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宿命
“贤弟,念帆天性良善,又有淑华教导,朕打算归了他的姓氏,今后仍然是我凌家子弟,唤作凌念帆,如何?”
这样一来,帝王心便一清二楚了。
他没打算立自己嫡长子为帝,不然陈念帆不用认祖归宗。凌北野知道自己这个兄长,看着是贤君,实在是个大情种,要不然干不出让四皇子姓陈的事儿。
十年前对梧白上了头,还给她修街道,浑然忘了她是蛮族公主的事情。
只是不明显。
因为凌北萧,对待每个女子都痴情,但政务也处理的井井有条,就算逾距了,也还有凌北野这个当弟弟给擦干净屁股,所以贤君的名号一直响当当。
“皇兄的事情,自然不用过问我。”
凌北野知道,凌北萧告诉他,无非是要他帮自己处理好后事。
大皇子有贾寻椿和向又谦那几个权臣支持,怕是新帝不好登基,陈念帆虽有淑华支持,可又要防着陈家实力过大,两头都不好牵。
这烂摊子,凌北萧又要甩给凌北野。
凌北野没有说话,深吸了一口气,谁让他这个世人都以为的野心勃勃的乱臣贼子,虽最是忠心耿耿呢?
凌北野就是不说话,也无话可说。凌北萧看准凌北野不敢不接这烂摊子。
凌北萧忽的掀开自己的裤角,露出半截腿来,本来常年居于深宫之中,皮肉就苍白不已,此刻掀开有些吓人,上面有些密密麻麻的暗疮。
有时痒极了,扣出脓血来。
他快死了,不想称之自己为朕了。
“我没有你那么好的母亲,小时候染上这玩意儿的时候,天天吸,一口便是神仙般腾云驾雾了,谁也不敢告诉。我娘忙着争宠,没那个闲心管我。
你那个时候,身强体壮,年纪小却最是招女孩喜欢,我样样不如你,却偏要和你比……北野,你说,要是当时你听修华的一刀把我砍了,她也不会自刎了,现在你怕都带着玄天踏平南疆了吧?”
凌北萧眼下一片紫青,他最是怕人说自己不如东齐王,可偏偏事实如此,当下自怨自艾起来。
凌北野想起来了,他这个皇兄那时候染上了吸“仙气”的恶习,先帝在位的时候,官员里买卖,沾染了“仙气”都是要砍头的。
凌北萧吸“仙气”被娘亲发现后,被狠狠打了一顿,戒掉“仙气”的时候,院子里好多人都拦不住发疯的凌北萧。
宫人也怕被先皇发现。娘娘失宠,他们也得跟着领罚。
修华也早知道这件事,却不屑用阴谋诡计。
凌北萧一日晚上发了病,趁旁人不备就要冲到太医院找代替“仙气”的草药。
凌北野刚好在御花园里斗完蛐蛐儿,路过沉香殿,撞见疯癫的,满嘴流着涎水的凌北萧。
他听自己母亲提过一嘴吸“仙气”的人,年仅十岁,硬是生生把高出许多的凌北萧拽了回宫里去。
有宫人听见动静,娘娘们就说是两个皇子打上了。自然被罚的是凌北野。
其实凌北萧,比世人想得都要没出息。
凌北野记起那些陈年往事了,自己也快给他擦了二十多年屁股了。
凌北萧忽的一顿,翻过小腿另外一侧,里面是密密麻麻的蓝白色鱼鳞,长在人腿上,看得人犯恶心。
“贤弟,我吸了‘仙气’后,总还有些头疼,那日他们捕捉到了北海一只鲛人,取了了北一的名字,我喝了她的血,身体倒是清爽不少,没有那种浑噩感,便把她养在宫里,日日夜夜赏玩,喝她的血。”
“你没有同我说过。”
凌北野深吸了一口气,倒是有恨铁不成钢的意思了,他比谁都知道,自己这个皇兄,到底有多没出息。
除了那张皮囊,再装不出来个帝王威仪了,凌北萧也有心思,只不过都用来对付自己了。
凌北萧不理会他:“后来呢,我见到了仙女,哈哈哈哈哈,仙女一劝,我便把北一放了。可许是受了鲛人诅咒,这病体每况日下,我……”
他想要提茗澜的,但是想了想作罢了。
凌北野和他提过仙女的事情,只不过凌北野自己都快忘了。
凌北萧忽的剧烈咳嗽起来,止也止不住,总算是咳完了,一下子躺在床上。
他最喜古玩美人,字画山水,偏偏当时要去争这个帝王位……
“我要撑不住了,北野,再帮我最后一次吧。”
他闭上眼睛,挥了挥手,示意凌北野出去,要自己躺上一趟。
最后只说了一句:“北野,我这辈子也比不上你了,龙仙钦点的人,哈哈,你还睡了当今的妖神……下辈子,再不和你做兄弟了。”
他转了个身,盖上被子,也就最后这几句话,带了几分帝王的威仪。
凌北野退出去,外面那些人看他的眼神带着探究,妒意,和艳羡。
他不在乎,昔日好友,敌人,他一概都不想管,统统不理会,径直走出门去。
深宫高墙大院,来人见了他,都需得恭恭敬敬行礼。
朗追云倒是光明正大跟着王爷,转弯处,凌北野一把揪起他的衣袖,朗追云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以后不用跟着本王了,本王还你自由!自己这么大的人,莫非连自己奶奶也养不活吗?”
“是外婆……”郎追云有些委屈,看到凌北野凶神恶煞,不敢说话了。
凌北野一把把这跟屁虫摔在树干上:“你要是念及本王恩情,以后便投个投名状,效忠宫廷,你偷鸡摸狗最是在行,孔雀翎就缺你这样的人!”
凌北野厉声喝道,朗追云不敢不点头,王爷让他往东走,他绝不向西看。
他还要再跟上去,凌北野一回头,朗追云不敢再跟了。
可是旋即,朗追云觉得不对劲起来。
凌北野还是让他效忠玄天黄室,可是效忠凌北野这样忠心耿耿的亲王,还是效忠皇帝,到底有什么区别?
莫非,他要离开?
朗追云心惊,再一看,凌北野已经走远了。
凌北野出了宫门,在大街上浑浑噩噩的晃荡,好像这些年都没有歇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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