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窑子开张了(H) 乱仑系列(未删节) 长日光阴(H)

第75节

      蒋序起身去帮忙,池钺也想站起来,蒋正华挥挥手,轻描淡写:“小池你坐下吧,和我喝会茶。”
    四个人被客厅分隔两端,蒋序走进厨房,讨好似的凑到水池旁许亭柔旁边一起洗菜,边洗边瞅自己亲妈脸色。
    “生气了?”
    “我生什么气。”许亭柔不看他,“气你高中背着我偷偷早恋啊?”
    “那你这气生得有点晚了。”
    蒋序笑着逗许亭柔开心,声音温和下来。
    “你知道我取向的时候就为我操心,怕我受人冷眼,怕我将来遇到麻烦。好不容易说服自己接受,结果我带回来的对象居然是池钺。”
    盆里水满了,蒋序关掉水,语气更轻了一些。
    “你生气自己当初没看出来,又难过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长大的两个小孩分开了这么久,现在重新在一块儿。不知道他们在之前你不知道的日子里吃过多少苦,将来没有你们又会不会过得好,是不是?”
    许亭柔案板上的笋切到一半,停了下来,转过身不让自己儿子看到自己通红的眼眶,说话有点哽咽。
    “瞎说,谁有空替你们操心这么多。”
    蒋序默默抽了两张纸递给她,把手轻轻放在许亭柔肩膀安抚。他已经长得比许亭柔高很多了,肩膀宽阔,像是能扛起风雨。
    “没事的,妈,我们不是小孩子了。”
    他们已经不是被命运推进洪流里的人,他们终于可以逆流而上,在有限的人生里又一次握住对方的手。
    然后不放开。
    许亭柔沉默良久,终于转过身望向蒋序:“决定好了?”
    蒋序嘴角一弯:“十年前就决定好了。”
    许亭柔看他一会儿,总算重新去切那堆切了一半的青笋。
    “……懒得管你们。”
    这就是松口了。
    蒋序心里一松,接着帮许亭柔打下手,还是忍不住问:“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这还用发现啊。”许亭柔冷笑一声,“就你们俩那态度,出去了还一晚上不回来,我是老了又不是瞎了。”
    ……蒋序无言以对,小时候他就觉得自己亲妈该去当警察。
    厨房里的声音传不到茶室,玉兰花的树影往西移了几寸,部分落到蒋正华衣襟上。
    明暗光斑里,他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张银行卡放到桌上,又推到池钺那边,语气轻松。
    “来,物归原主。”
    池钺没有动,抬头去看蒋正华,喉结滚动,声音陡然低了下来。
    “叔叔,这些钱你收下吧。作为——”
    “赔偿是吧?”蒋正华说。
    池钺被打断,微微颔首。
    蒋正华反问:“赔偿什么呢?”
    “觉得我是因为你母亲摔下去的,对不起我?”
    池钺一愣。
    影影绰绰里,蒋正华笑了一下。茶桌上放着黄澄澄的橘子,他拿了一个递给池钺。
    “尝尝,我一个学生自己种的,春节专门给我送了一箱。我说不要,他非不,扔下就跑。”
    “他比你们大个五六届,学习不好,住校还老跑出去打游戏,骂了好多次都没用。有天晚上我去查寝,他又去网吧了,别人都说别管了,没用。”
    蒋正华自己也拿了个橘子,剥开皮,放一瓣在嘴里。
    “我想不行啊,大晚上的出事怎么办,还是出去找找吧。找到凌晨两点多,几个可能去的网吧都找遍了。一条路走了三四遍,最后在小路边的深沟里找到他,头上全是血。”
    “那几天修路,坑挖得到处都是,夜里又太黑,他没看清摔进去,直接晕过去了。我一路背着他到医院,后来医生说要是第二天才找到,估计晚了。”
    “从那以后就再也不去网吧了,努努力考了个农学院,现在蹲山上研究种果树。毕业时他和我说,老师你这么为我,我不能对不起你。”
    “我说用不着,你别对不起自己就行。我也不为你,我为我自己。”
    最后一瓣橘子吃完,蒋正华把果皮归拢。他说的话听起来毫不相关且松散,忽然又聊到了池钺家里出事之后。
    “我出院以后,不是得了个什么见义勇为奖,有记者来采访我,问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也说为了我自己。”
    蒋正华笑了:“那个记者傻眼了,说:蒋老师,这么说可不行。”
    他笑意不减,望着桌子对面的池钺。
    “但是今天我还是这么和你说。”
    “卡拿回去吧,没什么好赔偿的。我不为那个学生,不为得奖,不为你母亲,也不为你。”
    蒋正华将杯子里最后的茶汤饮尽,茶杯扣在茶盘上,他面容平静,点点自己的左胸口又放下。
    “我为我自己,我为这儿。”
    “你们年轻人那个词怎么说来着——有点,中二是吧。”估计是觉得这个词说出来有点怪,蒋正华笑了笑。
    “我们年纪大的人叫理想主义。”
    “中二就中二吧,都这么老了也改不了了。就当这个社会上,还是需要一点理想主义。”
    池钺望着蒋正华,对方的确不再年轻了,两鬓斑白,皱纹增多。眼神却一如既往地平静,始终带着笑意。
    他唯一见过蒋正华发火,是有一个晚上池学良又喝醉了,说话很难听,徐婵不知为何不再沉默,开始和对方争吵。池学良没有预料到反抗,那天动静闹得太大了一点,掀了桌还是砸了门。
    池钺还没来得及动手,蒋正华从楼上下来,挡在母子三人面前大声喝止池学良,险些被池学良打了一拳。
    蒋序穿着睡衣跟了下来,站在池钺身旁,趁大人不注意时轻轻捏一下池钺绷紧的指节安抚。
    那晚以池学良被池钺关回房间结束,徐婵流着泪不停向蒋正华道歉,问是不是吵到他们了,蒋正华表情严肃,劝她走法律程序。
    那个时候蒋正华和池学良对立着,像是硬币的两面。
    在宁城待了两天,池钺礼貌道别。
    毕竟池芮芮还自己在家,不好久留。蒋序假期也剩得不多,干脆和对方一起回去。蒋正华和许亭柔倒是没说什么,只是说下次记得把池芮芮带回来,太久没见了,怪想这个小丫头的。
    离开前两人请乔合一和姜显一起吃了顿饭,对于两人重新在一起了这件事,姜显看起来并不意外,倒是乔合一这么多年再见池钺挺激动,搂着对方开始诉说思念之情。
    池钺有些无奈地看了一眼蒋序,蒋序眼神表示自己爱莫能助,转头问姜显:“过完年又要出国?”
    “不了,准备在国内工作。”姜显看起来比刚回国时精神了一些。“投了几家公司,还在看。”
    人生总是要往前走,蒋序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
    回到申城,蒋序终于见到了多年未见的池芮芮。
    蒋序和池钺回家时她正在看电影,扭头看见进门的蒋序,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站起来走近。
    蒋序冲她一笑:“怎么,认不出来了?”
    池芮芮眼眶一红,摇摇头:“蒋序哥哥。”
    她长大后几乎没哭过,也没怎么抱过自己亲哥,这时候却扑过去抱住蒋序,抽抽噎噎地哭起来,好像多年的情绪终于有人可以释放,又喊了一声“蒋序哥哥。”
    蒋序拍着她的后背轻声安慰,池钺安静站在一旁,三个人在玄关柔软的灯光下,像是一幅剪影。
    短暂的假期末端,他们三个好像又回到了上学的时候,一起出门逛街看电影,一起吃饭打游戏。
    虽然池芮芮已经知道他们的关系,但蒋序基本都回家,偶尔留宿也只在客房。一是觉得不太好,二是假期马上结束,他需要准备进入工作状态。
    某天晚上蒋序走了,池钺送他下楼。又折返,池芮芮瞅自己亲哥两眼,自觉道:“我是不是耽误你谈恋爱了。”
    池钺面色不改,回答:“没有。”
    池芮芮对他做了个鬼脸:“放心,我马上就回去念书了。”
    她集训任务重,假期短,很快又要继续回去上课。走的那天池钺和蒋序一起把她送到高铁站,看着她进了站才折返。
    等池芮芮回去念书,蒋序和池钺的假期也结束了。
    年底公检法有考核,又有结案率要求,案子要么就八倍速处理,要么就按在立案不动。春节一过,各种通道开始重新运转,陈案开始进入流程。
    律所所有人一天天忙到脚不沾地,蒋序刷个朋友圈, 全是同行天南海北到处跑的位置信息。好多律师人手两个号,上一条是“新的一年,开庭在路上,加油〈握拳表情〉。”下一条私人号是“过年相了五个亲,回来就打离婚案,工作真是使人清醒。”
    蒋序默默点了个赞。
    他倒不打离婚案,专诉刑事多年,现在手上几个案子一个结案,两个还在检察院,在量刑上还需耐心的拉锯。整理完材料,蒋序喝了口水,办公室门被人推开。
    主任探进侧身:“蒋律,在忙?”
    蒋序摇摇头,问:“有事吗?”
    “有个案子,看你这边愿不愿意接手。”
    这句话似曾相识,蒋序瞬间警觉,忍不住问:“不会又是哪个公子少爷打了人吧?”
    “哪能啊。”主任有些尴尬,摇摇头,语气稍微严肃些许。
    “这次真的是刑事案件,杀人案,社会关注度挺高,你也应该听说过。”
    他沉吟几秒,望向蒋序:“1107杀夫案。”
    第79章 交错
    1107杀夫案,去年年底在刑事律师聚会上他们讨论过的案子,经过50天的侦查审理,目前已经移送到检察机关。
    犯罪嫌疑人冯某与被害人程某系夫妻,结婚20年,两人婚后育有一子,15岁,在镇初中住校。程某结婚以来长期赌博,一不顺心对冯某进行殴打,实施家暴。11月7日凌晨,程某输钱回家再次殴打冯某,并索要钱财。期间多次扬言第二天早上要是拿不出钱就杀死对方。
    殴打期间,冯某逃到菜园,程某持续追打,在园内滑倒。冯某在极度惊恐的情况下,持锄头猛击其头部,程某倒地。冯某担心其起身后再次殴打自己,再次重击程某头部两次,程某当场死亡。确认对方死亡后,冯某将对方拖移至屋后废弃水塘抛尸。
    “当事人家庭条件不好,文化程度低,在侦查期间也一直没有提出要请律师。是到检察院阶段,才申请的法律援助。”
    蒋序换了个地方,来到了会议室,除了他之外,还有律所另外几个刑事方面的律师在里面等着。
    主任见蒋序翻完了基本案件资料,适时开口。
    “咱们所虽然一直接法援,但刑事律师也不少,法律援助的案子一般也不会来找你。但大家刚才讨论过一轮,都有点拿不定主意。”
    蒋序听他说完,开口道:“定性方面有争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