“我会尽全力保护好乔乔，摆平这件事，她是我的妻子。”
    她略微惶恐的神态缓和下来，咬了咬下唇，哑声说：“妈什么都做不了，只希望你们都能好好的。”
    “会的，这才多大点事。”晏乔抬手抚过她泛白的鬓边发，忍着眼角的泪，“我们清者自清，假的成不了真的，真的也不可能永远被污蔑成假的。”
    她只知道什么最能安抚人就说什么，也没有考虑到，大环境下，清者自清是最没用的屁话。
    “妈。”打破气氛的一声叫唤把两人都惊了一下，纷纷侧目，陈璟一认真严肃的脸映在眼底。
    晏乔神色复杂，叫的没有什么问题，但怎么听都怪怪的。
    “我们很快就打算办婚礼了，我家里那边在筹办，同时也会尊重您这边的习俗，有什么要求您尽管提。”
    “你真打算结婚？！”林艳梅都没来得及惊讶，晏乔反被吓了一跳，她当那时他只是说着玩的，没想到还真有这心思。
    “我们不是谈过吗？这还能是假的？”陈璟一真诚看她，不像在说假话做戏的样子。
    “不是，现在结婚？”林艳梅自然也考虑到了风口浪尖的问题，“这……对你不太好吧。”
    “至少舆论会引向另外一个话题。”陈璟一说，“反正结婚是迟早的事情，对我来说都一样，我家里人也不反对。”
    晏乔看他的眼神里闪烁着异样的光，他在毫不保留的站在她这边，这让她觉得，她丝毫不犹豫选择相信他的这个做法是值得的，但很奇怪，她高兴不起来。
    “等事情落定，我们两家人再好好聚一顿，不过妈你放心，即使在这种时候结婚，我也不会委屈乔乔，况且我有的是钱，筹办婚礼随便砸。”
    这种时候，陈璟一想的不是全身而退，而是怎么跟她一起承担，她妈是满意极了。
    但晏乔的脸色一直就没好过，是因为她的原因，让所有人跟着她一起陷入这种情绪，甚至要因此受累。
    她不会觉得高兴，只会觉得自己没用。
    送别完林艳梅，晏乔转头就回了工作室，越是这种时候，她越不能这么无力，越没有办法就越要想办法，而不是被人牵着鼻子走。
    这件事情除了必要揪出的幕后推手，还有最主要的一个人——林枝。
    星海集团会议室内，在叙述完一个敏感话题后，周遭便陷入死一般的沉静。
    这种无人应答的氛围持续了十几秒，一开始说话的人按耐不住，补充道：“既然此次事件的受害方是星海，那我们完全可以发起诉讼，甚至一举搞垮mitsuki。”
    “retweet负责人陈璟一和mitsuki设计师订婚的事情已经传开了，已经独大一头的retweet马上又会有mitsuki的加盟，到时候星海的地位只会被压的翻身不得，这是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的机会。”林枝交叉着双手托起下巴，脑袋一歪，瞥向了坐在头位的沈随，“沈总，我想我们没有需要顾虑的，您觉得呢？”
    沈随突然被点名，不在状态的神情才算拢聚一些，“这件事延后再说，我更想问问，本来定好的春季主题，林老师说换就换，甚至先斩后奏，取消了才让人知会我一声，不过确实值得一提，林老师这套系列的设计有突破以往的风格以及设计水准，是怎么找到的灵感呢？”
    林枝眉头抽动，表情凝固片刻，“设计师的灵感来源本身就是很复杂的一件事，一个想法就能成就一套设计，既然对我和星海来说都是异种层面的突破，顺便还能拉垮一个劲敌，我觉得这是可喜可贺的结果。”
    沈随依旧冷漠着一张脸，“林老师似乎答非所问了。”
    “我不太懂沈总想要表达什么意思。”说完便扭过头，不再应答。
    “我倒是认为林老师说的没错。”有人附议，“搞垮了mitsuki，与其牵连的retweet也会受到一定影响，对星海百利而无一害，商利场上，掐准时机，杀伐果断才能成大事。”
    “行了。”纵然沈随不在状态又不耐烦的表现已经让在座不满，而他仍继续我行我素，“今天就到这，散会。”
    再多想说的话都堵在了喉管里，会议室里众人摇头的摇头，叹气的叹气，收捡东西一个接一个走出去。
    林枝在久久凝望这个不知轻重的男人之后也拿起包准备走，猛地被叫住——
    “你留下，我有话单独跟你谈。”
    这话一出，刚走到门口的都不禁回头看向林枝，以免再让沈随不悦，几人还是背身走远。
    林枝神情依旧淡定，撩了一下额前发，自然地与沈随对视，“沈总留下我，还有什么特别的事吗？”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小动作。”沈随瞬时拉下脸来，冷峻的脸如笼罩一层乌云，“你干了什么你自己清楚。”
    “你这是什么话，我才是被抄袭的那个。”林枝说的理所当然。
    “你什么水平，什么脑子，从用你开始我就心底门儿清。”沈随条理清晰，“乔乔是什么人，她这辈子最不屑的就是抄袭，我不知道你使了什么法子，费尽心思设局把她拉下台，我也告诉你，星海不需要偷来的设计，也不需要你所带来的，虚伪的荣誉，你最好手脚干净点，该是谁的就是谁的，不然——”
    “不然什么？开了我？”林枝差些笑出来，看傻子一样看着他，“沈总，我是星海的首席设计师，你宁愿维护一个外人，也不愿意相信我？”
    “林枝，没有我，你什么都不是，现在你敢动她，我能马上让你滚蛋！”
    “你当然能。”林枝自嘲笑着，眼底却满是蔑视不屑，“为了你的乔乔你什么不敢做？说真的，我不想跟你闹成这样，底下那么多老总股东看着，你要开了我，怎么交代？拜托，没有我，也没有你如今的星海，而没有了星海，我还是那个名声在外的林大设计师。”
    “你……”他一个巴掌抬起，悬在半空，迟迟不打下，气的牙齿都要咬碎了也打不下去，最终还是作罢，甩开一边，“滚，你给我滚，别他妈出现在我面前！”
    林枝没有被他情绪激动给吓到，这是意料之中的，这个男人，一直都是这样。
    无论她怎么努力，也走不进他身边分毫，而只要触及晏乔一丝，他就会暴跳如雷。
    让她这几年的努力看起来都像一场滑稽的笑话。
    电话铃声恰好响起，林枝不再停留，从包里掏出手机，边接上边出了会议室。
    “喂。”
    “是我。”熟悉的女声响在耳边。
    林枝的脚步一顿，不由自主迅速瞥了眼身后，确认门已经关上了，才收回视线，走到偏角落的位置继续接听，“晏老师，我们现在这种敏感的关系，突然打电话来，这不太好吧。”
    哦莫哦莫，小高潮有点太正经了（思考）马上就搞点赤激的（确定）
    第32章
    放弃
    “你我都心知肚明，就没必要说这些场面话了吧。”晏乔语气平淡，却总有一种不怒自威的震慑感。
    她打电话之前就把能联想的都联想了，那天在游轮上林枝说的话也历历在目，在事情发生后的今天，有如丧钟般在人耳畔回响。
    -“几个月后你的新系列官宣照就发布了吧。”
    -“跟我差不多的时间.”
    -“期待一下你的回归之作，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天才只有被超越，被推下神坛，才是所有人想看到的。”
    林枝当然提早考虑到两人会有对峙的时候，丝毫不慌，“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打电话来干什么？逼我就犯么？”
    她当然能想到录音这茬，晏乔单单打个电话就想跟她坦诚相见也未免好笑。
    “你很聪明，不过用错地方了。”晏乔顿了顿，“地方你选，我想我们该见一面。”
    “晏老师是以什么立场来要求和我见面的？”林枝眉眼间尽是得志后的蔑视，“我要是不呢？你会不会急死啊？”
    “……林枝。”晏乔，“如果你只会用偷别人的设计来小人得意，我只会更瞧不起你。”
    “你多高高在上啊，男人，荣誉，富贵，想要就能有，装什么慷慨大义。”她只觉得听到了一件天大的笑话，“你现在就是个下作的抄袭犯，也轮不到你瞧不起我。”
    “……妈的。”晏乔破天荒爆了粗口，面对一个叫不醒的人，废话太多是没有用的，“我不想跟你废话，你自己选吧，是想让我直接找沈随，还是你好好配合我。”
    这招显然有效，哪怕她如今和沈随闹得不太好，但只要触及到他，她还是会思量再三。
    电话那头沉默了许久，随后什么也没说，单方面挂断。
    晏乔呆滞片刻，收起手机，心底暗叹，她赌林枝会走向她期望的选择，但只是赌。
    敞亮的办公室内，窗帘大开，阳光从窗外折射进来，橙黄一片照映桌上静静躺着的，被摘下来的名表，表身的花边闪着细碎的光，格外亮眼。
    晏乔撑着半边脸，盯了它许久才迟迟拿起，放在手中端详又端详，神色复杂，紧绷的眉头难以舒展，心中似有千斤巨石悬挂。
    结婚。
    那到时，陈璟一无疑是完全和她一起站在了风口浪尖，本身订婚的事情爆出去已经被人翻出来了，外界甚至有风言风语猜测他们有没有闹掰，大抵就是retweet的陈总在得知自己老婆干出这种事，为了保全自身名誉，已经把晏乔一脚踹开了。
    陈璟一那样子好像巴不得和她一起，但是她心底有坎，她很讨厌把事情弄得很麻烦，甚至要因为自己连累他人，这只是进一步证明她很没用。
    电话铃声响了十几秒，晏乔才发觉过来，伸手去接，看到来电备注还是愣了一下。
    陈璟一。
    刚还在想的人，突然就要面对了，晏乔有种说不上来的心虚感，调整了一下情绪，淡定接上，“喂，陈总。”
    “私下也要这么叫吗？有些见外。”
    男人略微失望的语气让她不知所措，“因为叫别的好像都不太好，如果不是在应对家里的情况下，我还是希望能够尊重你一点。”
    “……啧。”陈璟一被扫了兴似的，不再重提，说了来意，“我妈给你挑了几件婚纱，希望你来我家一趟，都试试，顺便吃个饭。”
    晏乔回答得有些犹豫，她是个向来果决的人，但在这些杂碎琐事里就变得摇摆不定，“陈璟一。”
    “……”她叫了他名字，让他瞬时心适许多，“嗯，我在。”
    “说句矫情点的话。”晏乔停顿一会儿，“我其实，不想连累你，没办法的话，我们离婚吧。”
    长久的沉默。
    不知哪来的风，吹得她额前的碎发凌乱了几分。
    这种要命的氛围仍在持续。
    她握紧了拳，眼眶边似乎还有些微红，淡定的神情开始变化，喘气声也一下紧着一下。
    她在强忍着什么要破出胸腔的情绪，装作语气坚定地继续解释：“我是觉得……没必要，反正我们也没有办婚礼，只是稀里糊涂的打了个证，只要我们撇清关系，retweet不会受到影响，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能解决，我不希望任何一个人，包括你在内，因为我受到影响，你……能理解我吗？”
    还是沉默。
    晏乔凑近了听，也只能听到电话那头微微的喘息，探不明情绪。
    “你……是在放弃我吗？”
    晏乔不明所以：“嗯？”
    “还是觉得，我没有能力站在你身前，或者会在你解决事情的途中耽误你。”
    被抛弃的小狗第一时间想的，是自己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够好才被抛弃的。
    “你为什么不能理解我呢？”晏乔不明白他这种反应，她觉得这是不应该的，陈璟一是个生意人，出了事最该权衡利弊，连她都能想到的事情，他又不是傻子，那他的目的是什么，又为什么要这样？
    她敢想他是对她有一点点感情的吗？她不敢。
    她把自己的地位看得太明白了。
    “对不起，你得换一个合作对象了。”她眼眶已经红得很显明了，忍着语气再有什么变化，迅速挂了电话。
    好奇怪……好奇怪。
    她好难受，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揪作了一团，疼得她喘不过气。
    这个决定让她可惜，后悔，但悔无可悔，她知道自己必须这么做，陈璟一只能是局外人，如果外界要猜测他们，那就落实这个猜测，不堪都是她，他只是做了一个明智的决定——抛开她。
    晏乔并不想承认自己对陈璟一有超出合作关系之外的感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